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沈長川竟然偏私
第27章 第 27 章 沈長川竟然偏私
萬劍宗位于北方, 此時正有大雪從九天之上落下,雲船一入地界,雪便不要命的朝着他們灑下來。
雲船的最尾端不知何時架了一副躺椅, 一抹雪色落在躺椅的中央, 陷下去了一塊兒, 輕紗外袍散落在躺椅周圍, 像是孔雀的翎羽,中間卻好似大雪堆了一堆落在躺椅上,那白到發光的雙腳垂落在躺椅的外面。
江釉白喜歡待在這裏, 此處風景最好,能吹到風,又不至于在甲板上那麽冷,被風糊一臉, 他還特地搬了個躺椅,就窩在那上面,不像是來歷練的,反倒像是雲游四海, 享受來了。
雪落到他身上的時候,将他從小憩地狀态下驚醒,那雪被風吹動着, 在他的臉上碰了碰, 又沾在他的發間。
周遭的溫度也一下子降了下去, 變得極冷,好在雲船上都是修士, 靈力在身,并不畏懼嚴寒。
江釉白看了一眼空中的落雪,又看了一眼雲船外頭大片的雪景, 重新窩了回去。
就在他閉眼的一瞬間,江釉白察覺到身側有人,連忙又睜開了眼睛,眼底滿是戒備地望了過去,只見慕霁鳶正站在不遠處,臂彎裏……抱着那只垂耳兔?!
吃裏扒外的家夥。
江釉白瞥了那兔子一眼,收回了目光:“有事?”
慕霁鳶的目光掃過江釉白明晃晃垂着的赤足,緩緩靠近江釉白,揉着懷裏兔子的毛,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來:“江師兄……你為什麽這麽讨厭我?”
江釉白哂笑了一聲:“我說過了,我就是看不慣你惺惺作态的模樣,比如……現在。”
慕霁鳶抿了抿唇,若是有第三個人在,便會發現,慕霁鳶的這個神情,有三分與江釉白相似,尤其是眼下那顆小痣,位置分毫不差,做起表情來,也跟着熠熠而動:“你現在不打算離開上清宗了,是嗎?”
江釉白見這人終于不裝了,這才擡眸看他,輕笑了一下:“這麽迫不及待?你就這麽想要沈長川的寵愛?”
也是,天道之子衆星捧月,走到哪裏都有為他淪陷的人,就連唐慈也不例外,唯獨沈長川,上輩子這輩子,都沒有倒在天道之子的光環下,慕霁鳶自然不甘心。
慕霁鳶沒有說話,餘光瞥見有人過來,他将懷裏的垂耳兔拎到江釉白的懷裏,低下身故意在對方耳邊道:“我确實……迫不及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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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釉白挑了挑眉,剛要說話,唐慈已經走到了他身側,而慕霁鳶也直回了身子,低低喊了一聲:“大師兄,你也來看江師兄嗎?”
唐慈輕輕颔首,看着窩在躺椅上蜷成一團的江釉白,皺起了眉頭:“北方太冷,修士有靈力能夠禦寒,別的妖獸有厚實的皮毛,小白,你冷嗎?”
江釉白神色淡淡:“不冷。”
他躺得好好的,這些人跑來煩他做什麽?
