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037 背着人在太子府解蠱
第37章 037 背着人在太子府解蠱
自知事起, 姬君淩便受祖父訓導,早早涉入世家間的權勢紛争,十五歲前, 姬君淩早已經歷了數次不見血刃的厮殺,褪去少年青澀,初顯出一位世家長公子應有的城府。十五歲棄文從武後,亦經歷了戰場厮殺。
無論是陰謀, 還是刀鋒上的是戰争,他都經歷過。
他早已領略人性的卑鄙灰暗,亦從不自诩為正直重情之人。
又怎會因她的不信任失望?
因而聽到洛雲姝如此評價, 姬君淩猶如只覺得荒謬。
但不屑一顧的情緒之外, 還有難以言明的怪異,仿佛刀劍鋒利的刀刃上,停落一只柔軟孱弱的蝴蝶。
他擡起手中的刀劍将其拂走, 蝴蝶卻繞着刀鋒游戲。
何況他很清楚, 蝴蝶并未為劍而來, 更不想将刀尖作為停落之地,戲谑地一掠而過只為打亂他的劍法。
許多個念頭從姬君淩的心裏盤旋過, 他的眸光從戒備,到譏诮、再到如今的興致盎然。
他傾身靠近了洛雲姝。
“您的意思是, 即便晚輩适才表明不得已之時會犧牲九弟, 您也依舊認為我僅是口是心非?”
這人越發有意思了。
洛雲姝歪着腦袋,溫柔目光如輕風撫過他清寒鳳眸。
最後停在他的薄唇上。
都說薄唇之人亦薄情, 但她看來未必, 今日見到楚珣時,她才猜到姬君淩留着姬忽或許是為了幫助楚珣找到真的的七七——當然,那可能本就是他聯合楚珣給出的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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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也不是沒辦法反悔, 只要瞞下姬忽曾托人找尋七七的事,他就無需違背承諾,還能徹底解決姬忽。
可是他沒有。
洛雲姝好奇地看着姬君淩,逐漸蹙起秀眉,眸中明顯噙着困惑。
她生了雙妩媚的桃花眼,目光卻不妩媚勾人,許是因為本性散淡無憂,即便已為人母,年歲也已近二十有六,她的眸光依舊澄澈無垢。
這并非不谙世事的澄澈,而是我行我素的純粹。
一如三年前他們初見時。
此刻也恰好是黃昏時分,晚霞如碎金覆落在山間。她倚坐窗前的輪廓蒙上一道似夢似幻的金輝。
正巧,此刻的她也如初見那一日,好奇地打量他。
姬君淩迎上她視線。
他亦看着她,忽而想到三年前她錯将他認成他父親,彼此可曾想過有朝一日會如此——
成了暗中茍'合的情人。
情人。
姬君淩第一次用這樣的字眼描述他和洛雲姝的關系。
他眸光再次動了動。
兩人本來都紋絲不動,沉浸在無聲的對峙中,皆恍若畫中的人,他這一動畫成了現實。
洛雲姝也随之動了下,回想着須臾之前姬君淩近乎譏诮反問的話,她溫柔而篤定道:“當然會啊,在我看來,你的确算重情義。”
姬君淩清冷目光中露出堪稱“匪夷所思”的微妙神色。
仿佛她是在說傻話。
怪有意思。洛雲姝輕牽唇角,莞爾一笑:“不管長公子信不信,我一直都覺得你不冷血。”
一直。
兩個字從姬君淩心上碾過。
他斂下鳳眸,有一搭沒一搭地叩擊着桌案:“是麽。”
