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
第 7 章
醒來的時候,我的記憶完全斷片,看着陌生的天花板,恍惚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這裏是霍司鈞的房間。
我擡起手腕,想知道現在幾點了。
智能家居系統檢測到房間裏的人已經醒來,床頭燈自動亮起微弱的光,等待我的眼睛适應光線。
我半撐着身子坐起,環視了一圈。
不同于我亂七八糟的房間,這間卧室相當幹淨整潔,床頭櫃上除了我的眼鏡,什麽都沒放。
室內采用簡約風裝修,大面積的淺白色搭配咖色和灰色,窗簾和床上用品都是深藍色系,正對床的牆面上挂着一幅藍色的畫,沒細看,不知道畫的什麽。
我點開光腦。
9點02分,社交軟件上有十幾條未讀消息。
前客戶的,助理的,師弟師妹的……霍司鈞的消息被壓到了最下面。
我揉了揉鼻梁,點開霍司鈞的聊天窗口。
【霍:浴室裏有換洗衣物和新的洗漱用品】
【霍:醒了叫我】
發送時間是5點多。
剛睡醒,我的腦子還沒轉過來,像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走進浴室裏洗澡。
溫水從頭頂的淋浴頭落下,打濕了我的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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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手将頭發往後梳,摸到後腦勺的時候,後知後覺地發現,原先束發的皮筋不翼而飛了。
腦海閃過一個片段——有誰用手抵着我的腦袋,然後把皮筋撸了下來,還問我“疼不疼”。
我說了什麽?
回憶漸漸清晰,當時我睡得正香,被他煩到,擡手拍開他,讓他滾。
我突然清醒,睜開眼睛,水流順着眉骨滴落。
真是不知好歹啊,我在心裏默默譴責了自己一句。
浴室的洗手臺上放着一個袋子,裏面的衣服,包括貼身衣物,居然都是我的尺碼。
我知道霍司鈞了解我,卻不知道他這麽了解我……
洗漱完,收拾好自己,總感覺好像忘記了什麽。
我用幹淨的毛巾擦了擦濕潤的頭發,從浴室裏走出來。
“咚咚。”房門被人敲響,力度很輕,像是生怕到打擾裏面的人。
我以為霍司鈞是看到我的消息已讀,算準了時間來找我。
打開房門,外面站的卻是霍司鈞的隊友,那個小卷毛,好像叫……文渡。
文渡比我稍矮一點,長相氣質都像無害的小綿羊。
他好像沒想到來開門的人是我,愣了一下,瞪大眼睛,倒吸一口涼氣,表情驚悚。
“你……霍隊……”他的視線越過我,想往房間裏面看,但是又不敢表現得特別明顯。
我的頭發還沒幹,水珠順着發梢滴落下來,落在鎖骨處,凍得我一激靈。
啊,他是誤會了什麽吧。
呵呵,誤會得好啊……
我勾起唇角,雙手環胸,斜靠在門框上,笑眯眯地瞧着他,故意用暧昧不明的語氣問:“你找霍司鈞嗎?他昨天睡得晚,有什麽事,我替你轉告給他。”
文渡用力吞咽,好像生怕會有誰來殺他滅口,聲音越來越弱,說:“也、也不是什麽要緊事。就是……經理說月底了,要清直播時長。”
我彎着眼睛,語氣自然地說:“好,我一會兒告訴他。”
文渡轉過身,正要離開的時候,我又叫住他:“昨天我和霍司鈞折騰到四點多,沒吵到你們吧?”
文渡的臉紅得幾乎要滴血了,捂住耳朵,拼命搖頭,往樓梯口跑去。
哈哈哈!太有意思了!這下霍司鈞就得跟他的隊友解釋,他沒有随便帶人回來,亂搞關系了。
我抿着唇,努力忍笑。
以及,如果霍司鈞有什麽“白月光”,在我的挑撥離間下,他倆也難成了吧。
我的笑意更盛,把自己當作小說裏的惡毒反派,做人的底線一下子就降低了許多。
呵,什麽道德不道德的,我根本不在乎,我只在乎霍司鈞。
然而,我的好心情很快就被終結了。
文渡在樓梯口撞上了前後上來的許舟和霍司鈞。
我在心裏罵了一句髒話。
可惡!他倆該不會一大早去約會了吧?昨天霍司鈞就有問許舟還有什麽“項目”,我兩只眼睛都看見了!
“怎麽了?這麽急急忙忙的?”許舟扶住了文渡的肩膀,等他站穩。
大概是被許舟擋住了他身後的霍司鈞,文渡沒看見霍司鈞,還手舞足蹈地給許舟比劃,說:“霍隊帶了個大美人回來,藍眼睛,黑頭發,特別漂亮!而且,他倆是那個……睡覺關系!難怪昨晚一直沒找到霍隊……”
我脖子一涼,看向站在下面階梯的霍司鈞。
“誰告訴你的?”霍司鈞的聲音傳來。
文渡指向房門口的我。
霍司鈞朝我看過來,那雙狹長的眼眸微微眯起,眼底似乎潛藏着某種危險的意味。
當着本人和他白月光的面造謠,這種事情我還是沒幹過,心理素質不行,被霍司鈞盯得心裏發毛,我立刻退回房間裏,按住門把手打算關門。
一陣風撲面而來,剛才還在走廊那頭的霍司鈞,眨眼間就來到了我的面前。
他的手抵在門板上,不給我關上,目光緊緊地鎖住我,就像狙擊手開鏡時,眼裏只有他的目标。
“和別人都說什麽了,也說給我聽聽?”
