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二更 別舔
第26章 二更 別舔
沈長川追到客房的時候, 江釉白正在收拾包袱,那包袱裏面什麽都沒有,江釉白其實根本沒有要拿的東西, 沈長川看着對方, 心底微微一松。
這說明對方沒有真的想走。
他将江釉白的小心思收進眼底:“生氣了?”
江釉白将用來裝模作樣的包袱一扯, 背上就走:“既然你不能替我殺了盛許和盛業, 我留在這裏做什麽?憑白生氣嗎?”
沈長川側身,不動聲色地将門擋了個嚴嚴實實:“盛許在仙盟不會好過,他的罪責已定, 剩下的需要他交代盛業的罪責,但生不如死這四個字,他必定親身所嘗。”
江釉白猶豫了一下,看向沈長川, 問:“真的?”
沈長川看着少年那想信又不信的懷疑姿态,像一只炸了毛急需被順毛的小獸,輕輕揚起了唇角:“我何時騙過你?”
江釉白盯了他好一會兒,歪了歪腦袋, 伸出指尖點在了沈長川的嘴角:“你在笑我?”
沈長川輕輕蹙眉:“我何時笑你了?”
江釉白搖了搖頭:“不,我的意思是,你在笑?”
沈長川心底失笑, 面上倒是不顯:“我不可以笑?”
江釉白緩緩皺起了眉頭, 印象裏沈長川很少笑, 這麽強烈而又鮮明的情緒極少會出現在沈長川的臉上,對方更多的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板正與無趣。
但不得不說, 沈長川那張臉笑起來,很好看,比他見過的所有人都要好看。
他早就覺得沈長川那樣一張臉, 沒有表情真是可惜了,一點也不生動,像個一直在表演的木偶。
他唇角噙着笑,按着沈長川的唇角微微用力,讓對方的這個笑變得更深更濃:“你會笑啊,那你為什麽總是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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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長川看着那雙靈動的眼眸,不由得道:“因為這世上沒什麽值得我笑的事。”
江釉白一愣,随即問他:“那我算是值得讓你一笑的事?”
沈長川低眉:“算是。”
江釉白聞言,唇角的弧度緩緩拉高,引的沈長川也加深了他唇邊的淡笑。
如春風拂面,吹得心癢。
江釉白不由得道:“沈長川,你笑起來真好看。”
沈長川将江釉白的誇獎收下,問:“喜歡?”
江釉白點頭:“喜歡。”
沈長川:“好。”
好?什麽意思?
江釉白不明白沈長川回他一個“好”是為了什麽。
還沒等他問,有什麽東西在他的視野裏動了動,他順着那動靜望了過去,只見江釉白胸前的衣懷裏鑽出兩只兔耳朵來,竟是那只垂耳兔。
看樣子是方才打起來,這垂耳兔鑽進沈長川的衣懷裏自己躲起來了,這會兒覺得沒了危險,才鑽出來。
只是這麽一下,倒是讓江釉白清醒了過來,渾身一個激靈。
他方才在幹什麽?!他沖着沈長川傻笑做什麽?
那人……雖說是長得好看了一些,可是也不能一個笑就讓他神魂颠倒了啊!
沒出息!
江釉白暗罵了自己一聲,又不甘心地瞥了沈長川一眼,那人此時已經收了唇邊那抹轉瞬即逝的笑,又是一副淡漠的神色,冰冷又不近人情,仿佛方才那個低眉淺笑的人,只是他臆想出來的。
他收回了目光,拎起垂耳兔的耳朵拎回自己的臂彎裏。
他明明在生氣啊,怎麽沈長川一個笑他就被哄好了呢?