輕描淡寫的兩個字。
他又問:“在合謀之前,您與晚輩之間往來甚少。”
又憑何覺得他不冷血。
洛雲姝想了想,其實……她也是今日才确定姬君淩像個活人,會因為不被相信而豎起高牆。
适才那句話半真半假,沒她呈現出的誠意那麽多。
她純粹是想哄他啊。
如果要哄得更好的話,她應該舉一些例子佐證,譬如初識時他中毒,寧可冒着被她在藥裏動手腳的風險,也沒去奪阿九的藥。再譬如他偶爾對阿九流露的溫和。
但她眸光一轉,如一縷薄紗從他面色拂過,笑着說:“直覺。”
毫無信服力的兩個字,姬君淩反而覺得很微妙。
唇角不動聲色彎起。
洛雲姝凝着他的眉間,忽然覺得他此刻故作清的模樣怪勾人。他明明不信,卻挺高興。
她不禁勾了勾唇角。
在山莊時洛雲姝鮮少上妝,但下山時偶會裝點一二,今日便是如此,她唇上的唇脂還未擦去,在霞光下泛着淺淺的胭脂色。
唇輕抿時,如一抹薄霞。
姬君淩擡手,指腹在她唇際輕輕地擦過:“有東西。”
他低聲道了這一句。
洛雲姝稍微偏頭避開了,看向窗外道:“我抹了唇脂……總之,不是出血,也不是什麽東西。”
她千方百計地給他找臺階。
但姬君淩沒順着臺階走下去,而是朝着反方向。
他擡手,平靜地将他指腹沾着的一點胭脂含入口中吻去。
洛雲姝餘光瞧得真切。
她愕然轉過臉,不敢相信地看着姬君淩,他神色淡淡,半垂的睫羽在眼底投下清冷陰影。
可他頂着這張冷然清俊的臉,吻走他指端屬于她的唇脂。放在旁人身上會顯輕挑的舉動,卻因他這清清冷冷的氣度不露半分狎昵。
怪……怪勾人的。
洛雲姝突然覺得嘴唇有些幹澀,不自覺就抿了抿。
姬君淩落下手,目光落在她輕抿的唇上:“有些幹,是麽?”
洛雲姝頓了頓,身前一暗,姬君淩忽而傾身靠近,遮住她跟前的霞光,籠下暧昧陰影。
她仰起臉頰看着他。
對視時,她輕抿的唇微張,再一次抿了一下。
姬君淩朝她俯下身。
已快入夜了,又是在她的卧房,這樣的動作意味着什麽前兆,洛雲姝心裏無比清楚。
但……情蠱還沒發作。
她真的要打破自己這些日子克制畫下的那條線麽?
唇瓣即将相觸,洛雲姝倏地推開姬君淩朝內走去:“是有些幹,我去喝杯茶潤一潤,時辰已不早,長公子再不下山可就要行夜路了。”
剛觸及的袖擺從手中溜走,姬君淩垂目看着手心。
将她拉入懷裏不是沒可能。
但他最終克制住了。
只慢道:“既如此,幾日後情蠱發作時,晚輩再來。”
這話裏調侃之意十足。
洛雲姝端起茶杯飲了一通,“砰”一下重重擱下。
平淡的腔調當真刺耳,但也比今日打破界限好。等解蠱那日,她總有法子讓他不那麽游刃有餘。
然而翌日,洛雲姝犯愁了。
太子召內侍傳話,稱太孫的毒遲遲不接屬實不安,懇求她三日後入太子府為小太孫解毒。
可情蠱再有七日發作。
此行需半月,她人在太子府,怎麽和姬君淩解蠱?
若是同太子說有要事在身寬限個一兩日到可,但七日屬實拖延太久,太子不見得是她能得罪起的人。
洛雲姝托人給姬君淩傳話讓他來想辦法同太子說說。
他卻只捎來一句話。
“太醫已查知天山蓮葉可解毒。事關九弟,不宜拖延。您放心前去,屆時我自會找您。”
洛雲姝眼前一黑。
難不成他是打算同她背着人在太子府裏偷情麽?
再回想昨日被她推開之前姬君淩的話,心裏竄出個猜測,他不會早知道太子急于解毒才順勢而為吧?
