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我幫你找人還不成嗎……
第39章 第 39 章 我幫你找人還不成嗎……
韓子瑨才從府衙回去, 就看見有人騎馬停在了自家門口,他下了轎子,看着那道穿着錦衣背對着自己的身影, 總覺得有些眼熟。
直到對方利落地翻身下馬,走到他的跟前, 他才擦了擦眼睛, 瞪大眼睛道:“你不在繁華的京城享受生活,怎麽跑來這種鳥不生蛋的地方來了?”
謝铉把馬交給一旁的護衛,居高臨下看了眼穿着一身知縣官服, 人模狗樣的舊友,反問道:“你都能在這裏,我為何不能來?”
韓子瑨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心虛道:“我怎麽會在這裏的難道你還不知道?要不是我當着陛下的面揪了那老匹夫的胡子, 也不至于被貶到這窮鄉僻壤之地。”
三年前西北戰事沒停多久,朝中那群保守派為了不再起戰事,竟是要給答應回鹘人不平等的條約,明明峪城已經奪了回來。
他年輕氣盛,便當着陛下的面與那群人理論了起來,最後還動了手, 陛下大怒, 直接把他貶到西北一帶的寧潼縣來了。
昔日春風得意馬蹄疾的狀元郎, 成了個偏遠地區的芝麻小官。
謝铉觑了他一眼, 輕嗤一聲:“我看着你這樣子也沒有一點要悔改的意思。”
韓子瑨理直氣壯道:“我本來就沒有錯, 回鹘人能是什麽好東西?也就陛下耳根子太軟,聽信了那些老匹夫的話,還真應了回鹘人的條件,你還記得八年前咱們二公主和親的事情, 太子殿下極力反對,結果落得守皇陵的下場,最後呢,回鹘人還不是對峪城下手了,陛下不僅沒有吸取教訓,還要一意孤行聽信那些老匹夫的話,真真是無藥可救了。”
這話他不敢在旁人跟前說,但是謝铉與他自小認識,彼此都清楚對方的為人,所以每次在謝铉跟前,韓子瑨一向口無遮攔,可想要皇帝畢竟是他的舅舅,自己在人家外甥面前說這些總歸是不好,于是又改了口:“算了,這話你就當我沒說吧。”
他轉身把謝铉領了進去。
謝铉看着這格局雖然不大,但是勝在精致的知縣府,戲谑道:“你不是說這裏是窮鄉僻壤,你這知縣的宅子建造起來定然花費了不少銀錢吧?”
韓子瑨立刻如臨大敵,“這些東西可都是從我自家的口袋裏掏錢建的,那等勞民傷財的事情我可不敢做。”
且他們韓家家底也算是豐厚,他娘又是縣主,不過是看不慣自己兒子在這種地方吃苦,一個小小的知縣宅子,從他娘手指縫裏漏一些出來就夠了。
謝铉瞥了他一眼,漫不經心道:“你爹娘就這麽放任你在這裏?萬一你真的回不去京中,可有他們擔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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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子瑨無所謂道:“在這裏也不是沒有好處,至少不用天天被他們管着,催着我娶媳婦,話說你成婚的時候我都不能前往祝賀,我連你夫人哪家的小姐都不知,你與你那夫人如今怎麽樣了?”
他的話題突然從自己變成對方。
提到江月凝,謝铉就想起她剛才借口離開,去找別的男人的事情,他輕哼一聲:“好得很。”
“嘶,我看你這反應,似乎不喜歡你那新婚夫人,怎麽,莫非你真的對你那外室生出了感情?”
謝铉睨了他一眼:“我有沒有外室你還不清楚?不說這個,我來找你有正事,你可還記得去年渠州知州挑選的秀女?”
韓子瑨擡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道:“你在京中的風評這麽差,萬一你真的破罐子破摔,找了位外室養在外頭,也不是沒可能的事情。”
說完他的手就被謝铉嫌棄地甩開了:“說正事。”
韓子瑨這才正色道:“你說的是在姓林的那位秀女?我記得她家就在我們寧潼縣,去歲她入選的時候,她爹娘還在縣上的酒樓宴請了親朋好友,連我都請了,不過我不愛湊那樣的熱鬧,所以沒去。”
“她從前在寧潼縣是什麽樣的?”謝铉又問。
韓子瑨這才察覺出不對勁,“你問她做什麽,難不成是她在宮裏犯了什麽事?是皇後娘娘讓你來的?”
謝铉道:“是太子殿下。”
韓子瑨瞪大眼睛,接着面上轉為欣喜:“太子殿下回京了?什麽時候的事情?莫非是因為魏貴妃一黨?”
謝铉簡單回答了他的問題,韓子瑨聽了,眉頭緊皺:“魏貴妃一黨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有動作的,難不成從殿下被陛下遣去守皇陵開始就生了那樣的心思,或許在更早?”
其實他猜得差不多,見t謝铉沉默不語,他覺得自己猜中了,“那年你身上的事情,是否因為太子離開了,他們才敢對你下手,就算魏貴妃有沒有參與其中,你難道就沒有懷疑過四公主,我曾經提醒過你四公主心術不正,即便她那時候才十三,就有那樣歹毒的心思。”
謝铉輕哂道:“因為她是公主,不管如何,陛下都不會對她懲罰太過。”
韓子瑨嘆了口氣,很快又正色道:“事情過去這麽久,想重新查沒那麽容易,不過你問的那位宮裏的林才人,我倒是知道一些。”
林才人,原名林婉兒,是渠州寧潼人,她爹是員外,在寧潼縣算是小有名氣,去年選秀林員外找了渠州知州,塞了好些銀兩,把林婉兒也跟着送進了選秀的隊伍。
當時他記得林婉兒似乎并不願意,聲稱自己已經有了心儀的男子,死活都不想參加選秀,這件事也是林員外有次找他喝酒的時候,酒醉之後同他說的,除了他,大約再沒有旁的人知道。
謝铉問:“你可她那位心上人是誰?”
