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026) 晉江獨家發表……
第26章 凜月(026) 晉江獨家發表……
凜月(026)
片刻之後, 只見一個妙齡少女領着兩個婢女拾階而上。
她穿鴉青色的雲錦緞裙,這般素雅的顏色将她整個人襯得清麗脫俗,猶如出水芙蓉, 菡萏婀娜。
頭飾也極其簡單, 一根青玉簪子束起烏黑如墨的長發, 露出一截修長漂亮的天鵝頸,行走間步步生蓮。
這樣的美人在一衆濃妝豔抹的風塵女子中顯得格格不入, 自發攥取了衆人的目光。
溫凜月來醉紅樓是看漂亮姐姐的, 所謂的“請王爺回府”不過就是噱頭。她根本就不打算驚動季書閑, 自己找個雅間, 叫上幾個姑娘,聽聽小曲兒,喝喝小酒,暢快暢快過後就自行回府了。
她給了老鸨崔媽媽一錠金子, “聽聞畫魚姑娘的箜篌天下一絕,我今日想一飽耳福, 還望崔媽媽成全。”
崔媽媽:“……”
崔媽媽的嘴角猛地一抽,心頭不由飄過幾絲驚詫。看溫凜月的眼神明顯帶着審視。男人來醉紅樓找樂子再正常不過了。可眼前這位可是女人。錦衣華服, 氣質出衆,又梳着婦人發髻,分明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夫人。
只是這位夫人年歲尚小, 看着不那麽老成罷了。
醉紅樓也不是沒有貴婦光顧——來醉紅樓抓奸的闊太太比比皆是, 每次都弄得雞飛狗跳的。
剛剛這一行人一走進樓裏,崔媽媽就注意到了, 生怕又是哪個名門貴婦來抓奸的。
她好生應付着,賠着笑臉,正打算好言奉勸幾句, 最好能把人給忽悠走。可萬萬沒想到這位小夫人轉手就丢給她一錠金子,點名要見畫魚姑娘。
醉紅樓做的都是達官顯貴的生意。來者是客,誰都輕易開罪不得。眼前這位小夫人只怕大有來頭。
崔媽媽心裏有了計較,垂眸淺笑道:“真是不湊巧夫人,我們畫魚今晚見了幾波客,眼下身子骨乏了,正在休息呢,今晚怕是無法再彈琴了。”
溫凜月适時又拿出一錠金子,“還請崔媽媽同畫魚姑娘說說,我實在仰慕姑娘的琴聲,今日非聽到不可。”
崔媽媽得了兩錠金子笑得更燦爛了,“貴客稍坐片刻,我就這讓畫魚去準備。”
溫凜月悠哉悠哉地進了走廊盡頭的一間雅間。
藍畫的心情全寫在臉上了,她實在按耐不住了,一進雅間劈頭蓋臉就問:“王妃,您不是來找王爺的麽?怎麽自己倒先找起姑娘了呢?”
溫凜月勾了條圓凳坐下,拎起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水,不緊不慢道:“王爺何等身份,一般的庸脂俗粉必然入不了他眼。這畫魚姑娘是醉紅樓的頭牌,據說有沉魚落雁之姿。王爺若是在這醉紅樓有什麽紅粉佳人,想必就是這位畫魚姑娘。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怎麽着也得會會這位畫魚姑娘呀!”
兩個丫鬟都是單純的性子,溫凜月這麽一忽悠,她們便信了。異口同聲道:“王妃英明!”
——
溫凜月不知道的是,隔壁包廂三個大男人正靜候她的到來。
季書閑明明沒做什麽,可在聽說溫凜月來醉紅樓的那一刻卻莫名覺得有些心慌。要怪就怪季書源那家夥将會面地點定在醉紅樓。有那麽多的酒樓雅舍好見面,偏偏約在一家妓院。能不讓多想麽?
他在溫凜月面前可一向都是清心寡欲,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和這些花街柳巷毫不沾邊的。
如今聽說他來了醉紅樓,也不知小姑娘該作何感想。他在她心中的形象必然一落千丈了吧?
正是心煩氣躁之際,偏偏身旁的二人還唯恐天下不亂,各種刺激他。
溫秋寒悄悄瞅了瞅季書閑,冷不丁開問:“祁王爺,若是祁王妃發現你逛青樓,她什麽反應?”
“被我家那醋壇子知道還得了,一哭二鬧三上吊,王府都能給你掀翻不可。”季書源心有餘悸道:“千萬不能讓她知道,不然別想安生。”
一邊說一邊寬慰季書閑:“五哥,五嫂是通情達理之人,肯定不會跟你鬧的。最多不讓你上床。”
季書閑:“……”
“閉嘴!”眼風一甩,聲線冷凝。
三人等了一會兒,始終不見溫凜月現身。
季書源奇怪道:“不是來捉奸麽?五嫂人呢?”
這麽幾級臺階,爬也爬上來了。
季書閑賞了對方一記冷眼,“老七,注意你的用詞。”
他招來候在外頭的裴長青問:“王妃呢?”
