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斷反應

第23章 章

第 23 章

三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夠我在海邊買一套房子，将它裝修成我和霍司鈞喜歡的樣子。

我回到蓋亞，參加了林嶼風的婚宴，和故鄉星的朋友見了面，回到了家。

最近廠裏忙，爸媽在隔壁星球談訂單，我回來的時候，家裏相當安靜。

我在廚房開冰箱，看看有沒有什麽吃的，聽到走廊傳來拖鞋走路的聲音。

來人頂着一頭雞窩頭，眼下的黑眼圈極深，像夢游一樣從房間裏飄了出來，看到我，擡手打了個招呼：“回來了。”

“嗯。今天不用去公司嗎？”

“游戲剛開服，通宵到現在……”我哥卓雲臨，游戲設計師，當年為了去搞全息游戲，不肯繼承家裏的機甲零件廠，和家裏大吵了一架，最後兩方各退一步，給他十年時間，做不出成績就回來繼承家業。

卓雲臨繞過我，伸手從冰箱裏拿出一瓶蘇打水，從寬大的衣服袖子裏伸出一只骨節分明的手。

“你是不是又瘦了？”我握住蘇打水的底部，從他手裏抽了出來，放回冰箱裏，“我師弟給我寄了一箱營養劑，我給帶回來了，你喝那個吧，味道還行。”

我轉身回房去翻行李箱，身後傳來卓雲臨慢悠悠的拖鞋聲，停在我的房間門口。

“帶營養劑回來要交不少稅金吧？”

“還行，一瓶一千，簽保證書自己喝減百分之三十。”

我蹲在行李箱裏收拾營養劑，想找個什麽容器裝一下，視線裏出現我哥的拖鞋，腦袋被人從後面揉了揉。

卓雲臨蹲在我旁邊，像在撸貓一樣梳我的頭發，然後毫不客氣地從我手裏拿過一瓶營養劑，單手開蓋，悶頭直飲。

他“咕咚咕咚”的喝水聲，像水牛一樣，最後留給我一個空瓶子。

我還沒罵他給我留個垃圾做什麽，卓雲臨突然問：“你和姓霍的怎麽樣了？”

我對上他那雙和我如出一轍的藍色眼眸，像照鏡子一樣，對着他說不出假話，只能握着空瓶子，語氣平平。

“什麽怎麽樣？分了。”

卓雲臨輕笑一聲，像是在說“我還不知道你”。

我攥着空瓶子，揍了他一拳，說是“揍”，還不如說是“推”。

卓雲臨順勢坐到地上，盤起腿，笑着說：“你這次反應倒是正常。”

“什麽‘這次’？還有哪次？”我和霍司鈞也就在一起這一次好不好。

卓雲臨輕嗤，“先前搬家，你還在學院星，我給你收拾出一箱子東西，什麽同學錄啊，畢業紀念冊的，拍了照片發過去，就提了一嘴霍司鈞這小子還挺帥的，你的臉色那叫一個難看。

“沒道理是嫉妒他吧？”

卓雲臨用手梳了梳他的雞窩頭，将劉海往後撩，露出光潔的額頭和那雙好看的眉眼，說：“咱們家的基因，還沒輪得到我們去嫉妒別人長得帥。”

我又好氣又好笑，白了他一眼。

自戀狂。

“那箱東西呢？”我問他。

卓雲臨反手指向角落那堆大大小小的箱子，裏面顯然很多是不屬于我的東西。

他說：“你不常回家，爸媽把你房間當雜物間了，你找找吧，反正就在那裏。”

