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師尊,我沒力氣了,……
第13章 第 13 章 師尊,我沒力氣了,……
昏暗的樹林間,一只白孔雀跪坐其間,身後的孔雀翎羽鋪了滿地,一抖一抖的,好似被風吹動的羽毛。
忽的,玉牌在孔雀身前浮現,輕輕轉動着碰上了孔雀的眉心,江釉白瞳孔中的殷紅緩緩褪去,妖力再度被封印,身上的疼痛也随之消減了不少。
他在地上半撐着身子輕喘着,還不忘記回沈長川的話:“師尊,我沒力氣走了,你背我吧。”
言下之意,便是同意跟沈長川回上清宗了。
沈長川将傘遞給江釉白,蹲了下來,沒說一句話,意思卻很明顯。
江釉白笑了一聲,接過了傘,傘柄上還留存着沈長川掌心的溫度,他輕輕摩挲了一下,起身貼上沈長川的背,隔着布料也能感覺到,那寬厚的背上明顯的肌肉線條,偾張的力量感是平日裏被衣袍遮擋後看不見的。
江釉白一只手撐着傘,一只手勾着沈長川的脖子,他的指尖正點着對方的命門,可他如今沒有妖力也沒有力氣,只能又一次放過沈長川。
但不得不說,趴在沈長川的背上,還挺舒服的,不硌人,反而……想多待會。
兩人……不,江釉白趴在沈長川的背上,沈長川白袍曳地,緩步走在林間,被凝結在半空的雨忽的又噼裏啪啦砸了下來,傘面上的重量随之加重,江釉白回頭看了一眼,只見那林間的血泊中倒着的幾具魔族屍體已然不見,而那些鮮血也将随着這場大雨被沖刷幹淨。
江釉白被沈長川帶回毓靈峰,他剛沾上床,勾着沈長川脖子的手卻沒收回來,帶着對方一起,一個用力将人也跟着他倒在了床榻上。
他貼着沈長川的心口,感受到對方胸前的起伏與平穩的心跳聲,勾着人道:“沈長川,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縱然貼的這樣近,沈長川面色不變,只撐在江釉白身側,問:“忘什麽?”
江釉白輕哼了一聲,微微擡起身子,又一次貼上沈長川的唇,靈力從他的口中重新回到對方那裏:“好了,還給你了。”
大概是知道自己驗證了沈長川白日裏說的“吃不了兜着走”,江釉白迅速和沈長川拉開了距離,縮在床榻裏頭,背對着沈長川,不願意見人了。
沈長川極輕地扯了一下唇角,若是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他神色的變化:“明日的基礎課,還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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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釉白點頭,這會兒又十分乖巧了起來:“學。”
沈長川應了一聲,江釉白便覺床榻一輕,那人已經起身,他又轉過身來,問:“那師尊明日準備教我別的什麽?”
封靈大陣他也學會了。
沈長川道:“引氣入體,煉就靈力。”
江釉白一愣:“我體內都不能共存你的靈力,我自己練,到時候再把我疼死怎麽辦?”
沈長川卻道:“兩種力量可以平衡,靈力的存在可以制衡你體內的魔氣,日後也可以制衡你體內的妖力。”
江釉白不解:“我本來就是妖獸,妖力在我體內好好的,我為何要練靈力去制衡他?”
沈長川的目光在他的眼睛上停留了一會兒:“日後你就知道了。”
江釉白皺眉,重新翻身背對着沈長川,不理他了。
他身上還是有些痛,靈力還回去,妖力被封,但魔氣沒那麽輕易平複下來,他沒有那麽多精力去想沈長川的話。
房門被關上後,沒一會兒琴音又響起,一如幾日前那般,悠揚的琴音帶着靈力安撫着江釉白,很快便入了夢。
夢裏,還是那個上清宗,還是那個毓靈峰。
“大師兄,我沒有放走那些妖獸,不是我……”
雪白的人影跪在院子裏,擡頭望着站在他身前的唐慈,那人神色漠然,一貫溫和的臉上竟是多了些冷然。
“大師兄,确實不是江師兄做的,你罰我吧,是我沒有看好那些妖獸。”唐慈的身邊,慕霁鳶也跪了下來,臉上都是自責。
唐慈輕嘆了一聲,将人扶起來:“和你有什麽關系?你還要替他隐瞞?”
慕霁鳶搖了搖頭:“師尊會罰江師兄嗎?那些妖獸跑了是不是很嚴重啊?”
唐慈眉心就沒松開過:“嚴重,很多都是身上有殘缺或是已經格外虛弱的妖獸,他們跑出去活不久的,只會便宜了那些魔族,下場也不會有多好,只是将那麽多妖獸白白送給魔族,于我們很不利。”
慕霁鳶滿臉的難過:“都怪我不好……大師兄,等會師尊來了,能不能替江師兄求求情啊?”