唐慈卻從靈芥中取出一條厚實的毛毯,一邊道:“怎麽會不冷?小白,你都在發抖了。”
他說着便将毛毯蓋在江釉白的身上,順便還裹住了對方露在外面的腳。
白嫩的,像羊脂白玉,腳趾頭帶着血色,想握在手裏把玩,或是被踩一腳……
唐慈被自己的想法驚了一下,走神一瞬,自己的手已經隔着毛毯握住了江釉白的腳,只是那人迅速抽走,并冷冷的望着他:“師兄,小師弟穿的單薄,我看他比較需要這毛毯。”
唐慈一愣,聞言望了過去,慕霁鳶雖身懷神骨,但前番受了重傷,修煉耽擱,這會兒确實隐隐發顫。
但慕霁鳶微笑着搖頭:“師兄,我沒事的,不用管我,給江師兄就好。”
唐慈蹙着眉遲疑了一下,江釉白便直接将身上的毯子甩到了慕霁鳶身上,将那人連着頭蓋了個嚴嚴實實。
他抱着懷裏的垂耳兔起身,朝着不遠處的沈長川走了過去。
他其實一點兒也不冷,唐慈看到他發抖是他懷裏的小兔子在抖。
但兔子應當也沒那麽怕冷才對……算了,吃裏扒外的東西,不管他。
沈長川雖然在傳音和仙盟弟子交代事情,但一直留意着江釉白的方向,将船尾的事盡收眼底,在看到唐慈隔着毛毯捏住江釉白腳的瞬間,他眉心頓時蹙了起來。
按理來說,江釉白是唐慈的師弟,唐慈作為大師兄,怕師弟腳冷了,蓋個毛毯也沒什麽,但總覺得……有些怪異。
要說怪異在哪,大概是唐慈的眼神,看江釉白的眼神不像是看師弟的眼神。
而當江釉白掀開毛毯,像一只蝴蝶朝他撲過來時,他眉心的那抹褶皺霎時抹平,切斷了傳音,目光劃過江釉白的赤足,問:“鞋子呢?”
江釉白沒什麽所謂道:“不知道,你們人類就是麻煩,穿這個穿那個,裏三層外三層,我們妖獸有毛和翎羽就夠了,這衣服反而遮擋了我們美麗的毛發。”
沈長川拉着他進了房間,耐心道:“既然修出人形,便要學會适應人類的習性,不穿鞋的話,會傷到腳。”
江釉白被他拉到床邊坐下,看着那人從靈芥中尋出一雙鞋來,他将腳伸進去,果然大了不少。
江釉白挑了挑眉,拖着不合腳的鞋走到沈長川面前,小聲抱怨:“我都走不了路了。”
沈長川淡淡道:“那就去把你自己的鞋找回來。”
江釉白無所謂:“我忘了在哪了,算了,到時候買一雙吧。”
雲船不自然的停了下來,并非停靠,而是前方有結界阻攔,沈長川神色未變,擡眸走了出去。
江釉白拖着不合腳碼的鞋子,走的亂七八糟,險些自己給自己絆倒,他盯着前方沈長川的背影,抿了抿唇。
沈長川這是報複他呢?
可随即他便看到外頭的景象,萬劍宗其實就在雲船的前方,但因為妖獸暴亂,萬劍宗的護山大陣被打開,雲船也被擋在了外面。
幾十只妖獸在萬劍宗內四處亂竄,見到人便又撲又咬,雙眸血紅,像是發了狂,和當時在上清宗看到的一般無二。
萬劍宗被肆虐,血流成河,不知道是仙門弟子的血,還是妖獸的血,全部都混在一起。
江釉白愣在原地。
這場景有些熟悉,上輩子被他屠殺後的上清宗也是這個模樣,不,比這更慘烈。
他擡眸就去看沈長川,就見那人擡手,靈力在指尖流轉,玉牌如同一支支箭飛了出去,穿透護山大陣,準确無誤地将發了狂地妖獸困在玉牌之中。
萬劍宗的掌門柳商曲一見這金光,頓時大喜,擡頭望見雲船上迎風而立的沈長川,連忙道:“首座!”
沈長川沖着他微微颔首,冷漠又疏離,他的目光落在玉牌中的妖獸上,如果所料不差,這些妖獸的下一步又是自盡,魂飛魄散,什麽線索也不會留下。
還沒等妖獸有什麽動作,身側一道白影忽的閃了出去,江釉白躍出雲船,玉牌虛影瞬間将他裹在其間,讓他毫發無損地穿過萬劍宗的護山結界。
他頭也不回地喊了一聲:“沈長川!”
身後的人沒有回應,但他體內的妖力瞬間湧了出來,不需要多說,沈長川也知道他此刻要做什麽。
江釉白漂浮在空中,和所有妖獸一樣被困在玉牌之中,可他又在最中央,像是一場祭祀,他是唯一的祭品,将周圍的妖獸都引了過來。
妖力在玉牌中間穿梭,好似一條無形的線将他們串聯了起來,直到妖力穿透最後一只妖獸,江釉白猛的擡眸,澄澈的琥珀眼眸化為濃郁的赤色,而所有妖獸眼底的那份狂躁被壓了下來,轉而化成了些許迷茫。
“別怕,告訴我,你們為什麽會變成這樣?”江釉白輕輕開口,說着妖獸的語言。
“不知道……”
“我不知道啊。”
“我是誰啊,我這是在哪啊?”