和霍司鈞他家相反，我們家家風很随便，東西多又舍不得扔的時候，誰不在家，誰的房間就是雜物間。

“行，你睡吧。”我擺了擺手，打算先收拾會兒東西。

卓雲臨又踩着那雙拖鞋回房間了。

我這邊才收拾完行李箱的東西，準備回頭有空了，再繼續處理角落那堆雜物，手環震動了一下。

【霍：到家了？】

我算了一下時差，他那邊應該是晚上，剛剛訓練完。

【卓：嗯。我哥還誇你帥來着。】

【霍：沒雲臨哥帥】

【卓：他不在。】

【霍：（撤回上一條）】

【霍：那是當然^-^】

我忍不住笑出聲，這家夥，自戀程度和我哥不相上下。

分手之後，我們的相處模式比之前的熱戀期自然了很多，也沒有那麽懸浮虛假，如同夢幻泡沫，一戳就破了，現在的我們更像是落在實地上，行走的步調開始磨合，逐漸趨向一致。

【卓：什麽時候前往賽區？】

【霍：明天。來看比賽嗎？我讓人給你留個親友位。】

我查了一下他們的賽程安排，對比我的助理給我列出的行程表，空檔期已經被我用得差不多了，得開始畫圖紙，找材料，跟甲方溝通了。

【卓：最近沒時間。】這話會不會有點冷漠了？

【卓：決賽說不定可以去看。】得提前把那幾天的行程空出來。

【霍：這算鼓勵嗎？】

【霍：那我會加油的】

我看着霍司鈞回複的信息，可以想象他是用什麽樣的語氣說這句話，估計他尾巴都要翹到天上了。

有點想念他。

隔着襯衫，我碰了碰那兩枚挂在脖子上的戒指，心情又安定下來。

因為關注了霍司鈞，我的光腦時常給我推送他比賽的直播，但這段時間确實忙，沒時間看比賽的直播，只能抽空補比賽的錄播視頻。

除了在忙有甲方的單子，我還要設計自己想做的原型機。

原型機和定制機甲不同，前者會放進虛拟戰場的公共機甲池裏，只需要支付一筆費用，就可以使用原型機，如果想要得到原型機的數據，對原型機進行改造，還要再支付一筆費用給原型機的機甲師，相當于機甲師的養老保險。

上次HS戰隊要使用我的原型機進行改造，支付的費用等于制造一臺新機甲的一半費用。

受歡迎的原型機制造者，每年躺平也能進賬百萬。

只不過原型機的審核非常嚴格，需要經過機甲聯盟的高級機甲師三次審核，從各個維度判定它可以作為原型機入庫，才能得到原型機的編號。

我忙甲方的單子，賺的錢大半都投入在了原型機的研發上。

每一種機甲材料，不同精度的機甲零件，都有可能對機甲的實操産生影響，這些成本都得機甲師自己承擔。

工作室內，一臺還沒有進行塗裝的機甲停放在大廳中，腳邊的不遠處堆放着廢棄的機甲零件和材料。

陽光從吊高的玻璃窗照射進來，機甲表面泛着冰冷的金屬光澤，有種特別的美麗。

“老板！老板！咱們工作室爆單了！”助理突然從一堆機甲材料背後站了起來，驚喜地朝我喊道。

我正在給程械集團那個單子的機甲挑選配色，搞不懂他們想要“又藍又紫”是什麽意思，難道是要幻彩漸變色？

“嗯？”我放下手裏的色卡，走到公用光腦前，點進工作室的後臺，消息紅點99+。

助理跨過那堆機甲材料，三步并作兩步跑了過來，在光腦上輸入一串關鍵詞：“今天鈞神在比賽裏用了新機甲，大殺四方，賽後采訪有人問了新機甲的機甲制造師，他提了咱們工作室。”

我揚了揚眉，視線落在光腦跳出來的視頻上。

這是一位專業解說機甲賽事的主播視頻，有人專門剪輯出了霍司鈞這場比賽的高光。

“這場比賽RA被三家戰隊圍獵，就是想要把他們摁死在小組賽。雖然文渡下場之前還帶走了對面兩個遠程，但是現在許舟少了輔助，狀态看起來有種不要命的瘋感，坦克護了他兩次都沒能把他拉回來……”

主播話音剛落，系統就彈出提示，許舟的機甲損壞度已經達到75%，能源也只剩10%了，換句話說，他的血量和藍量都危險了。

就在許舟進入對方刺客的攻擊範圍時，RA坦克沒來得及保護，眼見許舟就要被對方刺客帶走，一把閃爍着紫色雷光的長刀出現，挑飛了對方刺客的武器，護住了許舟。

暗紅色的機甲橫擋在許舟和敵方刺客中間，敵方刺客反應速度很快，切出光炮對準這臺機甲，瞬發的子彈極近距離地打到機甲的“心髒”處——機甲駕駛艙所在的位置。

“霍司鈞失誤了嗎？！被打中駕駛艙，機甲損壞度是普通故障的兩倍！”主播倒吸一口涼氣，然而那顆子彈懸停在機甲前，就像是陷入了透明的果凍牆，周圍的空氣逐漸扭曲，下一秒，它便朝着敵方刺客的方向反彈了回去，正中刺客機甲的胸膛，對方本來就“殘血”，現在更是被自己的子彈給帶走了。

