第26章 正文完
正文完
次日一早,霍司鈞給我發“早安”的時候,我還在衛生間梳洗,叼着牙刷給他回了個消息。
沒過一會兒,門鈴響起。
我一邊擦臉,一邊往門口走。
打開門,最先入目的是霍司鈞的肱二頭肌,他穿着一件單薄的無袖T恤,下擺塞進黑色休閑長褲裏,搭在門框上的手還戴着那個海星浪花發圈——現在都成賣脫銷的時尚單品了。
“不知道今天穿什麽,你來幫我參考一下?”霍司鈞側開身子,向我發出邀請。
對面的房門敞開着,等待我的到來。
我的視線落在他身上那件松松垮垮的無袖T恤上,抿了抿唇,心想,其實他穿成這樣,就已經足夠讓人遐想了。
這胸肌是有多大……我是說,他的腹肌是有多平坦?
我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說:“你穿件外套就能出門了。”
霍司鈞直白道:“這不是想和你穿情侶裝嗎?”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咽了咽唾沫,嘴裏還帶着牙膏的茉莉薄荷氣息,清爽微甜,被他盯得臉熱,別過臉,推拒道:“……有點暧昧了。”
霍司鈞靠近我,陰影覆在我的身上,從他身上傳來的熱量包裹着我,問:“只是‘有點’嗎?
“那被人咬了唇,又算暧昧的哪一級?”
我心虛地移開視線,推開他,往自己屋裏走,蹲在行李箱前面找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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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傳來一遠一近的關門聲。
即便不轉頭,也能猜到霍司鈞的動作——先回去關了他的房門,再走進我的房間,關上我的房門。
我把一會兒要換的衣服随手丢到床上。
霍司鈞的腳步聲停在了我的身後,就算我背後沒長眼睛,也能感覺得到他灼熱的視線。
我轉過頭,問他:“你要看我換衣服嗎?”
霍司鈞雙手環胸,斜靠在牆上,問:“不可以嗎?”
他的語氣那麽理直氣壯,帶着一種“我們本該如此”的底氣,連我都忍不住困惑——“這是應該的嗎?”
也許正是他的這種“理直氣壯”,模糊了我與他之間的界限,讓我無法把握和他相處時的分寸感,于是我對他得寸進尺,同時也放任他對我得寸進尺。
我不太清楚別的情侶分手之後是怎麽相處的,但我總覺得我和霍司鈞不太正常。
就好像……我倆從來沒有分過手。
沒再給霍司鈞調侃我的機會,我拿着衣服進浴室換。
換衣服的時候,我忍不住對鏡子打量自己的身材。
平時制造機甲的時候總是要爬上爬下,偶爾還要扛起幾十斤的機甲材料,也算是運動了。
雖然我的手臂肌肉比不上霍司鈞,但好歹沒有贅肉吧,至于腹肌……我摸了摸我的馬甲線,感覺腹肌好像不太明顯,決定回去就健身!
如此比較并且安慰了自己一番,心理平衡了。
我穿好衣服出來。
霍司鈞正坐在沙發上,玩他之前給我買的鯊魚夾,見我出來,便目不轉睛地看着我。
我将落在額前的頭發往後梳,把頭發抓成小辮,又有碎發落下。
頭發雖然長長了,但長度還不夠使用鯊魚夾。
“要把頭發梳起來嗎?”霍司鈞明知故問,眼裏含笑。
我的視線垂落,在他的手腕上停頓,應了一聲。
霍司鈞起身,走到我的身後,我松開手,任由頭發重新散開。
就像以前他給我吹頭發一樣,即便是給我梳頭發,他的動作也很輕。
霍司鈞并沒有使用鯊魚夾,而是把它還給我了,然後用他手腕一直戴着的發圈,給我束發。
在這種時候,我和他都有種心照不宣的默契。
為什麽我明明用不上鯊魚夾,還把它一直帶在身邊。
為什麽他沒有問我要發圈,卻主動提出給我束發。
“好了。”霍司鈞垂下手,我注意到他手腕的膚色,因為常戴這條發圈,都有膚色差了。
我朝他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拇指摩挲着他手腕那條淡淡的淺色印記。
“你以前不是會塗防曬嗎?”
