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世子這是生氣了嗎
第38章 第 38 章 世子這是生氣了嗎
沒多久, 馬車停在了一座古樸的院子前。
院子的門正半開着,院門兩邊種了些不知道的花草,院子的牆頭伸出一根樹枝, 枝頭的葉子此時已經快要掉光了,幾只栖在樹上的喜鵲見了馬車, 很快就拍着翅膀飛走了。
江月凝下了馬車, 透過半開的院門,正好看見有個童子在清掃地上的落葉。
她與謝铉走到院門前,畫扇先他們一步上前拍了拍木制的院門, 對着裏頭問道:“嵇先生在家嗎?我們主人特意前來拜訪。”
掃地的小童子聽見拍門的聲音,抱着掃帚開了門,見到謝铉夫婦的時候先是愣了一下, 他沒想到今天會有人前來拜訪, 半晌後才恭敬回答道:“先生正在屋中小憩,二位稍等片刻。”
等童子重新進去之後,謝铉雙手環在胸前,透過院門打量起了裏頭院子的布局。
這院子外頭看着古樸,裏頭的布景卻很是雅致。
過了良久,那童子又出來了, 對着他們二人道:“先生起了, 二位請進。”
江月凝颔首, 跟着謝铉踏進了這座院子。
走在青石板鋪就的路上, 江月凝想着一會兒若是謝铉說服不了嵇淙, 她再幫忙說和,反正她和嵇淙算是有點交情。
掃地的童子将他們帶到了一處茅草搭建的亭子邊上:“先生就在裏面。”
江月凝向那童子道了謝,而後跟在謝铉的身邊就要進那亭子。
溫潤的嗓音從亭子裏傳來:“江姑娘,好久不見。”
謝铉順着聲音看去, 就看一身穿白衣挽着一半青絲的青年雙眸含笑,看着他身邊的江月凝。
他眉頭一皺,本以為世人口中的嵇先生是位老者,卻不想竟是如此年輕,看着也不過二十七八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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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這長相也頗為出衆,怪不得當初京中那麽多姑娘争着想要聽他彈一首曲子。
想起江月凝同他說的,她與嵇淙兩年前便認識,心裏不知為何生出一絲不悅。
可轉念一想,他們二人認識與他何幹?
他按下那股子不悅的感覺,難得對着嵇淙見禮:“嵇先生。”
既然把這個當做幌子,那做戲總得做得周全一點。
嵇淙站起身回禮,只是看向謝铉身邊的江月凝時,眼中的笑意卻真切了許多。
江月凝面上露出與朋友久別重逢的笑,柔聲道:“嵇先生,近來可好?”
嵇淙見他們是一道來的,又見江月凝此時已是婦人的打扮,便猜到她身邊站着的人,大約是她的夫君,他心裏雖覺遺憾,可到底是沒有表現出來,只道了句還好。
“兩位請坐。”
謝铉察覺到了嵇淙看江月凝的眼神與看旁人的不同,便挨着江月凝一起坐在了嵇淙的對面。
他們面前的案上放着一把七弦琴,童子在嵇淙的示意之下,很快就把那琴給抱走了。
然後沒多久又端着茶來給他們上茶。
嵇淙知道他們不會無緣無故來找自己,便主動問道:“二位前來可是有什麽事?”
謝铉喝了一口茶,在江月凝開口前先把前來的目的說了。
“嵇先生意下如何?”
最後這句話問出口,卻不像是在征求對方的意思,大有不同意也要同意的意思。
嵇淙連皇後都能拒絕,自然是不怕謝铉的,只是他沒有回答謝铉的問題,而是看了一眼坐在謝铉身邊的江月凝,問道:“江姑娘也希望在下回京給太後獻曲嗎?”
沒想到嵇淙會問她這個問題,嵇淙看着她的眼神帶着隐秘的情緒,她即便是再愚鈍,也察覺到了不同尋常,只得垂眸道:“自然是要看先生的,先生願意的話再好不過,若是不願,我和我家夫君自然不會強求。”
謝铉聽見她第一次在外人面前這樣稱呼他,倒是有些意外,他偏頭去看她,卻發現她低垂着面容,他頭一次看不清她面上的表情。
猜不透此時的她在想什麽。
而同樣看不清她心中所想的,是坐在對面的嵇淙,他與江月凝相識的時候,對方才剛及笄,難得遇到能聽懂他琴音的人,視對方為知己的同時,心裏也生出了一些情愫,僅僅只是一次的相遇,就能讓他記住兩年。
他自知他們二人的身份相差甚遠,便把這份心思收了起來,背着琴離開了京城。
沒想到兩年之後她會帶着自己的夫君上門拜訪,欣喜的同時更多的是失落。
謝铉自是看出了嵇淙眼中的落寞,他眉心一皺,改變了主意,若是嵇淙不願意回京便罷了,屆時就聲稱對方有了歸隐的心,就算是天王老子來請都沒用。
他突然不想江月凝為難。
“既然如此,我答應世子的請求。”
許是嵇淙同樣不想江月凝為難,在心裏權衡了一下,終于還是答應了。
畢竟答應前往京中,他或許還有機會與她見上幾面。
這也足夠了。
“不過嵇某有條件。”嵇淙道。
聞言謝铉眉頭一皺,他本就對嵇淙對江月凝一口一個江姑娘的稱呼不滿,如今還要提條件,他的語氣中帶上了不耐:“什麽條件?”