彈幕飄過無數問號。

一位內行人回複彈幕：“裝在近戰戰士的機甲上，只能是迷你版反傷護盾，開啓後持續時間5秒，冷卻時間24小時，等于一局只能開1次。對于機甲駕駛員的反應能力要求極高。同時也說明了現在他的這個位置已經失去了所有防禦手段，摁着這裏捶就是了。”

然而霍司鈞沒有給他們靠近“弱點”的機會。

他僅用一把雷光長刀，不僅救下發瘋的遠程隊友，還輔助了刺客隊友接近敵方的脆皮，和坦克隊友配合推進，取下給隊伍加積分的戰旗。

RA戰隊一下子從劣勢轉變成優勢，以小組第一晉級。

評論和彈幕都在讨論霍司鈞的新機甲。

【合理懷疑鈞神是故意暴露弱點，讓敵方機甲來圍攻他，騙了好多人！全都被躲在暗處的老六刺客收走了！】

【戰術的事情，怎麽能說是“老六”呢？不過機甲駕駛員瘋也就算了，機甲師還真敢這麽給霍司鈞設計啊？】

怎麽不敢？我相信霍司鈞的操作。

【說不定下一場就把迷你反傷盾換成別的盾了】

我給霍司鈞的新機甲裝載的護盾不止反傷盾，還有觸發型冰盾，吞噬傷害後轉化能量盾……要不是規則和機甲限制，我恨不得把所有我會的技術都在這臺機甲身上試驗一次。

【鈞神這臺機甲全身上下沒有一個弱點，極限的設計配合極限的操作，一場比賽下來，塗裝都沒花。】

【雷光刀的線型設計好像有變化，橫切或豎劈，刀上的雷電會跟随他的動作一起變化，被鎖定的機甲基本躲不掉這一招】

【有點像L-12型原型機的光刃設計，但比L-12的變化多了很多】

L-12型原型機也是我設計的。

下一個視頻就是霍司鈞的賽後采訪。

鏡頭前，霍司鈞身上還穿着RA戰隊隊服，剛比完賽，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黑色的短發濕潤，那張臉帥得格外出衆。

霍司鈞接過隊友遞過來的紙巾，擦了擦額頭的汗水，衣袖落下，露出他手腕戴着的那根海星和浪花發圈。

周圍有些吵鬧，他聽不到主持人說的什麽，微微傾身，聽完主持人的問話點了點頭，嘴角帶着清淺的笑意。

“新機甲？是一位很出色的機甲師制造的，他叫卓雲清，機甲工作室在蓋亞，我的故鄉，也可以在網上下單，他有個網店……”霍司鈞把他的賽後采訪當成了給我的工作室打廣告的現場。

視頻被密密麻麻的彈幕覆蓋。

【這次比賽鈞神又戴這個發圈了！合理懷疑他對象是長發。】

【同款發圈都賣斷貨了！能給我留一個嗎？】

【鈞神笑得人春心蕩漾，頭回見他賽後采訪這麽高興】

【我的寶藏機甲師終于要被人發現了嗎？】

【卓師兄，我們帝國大學機甲制造系學霸！夢幻聯動！】

【這采訪才出來多久？工作室的網店頁面卡得我都點不動了】

……

不愧是最具商業價值的選手，霍司鈞一個采訪，把我網店頁面都給搞崩了。

我關掉視頻，讓助理先去處理崩潰的後臺，點開光腦，給霍司鈞發消息。

【卓：廣告費給你結一下。】

【霍：……】

【霍：我有點後悔了】

【霍：你這麽忙，還能來看決賽嗎？】

我抿着唇笑，敲字回複。

【卓：對我沒有信心嗎？】

【霍：……你工作要緊。】

他口是心非的時候愛打句號。

想到霍司鈞，我習慣性地摸了摸胸口的那兩枚戒指。

【卓：可我這次想選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