“怕弄髒它。”
我的心髒像是被他撞了一下,如同棉花糖般凹陷下去,遲緩地回彈,回味他的言外之意。
盡管知道霍司鈞是故意撩撥我的,但我還是心甘情願被釣。
或許我本來就吃他這一套。
這場半決賽的關注度也很高。
霍司鈞畢竟是他們的對手,不管出現在觀衆席的哪一方,好像都不太合适。
我原本以為我們要坐看臺,但霍司鈞卻帶着我,走了工作人員通道,然後在官方給贊助商安排的VIP席位坐下了。
這邊的位置離解說的舞臺也挺近,我看着前面飛來飛去的懸浮攝像頭,默默用剛才工作人員發給我的團扇擋住了下半張臉。
這是否有些過于高調了?
“還有多餘的口罩嗎?”我問身旁的霍司鈞。
霍司鈞戴着墨鏡,長腿交疊,大大方方地坐在席位上,就跟坐在國王的寶座似的,笑容燦爛。
“沒帶。”
我懷疑他是故意不告訴我要坐前排。
不過我們現在分手了,就算被拍到我倆坐一起看比賽,又能怎麽樣呢?誰也猜不到霍司鈞的前任是我。
我又放下扇子,端正坐姿,等待比賽開始。
這還是我頭一回從頭到尾看機甲競技比賽,總是忍不住用機甲制造師的角度去看比賽,想着駕駛員的這記失誤要如何制造出合适他的機甲來規避,于是眉頭緊蹙。
“怎麽了?憂心忡忡的樣子。”霍司鈞給我剝了一顆糖,遞到我的唇邊。
我專心看比賽,就着他的手吃糖。
青檸味薄荷糖,酸酸甜甜中又帶了點清爽。
“TE戰隊的刺客機甲為了高輸出和高隐匿性,犧牲了基礎的防禦性能,也是藝高人膽大。如果遇到水平一般的機甲師,輕易就能一擊致命。但是這個地圖的地形開闊,加上現在的光照程度……要是使用能夠随光照變化而變化的墨葉對機甲表面塗層,再用k-36材料制作成機甲外殼,雖然會增加重量,降低移動速度,但是增強了機甲的防禦性,還能夠配合墨葉,提高機甲的隐匿性。”
說罷,我轉頭去看霍司鈞,尋求他的意見。
霍司鈞含着糖,用舌尖把糖撥向另外一邊。
他戴着墨鏡,我看不清他的眼神,只是聽他說:“TE的刺客不喜歡保守作戰,打得激進也算是他的戰鬥風格。況且高移速也不是一般駕駛員能駕馭的,這能讓他一擊脫離,即便防禦不高,只要跑得快,也不會被打到。再看吧,他和他們隊伍的輔助配合得很好,我猜他們這局是要……”
他從駕駛員和戰隊指揮的角度來分析,駁回了我修改機甲的意見。
我沒說話,回頭看向戰場。
或許是我的沉默讓霍司鈞不安了,他靠近我,輕聲問:“在想什麽?”
