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路眠剛剛在路上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如果提一次不行,他就提第二次、第三次。這次演出他是一定要上的。雖然喝得微醺,但他還是能記得練好的說辭。
厲枭果然沒接話,深邃的眼眸盯着他,讓他有些慌張。
沉默半晌,男人才撫着他的後頸,低吟道:“就這事兒?不就是一個舞蹈學校,能一天天讓你這麽緊張。”
路眠繼續認真解釋:“如果舞校能被皇舞收編,就能有更專業更好的老師上課,我就不用這麽忙了。”
這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或許厲枭現在想讓他忙一點呢?畢竟可能已經不需要他的陪伴了。
厲枭用手緩緩将人扣向自己:“就算沒有這什麽舞劇,我一句話,管他什麽皇舞紅舞,你想買哪兒不行?”
路眠從沒向他要過什麽,但只要路眠開口要,這點錢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麽。可偏偏路眠對這句話卻沒有任何反應,這讓他很不悅。
他見不得路眠哭,但這男孩永遠清冷寡淡得像月亮上的雪,也不知道能被什麽打動。厲枭想到這,懲罰一般地撬開了面前緊閉的雙唇。
而這一次被吻時,路眠的酒勁更上頭了,難得不順從地撇開了臉。
“厲枭,我不要你幫我,我要自己帶着舞校……光明正大地贏。”
厲枭眯着眼,有些意外。他幾乎沒有見過路眠喝酒的模樣,平時都是要在床|上好久路眠才會被逼得喊他的名字。
他喜歡聽路眠直呼他的名字。但即便如此,他也沒松口,只是伸手将捏起那好看的下巴,将人掰回來。
“怎麽?還鬧起脾氣了?”
雖然沒使勁,但路眠還是吃了痛。他被迫回過頭,咬着牙道:“厲先生,求你。就這一次,這出舞劇是我的心血,我不想留遺憾。”
可不是心血嗎?厲枭想,自從開始編排這玩意兒,待在家的時間就少了許多,經常他好不容易抽空回去一趟,等司機去接人都得好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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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這個圈子裏,不少人身邊都養着一個甚至幾個小情人,娛樂圈的就占了一大半。其實大部分時候,小情人有點小事業,不粘人不作妖,帶出去還有面子,挺好的。
但他的占有欲強到變态,自己的東西別人不僅碰不得,看不得,連談論一下他都會生氣。有個發小就曾經借酒打趣,說他看路眠看得太緊,這樣下去,以後膩了想甩都甩不掉。當時他便把說這混賬話的人趕了出去。
路眠除了在舞校上花些時間,其他時候還是很聽話的。眼下雖然說出的話很堅決,但在他的眼裏,就是個未經世事的小孩在耍小性子,根本用不着他認真。
“你喝多了,先不說這件事了。”他讓人靠在自己的肩頭,安撫小動物一般地拍着後背。
路眠每次喝了酒都不舒服,這會兒正頭昏得天旋地轉,下意識地抱緊了厲枭。背後的大手很厚實,他沒一會兒就睡着了。
這厲枭将人扛上了床,自己到露臺點了根煙。
雖然他覺得路眠鬧個脾氣沒什麽,但有另外兩件事必須好好查一查。
路眠說想光明正大地贏,這話他當然聽得出來,這是有人嚼了舌根,說路眠走後門了。
一根煙的時間後,他給手下去了電話:“給我去查皇舞的背景。另外,打聽打聽大都會裏都誰說了路眠的閑話。”
*
第二天,路眠醒過來時,厲枭已經走了。他環視着不太熟悉的總統套房,才想起昨晚厲枭讓他以後搬來這兒住。
酒後胃難受得很,酒店管家已經送上了醒酒湯,還有早飯。
昨晚也不知怎麽了,厲枭能陪他過生日明明是他期待已久的事,可他卻沒藏住難過,喝了那麽多酒。
清醒之後的他有點後悔。這結局早就定下,他不該越界。這麽多年,厲枭不說,他還就真的忘了另一個人的存在。昨晚他到底是失态了。
厲枭從來不欠他,他真的不能再依賴厲枭了。
吃完了飯,厲家派人來接他回半島取行李。來的司機不是林為,接他的車也不是平時的專用車,而是厲家管家平時去采購時用的一輛小代步車。
司機告訴他林為去接重要客人了,這段時間可能都很忙。厲家的賓客本就多,路眠也沒多想。對他來說,專車不專車的都一樣,以前他每天出門都坐兩小時公交,現在能把路上時間省下來多練一會兒舞已經是很難得了。
而半島別墅裏,傭人們已經開始熱火朝天地收拾屋子,馬上就要騰出地給裝修隊的架勢。
路眠雖然住了很久,但真正屬于他的私人物品并不多,一個行李箱就能裝得完,大部分都是與芭蕾相關的東西。他剛把箱子扣上,就聽見門外長廊傳來兩個傭人的對話。
“哎,你說,厲先生還真是夠狠心的,這才一天,就把人攆出去了。”
“可不是,人家原配回來了,金屋藏嬌這種事也瞞不住。不過,好像說也沒虧待他,給他送了套房子呢。”
“厲家缺一套房子嗎?幾套房能擺平的,厲先生會巴不得趕快跟他撇清關系。”
“江少爺看起來也不好惹,一回來就一個下馬威,直接要親自主持裝修了,看來是想用這別墅當婚房……”
嘀咕聲中,樓梯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管家氣勢洶洶:“你們倆,不幹活在那偷什麽懶!”
