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解析 能不能抱着我睡
第65章 解析 能不能抱着我睡
葉霁雨不明白江玄為什麽還活着。
換作普通人, 哪裏經得起他這麽三天兩頭折騰,可他偏偏沒死,還有閑心在虛弱時同葉霁雨講話。
“姐姐真好看。”江玄擡手想摸摸她的臉頰, 被她躲開。
“……你腦子裏長蛆了嗎?”她無奈地翻白眼, 綁緊繃帶。
他躺在床上, 肩頭搭着一件煙墨色外衫, 是葉霁雨前幾日才買的,還只穿過一次,覺得醜便一直塞在衣櫃裏。對他來說就足夠滿足,甚至從那帶清香的外衫中嗅出幾絲心疼。
葉霁雨知道自己說這些話,江玄只會覺得她是嘴硬心軟, 事實也差不多是這樣。可她不喜歡被人看穿。
擡手擰了他胳膊一下:“快點睡覺,你不困,我還困呢。”
她起身上床, 跨過睡在床邊的江玄, 平躺在床上。
江玄也躺下, 側躺看她:“夫人能不能抱着我睡?從前都是我抱你……你也不怎麽回應我,呼吸和心跳都很弱,好幾次我都以為你是死掉了。”
她斜眼看他:“我這個體型怎麽抱你睡?你是胚胎嗎抱你睡……我可以掐着你脖子睡,或者不讓你閉眼睡。”
“哦。”他答得幹脆。
她閉上眼睛,又偷偷眯眼瞧他。
昏暗的燈光微微沾上那張臉, 安靜地閉上眼, 眼睫忽動, 半黑不黑的影子像一只只灰蝴蝶,遮住下眼睑的那顆黑痣。衣領半敞,呼吸漸平。
“那個人又來了。”她小聲說。
他睜開眼,小心翼翼:“……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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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是沈蘭德, ”她擡手揉眼,“今天早上在廚房,回來的時候已經跑了。搞不明白他為什麽非要自找麻煩,害得自己被毀容。”
他似乎長舒一口氣:“嗯……他有沒有傷害到你?”
葉霁雨答:“沒有。”
“那就好……那就好……”江玄點點頭。
兩人沉默下來。
她眨了眨幹澀的雙眼,閉上眼剛想睡覺,就聽見身旁傳來的一句話。
江玄:“我有事要離開幾天。”
她撐開眼皮,翻身側躺:“知道了。記得好好吃飯,多穿衣服,不要輕信任何人,多留個心眼……你……什麽時候回來?”
她好恨自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江玄眸中隐約有淚花,雙目一閉t一睜又消失不見:“三天之內,一定會回來。我做的那個棉花娃娃……如果想我的話,就和它說說話吧。”
“三天後不回來就把它丢了。”她翻過身背對他。
江玄離開的日子,和平時沒多大區別,無非清靜些。葉霁雨喜歡清靜。
她不會做飯,每到飯點就去鎮上吃。
“客官幾位啊?”小厮遞給她菜單。
她瞟了一眼擱在身旁矮凳上的棉花娃娃:“……兩位。”
小厮擡頭張望,看了又看。讪讪接過她勾好的菜單:“……好嘞,馬上給您拿碗筷。您先喝喝茶。”
她端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遲疑片刻後,給娃娃也倒了一杯,放在它面前。
娃娃瞪着紐扣眼看她。
她理了理娃娃脖子上的絲帶,又将它的兩只胖手放在桌上,去碰茶杯。
小厮端碗筷過來。
她連忙收回手,将鬓邊發絲別在耳後:“放這兒吧。”
她又替娃娃燙好碗筷,雖不給它喂菜吃,但也往碗裏摻了點茶水。一邊吃飯一邊瞟娃娃,等到吃完那碗熱水也已涼透。
又抱着娃娃回家去。
街上有說書和雜耍,她陪娃娃看了會兒,一直到娃娃覺得無趣,兩人便擠出摩肩接踵的人群離開。
回到家,她将娃娃放在床上蓋好被子,她睡在娃娃身邊。
她睜開眼,看着棉花娃娃的大臉盤子冒了句:“醜死了。”
娃娃:“……”
葉霁雨将娃娃抱在胸前,沉沉睡過去。
或許是因為被床帳遮蔽的床鋪沒有一絲光亮,她睡得很沉。再次睜開眼望着一片漆黑,她掀開床帳,還是一片漆黑。
睡到晚上了。
她拍了拍昏沉沉的腦袋,坐在床邊晃腦袋。披上鬥篷起床看書。
含糊不清的敲門聲傳入耳畔。好像是有人在拍打宅院門,拍得連貫又強烈。
葉霁雨放下手中書,拿出木匣中的佩劍。一條腿跨出門檻,她又回頭去看床上的棉花娃娃。
仍瞪着那雙紐扣眼。
“好好睡覺吧。”她揮手出門。
院中起了一陣霧氣,冷風裹挾霧氣而來,吹歪她額前幾根劉海,是昨晚無聊剪的。她裹緊羊羔毛鬥篷,将劉海往上掀,露出平滑額頭。
大門根本沒上鎖,還露出一絲縫隙。
她聽着一刻未停的敲門聲:“誰啊?”