韓子瑨回道:“這我就不知道了,林員外的嘴是真的嚴,只說了女兒有心上人,後面我再怎麽問都不說了。”
“林婉兒的事情或許牽扯到了回鹘,此次殿下讓我來,就是秘密調查她的事情,你今天就帶着我的人去一趟林員外的家中,無論用什麽理由,一定要進去。”
謝铉很自然地給韓子瑨交代任務。
聞言韓子瑨瞬間挎着一張臉,他這才從府衙下值回家,正準備好好休息,謝铉又給自己排了差事,這叫什麽事啊,不對,他看着悠閑地站在一旁的謝铉道:“不是你要去查林婉兒的事情嗎?怎麽使喚我去,我去了,那你自己呢?”
謝铉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你不是想知道我和我那位新婚夫人怎麽樣了?等我去把她找來,你就知道了。”
“什麽?你居然把人給帶來了......哎,你等等,我還有話沒說完呢!”
然而謝铉已經出了大門。
韓子瑨看着被留在的朔奚,與他大眼瞪小眼,半晌問道:“你家主子來這一趟還拖家帶口的?”
朔奚認真地點了點頭,然後問道:“韓大人,咱們現在出發?”
看着摩拳擦掌,準備大展拳腳的朔奚,韓子瑨不禁開始擔心他靠不靠譜。
“唉,走吧。”
早點去早點完事。
*
謝铉快馬趕到栾村的時候,正好看見熟悉的馬車停在了村裏,他頓了一下,繼續騎着馬進了村子。
可在進去的那一瞬間,他突然覺得自己不該來這裏,江月凝與旁人的事情跟他無關,他既然從一開始沒打算與對方做真夫妻,那她的事情,他沒必要特意去關注。
他從一開始就太過在意她與那個男人之間的事情,這很不對勁。
但是一想到對方千裏迢迢趕來寧潼縣,就是為了見那個她一直心心念念的男人,他的心裏就一陣煩躁。
眼下他既然來了,也正好見一見那位能讓江月凝魂牽夢萦的男人究竟是何面目。
等他找到江月凝的時候,卻見她安靜地坐在一棵掉光了葉子的梧桐樹下的石頭上。
畫扇站一邊,她不明白發生了何事,明明夫人說是來這裏尋找香料,怎麽就變成了找人。
而且在得知要找的那人去世之後,夫人就變得魂不守舍了,她試着和夫人說話,可是夫人像是沒聽見她說話一般,只靜靜地坐着。
急得她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直到看見自家主子騎馬停在眼前,畫扇瞬間像是看見了救命稻草,她上前道:“世子是來接夫人回去的嗎?夫人她......似乎有點不高興。”
謝铉在馬上看了一眼仿佛入定一般的江月凝,就連他來了也沒有任何反應。
他眉梢一揚,下了馬把缰繩交給畫扇:“牽去找些草喂它。”
畫扇立刻領命,牽着馬往村子外走去。
謝铉走到江月凝的身前,見她因為一個男人這樣,心裏頓時生出煩悶,“你那香味尋不到也不至于做出這幅模樣,真有那麽重要?”
聽到謝铉的聲音,江月凝這才擡頭去看他,一雙眼睛沒了平日裏的明澈,裏面出了迷惘之外還有心灰意冷,她喃喃道:“很重要,可是不見了。”
謝铉眉心一擰,他半蹲在她跟前,聲音不自覺放輕:“你先跟我回去,好嗎?”
江月凝卻搖了搖頭。
謝铉一向沒什麽耐心,可眼下看着她心如死灰,他深吸了一口氣,冷着聲音道:“江月凝,想哭就哭出來,這裏不是京城也不是廣陽侯府,更不是衛國府,你不是那位人前穩重自持的衛二姑娘。”
江月凝擡眸看他,慢慢道:“不能哭,他們不喜歡見我哭。”
“你當真要一直這樣?”謝铉心裏不知為何突然升起一股氣。
見她沉默,他心裏突然生出無力的感覺。
半晌,他似認命般道:“在我面前,你可以哭,明白嗎?”
話音才落,就見她眨了一下眼睛,一滴眼淚從眼眶中掉了出來,她忙拿帕子擦拭,可眼淚卻越擦越多,就像是掉不完似的。
她啞着聲音磕磕絆絆得開口:“抱歉,妾身失态了。”
謝铉見過女人哭,可像她這般默默掉眼淚的,還是頭一回,見她哭紅了一雙眼睛,他指尖微動,可到底沒有做什麽,他将頭偏向一邊,靜靜等她哭完。
頭一次,他對旁人生出了耐心。
“那人真有這麽重要?”見她哭得這般傷心,鬼使神差的,謝铉擡頭問她。
江月凝擦拭眼淚的動作一頓,她沒想到謝铉會知道,良久之後,她遲疑地點了點頭。
她點頭時正好有眼淚從她臉上掉了下來,滴在了他身前的地上,砸出一個小坑。
雖然知道答案,可看着她親自承認,謝铉心裏還是有種說不出的不得勁,看着對方哭得可憐兮兮,本想安慰的話到了口中又變成了不耐:“別哭了,我幫你還不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