我把霍司鈞往外推,掌心貼着他不斷起伏的胸膛,他的體溫燙得吓人。
“沒說什麽,我就問他,我倆回來的時候有沒有吵到他們而已。”我這可是大實話,就是……就是說得稍微暧昧了一點,模糊了一點,讓人浮想聯翩了一點。
“沒說什麽,你會心虛成這樣?”霍司鈞曲起手指,敲了敲沒能被我關上的門板,眼眸清亮,笑得那樣壞。
他不像是要來找我算賬,讓我當面澄清給他們聽,更像是來坐實我造的謠。
我氣得磨牙,都被他當面撞破了,還不肯放過我。
行吧,我道歉。
我幹脆拉開門,舉手投降,順便期待一下霍司鈞會不會因為慣性撲我身上。
我都想好了,他要是靠我身上,我就閃身躲開,最好是讓他摔到地上,在許舟面前出糗。
可惜霍司鈞的身體堅如磐石,一動不動地堵在門口,還好整以暇地看着我,仿佛早就猜到了我的心思。
“我開了個玩笑,故意讓人誤會你和我是睡過覺的關系。對~不~起~”我的道歉語氣散漫,毫無誠意,意思是我下次還敢。
霍司鈞伸手捏了捏我的臉頰,力度不輕,臉都被捏變形了,像是在懲罰我。
外面的人沒有跟過來,聲音還越來越遠。
“我還是頭一回見霍隊跑這麽快。”
“走了走了,別打擾小情侶。早餐快做好了,先下去吃早餐吧。”
……
我伸出食指,戳了戳霍司鈞的腰,“他們好像真的誤會了,要不我去和他們也澄清一下?”
好讓你的白月光別誤會你。
霍司鈞擡起手,将我挂在脖子上的白色毛巾抽了下來,蓋在我的腦袋上,隔着毛巾揉了揉我半幹的頭發。
“不用。”他頓了頓,眼神飄過去,補充了一句,“清者自清。”
我心想,那我可不清。
我就是故意的,巴不得全世界都以為我倆不清白,讓霍司鈞一輩子活在我的陰影之下,嘗嘗我當年痛不欲生的滋味。
但我不會表現出來。
我這樣惡毒,讓他知道還得了?怕不是對我退避三舍。
霍司鈞走進房裏,給我找吹風機。
我随他走到浴室門口,看着他的背影,終于想起自己忘了什麽。
“我昨天睡了你的床,你睡哪裏啊?”
霍司鈞蹲下身,在下方的櫃子裏拿出吹風機。
“沒睡,在打虛拟戰場。”
怪不得他剛才沒讓我去澄清,原來謠言一戳就破——只要文渡上線看到他賬號的登錄時長,就知道我和他昨天壓根沒睡一個房間。
霍司鈞将吹風機插上插座,看着我,食指向下,畫了個圈,示意我轉過身。
以前也不是沒有過借宿他家的經歷,那時候頭發短,洗完頭懶得吹,而且用吹風機會吵到他家裏人,就打算讓它自然幹。
霍司鈞卻一臉嚴肅:“濕着頭發別進我房間。”
我嫌他規矩多,但畢竟在別人家裏,我歸他管,便老老實實地低頭,讓他給我吹頭發,吹幹到他滿意,能讓我進房間的程度為止。
現在霍司鈞給我吹頭發,我倒也沒覺得哪裏不對,還故意問他:“你不是說濕着頭發不給進房間嗎?我剛才濕着頭發在你房間轉了一圈。”
吹風機的風度調到最小檔,暖風吹過我的耳廓,霍司鈞的動作很輕,一邊揉我的頭發,一邊調整出風口的角度。
“那時候……不會說話。”霍司鈞的語氣有些遲疑,像是在內疚曾經那樣冷硬地對我。
我的心髒好像被人輕輕撞了一下。
提起這件事,我就是單純耍賤,試探他的底線,卻沒有想到會被他這樣認真地對待,反而讓我周身不自在。
霍司鈞捏住我的肩膀,讓我轉過來面向他。
我擡頭看着他的眼睛,他專心地在給我吹頭發。
五指撩過我的頭發,細碎的黑發在耳邊落下,他的指腹偶爾會擦過我的耳廓,很輕,像蜻蜓點水,一觸即離。
我的心情變得平靜,某一瞬間希望我和他可以一直這樣。
“那現在呢?”我輕聲問。
霍司鈞的視線下落,觸及到我的眼睛,手裏的動作突然一頓,張了張唇,卻沒有出聲。
浴室裏只剩下吹風機的噪聲。
霍司鈞的眼睛深邃,專注凝視着我的時候,容易讓我産生錯覺,好像我是他的全世界,離了我,他的星球就不轉了。
吹風機的風聲停了下來。
突然消失的噪聲,顯得現在更加安靜,靜得我能聽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聲。
霍司鈞單手撐在我身後的牆上,姿勢像是将我半圈在身下,朝我靠近。
他、他要幹嘛?!
眼見我和他的距離越來越近,我的心髒不受控制地亂跳,吸氣卻不敢吐氣,盯着他動作,卻沒有理所應當地推開他。
霍司鈞安靜地注視着我。
并非是獵人注視獵物時的勢在必得,他沒有那麽強勢,相反,他的眼神溫柔且鄭重,卻像是為我量身定制的捕網,一字一句地告訴我:
“現在,你想怎麽對我,我都接受。”
他說的話,和他的肢體語言互相矛盾。
嘴上說着“接受”,按在我腦袋旁邊的手卻往下,停在了我的腰旁,只要我稍微移動半分,便能被他摟進懷裏。
他這更像是……
在渴望我怎麽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