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
第 20 章
我們并沒有繼續下去。
霍司鈞将我的衣服扣子,一顆一顆地扣了回去。
他的指尖顫抖,像是生怕會碰到我的身體,老半天都沒對上紐扣眼。
“要不我自己……”
“別說話。”霍司鈞低垂着眼,沒有看我,聲線低啞,像是在極力克制着什麽,所有澎湃的情緒都随着他的動作,重新平整地封存了回去。
霍司鈞幫我把衣服穿好之後,環住我的腰,将腦袋靠在我的肩膀上,用力地抱着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他的氣息掠過我脖頸處的肌膚,有點癢。
“你好像在吸貓。”我玩笑道。
我看不見霍司鈞的表情,只能聽到他沉悶的聲音,低聲說:“……如果你是貓就好了。”
我揚了揚眉,霍司鈞又松開我,快速起身,問我:“浴室在哪?借用一下。”
“進門右手。”
我沒忍住,往下瞥了一眼。
霍司鈞也夠大方的,完全沒有遮掩對我的欲望,甚至看見我下瞥的視線,還勾了勾唇。
“要看嗎?”霍司鈞雙手搭在褲腰帶上,故意耍流氓。
我知道他也只是嘴上說說,不然剛才就繼續下去了,所以我也不甘示弱:“有什麽好看的,我又不是沒有。滾滾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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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司鈞真就轉身去浴室解決了。
不知道是欲蓋彌彰還是什麽,他剛進去沒多久,浴室就傳來了水聲。
我聽着浴室的水聲,翻了個身,把自己埋進柔軟的床裏。
……為什麽不做呢?
我有點不明白,明明他也是有欲望的。
霍司鈞再出來的時候,跟剛才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還問我要不要一起看電影。
好吧,他想怎樣就怎樣吧。
我只想在分手之前,盡可能地滿足他的全部要求。
看電影确實是情侶之間非常好的消遣,至少在影片播完的兩個小時裏,我可以放空腦子,不去想我和霍司鈞之間的未來。
霍司鈞把我圈抱在懷裏,讓我的後背靠着他的胸膛,就着這個姿勢,玩我的手指。
他似乎很喜歡從後面抱我,把我完全圈進他的懷裏。
不知道這是什麽癖好。
這部電影是青春疼痛小說改編的校園電影,充斥着各種狗血元素。
在主角遭受第三次校園霸淩的時候,我實在忍不住,問:“真的會有人這麽狠毒,把針藏在別人的洗臉巾裏嗎?如果被查出來了,應該是刑事案件吧,他們一點也不在乎自己的前途嗎?”
霍司鈞:“會啊。還會有人給你用的沐浴露兌水,在你的書倒上飲料,偷你第二天要用的實驗器材,摔壞你用來參加比賽的機甲模型……”
我一開始以為他說的是電影情節,但是一些學生時期的回憶漸漸在腦海裏浮現。
高中住宿的時候,我和舍友發生了一些矛盾,起因是他喜歡的人在平安夜給我送了蘋果。
有一次霍司鈞上體育課和我們班打球,籃球幾乎每次都往我舍友的臉上招呼,把人鼻血都打出來了。下課後,霍司鈞破天荒地沒和我一起走,而是送我舍友去醫務室,回來之後,我那個舍友從此就沒再針對過我了。
那段時間,我總是丢書,丢實驗器材,機甲模型也壞了兩個,我以為是我自己不小心,所以把最後一個機甲模型放霍司鈞那裏,他做事情總是靠譜的,比賽也順利參加獲獎了,我就沒再多想。
我反手抓住霍司鈞的手,問他:“我怎麽不知道?你怎麽知道的?”