江釉白抿了抿唇,手裏将垂耳兔的毛都揉亂了。
沈長川看着江釉白的小動作,灰色的垂耳兔毛上卻不知為何多了點鮮紅的顏色,沈長川輕輕蹙眉,攥住了江釉白的手。
這猝不及防的動作讓江釉白愣了愣,他的手被沈長川的手抓在手裏,大手掌包着小手掌,他手上的溫度被另一個人汲取着……
沒等他想太多,對方将他的手腕翻轉了過來,只見江釉白白皙的掌心被殷紅的鮮血胡亂揉開,乍一看仿佛受了極為嚴重的傷勢,将整只手掌都劃破了。
江釉白舔了舔唇,将手抽了回來,剛湊近唇畔,又被那人攥着拉了回去。
“別舔。”
江釉白舔傷口被打斷,有些生氣:“不讓我治傷,是想看我流血流幹嗎?”
沈長川的目光在江釉白臂彎裏舔舐毛發的垂耳兔落了落,掌心覆在江釉白受了傷的手掌上方,冰雪般的靈力掃過,将傷口盡數抹去。
他松開手,順帶給垂耳兔毛上沾的鮮血也抹去了。
沈長川做完這些,收回手,不動聲色道:“我們恐怕要去一趟萬劍宗了。”
江釉白原本看着自己的手掌,掌心的鮮血全部消失,傷口也不複存在,好似從未受過傷,聞言他擡眸:“我們?你也要去?”
沈長川颔首。
江釉白道:“你去就去,帶上我做什麽,要是又碰上這樣的情況,我又殺不了對方,遲早我會被氣死的。”
沈長川的語氣中透着一絲無奈:“你就這麽不相信仙盟會處決他們嗎?”
江釉白沒好氣道:“我是妖獸,你指望一只妖獸去相信你們人類的處決嗎?”
沈長川順勢問他:“那我呢?你也不相信我嗎?”
江釉白一哽,沈長川的為人三界有目共睹,無需質疑,重來一次,沈長川沒有再将他推下山崖,可上輩子究竟是為什麽,沈長川不相信他,什麽也不問就殺他?
他想問沈長川,可現在的沈長川不是上輩子的沈長川,他無從問起。
江釉白抿了抿唇:“不信。”
沈長川倒是沒說什麽,這個答案在他的意料之中:“可你不是為了查妖獸暴亂的真相才來的嗎?還沒找到真相,不打算找了?”
江釉白:“……”
是啊,他是為了妖獸才要參與這件事的,這時離開,豈不是半途而廢?
他捏了捏垂耳兔的耳朵,勉強道:“當然要查,你們修仙界如此對待妖獸,若是讓我知道暴亂的背後是誰,我一定要殺了他!讓他魂飛魄散,永世不能超生!”
“嗯,”沈長川應了一聲,“那就走吧。”
“慢着!!!!”門外傳來了一道極為洪亮的聲音,盛遠洲出現在了門口,因為傷勢,唇色還有些泛白,不過氣色倒是好了不少。
他看着房間裏的兩人,先是朝着沈長川行了禮:“首座。”
沈長川微微颔首。
盛遠洲看了江釉白一眼,道:“我,我能跟你們一起去嗎?”
江釉白問:“你去做什麽?”
盛遠洲一步跨進門,挪到了江釉白的身邊,目光一眨不眨的望着人:“我也想知道妖獸暴亂的真相。”
江釉白輕輕瞥了他一眼,漠然道:“說實話。”
盛遠洲笑了笑,靠近江釉白,貼在對方耳邊,像是說悄悄話一般:“我想知道我父親為什麽會變成那樣,妖獸究竟有什麽值得人類變成這樣的魔力,我還想看看,看看別的仙門各家究竟是如何看待妖獸的。”
江釉白一愣,他以為經此一事盛遠洲會更加厭惡痛恨妖獸,将所有的罪責都怪到妖獸的頭上,沒想到這人竟然是覺得他父親是錯的。
嗯,孺子可教。
沈長川看着兩人貼近耳語,旁若無人的模樣,眸光一垂:“宥青宗被妖獸沖擊又逢變故,你應當留下來主持大局。”
盛遠洲沒想到沈長川會同他說話,連忙回話:“我……我平日裏沒管過這些東西,宗門的事務我不懂,那些伯伯長老會解決的,不用我操心,我只會給他們添亂。”
江釉白察覺到盛遠洲那抹低落的情緒,抿唇道:“随你吧。”
盛遠洲立刻笑道:“好耶!那我們這就出發吧!”
