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
第 19 章
長痛不如短痛嗎?
把沈确意送走之後,我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睡不着,打開光腦,點開霍司鈞的聊天窗口。
聊天記錄停留在他給我發的“晚安”。
最近我一直在忙着制造他的新機甲,他也在基地訓練,各自有各自要忙的事情,但是不管我什麽時候回複他消息,基本上他都是秒回,很懷疑他到底有沒有在認真訓練。
我的指尖劃動,往上翻聊天記錄。
從邊緣星球回來之後,我們線下見面的時間變少,多數時候都是在線上聊天。
我不太清楚其他情侶是怎麽聊天的,但是我和霍司鈞的聊天看起來相當公事公辦。
我給他發新機甲的制造進度,他給我發他最近訓練的成果。
我和霍司鈞好像聊不到一起,但又非常默契地避開了關于我們的未來、我們的從前、我們現在的生活節奏之類,有可能會産生矛盾的問題。
見面的時候,我和他聊沒兩句,手就莫名其妙地牽上了。
相比語言,好像身體與身體的觸碰更能将我們之間的距離拉近。
至少能夠确認的是,我和他都互相渴望着對方的身體。
某種程度上,我倆像形婚夫夫。
我總害怕霍司鈞離開我。
但如果我主動選擇離開他,為我們的相戀畫上一個期限,在這個期限內,不管不顧地去戀愛,會不會我和他就沒有那麽痛苦,反而還能擁有短暫幸福的回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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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幕上跳出工作室助理的新信息。
【助理:老板,您的排單從今年四月開始,已經排到明年十月了。程械集團又給了新的報價,問能不能加急,今年六月之前畫出新機甲的圖紙。】
我看到那邊發過來的報價,是一串任誰看了都會心動的數字。
每天打開光腦,最先收到的不一定是霍司鈞的“早安”,但卻一定會有助理和前客戶的消息。
以前拼了命地賺錢,有一半是希望能和霍司鈞一起過上財富自由的生活。他能不能賺錢,對我來說其實無所謂,我能賺就好了。
或許那個時候的我也存着小瞧霍司鈞的心理,畢竟先成功的那個,或多或少有點優越感,盡管我極力不表現出來,但我總是驕傲的。
有時候我也會卑鄙地希望他過得比我差,這樣我就理所當然地把他當作我的所有物,把他規劃進我的人生裏,讓他依賴我,離不開我。
我的這種心理極其扭曲,畢竟誰的好朋友會盼着對方過得差呢?
如今霍司鈞的名氣大了,随便一個廣告的報價,等于我半年的收益。
我逐漸開始理解當年的霍司鈞。
他有自尊心,他不會想要屈居人下,尤其那個人還是我。
放到現在,霍司鈞肯定也不會為了我,放棄他如日中天的事業。而我也不可能為了他,讓自己的事業停滞不前。
我們交錯的事業線、他模糊的愛、我的不信任……種種交織在一起,我好像一眼就能看到結局,于是又回到了沈确意說的那句——
“長痛不如短痛,在他離開你之前,你把他甩了吧。”
只要想到和霍司鈞分手,我的心髒就已經在隐隐作痛了。
好像也能夠理解為什麽四年前的霍司鈞會給我發來那通通訊了。
愛一個人,原來這樣煎熬。
我單方面做出了決定。
在我結束RA這個項目之後,就和霍司鈞提分手。
做完這個決定,我整個人都變得極其輕松,靈魂上背負的重量驟然消失了。
只要接受了我們注定會分離的結局,往結局走的每一步,我都萬分珍惜。
次日,我回到了RA戰隊的基地。
【卓:訓練結束了嗎?中午一起出去吃飯吧,我在訓練大樓門口等你。】
【霍:好,等我五分鐘】
向沈軍師征求了一些談戀愛的意見,我現在已經學到了不少技巧。
我開了一輛高調的香槟色跑車,副駕駛上放着一束藍玫瑰,停在訓練大樓的門口。
這一路過來已經吸引了不少人的視線,路過機甲廠的時候還有同事問我怎麽今天打扮得這樣好看,我說跟對象去約會,他們的眼神都相當驚訝,好像沒想到我有對象。
霍司鈞替我瞞得很好。
我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手捧一束藍玫瑰,從駕駛座走下來。
訓練大樓裏,穿着RA戰隊訓練服的主隊成員推搡着走出來,霍司鈞正在隊伍的最後面和許舟商量着什麽。
“哇!雲清小哥,等誰呢?”主隊的坦克跟我打了個招呼。
我笑着說:“等我對象。”
影衛刺客的視線越過我,直沖着我身後的跑車跑了過來,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車身,然後一臉豔羨地望着我:“這手感,這線條……卓哥,這車能借我開一下嗎?”