“這是什麽地方?啊!好多血!救命!”
“發生什麽了?”
江釉白見他們恢複了神智,松了口氣,線索可以問,但這麽多妖獸自爆,實在是喪心病狂。
他耐心道:“沒什麽,告訴我,你們醒來之前看到的最後一個人或者東西,是什麽?”
妖獸們像是被突然觸及到什麽重要的東西,原本茫然的眼眸忽的混亂了起來,腦子一片刺痛,只能看見滿目的紅。
“你……”
“紅色的!”
“是你!是你!”
周圍一片嘈雜的聲音,最終不約而同變成了一個字:“你!”
所有妖獸都望着江釉白,眼瞳中的赤色再度攀爬。
江釉白倒退了一步,尺碼不合的鞋子就這麽帶着他的腳崴了一下,差點狼狽摔倒,後背卻撞在了厚實的胸膛上,清冷的梨花白好似冬日裏的雪,清冷卻沉靜。
不過這胸膛十分結實,他上一次看還是在妖丹成熟的那日,沈長川穿着衣服寬肩窄腰的,脫了實際上都是結實的肌肉,不誇張,反而讓這人的身材錦上添花。
可惜了,他上次都沒來得及摸一下。
江釉白意識到周圍的妖獸要自爆的時候,手已然貼上了對方的胸口,只是沒有摸上,轉成拍了拍,急促道:“沈長川,快!”
只是他話還沒說完,那些妖獸便已然自爆了,當場灰飛煙滅,散作雲霧,仿佛在慶賀什麽,又仿佛在做祭禮。
“來不及了。”沈長川冷眼看着妖獸消散,擡手将玉牌收了回來,目光卻落在了江釉白的腳上。
只是不等他們有什麽動作,周圍的弟子盡數圍了過來,将兩人困在其中,柳商曲手中持劍,那劍絕非凡品,靈力纏着通體如玄冰的劍身,淩厲的劍尖直指江釉白。
江釉白挑眉,掃了一眼周圍指着他的劍,萬劍宗不愧是萬劍宗,沒有一把劍是重複的,皆覆着靈力,浮與空中,只待一聲令下。
可他的神色仍舊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模樣,竟不将這些指着他的劍放在眼裏:“萬劍宗……掌門?我沒記錯的話,我身側這位是仙盟首座,而我們是來救你們萬劍宗于水火的援兵,你而今将劍指着我們,以及,首座大人,是何意啊?”
柳商曲卻道:“首座大人與各位同修能來,我自然感激不盡,但是你……人形妖獸,這些發了狂的妖獸不是受你所控嗎?!”
江釉白輕笑一聲:“我怎麽不知道萬劍宗的掌門人,竟然懂得我妖獸族的語言?”
柳商曲面色一愠:“我不懂,但它們最後都看着你,指着你,而你心虛了,你連站都站不穩,甚至把它們都殺了,原本它們可以活着,而你,就是要殺了他們好滅口,不是嗎?”
江釉白被柳商曲這一通歪理氣笑了,他一直覺得,辯解沒什麽用,反正也不會有人信他,上輩子他已經感受過也努力過了,這輩子,他也懶得和這些虛僞的人多費口舌。
強大的妖力瞬間蔓延開去,浮在半空的劍忽的調轉劍頭,全部指向了他們自己,江釉白冷笑道:“我跟你們這些虛僞的人類不同,我們妖獸從不殺自己的同類。”
柳商曲面上一僵,他們這些人加起來,根本沒法拿江釉白怎麽樣,對方妖力強大,恐怕在場除了沈長川,無人是他的對手,但他們人多,又有首座在……
柳商曲朝沈長川望了過去,剛要開口求助:“首座,此事與他脫不了幹系……”
沈長川卻連看也沒看他一眼,抄起身前人的膝彎,轉身回了雲船。
甚至沒打算進萬劍宗的大門。
柳商曲:“……”
不是,沈長川有朝一日竟然也會偏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