裴長青抖了抖小心髒,小心翼翼道:“在隔壁包廂。”
季書閑眉頭緊蹙,面露不解:“她在隔壁包廂幹嘛?”
裴長青:“聽畫魚姑娘彈琴。”
季書閑:“…………”
季書源率先發出一陣爆笑,“敢情五嫂不是來捉奸的,而是來聽琴的呀!”
溫秋寒也不由失笑,“這位小王妃可真是有趣!”
——
溫凜月不想驚動季書閑,可她這一路走來動靜太大,裕王爺一行人早就被驚動了。
她聽琴聽得正入迷,有人推門而進,無聲無息,跟個門神似的杵在門口,驚得兩個丫鬟大氣都不敢出。
而琴聲也戛然而止。
溫凜月不明所以,不滿道:“怎麽不彈了?繼續彈呀!”
藍衣弱弱道:“王妃……”
她倏然睜眼,猛地扭頭,視線範圍內季書閑負手立在門口,居高臨下地打量着溫凜月。他也不說話,兀自深沉,兀自威嚴。
兩人的視線隔空相觸,對視須臾,溫凜月受不住,敗下陣來,主動喊人:“王爺。”
“王妃好興致呀!”季書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嘴角挂着一抹似是而非的笑容,讓人根本無從分辨他的心情。
溫凜月:“……”
她驚詫萬分,“王爺您怎麽來了?”
季書閑施施然反問:“這話不該先問王妃?”
溫凜月正打算替自己解釋,視線微轉,投向門外,不經意瞥見人群中一張熟悉的面孔。眼神瞬間一沉。
她醞釀片刻,努力擠出兩滴眼淚,泫泫欲泣,“王爺還問我為何出現在這兒。你我新婚,王爺便留我獨守空房,自己跑來這醉紅樓。我這個王妃實在是太失敗了!”
“獨守空房?”季書閑眉棱骨輕跳,挑出重點。
這個詞從溫凜月口中說出來可太新鮮了。
不過他最近幾日一直歇在書房,在外人眼中她這個裕王妃可不就是獨守空房麽?
這麽說她是在怪他歇在書房,沒在外人演好戲,害她失了臉面了?
年輕的男子挑眉一笑,“如此說來倒是本王的不是了?”
“王爺言重了,必然是我有什麽地方做得不好,才這般留不住王爺的心。我此番前來是尋王爺回府的。”溫凜月壓下腦袋,伸手假裝擦了擦眼角,像是在拭淚。
這舉動落在旁人眼裏,分明就是一個委屈的小媳婦形象,而且還是個漂亮的小媳婦,真真是惹人心疼。
想不到阿月這丫頭演戲的本事倒是練就得爐火純青。之前還真是小瞧她了。
季書閑突然來了興致,陪着溫凜月一道演,“既然是尋本王回府,王妃特意開個雅間,還找畫魚姑娘作陪,這是為何?”
溫凜月:“……”
溫凜月能怎麽辦?只能硬着頭皮繼續演下去。
“新婚燕爾,王爺便出入醉紅樓。我鬥膽猜測王爺在這醉紅樓想必是有紅顏知己。我這個當王妃的應當大度一些,我來替王爺把把關,若是人合适,我便替王爺把人給納了。您是王爺,出入煙花之地總歸是上不得臺面,容易惹人非議。”
季書閑:“……”
很好,這是上趕着給他納妾來了!
季書閑簡直無語,神色凜然,從牙縫裏擠出話來:“難得王妃如此大度。”
眼瞧着季書閑生氣了,她走上前一把拉住他的大手,湊到他耳旁低語:“王爺,蕭疏在對面。”
少女的姣好的容顏近在咫尺,溫溫熱熱的氣息盡數噴灑在耳根旁,季書閑覺得自己整個脖子都不是自己了,完全僵住了。他極其不自在地往左側縮了縮,同溫凜月拉開距離。
但他并未忽略溫凜月話中透露出的巨大信息。她說蕭疏在對面。
不着痕跡地t往對面分出一個眼神,果然看到禁軍統領蕭疏一身常服坐在二樓的散座裏,兩人遙遙相對。
蕭疏并未發覺季書閑已經發現他了,他閑适而坐,看似事不關己,實則一直在留意對面的動靜。
禁軍統領直屬于陛下,歸陛下一人轄制,獨立于六部之外。就是周相見到蕭疏,也要禮讓三分。
蕭疏出現在醉紅樓,絕對不可能是來喝花酒的。多半是得了陛下的旨意來監視他的一舉一動。
他兵權上交,已是閑散王爺一個,整日裏同季書源“厮混”,掩人耳目。饒是如此,陛下對他還是不放心。
溫秋寒不能再留在這裏了,必須得馬上走。
若是被蕭疏發現他同廬陵溫氏往來密切,必定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溫秋寒從未露過面。
男人眼神一暗,朝角落裏的裴長青使了個眼神。
裴長青會意,不着痕跡地翻窗而出。
他親昵攬住溫凜月的細腰,将人帶到懷裏,耳鬓厮磨,“阿月,做戲做全套。”
他故意提高音量,“王妃如此善解人意,本王還納什麽妾,得妻如此,夫複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