無人應答。
月光灑在她滿是疑惑的面龐,她猶豫許久,最終拉開門。與門外人對視。
月亮不偏袒任何人,将月光均勻地賜給兩人,瓷白面容上光芒流瀉。光滑的額頭,眉骨為雙眸撐了把傘,不讓瑩光灌入雙眸,鼻梁高挺,唇角自然下垂。
女人臉上浮動的微光,就像是鏡子的反光。不過就算鏡子也做不到讓兩張臉完全一樣,總是會有偏差。
除非像現在一樣,完全相同的兩人相對而立。誰又把誰當鏡子呢?
葉霁雨猛地退後。
分身仍穿一身黑衣,滿身幹涸血跡。一手撐在門框,挑眉道:“見到我很意外嗎?親愛的。”
無形的恐懼環繞在葉霁雨周身,她下意識去拔腰間劍,手接觸到劍柄的那一刻。
分身擡劍割斷她的咽喉。
葉霁雨覺得天旋地轉,身體仿佛不屬于自己,失衡倒在地上,脖間鮮血直溢,她也止不住顫抖。
她只聽見嗡嗡聲,擡手護住脖頸傷口,軟筋格叽格叽直叫喚,慢慢連蹬腿的力氣都沒有。
分身闖入她如萬花筒般五彩斑斓的視線。她嗚嗚咽咽說不出話,電流穿過大腦,一陣酥麻。
她記得。
她記得!
讀檔
葉霁雨閃退到房中。
摸着隐有陣痛的脖頸,她立馬放下手中書,拿起木匣裏的佩劍,繞了半圈又轉頭帶上床上的棉花娃娃。
徑直跑去後門。
月黑風高,萬物寂寥。只聽見她愈發強烈的心跳,和身後漸近的腳步聲。
利劍出鞘。
她回頭艱難抵住分身刺過來的劍。眉頭緊鎖:“你到底要幹什麽?發生什麽了?解釋啊!別不說話。”
“你自己清楚。”分身雙眸淡漠。強勢地将劍往下壓,壓得葉霁雨快要支撐不住。
“什麽叫我自己清楚??”葉霁雨緊咬下唇,像是要咬出血珠。
“對啊,你自己清楚,”分身笑得狡黠,眼皮顫抖,“我清楚,你也應該清楚。你怎麽能不清楚?我們本就是一體啊。”
分身神态幾近瘋癫,滿是血絲瞳孔渙散的眼睛吓得葉霁雨不敢直視,只得盡力平複情緒:“別說這些有的沒的,把話說清楚。你為什麽要殺我?既然是一體,你應該和我一樣理智,而不是不由分說直接動手。”
雙劍相抵,葉霁雨居于下位,擡頭對上分身目光。
分身放下劍,緩緩蹲下身。
“……”葉霁雨還沒從剛才的驚吓中緩過神,呆愣在原地,劍依舊舉在半空。
“你可一點都不理智。”分身半跪在葉霁雨面前,半擡頭。眼下烏青略帶紅暈,憔悴又有一種頹廢美。
“你娃娃掉了。”分身撿起掉在葉霁雨腳邊的棉花娃娃,遞出去。
葉霁雨接過娃娃,将其塞回袖袍。她詢問站起身的女人:“所以,說清楚你的動機。”
分身擰眉:“動機暫時不能告知,等你死了再告訴你。”
葉霁雨:“……你去陰曹地府告訴我嗎?那我等世界毀滅了再死。”
分身偏頭,揮了揮劍:“你是沒有選擇非要創造選擇。本來我們兩人所面臨的局勢就是不平等的,所以我不是一定要和你談條件,你也沒資格和我談條件。你橫豎都是死。”
“我可以一直讀檔,只要我還吊着一口氣。”葉霁雨淡淡一笑,“就這麽一直耗下去也好,反正我無所謂。”
“如果你的目的有時間限制可就不好辦了。”葉霁雨退後幾步。
她對自己的性格再清楚不過。從來都是悶聲做事懶得解釋,要麽就是覺得解釋會徒增麻煩。
而她最易焦慮的就是計劃被人攪亂,導致沒能按預期進行。時間是很寶貴的,容不得被蠢人浪費。
這次換她做蠢人好了。
“至少告訴我一點,不然我讀檔重來了。”葉霁雨舉起一只手,掰手指,“五、四、三、二……”
“我告訴你。”分身煩躁地揉脖頸。
“洗耳恭聽。”葉霁雨滿意地點頭。
分身合上眼,長呼一口氣。緊繃的神經漸漸松弛:“我記得我們高中的時候很喜歡看書。”
葉霁雨不明所以地點頭。
“還記得公寓裏的那個白楊書櫃嗎?仔細去想……”分身雙手扶住她的臉,撫摸她顫抖的睫毛,“葉霁雨,閉上眼,努力去想。”
“什麽……”她的頭有些暈,弄不清楚狀況。還是閉上了眼睛。
她努力去想,大腦被迷離意識充盈。面前的一團黑暗冒出虛影,她似乎看見自己身處公寓。
她窺見書櫃影影綽綽的邊緣。
站起身,走到書櫃前。端詳着一大堆模糊不清的書籍,目光被牽引到倒數第二排的最左邊。
書脊上的字跡清晰可見。
弗洛伊德《夢的解析》
“倒數第二排的最左邊,弗洛伊德《夢的解析》”分身說。
一劍刺入葉霁雨的腹部。
葉霁雨驚恐地睜開眼,分身愈刺越深,直至貫穿腹部。鮮血染紅她的純白裙衫。
“待會兒見。”分身輕快地揮手,撿起她再次掉落在地的棉花娃娃,“娃娃就不要帶了。”
葉霁雨眼睜睜看着娃娃被扔進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