霍司鈞垂眸看了我一眼。
屏幕上的光在他的臉上明明滅滅,深邃的眼眸閃爍着微光。
他又擡頭看向屏幕,說:“你一直很遲鈍,不知道也好,知道了你反而更難受。至于我怎麽知道的……”
我望着他,等待他的答案。
霍司鈞的喉結滾動,像是吞咽下那些翻湧的情緒。
“喜歡一個人,就會關注所有與他相關的事情。好的,壞的,不好不壞的。”
他的溫柔好像有顏色,在我蒼涼的世界中炸開絢爛的煙花,火星落下,在荒蕪沙漠中生出一朵火紅色的玫瑰。
我莫名鼻酸,“我不知道……”
原來你以前這麽喜歡我。
霍司鈞笑着說:“讓你知道還得了?”
他好像一點也不在乎我是否知道他對我的喜歡。
“為什麽不能讓我知道?”
霍司鈞松開我的手,豎起第一根手指,又開始翻舊賬:“五年級隔壁班班長和你告白,你為了躲她,愣是拖到六點,天都黑了才回家。”
我吸了一口氣,無法辯駁,因為确有其事。
小學的時候,我和霍司鈞一直都是一起回家的,所以總害霍司鈞等我等到六點才回家。
一開始是我在教室寫作業,複習預習功課,霍司鈞在籃球場打籃球,我等差不多時間了,就下樓找他,看見他自己孤零零一個人的,又覺得他怪可憐的,于是把寫作業的地點挪到了籃球場,邊寫作業邊陪他打球。
霍司鈞後來也不打籃球了,等我寫完作業就直接抄。
我大概懂霍司鈞的意思了,要是讓我知道他那個時候喜歡我,估計我會躲他躲到不去上學了,畢竟我倆同班。
“小學的事情就算了吧,那時候還不懂事。”我試圖辯解。
霍司鈞豎起第二根食指,“行。小學不說了,初中……”
我按住他的右手,把他豎起來的手指按下去,“初中也不懂事!”
霍司鈞輕笑了一聲,繼續說:“高一,你作為學生代表演講完,廣播站的投稿都是給你的表白信。你裝病裝了兩個星期,投稿和來班上看你的人才消停。
“高二,學長約你出門表白,你不敢拒絕,又不想答應,讓直男林嶼風建小號和你自導自演,說你有對象了。
“高三,為了杜絕再有人給你表白,你放話說要考帝國大學,誰打擾你學習,誰就是罪人。”
我徹底轉過身來,正對着霍司鈞,跪坐在他面前,睜大眼睛問他:“你怎麽都知道?林嶼風告訴你的?叛徒!”
林嶼風是我們在故鄉星的共同好友,至今我還和他保持着一年見一次的聯系。
霍司鈞伸手捏了捏我的臉頰,他臉上的光被我的身影遮擋,視線落在我的唇上,又擡眸看我,語氣略微帶了點委屈,說:“林嶼風都知道我喜歡你,你卻不知道。”
我啞口無言。
也許有所察覺,只是不想失去一個好友,所以裝作不知道。
畢竟如果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找人幫我自導自演,首選肯定是我最信任的人——霍司鈞。我找直男林嶼風,還不是怕弄假成真,傷害到霍司鈞嗎?
我垂下眼,世界動搖得厲害,不敢看他,小聲問:“你為什麽會喜歡我?”
關于這個問題,我從不同人的口中得到過不同答案,喜歡我的長相,我的性格,又或是榮譽加身的慕強濾鏡。
可是那些都不是我。
我想,霍司鈞和那些喜歡我的人也一樣,無外乎是長相、性格之類的答案。
但霍司鈞卻說:“因為你是卓雲清。”
我沒懂,擡頭與他對視,窺見他眼底翻湧的情緒,那麽複雜,卻那麽堅定。
與霍司鈞相比,我真的是個很差勁的戀人。
他對我這麽堅定,我卻一直在動搖。
霍司鈞大概永遠都不會知道,我和他的熱戀期,每一天都是分手的倒計時。
不知道也好。
正如他所說的,被他知道了他肯定會難受。
新機甲的制造已近尾聲,等最後一個配件安裝成功,經過系統檢測過後,就可以裝進機甲核心了。
在挑選機甲核心的時候,我猶豫了一下,并沒有選霍司鈞喜歡的藍晶,而是選了一顆普通的透明白晶。
要是分手了,他不會對着機甲核心想起我的眼睛。
【經理:雲清,有空的時候可以來一趟5樓會議室嗎?】
我算着時間,新賽季快開始了,現在也差不多是RA這個項目截止日期,經理大概是要和我說合同的事情。
我回了經理消息之後,就往RA基地總部大樓走,路上還遇到主隊的許舟和文渡。
“雲清,去找經理?”許舟和我打了個招呼,文渡在他身邊小幅度地和我招手。
我友好地點了點頭,随口一問:“嗯,你們呢?”