沈長川:“……”
算了,小孔雀上輩子沒交到什麽真心的朋友,這輩子難得有人知道他身份還願意和他交朋友的,他看着點就是了。
一隊人又上了雲船,朝着萬劍宗而去。
這一次有沈長川在,整個雲船上安靜如雞,沒人議論江釉白,他樂得清靜,在甲板上躺着看雲卷雲舒。
“小白,那只垂耳兔……能讓我抱抱嗎?”盛遠洲走到他旁邊坐下來,指了指江釉白懷裏的兔子。
小兔子抖了抖,望江釉白的懷裏縮。
江釉白有一搭沒一搭地順着兔子毛,漫不經心道:“它怕生。”
盛遠洲讷讷地收回手,問:“那你呢?你也怕生嗎?”
江釉白一愣:“什麽?”
盛遠洲看着他,雙手撐在旁邊:“聽他們說,你也是妖獸,你也會怕生嗎?”
江釉白嗤笑一聲:“我可不是小兔子,膽子只有那麽一點。”
盛遠洲笑了笑:“那你是什麽妖獸啊?威風嗎?”
江釉白挑了挑眉,饒有興趣地将目光從雲上移到了盛遠洲身上:“你覺得我會是什麽妖獸?”
盛遠洲打量着江釉白,看着看着又有些不好意思,道:“你這麽好看,性格又好,我猜……你是貓吧?又漂亮又喜歡撓人,膽子不小,但也沒那麽大,總之就是很……可愛。”
可愛?!
江釉白差點沒把自己噎死,他從頭到腳哪裏寫着可愛兩個字?明明是兇狠!
盛遠洲沒看出江釉白臉上的生無可戀,又問:“兔子怕生不讓我抱,那你呢?你能變回原型,讓我摸摸嗎?”
江釉白莫名的看了他一眼:“不能。”
雲船距離甲班不遠處。
“師尊,仙盟那邊已經處理好了,一定會讓盛許将盛業知道的一切都吐出來。”唐慈一五一十地給沈長川彙報仙盟那邊的動向,說了半天發覺沈長川似乎沒什麽反應,他擡頭朝自家師尊望了過去,只見對方的目光根本不在他這邊,而是落在了另外一個方向。
他順勢望了過去,只見甲板上排排坐着的兩人,其中一人赫然是他的師弟小白,兩人挨得極近,也不知道盛遠洲說了什麽,江釉白竟還笑了起來。
他正要開口,就見自家師尊率先一步朝着甲板走了過去。
沈長川化神境修為,即便不釋放靈力,這雲船上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眼中,江釉白和盛遠洲的對話也自然落在了他的耳中,在聽到盛遠洲要摸一摸江釉白的時候,他便打算走過去了,只是被唐慈攔下了,聽到江釉白果斷拒絕,這才沒再動作。
但這會兒……
沈長川走到甲板上,對江釉白道:“小白,萬劍宗妖獸暴亂尚未平息,垂耳兔會被影響,給我吧。”
“哦,”江釉白應了一聲,下意識将懷裏的垂耳兔拎起來交到沈長川手裏,忽然道,“沈長川,你抱着兔子很像一個人。”
沈長川問:“誰?”
江釉白淺笑:“廣寒宮主,嫦娥。”
沈長川眼底閃過一絲笑意:“學會打趣我了?”
江釉白輕哼了一聲,自顧自離開了甲板。
沈長川便也擡步離開。
沒人在意盛遠洲還坐在甲板上風中淩亂。
他總覺得……首座好像對他有一絲絲的敵意?
錯覺吧……一定是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