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我此生只有一個願望,就……
第95章 第 95 章 我此生只有一個願望,就……
蘇予笙杏仁般的眼中有一閃而過的驚慌, 于是她憋紅了臉,下意識用盡力氣又把他往後推了推:“你走,你走!這時候不用你來逞威風。”
說得咬牙切齒, 一副完全不想看到他, 拼命想趕他走的模樣。
林奕維頓住腳步, 眸子黯了下去, 他對她很了解, 此時她雖然面上氣極,可緊緊攥在一起還微微顫抖着的指尖卻暴露出她的緊張。
于是他明白,此時此刻, 她不是真的想趕沈言非走,反而因為很在意, 下意識地不想讓他受傷。
這邊拉拉扯扯地動靜很快也驚動了蘇源安和林葉,他們匆匆圍了過來,不明所以:“怎麽了?”
蘇予笙咬了咬牙, 看着秦越, 冷着臉:“你來的正好。”
“看好你哥, 別讓他亂跑。”
秦越眉頭擰在一起,不明所以地看了她一眼, 然後轉向沈言非:“哥?”
他沒有聽到沈言非說什麽, 但從兩人現在僵持的模樣來看,剛剛沈言非肯定說了什麽驚天動地的話。
果然,下一秒沈言非濃密的睫毛輕顫一下, 深邃的眼睛專注地望向她,語氣又輕又緩像是在哄小孩:“阿笙,你讓我跟你一起去吧,多一個人, 多一分希望。”
終于意識到他話中意思的秦越倒吸一口冷氣,一臉驚悚地望向沈言非清俊的臉:“哥,你……”
他其實也想說“你瘋了吧”,但是礙于這種場面,他還是撇了撇嘴,默默地吞下了後半句話。
就連一旁的蘇父蘇母也驚詫地脫口而出:“小沈,你這……”
夫妻倆雖然悲痛,但也明白,沈言非曾經是和自己的女兒談過戀愛,但現在已經分手了,而蘇予航和他就更是非親非故了,這樣一種關系,憑什麽叫人家搭上半條命去救他?
蘇源安搖了搖頭,無論如何也沒法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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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予笙死死攥緊手指,雙眼通紅,她當然明白“多一個人,多一分希望”的道理,可她沒辦法說服自己,最後她深吸一口氣,死死盯着他:“沈言非,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你知道後果是什麽嗎?”
活體器官移植手術有風險不說,就算手術成功,後半生也再也沒法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不能跑不能跳不能劇烈運動,還要面對無窮無盡的後遺症和并發症,本質上和拿半條命去換沒什麽區別。
她愛蘇予航,那是她從小一起長大的親弟弟,她願意一輩子忍受傷痛的折磨,拿自己的半條命去救,可她做不到讓沈言非去承受這些。
可沈言非只是彎了彎嘴角,伸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頭發:“阿笙,別緊張,只是去配型而已,不一定成功,你不要想太多。”
說完,朝林奕維使了一個眼神,林奕維了然,嘆息一聲:“跟我來吧。”
林奕維轉身往檢驗室走,沈言非先一步跟了上去,蘇予笙丢在了最末位,最後,她實在拗不過,才咬咬牙跟了上去。
檢驗結果很快出來了,親姐姐蘇予笙配型不成功,反而作為外人的沈言非配型成功,負責檢驗的醫生說只要雙方同意,就可以立即進行手術。
接到結果的一瞬間,幾乎所有人都沉默了。
蘇源安欲言又止,即便現在已經确定了只要沈言非同意,蘇予航就有救了,但作為一個有道德感的人,他實在開不了口求沈言非以命換命。
太難了,他嘆了口氣,眼淚在眼眶裏打轉,最終化為一個無聲的嘆息。
秦越湊到沈言非身邊,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同樣欲言又止,只不過他和蘇源安想法不一樣,他是想勸他不要輕舉妄動。