我還沒開口,擡眸就看見霍司鈞朝我這邊看了過來。
他的眼神閃過一瞬驚訝,眉梢微揚,步伐輕快,走到我的面前。
“怎麽回事?”霍司鈞唇角勾起,單手撐在我身後的跑車車門上,将我半圈在懷裏,明知故問。
我把藍玫瑰連同跑車鑰匙一起遞給他,豎起食指,在唇角輕輕點了點。
“親我一口就告訴你。”
霍司鈞眼眸潋滟,環住我的腰身,在衆人的視線中,吻上我的唇角。
他似乎非常享受這樣的高調,大掌在我的腰上收緊,若不是時機不對,或許這個吻還會更深更久。
所有人都一臉驚訝地看着我們。
“想開的話,可以問下霍隊,現在車子是他的了。”我笑着對影衛刺客說。
影衛刺客眼巴巴地看向霍司鈞。
霍司鈞替我打開副駕駛的車門,看着我坐進車裏,轉身對他的隊友說:“約完會再說。”
他笑得滿面春風,比懷裏的藍玫瑰還要美麗。
肉眼可見的,霍司鈞很開心。
“今天是什麽日子?”霍司鈞跟随導航開車,前往我定的海邊餐廳。
“你不是想要和我公開嗎?看你沒什麽表示,那我表示一下。”我替他抱着那束藍玫瑰。
霍司鈞在等紅綠燈期間,朝我看了過來,伸手牽住我的手,用力地握了一下。
我以為他要和我說什麽,轉頭對上他那雙亮晶晶的眼睛,發現他真的很好懂。
高興就是高興。
“你不是不想在單位裏被人八卦嗎?”他問。
“沒關系。”已經沒關系了,反正是要分手的,倒不如在一起的時候開開心心的。
我反握住他的手,說:“如果知道你會這樣開心,我早就公開了。”
霍司鈞微微一愣,眼神柔和下來。
交通燈轉換成綠燈。
霍司鈞松開我的手,面向前方繼續開車,像是随口一說:“公開的話,等于多一個你不會說分手的籌碼。”
他倒是很了解我。
我抱着懷裏的藍玫瑰,笑了笑,什麽也沒說。
今天是藍玫瑰,約會地點是海邊餐廳;明天是藍色繡球花,約會地點是星空館……
送給霍司鈞的花都是我精心挑選的藍色系花束,因為知道他喜歡藍色。
我托人幫我買到了某畫家畫展的票——先前曾經在霍司鈞的房間裏見過那幅藍色的畫,回去搜了很久才搜到那幅畫的相關信息和畫家。
挂在霍司鈞房間的那幅畫叫作《深海》,它整體都是藍色,只是藍得不一樣,越是往底下沉,那抹藍色就越深,深得近乎成了黑色。
這畫在三年前就賣出去了,也就是說霍司鈞三年前就把畫挂在房間裏了,挂了這麽久,想必是很喜歡了。
我沒什麽藝術細胞,看不懂,但霍司鈞喜歡的話,我會陪他去看畫展。
藝術館內,展出畫家的各種畫作。
我走在霍司鈞的身邊,就像上次在海洋世界那樣,他看魚,我就看他。
霍司鈞看着面前那幅近乎純白的畫,似乎有些出神的樣子。
我随他的視線看過去,白色的畫作上只有寥寥幾條意味不明的線條。
沒想到他對這種抽象的畫這麽感興趣。
我又轉了回來,看向霍司鈞,卻見他眉頭越皺越深。
難道他看出了畫作的玄妙之處?
我用手裏的宣傳冊擋住唇,湊近霍司鈞的耳邊,低聲詢問:“這畫的什麽?”
霍司鈞回過頭看向我,眼睛微微睜大,像是在說:你不知道?
我心想,不知道又怎麽了?他要是敢嘲笑我的話,我就當場用宣傳冊揍他。
霍司鈞也學着我的樣子,用宣傳冊擋着唇,和我說話:“我也不知道。”
我默了默,捏緊了手裏的宣傳冊,“我以為你對畫展很感興趣,你房間裏不是挂了一幅這位畫家的畫嗎?”
霍司鈞将拳頭抵在唇邊,輕咳了一聲,說:“因為……”
他頓了頓,把我的胃口吊了起來,卻沒有繼續說下去。
我轉頭看向他,撞進他那雙深情的眼眸,像是晨間山林裏照進來的那束光,亮得有些刺眼。
“因為它和你的眼睛很像。”他說。
我怔怔地望着他,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
那他把畫挂在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一挂就挂了三年……
心底平靜的潮水掀起了波瀾,世界開始動蕩。
我原先做下的決定,有了輕微的動搖。
不行。
一旦動搖,又會陷入痛苦。
我抓住霍司鈞的手,把他往畫展出口帶。
“不看畫展了嗎?要去哪裏?”霍司鈞問。
我将他塞進車裏,提着他的領口,親吻他的唇,急促的喘息聲裏,我的聲音支離破碎:
“回公寓。大好的假期,別浪費了。”
這是我第一次把霍司鈞往我的公寓帶。
一進門,空氣中就彌漫着還未散盡的蜜桃甜香,和我身上的氣味一模一樣。
我關上房門,環住霍司鈞的脖子,繼續那個深吻。
盡管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偶爾會有擦槍走火,但我們都很默契地假裝沒看見,從來不提進行這最後一步的動作。
空氣逐漸升溫,我身上的外套在失控的親吻中掉落在地上。
或許也就只有在這個時候,霍司鈞才會允許他的世界變得淩亂。
腦子昏昏沉沉,我被霍司鈞推倒在床上,他的吻從我的喉結往下,在我的鎖骨處深吻出紅色印記。
午後的光從窗簾照進來,霍司鈞跪坐在我的身體兩側,盯着我鎖骨的那處印記,薄唇紅潤,沒有再繼續動作,只是胸膛不停起伏,像是一條溺水的魚。
我不明白他為什麽不繼續了,是怕我會拒絕他嗎?
我坐起身,雙手捏着衣服的扣子,從第一顆扣子開始往下解。
微涼的指尖觸及到我滾燙的身體,冷不丁打了個寒顫。
霍司鈞突然握住我的手,不讓我再繼續解扣子。
胸膛大片的白皙肌膚藏在單薄的襯衫裏,随我的呼吸起伏,若隐若現。
他的喉結上下滾動,擡眸看着我,眼底幽深,問我:“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
我知道。
我知道霍司鈞愛我,但是未來的我會和他說分手,我知道他渴望我的身體,為了補償未來的他,我願意給他想要的。
除了這個,我想不到還能補償他什麽。
我給不了他未來。
或許被愧疚困住的,不止有他,還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