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訪客 讓你沉溺其中
第66章 訪客 讓你沉溺其中
葉霁雨這個人, 總是帶着一股傲氣，無論是她心中所想還是表現出來的。她鄙夷蠢人，鄙夷無所作為的人, 卻沒想過那些人所處的困境。
父親說, 她還特別喜歡無病呻吟。
常說她所經受的苦難與低層人民朝不保夕的生活比起來不足為道。她沒有反駁, 疑惑的是——這有什麽好比的？
可她又特別喜歡暗暗作比較, 只不過是和從前的自己，一年下來無所進步真是可悲。
她現在就很可悲。
不明不白地死了。
原以為自己這破銅爛鐵的身子會給她什麽惡性疾病，讓她飽受痛苦而死，要麽就是活到八十歲坐擁億萬家産，心滿意足地死。
結果被自己給捅死了, 真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面前分身嗤笑出聲，看她逐漸失去意識，看她雙瞳渙散。
她渾身癱軟, 砰的一聲倒在地上, 臉着地, 整張臉火辣辣的疼。全身筋骨似乎都碎成渣滓，只剩黏糊糊的漿糊。
鼻梁被磕出污血，滴在潮濕地板。她聽見身旁笑聲漸弱。
鮮血漸在她半邊面龐，她趴在地上，看不清發生了什麽t, 努力用朦胧雙眼去看, 從地面往上滑。
她看見分身往下墜, 倒在地面，倒在她的身旁，脖頸劃開的口子巨大。
分身雙眼微閉，臉上帶笑。
她最後的意識也脫身出竅。月光透過竹林照在兩人身上, 光影斑駁，慘白肌膚被殷紅鮮血裹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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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霁雨眸中似乎閃過成千上萬只飛蛾，占據她的視線，直愣愣撞上淚眼婆娑的瞳孔，觸須伸進眼睑，她痛苦不堪。
五彩斑斓的飛蛾将她吞噬。
軀體崩潰瓦解，她只覺無數血管暴裂，冷冰冰的血嘩啦啦往外流，也不知道往哪流。她像是一條小舟，在水面漂泊無依。
一束強光閃過。
滴答
滴答
是水滴聲。
她的手肘被硌得生疼，又釘在原地無法挪動，無形的釘子釘住她渾身血肉。
“起來。”
葉霁雨動了動眼珠，眼皮如沾滿膠水般死死黏住，怎麽都睜不開。青灰的眼皮似乎暗流湧動，神秘莫測，其實是她在不停轉眼珠。
“……”
她隐約覺得自己已經站起身睜開眼，看到的卻是癱倒在地的自己。又強行從迷蒙夢境中抽離，可是，她好像陷入了死循環。
越是想清醒，腦海裏就越生長出離奇幻想。她看見一堆蘑菇，看見蘑菇大軍入侵竹筍國邊界，她還看見母親又買了一堆澳洲大珍珠，塞她懷裏讓她拿去退掉。
“不要了。”
“……”她很無奈。
母親打了她一巴掌。
這突如其來的一巴掌讓她驚醒。
身邊分身正撫摸微紅的手心：“打你一巴掌，果然就清醒了。鐵砂掌自學計劃初具成效啊。”
分身仍穿那件黑袍，身上血跡全無，精神抖擻。
她擡手摸臉，看見自己光裸的小臂。低下頭，她的穿着有些奇怪，嚴謹地說是讓她覺得陌生，畢竟她連現實世界中的記憶都有些淡忘。
身上這條裙子，讓她的腦霧散去，無數從前的回憶重新湧入腦海。
“這裙子……”她緊攥絲絨裙擺，“是我高中成人禮那條。”
“記性不錯。”分身将她拉起。
這才發現自己身處極其玄幻之處。浪花不斷撲過來，空中漂浮着幽藍色水母，亮光映在她的臉龐。
海浪時不時往她們的頭頂撲去，上下方相連，如同水柱。
“這是哪？我們還活着嗎……”葉霁雨覺得面前這副奇異又壯美的景色不大可能出現在現實。
分身沒回答，一手挽上她的胳膊：“看上面。”
兩人一齊擡頭往上看。
是平靜的水面，水中黑壓壓的一片，恍惚看見個人影。
成堆水藻不知從何鑽出，攀上她們的腿側，用奇形怪狀的吸盤吮吸皮肉。
葉霁雨吓得往後躲，分身利落扯下水藻，拉着她往沒邊際的遠處跑。
“怎麽回事……”葉霁雨氣喘籲籲。
“先跑。”分身目視黑壓壓的前方，“等脫離危險再告訴你也不遲，但你要提前有個心理準備。”
身後水藻不斷充水膨脹，黏膩的綠須團成一個巨大的球，朝兩人滾來。
分身擡手推了推面前空氣，碧藍的海浪中出現一道深黑色的門，半開着。
兩人進門。
門後的場景與剛才別無二致，手掌大小的水藻球堆在地上，海浪拍出潔淨澄澈的泡沫，卷起幾只水母。
分身拍拍她顫抖的肩頭：“看上面 。”
是平靜的水面，水中黑壓壓的一片，恍惚看見兩個人影。
