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擺爛王生存法則

第4章 潑水

潑水

其實在譚逸說他PPT這不好那不好時，夏曉風就醒了。

他好不容易眯一下，才進入淺眠狀态，就被人叫醒，而且這叫醒服務态度還賊差。

什麽叫格式不對，美工太醜？老子基本做完都算給你臉了！

他坐直腰，握着譚逸不放，冷笑道：

“怎麽，譚大佬還想打我一拳啊？”

譚逸抽回手，指了指他的嘴角，說：

“口水流到桌子上了。”

夏曉風看見桌上一灘亮晶晶的水跡，試卷還濕了一角，他飛速用袖口擦了擦嘴，煩躁道：

“關你屁事。”

譚逸沒理他，他将課本筆記收拾進書包裏，中午要去圖書館自習。

夏曉風發現桌上有罐可樂，水汽附着在表面，還是冰的。

“哎，你可樂落這兒了。”他舉起來，對譚逸說。

“過期了，送你了。”譚逸背上書包，出了教室。

“什麽尿性……”夏曉風皺了皺眉，拉開易拉罐環，“過期也能喝，這有什麽。”

他三指卡住罐頂，将罐身轉了轉，發現生産日期還是兩周前，根本沒過期。

“……眼神不好吧這大哥，”夏曉風自言自語，猛灌了一口，冰爽得他頭皮發麻，“喝到賺到，哈哈。”

他拿起自己的報告書，發現上面還有黑筆批注，翻看下PPT，備注裏也寫了密密麻麻的話。

譚逸邊浏覽邊寫下了修改建議。

夏曉風瞟了眼時鐘，已經十二點半了，還沒吃飯，一點半就要交給老師提前看，兩點半課堂彙報，神仙都改不過來。

不改了！擺了！反正肯定沒問題！

夏曉風自信滿滿地想。

随便去小賣部買了杯泡面，稀裏嘩啦吃完了，就要去C棟交報告書和PPT。

C棟是實驗樓，一般理科實驗、聽說考試和實踐性課程都在那兒，班級教室在教學樓D棟，C棟和D棟之間隔着個連廊，要走不久，因此夏曉風連小憩的時間都沒有，吃完泡面，就哈欠連連地過去了。

比他早到的還是那個人。

夏曉風見他就煩，想在門外等他講完再進去，沒想到剛在門口一晃，老師就朝他招手，叫他進來。

社會實踐課的老師姓李，是位有着蓬松卷發的中年女性，雖長得面容和善，但聽學長學姐講，這老師期末打分可不心慈手軟。

夏曉風同譚逸并肩站在一起，看着李老師翻看着自己的報告，那是提心吊膽、焦慮不安。

“我聽譚逸說了，你們組的課題有兩個選題，我看都做得挺完整的，就等會兒上課都展示一下，同學們給個評價吧。”

夏曉風松了一口氣。還不忘對譚逸做個“你死換了”的口型。

“夏曉風，這都是你自己做的？”李老師問，她上下翻動着PPT，說，“沒看出來，你态度還挺認真的。”

“對，我自己做的。”他老實又得意地回答。

然而，李老師下一秒說：“但是你這格式很有問題啊，宋體小四，行距20磅，加粗的地方不加粗，不該加粗的地方加粗了；PPT美工也跟譚逸學習一下比較好，不要一面全是字……”

夏曉風逐漸低下了他高貴的頭顱，一臉死寂。

李老師講完後，還沒到上課時間，夏曉風出教室透透氣，譚逸後腳跟上了。

在擦肩而過的瞬間，他聽見對方說：

“誰才死緩了？”

令夏曉風怎麽都想不通的是，同學們沒有歡呼喝彩，也沒有連連搖頭，反倒是爆笑不斷。

他搞不明白哪裏好笑，“自動澆醒裝置”可是學生早起法寶，沒有贊不絕口就算了，笑笑笑，有什麽好笑的？

李老師讓他回去做做調研，看這個裝置到底能不能有效完成目的，調研結果出了再說。

他跟游星要到了“自動澆花裝置”的次品——譚逸做了好幾版，用不着地都扔給組員處置了。

一想到這場戰鬥還沒結束，就心力交瘁，他把小K叫了出來。

內卷值顯示-6000。

夏曉風說：“開題報告都展示完了，怎麽還沒到-5000？我都沒要求到0了。”

小K說：“系統原本計劃‘完成開題報告展示’就能到-5000，但是你額外激活了附加任務‘親測調研’，所以‘新手任務’還未完成。”

夏曉風：“……”

買一送一，還能額外附加的是吧？

小K：“需要消耗魔力值獲得道具嗎？道具會幫助你更快完成任務。”

夏曉風想起那個鎖，他媽的，還萬能鎖，萬惡鎖差不多，頓時怕了。

他說：“你別把我害死了，不要。話說這個魔力值是什麽，跟內卷值有關嗎？”

小K說：“簡單來說，在游戲中，內卷值相當于紅條——即血量，低于-10000則會造成主體死亡；魔力值相當于藍條——即耗技能物，可以以此換來輔助道具或開啓神奇副本。”

夏曉風似懂非懂，說：“大致清楚了，還有其他的嗎？”

小K說：“校園內卷系統以簡潔易懂著稱，沒有其他功能了。”

夏曉風嗤笑說：“行，越簡單的東西越要人的命。”

