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片面 父親死在浴缸中
第23章 片面 父親死在浴缸中
“可……”李凝如緊咬下唇,喉嚨裏的話怎麽也說不出口,顫抖着眼睫垂眸。
“如果我是你,落水時我會将葉嬌嬌的頭按入水中,以除後患,而不是将奄奄一息的給救上岸來,”葉霁雨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我分明記得你讨厭她,可偏偏又救了她。”
“我是記錯了嗎?”
不工作的時候,葉霁雨喜歡研究玄學。
在西玄中人有太陽星座與月亮星座,太陽星座大致可理解為表現出來的狀态,而月亮星座便是內心的真實想法。
李凝如身為一個npc,人設是不可違背的,而人性本質又是自由善良的,兩者的矛盾使得她這個人顯得十分違和。
人都是會有兩面性的,可小說創作中往往不能兼顧每個角色,這就導致配角一般只有生硬的一面。
像什麽惡毒女配、深情男二、白月光和朱砂痣、驚呆的衆人、口不擇言的網友。
當然,這本書連主角都很片面。
李凝如不再說話,正坐在椅子上沉思。葉霁雨起身看向門外的景色,道:“我出去看看,公主殿下也不要辜負了大好時光。”
她出了院子,走在鵝卵石地板上,繞過竹林找到了那條小路,又順着小路走到池塘。她無心欣賞池塘邊的美景,只是直勾勾盯住水面的漣漪,試圖找到一個答案。
微風吹過,水面起了一圈圈波紋,她什麽都沒有找到,回應她的只有緩緩落下的枯樹葉,落在水面打了個圈。
“你在看什麽?”
男孩手中抱着一只白貓,清冷的臉上沒有一絲神情,微風拂過他鬓邊的發絲。看到他臉上那道疤,葉霁雨覺得有些眼熟,但想不起來。
她回答說:“看池塘裏的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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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點點頭,走到她身邊,也凝眸看池塘裏的魚苗。過了一陣,她沒忍住開口詢問他:“你是仙人嗎?看起來不像個小孩子…”
“有些成年人,其實更像個小孩。”他似乎意有所指。
她笑了笑:“你說話挺逗的。”提起裙擺往外走,獨留他在池塘邊。
她本想去看看葉嬌嬌怎麽樣了,在路上碰見聲勢浩大的太子一行人,她被侍衛擠到一邊,差點沒站穩。
看着太子進院,很快便聽見那句話。
“嬌嬌要是有什麽好歹,我要你溫德妃全家陪葬!”
……
現實遠比想象中更離譜,這太子生起氣來連自己的父親母親兄弟姐妹都要陪葬。
把葉嬌嬌推下水的是她,萬一被查出…
她立馬邁開腿往反方向跑。
跑出禦花園,穿梭于複雜的宮牆之中,她很快發現高估了自己,就這樣迷路了。
與路過的小太監對視了一眼,她本想去問路,回應她的只有一個大大的白眼。
她沖上前,給了那小太監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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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一下,你知道出宮的路怎麽走嗎?”她笑盈盈地看着面前的小太監。
小太監搖搖頭,她便朝他翻了個白眼,後自顧自地往前走,不理會小太監的咒罵。
路過一個拐角,她又遇見了那個男孩,這次他手上沒抱貓,拿着拂塵。
“你迷路了。”他是在陳述事實,可讓葉霁雨有些尴尬。
“是,所以你要幫忙帶路嗎?”她咬咬牙。
男孩沒說話,走到她身前,時不時回頭看她,于是她跟在他身後走着。
“你是江夫人”
“是…”
“江玄是個好人。”
“……”她懷疑這人是江玄精挑細選派來的卧底。
“…哦。”她答道。
“你喜歡他嗎?”
“……”
“無論他做出什麽事,你都會原諒他嗎?”