“你游上去，把那兩個人殺掉。”分身語氣平淡，“要不然就會一直陷入被那坨水藻追的循環。我已經來過一遍，那遍就是想辦法殺掉飄在上面的兩個人才解除循環的。”
葉霁雨：“怎麽殺？”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分身沒憋住笑，“就是要考驗你的能力啊……自己想辦法吧。”
葉霁雨不依不饒：“誰允許你考驗了？你是誰，還考驗我的能力。很難相信我們是同一個人，我可沒這麽大股說教味。”
“我不去，寧願和你耗着。”葉霁雨翻了個白眼，彎腰坐在濕漉漉的地面。
“……”
“……”
兩人對視了一下，又都別過頭。
腳邊水藻貪婪地将水漬一掃而空，挪動胖乎乎的身子靠近葉霁雨。葉霁雨看見腳邊的水藻，擡腿将其踹到一米開外。
長須水母體內亮光散去，整個身體呈現出詭異的藍紫色，外胚層似有魚鱗，正熠熠閃光。
分身氣得抓住了無生機的死水母，一把扯下那堆軟乎乎的觸須，扔進轉彎拍過來的海浪。
葉霁雨瞟了分身一樣，繼續坐在地上發神。
無理取鬧，亂發脾氣。她才不會像這樣，這人估計是自己的惡魂所化。
她擡腿踢掉腳邊水藻。
藍紫色的觸須混在海浪中，随海浪往上抛，通過連成一片的水柱。
黑影遮蓋葉霁雨面前光線，她擡起頭。
正上方的兩個人影糾纏在一起，其中一人一手拽着水母觸須，往下丢。
精準甩在分身臉上：“……”
葉霁雨側身離分身遠些，以防無名怒火燎燒裙擺。她單手撐臉，盡量保持清醒，仔細去看上方景色。
兩個黑影越來越小，直至水面激起一陣漣漪後消失不見。
她們面前憑空出現一道門。
“……為什麽我就要上次要殺人？”分身拂袖拭去臉上水珠。
“是有人逼你殺嗎？”葉霁雨站起身，“應該沒有吧。只能怪你自己沒耐心，不知道等一會兒出口就會自動出現。”
兩人互相翻了個白眼。
自己都和自己不合，那就沒辦法了。不過葉霁雨的确會在某一時刻對從前的自己産生不屑，後悔所做出的愚蠢行為。
葉霁雨起身推門，門內是一片黑暗。她自顧自地往裏走，不管身後人。
一條腿剛邁過門檻，刺眼光芒便逼得她捂住眼睛。身後分身硬生生将杵在門口的葉霁雨拉進去，砰的一聲關上門。
葉霁雨一手擋在面前緩緩睜開眼，眼球被強光一閃，有些刺痛。
所處之地與前面兩處截然不同。純白的房間中只有一扇窗戶和一道門，空曠寂靜到心跳都有回聲。
牆面估計是塗了一層白漆，刺鼻的油漆味讓兩人不由得捏鼻，冒出一身冷汗。
“跟我來。”分身拉住葉霁雨的手。
走到正中央，面前無端出現一個長條形的石磚，橫放在地。墨黑色的表面似有紋路，神秘紋路均勻分布在各處。
她看見石磚上的草編娃娃。
“你試試。“分身指向黑磚，對她說道，“把手放在上面。”
她的視線游移不定，瞳孔黑中帶棕，蕩漾出一片漣漪，失焦幾分：“……究竟是怎麽一回事？這娃娃怎麽會在此處……你別想哄騙我做出什麽不利于我的事。”
“你是怕不利于他才對吧。”分身聳聳肩，“竟然連自己都不肯相信了。”
她避而不談，将右手放在石磚。
霎時間，房中光芒盡數吸進石中花紋，金燦燦的花紋現出原貌，原是一只體型碩大的蝴蝶，刻在石磚。
她們面前出現一片懸空屏幕。
[歡迎回歸：訪客002號]
屏幕由數以千計的畫面組成。
她的腦袋轟的一聲炸開。
那一副副畫面都格外眼熟，她用顫抖的手指去點其中一個，畫面立刻放大直到占滿屏幕。
葉嬌嬌正倚在美人椅上，身旁兩個宮女顫顫巍巍地扇風，面前是跪成一排互扇耳光的下人。
“一群賤人！還敢議論本宮。”葉嬌嬌怒斥道，揉了揉額頭，“知足吧，沒把你們斷手斷腳丢出宮去就算不錯了。”
宮女的嗚咽聲灌入葉霁雨耳中。
“看窗外。”分身拍拍她無比僵硬的肩頭。
她所有的生氣都枯萎。一點一點地扭動脖子，每挪一點就眨次眼，眼睑幹澀，烏青的淚溝上還有掉下的眼睫，如同一朵驕傲的玫瑰掉了刺，還只能無可奈何地看着花刺脫落。
她看見窗外的碧藍水波，成群結隊的魚穿梭于珊瑚礁之中。
“所有的一切，都是假象。”分身将手放在她的雙肩，眉心緊蹙，“都是為你一人而設的局，目的是讓你沉溺其中，無法逃脫。”
葉霁雨跌坐在地。
分身輕撫她顫抖的臉頰：“可是葉霁雨，你不能沉迷，別去期盼虛無的愛。”
分身解開腰帶，掀開黑衣。腹部的傷口還帶着玻璃殘渣：“你是準備和殺害你的人過一輩子嗎？”
“我先不談那男人的真心到底有幾分。”分身揮手道，“如果他不開車撞你，你會入他的圈套嗎？你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嗎？”
“他接近你，是帶有目的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