說句難聽的話,人都是自私的,他自己拍着胸脯扪心自問,他和蘇予航是最好的哥們兒,平日裏有事可以為兄弟兩肋插刀,蘇予航現在命懸一線,他可以拿自己一半的資産去救他,但是也做不到為他去捐一個腎。
沈言非那邊就是如此了,他只是和蘇予笙談了一場戀愛,完全沒必要為了蘇予航掏心掏肝掏腎。
但凡他有點腦子,都能權衡裏面的利弊,萬一他捐贈期間有個三長兩短,受傷的還不是他自己?說句不好聽的話,腎髒是很重要的器官,對男人來說更是如此,他現在裝大度去捐贈,也許能博得蘇予笙片刻的感激,但是感激過後,她不同意複合,拍拍屁股走人,難受的只有他自己。
他作為弟弟,一萬個不同意。
蘇予笙雙手捂住臉,許久沒說一句話,可蒼白的臉頰和一直擰着沒有化開的眉頭無一不透露着她內心的煎熬,終于,她像是下定決心,猛然松開雙手,一雙杏仁般的圓眼睛定定地看着沈言非:“你走吧,這不是你的事。”
一旁的蘇源安和林葉也像是下定了決心,彼此對視一眼,然後慢慢走到蘇予笙身旁,面對着沈言非,緩緩開口:“謝謝你小沈,你的心意叔叔阿姨心領了,很感謝你的幫助,但說到底,這是我們蘇家的事,沒有必要牽扯到你。”
蘇源安一下子像老了好幾歲,仿佛一夕之間額頭上長出了不少皺紋,頭發也白了:“生死有命,能不能挺過去,看小航自己的造化。”
沈言非站在一旁,身形提拔如松,側顏線條如鋒利的刀刃,讓人看一眼就挪不開眼睛,他靜靜地聽他們的話,沒有贊成也沒有反駁,聽完之後沉默片刻,對林奕維說:“我同意捐贈,時間緊迫,走吧。”
話音未落,蘇予笙猛然回頭,一雙眼睛紅的駭人,強撐了許久的情緒終于爆發,一瞬間眼淚像是決堤了一樣,止不住地往外湧:“沈言非,你走!你走啊!你聽不懂人話是嗎?!”
沈言非烏木般的眼睛沉沉地望向她,沒有說話,許久,上前一步,緊緊把她擁進懷裏,任由她不停地掙紮,眼淚蹭到他的高定大衣上。
他緊緊地擁住她,心底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前路未知,他也不知道後面會面臨什麽,不知道下一次還能不能這樣抱着她,所以,明知道該放手,卻又想抓緊着相擁的幾秒,想記住此刻的t感覺,記住她身上的味道。
“阿笙”,他聲音低低地喚着她:“予航的命現在只有我能救了。”
“你放心,我是自願去救予航的,你不用擔心我會借此糾纏,逼你跟我在一起”,他輕輕搖搖頭:“你相信我,我不會的。”
蘇予笙已經哭得幾乎要崩潰,心髒堵地仿佛快将自己撕裂:“你說這個幹什麽……”
她是害怕被糾纏嗎?她到底在害怕什麽,他不知道嗎?
“為什麽要逼我,為什麽要一直逼我……”哭得泣不成聲,渾身都在抖,心裏卻難受地快要死掉,一邊是自己的弟弟,一邊是自己愛了十年的男人,生死關頭逼着她做決定,她左右為難,寧願傷的是自己,也不願任何一方受傷。
她伏在沈言非的懷裏,恍惚間,忽然想起許多關于他的事情,高中時候拉着她一起跑過混混圍繞的小巷,工作的時候拉着走出片場,踹掉無良的經濟公司,後來,又在演唱會門口替她擋了飛來的車禍,當着全國電視臺的鏡頭下宣布退圈。
從前不敢奢望,現在想來,她一直是那個被堅定選擇的人。
沈言非輕輕拍了拍她的背,似是無聲地安慰,等到她情緒稍稍平複,才在她耳邊輕聲說:“別難過,我從前做了很多孽,就當是還債了。”
“我知道,如果這次予航沒有救回來,你會難受內疚一輩子。”
“我不想看你難過,我此生只有一個願望,就是希望你快樂。”
說完,果然松開抱着她的手,朝着手術室的方向大步走去,蘇予笙來不及去追,就已經被他甩下老遠,整個人哭成一團,難受地五髒六腑都在翻騰。
大步行至拐角處,他才悄悄回頭看了一眼,看着她哭的樣子,他心裏也難受地像是有人拿刀在四處攪,可是沒辦法,他不能回頭,只能往前走。
其實說來也奇怪,他這個人向來冷漠自私,連他自己也沒想到能為一段感情舍棄一切。
可是真到了這種情況下,反而沒有什麽猶豫,他幾乎是第一時間就已經做出了決定,那一刻他才明白,什麽功名利祿都不重要,蘇予笙的快樂,才是他這輩子最大追求。
他抿了抿嘴唇,忽然想起之前秦越說他看似冷漠,但性格中總有那麽一點聖父,他之前嗤之以鼻,完全不信,現在發現,原來他說得竟然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