嵇淙回道:“嵇某新譜了一首曲子,還請江姑娘彈奏一曲。”
謝铉正要替江月凝拒絕,卻不想身邊的少女同意了:“先生新制的曲子,我也想試試,只是我如今已為人婦,先生還是喚我一聲謝夫人吧。”
不等嵇淙回答,她已經起身走到旁邊放了七弦琴的矮桌上,坐下之後擡手随意撥弄了幾下琴弦。
嵇淙的琴自是上等的,彈出來的琴音缥缈。
江月凝面上露出滿意之色。
然後看了一眼旁邊放着的一張紙,問:“這就是先生的新作?”
嵇淙點頭:“正是。”
江月凝細細地從頭看了一遍,然後在心裏記下了,擡手準備開始彈奏。
“謝夫人不多看幾遍?”
這也是謝铉想問的,他在江月凝出閣前的閨房看見七弦琴,便知道他會彈琴,但是不覺得她看一遍琴譜t就能記住那上面的曲子。
江月凝道:“不用,我記下了。”
其實她本可以細細翻看的,但是眼下她想盡快解決嵇淙回京的事情,然後去一趟栾村找人。
她趕時間。
謝铉看着她纖細的手指放在琴弦之上,不多時,清越的琴音就在她的指尖滑出。
嵇淙沉浸在她的琴音之中。
謝铉卻看着她彈琴時娴靜的樣子,指尖靈活地在琴弦上跳動,就像是在跳舞一樣,合着那讓人神往的琴音,就好像身上罩了一層柔和的月華。
彈奏一首曲子的時間不長,等結束的時候,坐在另一邊的兩個人仍舊還未從琴音中抽身而出。
“嵇先生可還滿意?”
直到輕柔的嗓音在耳邊響起,他們才回神。
謝铉看着安靜坐在七弦琴前面的江月凝,即便心裏不想承認,可彈琴的她比平日裏吸引人。
嵇淙滿意地看向江月凝,道:“謝夫人的琴技一如既往的好,只是嵇某還有些事情要與好友交代,請世子容嵇某晚幾天再前往京城。”
這本也不是什麽為難的要求,謝铉邊應了:“那便靜候先生佳音。”
他這般客氣,引來江月凝的側目。
她還以為以謝铉的性子,要是對方不願意的話,會二話不說把人直接給綁回京中。
謝铉睨了她一眼,仿佛在說她這眼神是什麽意思,偶爾他也是會尊重人的好嗎。
江月凝:......
與嵇淙拜別之後,江月凝站在馬車前,對着謝铉張了張口,一副有話要與他說的模樣。
許是這一趟比較順利,謝铉的心情也好了許多,他看了一眼她,道:“有什麽想說就說。”
江月凝抿了抿唇,道:“妾身一會兒還想去一趟栾村尋找那味香料,世子可答允?”
栾村,那不是她要找的人所在的地方?
謝铉心裏驟然升起一股煩躁,語氣帶了不耐道:“要我陪你去?”
倒也不是,她巴不得謝铉不要跟着,于是忙道:“不勞煩世子,我帶上畫扇便可。”
謝铉睨了她一眼,冷冷道:“随便你。”
說着他自己走到了畫扇的身邊,上了她騎的那匹馬,調轉馬頭揚長而去。
畫扇看着逐漸遠去的世子,走到江月凝的身邊,問道:“世子這是生氣了嗎?”
他不就一直都這樣嗎?江月凝沒有回答畫扇的話。
眼下她沒有多餘的心思去管謝铉的心情,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恩人,想要知道恩人是否還好,以此了結自己的心願。
她沒有說什麽,帶着畫扇上了馬車前往栾村。
栾村離嵇淙所在的村子不過相隔幾裏地,下了馬車,江月凝跟着信上所指的地方走進了村子,只是在村子的最邊上找到那個農家小院的時候,卻發現小院的大門緊閉。
她擡手敲了敲門,裏頭沒有任何的回應。
畫扇道:“眼下正是秋收的時候,或許這屋子的主人出去田裏幹活了。”
江月凝不甘心,但也只能在門口等待。
這時一位老伯從旁邊路過,他看着衣着光鮮的兩個人,好奇地上前攀談:“兩位可是要找這屋子的主人?”
江月凝面上露出淺笑:“正是,老伯可知道這院子的主人在哪?”
她指了指身前的院門。
老伯面色順便變了變,嘆了口氣道:“原來要找王二啊,他在一個月前已經去世了。”
“去世了?”江月凝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老伯點頭道:“是啊,他十年前投軍,那時候還在峪城吧,也算是與回鹘人打過幾次,身上留下了太多的舊傷,四年前峪城失守大難不死,但剩下一條腿,後來軍中将領體恤他,給了他一筆錢讓他回鄉養老,誰知道這才幾年,福還沒享夠,人就沒了。”
說着又重重地嘆了口氣,“姑娘若是要祭拜他的話,他就埋在後山的半山腰,那只有一處新墳。”
江月凝愣愣地看着老伯離去的背影。
一時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好不容易有了知情人,怎麽就偏偏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