“剛續完新賽季的保險,準備回去訓練。對了,霍隊也在,你倆一會兒還能碰上。”許舟說。
保險……機甲駕駛員屬于高危職業,機甲競技受到追捧也是因為它的觀賞性和危險性并重,越是精彩激烈的戰鬥,越是危險。
槍炮無眼,如果機甲損壞程度太高,就會傷到裏面的駕駛員,比如上回段少源的機甲,整條手臂都被卸了下來,他自己本人的手臂也骨折了。
所以每個機甲駕駛員都會給自己投保,更別說戰隊選手。
我準備乘坐電梯上樓,正好碰見從電梯裏出來的霍司鈞。
霍司鈞看見我,眼眸一亮,在和我擦肩而過的時候,勾了勾我的手指,給我報備他的行程:“我去訓練了。”
“嗯。”我攥了攥掌心,好像被他撓了一下,有點癢。
畢竟是在工作時間,霍司鈞并沒有和我過多溫存,就放我去幹正事了。
和我想的一樣,經理果然是來和我談合同的事情。
經理示意我随便坐,自己轉身去給我倒水。
我見桌上放着一份文件,便以為是新合同,翻開一看,卻是霍司鈞的保險合同。
“啊……抱歉,拿錯文件了。”經理把紙杯放在我的手邊,嘴上說着抱歉,卻沒有阻止我的意思,任由我将文件頁面停留在“保險受益人”那一頁,繼續說。
“霍隊在我們戰隊三年,填的保險受益人一直都是‘卓雲清’。先前看見你投遞的簡歷,我還以為是同名同姓呢。”
我看着“卓雲清”後面跟着的公民ID號碼,回憶起中考結束後,霍司鈞和我一起查成績,我還沒掏出我的公民身份證,他就已經幫我輸入了我的公民ID號碼。
但是我在兩年前,滿足了轉籍條件之後,戶籍信息就從故鄉星,轉到了學院星,公民ID號碼也換了,正是這份文件上的ID號碼。
……為什麽是我?
整整三年都是我?可是那個時候,我們不是都斷聯了嗎?
我盯着那個新的公民ID號碼,又想到在邊緣星球遇到的裝甲小兵,內心掀起驚濤駭浪。
或許這些年,霍司鈞一直在關注我。
經理将我手裏的那份保險合同換成續約合同,說:“這份合同是我們目前能給機甲師開出的最好的條件。雲清你在RA任職期間,依舊是霍隊的機甲師,只是你不能為其他戰隊設計機甲,不能參與原型機的研究……”
這份合同對于普通機甲師來說确實優厚,等于RA戰隊給出高薪,讓我什麽也別幹,白領工資。
但是,我A+級的精神力,我苦讀多年,在帝國大學學了這麽久的機甲制造,熟讀每種機甲材料,各種礦石的價錢和功能,幾乎精通所有機甲零件的制造工藝……我的理想就是制造出這一代最好的機甲,為機甲領域做一點微不足道的貢獻,我才二十幾歲,怎麽可能甘心浪費自己的人生,提前退休養老?
經理恐怕也是明白這一點,才會故意打感情牌,讓我看到霍司鈞的保險合同。
我閉了閉眼睛,強行按下內心的波瀾,問:
“這也是霍司鈞的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