“對不起對不起……”
緊接着,路眠房間的門被叩響,他捏着的舞鞋的手才松了松,用手背揉了揉眼,背過身去。
管家推開門,看見在忙着裝箱的身影。
“路少爺,療養院打來電話,說沈老爺子今天又犯糊塗了。”
路眠頓了頓,沒回頭,問:“厲先生去嗎?”
管家說:“厲先生一早就去遠郊看項目了,估計趕回來也得晚上了。”
路眠點了點頭:“好,那我馬上收拾完就過去。”
管家掃視一圈略顯空曠的房間,這幾乎是整幢別墅裏最簡單的房間了,也不知道每個月的天價零用錢拿來做什麽了。
“這些讓下人順便一起打包就行,也沒多少東西,車子還在外邊,正好能送你過去。”
管家催促着,路眠只好作罷,把自己唯一一只箱子蓋上後,離開了別墅。
療養院裏的沈老爺子是厲枭的外公,十年前一場中風後就患上了阿茲海默症,時而清醒時而糊塗。以前一犯糊塗就要見厲枭,直到有一次,厲枭順路把路眠帶過去了。從此老爺子犯病就要連他一起見,他不來,老爺子就跟厲枭發脾氣。
*
那是三年多以前,厲枭剛帶他去海島度假回來,還沒下飛機就接到了管家的電話,便把他帶去了療養院。
到了山頂的高級療養院大門口,本來路眠很識趣地要在車上等他,厲枭毫不猶豫地說:“陪我進去。”
當時開門的助手僵在原地,尴尬得不敢吭聲。厲老板從不近美色,所有人都知道這是因為當年突然出國的江家小少爺,現在居然要帶這個小舞蹈演員去見老爺子,真是瘋了。也就聽說長相有那麽幾分相似,但家世可差遠了,這個圈子裏誰不講究門當戶對,何況還是厲家這種頂級豪門。
路眠心裏七上八下地跟着厲枭走進了這個私人貴族療養院,別扭得很。他從沒想過厲枭會帶他來見家人,畢竟他和厲枭的關系,很難在明面上對長輩解釋。厲枭給了他庇護,給了他錢,卻從不提名分。
他本以為沈老爺子也是個嚴肅威嚴的人,但看見的卻是一個坐在輪椅上碎碎念的可愛老頭。
被護士推出來的老爺子一看見厲枭就開始耍脾氣:“哼,你小子還記得我,怎麽不等我死了再來。”
厲枭自然地從護士手中接過輪椅推手:“你死不了,你長壽的很。但你是不是又不吃藥了?”
老頭撇嘴:“我又沒病,吃什麽藥?你媽呢?她怎麽沒來?”
厲枭面不改色地說:“她忙着打理公司。”
老爺子繼續埋怨:“怎麽天天就知道工作,也不知道來看看我,我不知道哪天就沒了。”
厲枭語氣更冷淡了:“您別瞎說,好好吃藥,醫生說了你會活到一百歲。”
路眠本在一旁聽得迷糊,據他所知厲夫人應該早就過世了。但這幾句話下來,他就猜到老爺子犯的是什麽病了。
老頭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我要真想我長命百歲,趕快把終身大事辦了。”
“這個您就別操心了。”
“我能不操心嗎?這麽多年你連對象都不談一個,你這也老大不小了,怎麽這麽不懂事?”老爺子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繼續碎碎念,“我給你安排的你有不滿意,讓你自己找你又不找,你這樣我百歲之後都無法瞑目!”
厲枭接過護士手中的藥:“您先把藥吃了,我就帶給您看。”
“騙人!”老爺子白了他一眼,不上當,“我還沒糊塗,你每次都這樣騙完我吃藥就走了。”
“我不走,這次是真的帶來了。”厲枭繞到輪椅前,轉頭看向路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