唐慈剛要開口,一旁沈長川緩緩走了過來,如朗月清風,不染半分俗塵,那人神色依舊,不見多少喜怒,看不出他此刻究竟有沒有生氣。
唐慈率先行禮:“師尊。”
慕霁鳶上前兩步行了禮,又連忙道:“師尊,江師兄他不是故意的,師尊您別生氣,要罰就罰弟子吧,是我沒有看好那些妖獸。”
一番話下來,根本沒給江釉白辯駁的機會。
江釉白從沈長川出現,視線便粘在那人身上,沒有離開,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眼底有多濃烈的期盼,期盼沈長川能夠相信他。
但沈長川沒看他,而是望着慕霁鳶,也沒叫他起來:“看護不力,你确實該罰。”
慕霁鳶頓時啞了口,沒想到沈長川真會因此罰他,一旁的唐慈聞言,連忙求情:“師尊,江釉白的修為在小師弟之上,他阻止不了也是情理之中……”
沈長川打斷了他的求情:“慕霁鳶有錯,你身為大師兄就沒有責任嗎?”
唐慈止了話頭,低頭道:“弟子領罰。”
沈長川罰完兩個人,才終于看向跪在旁邊的江釉白,江釉白仍舊望着他,兩人的視線直直對上,江釉白張了張口,沒有說話。
沈長川走到他面前:“要說什麽?”
江釉白這才道:“弟子沒有放走那些妖獸。”
在身後兩人驚疑的目光中,沈長川蹲了下來:“我知道。”
江釉白眼前一亮,沈長川相信他,所有人都不相信他,但沈長川信他!
莫名的,江釉白感覺鼻子一酸,而後便醒了過來。
淚珠随着他睜眼從眼尾滾落,江釉白懵了懵,清醒過來差點給自己一耳光。
那日之後,唐慈和慕霁鳶都被罰了,但所有人都覺得,一定是他花言巧語騙的沈長川,才會有這樣的處罰結果。
江釉白坐在床上,擡手抹掉了眼尾的淚珠。
沈長川信他,可為什麽不一直信他呢?再多的信任,再多的感動,都在他被一掌打下山崖的那一刻,煙消雲散。
他其實一直沒能看透沈長川,這人究竟心裏裝了些什麽,他不知道。
但終歸……也不是什麽好人。
他昨日……他昨日竟然對沈長川示弱!!!
江釉白想起昨日都發生了些什麽,腦海裏回憶起自己倒在地上,對着沈長川喊疼。
真想一耳光抽死那時候的自己!
他一定是痛到失了神智!沈長川這個卑鄙小人,明明知道自己拿了他的靈力又解開他的妖力封印,三種力量存在他的體內會發生什麽,那人便眼睜睜看着他入套,還假意放他走,最後差點痛死,沈長川又出來做那個好人,卑劣至極!
将所有錯都歸咎到沈長川身上的江釉白穿上外袍,理直氣壯地出了門。
上輩子沈長川也不是毫無條件就信他的,後來他才知道,沈長川在他身上下了道術法,一枚玉牌藏在他體內,能夠察覺到他是否起了惡念,而那一次沈長川并未察覺他起惡念,故而信任他。
江釉白扯了扯嘴角,沈長川又怎麽會平白無故地信任誰呢?若是這樣偏袒偏私,他這個仙盟首座早就被人不服了。
打開門便看見沈長川坐在院子裏,上一世江釉白很少見到沈長川,反而是如今見得多了,那份師徒間的尊敬疏離與恐懼都淡不少。
他走近沈長川,探了個腦袋過去:“師尊,我若是起了什麽壞心思,你是不是立刻就能知道啊?”
正閉目養神的沈長川擡眸,又在那雙靈動澄澈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是。”
江釉白的心思很好猜,沒寫在臉上,卻都寫在眼睛裏,但江釉白自己不知道。
他只知道,沈長川承認了。
他抿了抿唇,眼底凝成了一片霜雪:“我不喜歡被人監視着,把玉牌收回去。”
沈長川巋然不動:“玉牌收回,你的妖力封印也就解開了,你确定嗎?”
江釉白:“……”
“所以,我解開你的封印,就得先找到破解你玉牌的方法?”
那不就相當于将沈長川的本命靈器瓦解,他若是真能做到,仙盟首座的位置讓給他算了。
這世上有太多的人想要找到沈長川的弱點,想要破解那強大卻神秘的玉牌,可至今沒人能成功,沈長川這是太看得起他,還是在耍他玩?
沈長川的神色卻沒有絲毫玩笑的意思,他輕輕颔首。
江釉白氣笑了:“我若是真做到了,你這仙盟首座的位置怕是不保了。”
他在嘲諷沈長川刻意刁難他,沈長川自然能聽出來,不甚在意道:“我會教你。”
江釉白斂了嘲弄的神色,認認真真地看着沈長川:“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你要教我怎麽破解你的玉牌?”
“換言之,你要教我怎麽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