怎麽有點像婚禮誓詞,這司儀還是個當花童的年紀。
“……這要看具體是什麽事。況且,他都不一定能接納我的全部。”
“他會的。”
氣氛很古怪,兩人也沒再繼續說話,她忙着思考案子的事。
扶桑已死,蘭馨的真實性存疑,還有那個在水井裏見到的男人……疑點有些多,她覺得頭痛。擡頭望向身前男孩的背影,注意到他頭上那條黑色發帶,發帶末梢有血跡。
“到了。”男孩轉身看她,面前是半開的宮門,“從這裏出去,這是你一開始進來的地方。”
她扶着門邊走出去,看見正待在不遠處等待的侍女和馬夫,馬車停在一旁。
回頭向男孩微微颔首,她便越走越遠,走到馬車前,瞌睡的侍女見到她,連忙将她扶上馬車,馬夫也坐在正車上揚鞭喚馬。
下車時時間正好臨近正午,她瞧見府門口還停着一輛馬車。
江玄下車後見葉霁雨也在門口,上前摸了摸她的發尾。感覺到的她回頭看向他,聽見他說。
“果然在井中發現了具無頭屍體。”
她挑眉問道:“扶桑”
“是叫扶桑,頭是早晨那顆,”他的目光移向身後的馬車,“醉歡樓的老板沈建來認的人。”
從馬車上下來一個男人,此人兩人生得一副正人君子模樣,穿着與他們相比稍顯低調。
見到她,沈建恭恭敬敬地向她行禮。
“為感謝沈老板,我命人在府中備好了筵席。”江玄為她解釋道,機靈地眨了眨眼。
她想,正好可以從這個沈老板口中套話。
于是她點點頭:“嗯,那我先去更衣,之後再來找你。”
她伸手由侍女扶着進了府,瞧見下人們正忙着準備筵席,一道又一道菜肴經後廚被端上。
“吃這麽多啊……還有多久才能用膳。”她感嘆道。
“回夫人,應該還要一會兒。”身旁侍女答道。
腦海中浮現出蘭馨的身影,她瞥了一眼身旁的侍女,吩咐說:“你去看看有什麽菜,我回房休息一下。”
“好…”
收回手的她繞過侍女,自己在廊下走,經過院中的那棵梧桐樹,又瞧見那棵燒焦的桃樹,下人們正往桃樹身上塗生漆。
“為什麽這樣做?”
“回夫人,少爺說墨色不好看。”
“……”她用手碰了碰鼻尖。
這人真奇怪,明明自己的名字都是黑的,卻偏偏又讨厭黑色。
她扭頭走進房間,又将門給關上。
目光移向正跪在地上的蘭馨,窗戶關着,幽暗的環境中看不清蘭馨的神色。
見她走到身邊,蘭馨快速爬向她,抓住她的裙擺乞求道:“主子,饒了我吧……”
她覺着有種說不出的怪異,彎腰将蘭馨扶起。“你說說,那個玉釵是怎麽回事?”她輕聲詢問。
蘭馨眼神閃躲,微張着嘴但不說話。
見其不說話,她繼續問道:“你是不是裝成男人去醉歡樓了?告訴我為什麽要這樣做,你有什麽苦衷也可以跟我說,我會盡量幫你。”
沉默良久,蘭馨帶着哭腔說:“主子……求您幫幫我。”又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拉着葉霁雨的裙擺。
她仍鎮定自若,沒有即刻答應蘭馨的請求:“你先說說是什麽事。”
蘭馨拭去眼角的淚水,沉聲道:“我僞裝成男人去醉歡樓……是為了去見我的一個好友,她是醉歡樓的紅伶。”
“昨日我像往常一樣去找她,可她……”蘭馨又開始哭,邊哭邊說,“我找了她許久,都找不到,後來從其他伶人口中得知……她死了。”
“是自然死亡嗎?”她知道大概率不是的,醉歡樓的姑娘們基本才十七八歲,大一點的就二十三四左右。
像是那日與姑娘們一起吃夜宵時,坐正中間那個看起來經驗豐富的女人,看起來也就二十二歲,還是讀大學的年紀。
“不是,”蘭馨的情緒變得激動,“她是被害死的,死無全屍…身首異處。”
“她才十三歲……”
葉霁雨想起一開始水蘇認出的那個女屍,可職業不對,小淑是浣衣女。但還是問了一句:“你的那個好友,是叫做小淑嗎?”
蘭馨嗚咽着搖頭,咳嗽了幾聲。
她将t腰間的手帕遞給蘭馨:“那她是叫做扶桑嗎?”
“不是……但我認得扶桑,她是我…好友的…好友。”這句話說的是磕磕絆絆彎彎繞繞。
“所以。”她眯起雙眼。
“所以…早晨我在窗臺上看見扶桑的頭時,特別驚訝和害怕……主子,你能懂這種感受嗎?看見與自己有關的人的屍體…出現在自己面前……”蘭馨的嘴唇正劇烈地抖動。
她當然能懂。不僅僅是有關的人,還是自己的親人。
每周一次的父女見面,她像往常一樣去到父親的公寓,等待她的不是熱乎美味的飯菜,而是
看見父親死在浴缸中,血被放盡。
鮮血混雜着泡沫水從浴缸邊緣流出,浴室的白色地磚被染成鮮紅,水面起了一層詭異的血紅泡泡,正向門外流出。
她縮回靠前的右腳,白色的瑪麗珍鞋上鑲了紅邊。
沉默半晌,她緩緩關上浴室門。
她什麽都沒做,撥通報警電話後為自己煮了一碗面,坐在僅與浴室一牆之隔的飯廳吃完。
她又能做什麽呢,父親常對她說:
“沒了我你什麽都做不成!”
所以,她什麽都沒做。盡管她聽見浴室裏傳來聲響,仍是無動于衷。
只是将身體縮在木椅上,脫掉鞋子,用濕巾擦拭鞋頭的血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