我本來是想繼續看比賽的,但是又因為他小心翼翼的語氣忍不住分神。
霍司鈞在我這裏,好像很容易感到不安。
也不怪他會患得患失,因為大部分時間,我都喜歡自己一個人胡思亂想。
“我們分析問題的角度不一樣,我很喜歡聽到不一樣的角度,不一樣的答案。”我握住霍司鈞的手,安撫性地晃了晃,給予他安全感。
霍司鈞低下頭,在看我們交疊的手,嘴角微揚。
“我還以為你生氣了。”
我哭笑不得,說:“我又不是暴君,聽到一個不同角度的意見就要生氣。”
霍司鈞掌心朝上,與我原先搭在他手背上的手相對,然後十指緊扣。
“你可以當暴君,但別判我死刑,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
我和他開玩笑:“暴君可聽不進你的解釋。”
霍司鈞湊近我,放低聲音,溫熱的氣息撩過我的耳廓,笑着說:“那你當昏君,讓我給你吹吹枕頭風。”
我的耳朵發燙,心跳亂了一拍。
“我就不能當個明君嗎?言之有理,賞罰分明。”我用團扇隔開我和他,卻沒有抽出那只被他牽住的左手。
霍司鈞伸出食指,抵在我的扇柄處,将我的扇子輕輕移開。
墨鏡底下,他的眼睛彎彎。
“明君不偏不倚,總是把他的臣民擺在第一位。昏君不同,他會偏心。我想要他的那份偏心。”
觀衆席的喧鬧,解說席的激動,所有聲音都離我而去,視野裏除了霍司鈞,就別無他人。
霍司鈞也沒有非要我現在就給他一個答案,像是延續那個玩笑做出的試探,轉頭繼續看比賽。
我卻因為他的這句話,亂了心緒。
表面上我在看比賽,實際上我一直在想霍司鈞。
他能一下子就說出數條反駁我意見的理由,而且有理有據,對戰局的分析和對戰意識深刻,還能提前預判他們的策略。
RA戰隊的教練說得對,不說霍司鈞的操作水平,光是這個超前的意識,就能看出霍司鈞的職業生涯巅峰絕不是現在,也不是三年後,他還能走得更久更遠。
上午場的比賽結束,觀衆陸續退場。
我問霍司鈞:“為什麽是三年?”
霍司鈞對與我約定好的“三年”一詞敏感,我一提,他就知道我在說什麽。
他摘下墨鏡,認真地看着我的眼睛,堅定地說:
“因為我想和你在一起。”
簡單的一句話,解釋了所有。
五年太長,四年又過于敏感,三年剛好。
他知道我對我們未來的恐懼,也知道我對他的不信任,所以他妥協了,他提前退役,留在我身邊。
如果我無法信任他,即便他從現在開始就一直呆在我的身邊,也是枉然。
如果我信任他,就算是三十年又怎樣呢?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我摸了摸藏在襯衫裏的兩枚戒指。
起身借口去衛生間。
再回來的時候,我的左手戴上了那枚戒指。
霍司鈞還在擡頭看大屏幕上的對戰數據。
我握住他的手,擡起他的的無名指,給他戴上另外一枚戒指。
霍司鈞似乎有所察覺,垂眸看了一眼我的動作,又平靜地擡頭看向大屏幕。
我正要松開他的手,卻被他反手攥住,力度極大,不容我離開。
我擡眸看向霍司鈞,他亦正好在看我,目光灼灼,像是有火光在跳躍,那樣璀璨。
“什麽意思?”霍司鈞盯着我,喉結上下滾動,像是想要從我這裏得到一個明确的答案。
我牽住他的手,兩枚戒指相抵,折射出光芒。
“我愛你。
“三年也好,三十年也罷。你賭贏了,我戒不掉你。
“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就算步調不一致也沒關系,我跟上你,或者你找到我,我們總有同步的時候。”
我終于開口,向他承認我對他的愛。
話一出口,我才知道原來向他表白愛意并沒有想象中的困難,所有的恐懼和顧慮都在對上霍司鈞的眼眸時,全數消失。
霍司鈞眼眶微紅,望着我,就像擁有了全世界,用力地将我擁入他的懷裏,雙臂環住我的腰。
我緊貼着他的胸膛,感受着兩顆跳動的心髒逐漸同頻,然後擡起手,回應他,抱住溫暖的他。
他所求的那一份偏心,他已經得到了。
不需要他再為我妥協,他能給予我的,我同樣也可以給予他。
這是我從霍司鈞身上學到的,愛人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