他按照自己的想法，将裝置稍微改造了一下，就扛回了宿舍，正準備安在自己的床上，先拿自個兒做個實驗。

可轉念一想，自己這兒肯定沒問題，編都要給他編得可以、很好、非常不錯，倒是需要更多的樣本。

于是，他将目光投向了譚逸的下鋪。

譚逸跟自己不一樣，他睡得沉，聽不到他自己設定的鬧鐘，一般醒不了。

因此，夏曉風将澆水時間設定在清晨五點五十五，比譚逸六點整的鬧鐘還要提早五分鐘。

在半夜三點，他蹑手蹑腳地從上鋪下來，把自動澆醒裝置安到了譚逸的床頭上。

靜候佳音。

五點五十四，夏曉風準時被自己的振動鬧鐘叫醒。

五點五十五，自動澆醒裝置啓動。

五點五十六，譚逸渾身是水地起了床。

五點五十七，夏曉風躲在廁所裏，譚逸站在廁所外握着刀。

五點五十八，譚逸接來一盆水，憑借身高優勢潑到廁所裏。

五點五十九，夏、譚兩人扭打到一團。

六點整，譚逸的振動鬧鐘響了。

宿舍另外四人隔着玻璃，看見那兩個人在陽臺裏互相潑水，都認為這夢做得太離譜了。

“見鬼，這好像不是夢。”

“确實，這不是夢。”

“要拉架一下嗎？”

“先錄下來再說。”

“附議。”

“我操不對，這是在玩還是在打架？”

“打架吧，你看那兇神惡煞的。”

“我感覺在玩，誰他媽打架潑水啊？”

“有道理，有點想加入。”

“唉實不相瞞，我剛剛就想去了。”

“加一。”

“我去玩玩！”

都說男寝裏牛鬼蛇神什麽都有，四個舍友也不是省油的燈，他們撸起袖子，推開陽臺門，都裝了滿滿一盆水，朝一臉震驚的夏曉風和譚逸身上潑去。

六點零五分，宿舍潑水混戰開始。

六點零六分，譚逸最先退出了戰役。

六點零七分，夏曉風也迷迷糊糊地回到了宿舍裏。

身上滴滴答答，全在掉水。

他倆現在隔着玻璃，看着四位舍友潑得起勁，有點手足無措。

十一月中的太陽也起晚了，夏天六點就天亮，現在的天空還只是濃郁的藍。

秋風一吹，身上水汽蒸發吸熱，夏曉風頓時冷得打了個哆嗦；不約而同地，譚逸也給凍得打了個噴嚏。

他倆轉過頭對上了目光，夏曉風看見這人濕漉漉的，渾身狼狽不堪，突然覺得被戳中了笑點，狂笑不止，回憶起方才譚大佬的幼稚行為，更覺得好笑，笑着笑着，眼淚都冒了出來，肚子都笑疼了。

——他原來也有這個樣子。

夏曉風笑彎了腰，蹲在地上抽搐，快口吐白沫了。兄弟幾個還在沒頭沒腦地潑水大戰，都瘋了。

忽然，他聽見一聲低笑，那聲音極其好聽，忍不住擡頭一望，發現是譚逸彎了眉眼、揚了嘴角，正注視着自己笑起來。

他眼裏沉積的陰翳好像散去不少，正倒映閃爍着燈光的亮，平日陰沉壓抑的面具裂開了一角，露出清澈透明的少年的心。

“你是傻逼吧。”譚逸對他說了一句髒話。

“啊……啊？你他媽才傻逼吧？”夏曉風愣了神。

此時此刻，學校的起床鈴響了。

譚逸臉上笑容轉瞬即逝，他走到床邊，把還在滋水的自動澆醒裝置關了，抛到夏曉風手裏，靜靜地說：

“拿好。”

夏曉風抱住這個裝置，裝置忘了設自動暫停按鈕，運行過久表面發熱，瞬間給燙得“嗷”了一嗓子。

到了五年後、十年後，甚至是二十年三十年之後，當夏曉風讓譚逸在一秒鐘之內說出高中印象最深的場景，譚逸每一次的回答都是一樣的，就是這個濕漉漉的、荒誕離譜又有趣放肆的清晨。

“恭喜你完成新手任務，內卷值升到-5000，請再接再厲。”

交完親測調研總結後，小K給夏曉風拍起了亂七八糟的掌聲。

夏曉風說：“先別恭喜得這麽快，我問你，什麽時候我才能完全解除生命危險。”

小K說：“內卷值達到10000即可，系統會自動解除綁定。”

夏曉風深思熟慮道：“感覺還挺容易，我只完成了一個任務就升了5000，後面只用完成兩三個就好了，哈哈！”

這時，語文課代表姚梓萍來了，她無奈地說：“夏曉風，又是你，就差你的作文沒交了。”

夏曉風從桌子上趴起來，舉起手說：“放心放心，我昨天熬夜可憋出來了，現在交……嗯？我作文呢？”

他在書包裏翻來找去，愣是沒找到，突然電光一閃——

完犢子了！早上玩得太嗨忘記帶了，還放床上呢！

“我中午回宿舍拿，下午我自己交到辦公室吧。”夏曉風搓搓鼻子，笑道。

“行……那你自己交，”姚梓萍垂着頭，還是在作業名單上給他畫了個叉，小聲地說，“我不能老包庇你，不然……總是有些風言風語說什麽什麽的……”

“完全不用包庇！姚代表兩袖清風、一身正氣，包庇我這種人幹嘛呀真是！放心，我都忘帶作業多少回了，老師辦公室都成我家了，沒事哈，你就實打實地寫。”

夏曉風完全讀不懂女孩的心思。

姚梓萍落荒而逃了。

臭小子還覺得自己很正直，又開始驕傲了。

可是接下來，他突然覺得胃中絞痛，好像吞了個哪吒在肚子裏翻江倒海！

小K的聲音冷不防地傳來：

“沒交作業，扣除內卷值4500點，現內卷值為-9500。”

“疼痛持續十五分鐘。”

我操？

夏曉風要裂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