“他真是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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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着既忐忑又好奇的心思,洛雲姝在翌日安頓好山莊事宜,吩咐亭松等人照顧好阿九,在姬君淩及太子府的人護送下來到上京。
她的郡主之名只是虛名,因着先太後的恩寵而來,此番入京也無需進宮請安,徑直入了太子府中。
太子裴玄雖入主東宮,膝下亦有一個三歲幼子,但年方及冠,比姬君淩還小一歲,因生母早逝自幼被王皇後養在膝下,不算得寵,因皇長子病逝才得以入主東宮。
這樣的經歷塑就太子沉穩周全、平易近人的性情,除去依皇室習慣,要求洛雲姝解毒期間待在太子府,未做其餘要求,亦不幹涉解毒。
姬君淩與太子有幾分交情,因而全程護送洛雲姝。
前去小太孫所居春陽殿的路上需經過一處園子,洛雲姝走在後方,漫不經心地欣賞太子府景致。
姬君淩和太子在前方,寒暄幾句,太子笑道:“上回子禦入宮時,母後還稱你年後便二十有一,也該考慮成家立業,不知子禦屬意哪家貴女,可需母後從中周旋?”
世家之中多有聯姻,王皇後與姬君淩亦算表親,過問他親事在情理之中,當然,這其中也有利益考量。王氏強盛,但太子苦于皇後的強勢,因而內心并不願王姬兩族聯姻,此番也只是象征性傳達王皇後的吩咐。
往日對這種話題,姬君淩只一句平淡的不急帶過。
此次卻沒有,他步子慢了下來,側身朝後方平靜望過去。
太子亦停了下來,順着他視線所及處看到姿态端方,目光懶散的洛雲姝,頓時會意:“子禦的意思是,讓郡主幫着多加留意?”
沒想到二人關系倒和睦。
洛雲姝不喜與人打交道,本神游太虛,突然被提及,并不知道太子和姬君淩适才說了什麽。
便只似是而非地莞爾一笑。
姿态自若,仿佛并不覺得太子的提議有何不妥。
若她當真如傳聞所說的與他相處和睦,即便她與他的父親和離,替他留意親事亦并無不妥。
但她不是。
他們在人前是曾經的繼子繼母,暗地裏卻交頸纏綿。
可她居然能如此自若。
姬君淩眉心微蹙,沒與洛雲姝說什麽,僅是等在原地,待她走近了才轉身繼續往前走。
并同太子道:“臣尚年輕。”
暫且不想談及婚嫁的态度很明了,太子笑笑。是他會錯了意,姬君淩只是借着等郡主跟上來岔開話。
想來也是,這二人雖曾是繼子繼母,卻只差幾歲,縱有敬重也只是身份使然,郡主深居簡出,鮮少接觸外人,又如何能替子禦把關?
只是……
太子回想姬君淩适才轉身等候時自然的姿态,直覺二人似乎并不十分疏遠,甚至算熟絡。
因此毒特殊,小太孫雖中了毒,卻依舊活蹦亂跳,見到殿中來了個溫柔美麗的姐姐,揮舞着胖乎乎的小手道:“姐姐!好看姐姐!”
太子妃上前牽住他,和顏悅色地糾正他的稱謂。
她雖是小殿下生母,但許是出于天家習慣,待小殿下溫柔之餘,還有着些許客套,與太子亦如此。
洛雲姝覺得稀松平常,世家皇室之中,恩愛有加、母子和睦其實難得,這樣的關系才尋常。
同太子妃請過安,相互寒暄幾句,她在太醫相助下,替小太孫診治。解毒需十日,此番看過後,洛雲姝随宮婢去安置。
姬君淩亦要離開太子府,臨走之前同她道:“晚輩就在上京,您若是有何需要盡可差人傳喚。”
洛雲姝客套颔首,淡淡應道:“長公子有心了。”
旁邊的宮婢暗自感慨,旁人都說姬家少主不近人情,可如今父親重病,依舊對前繼母關照有加。
算得上相當重情義了。
同姬君淩分別後,幾人穿過重重游廊往後方去。
穿過竹林間,竟遇到太子和一個女子,女子背對着洛雲姝,看不清面容,看衣着應是太子姬妾。
對太子的态度卻不似姬妾,惱怒掙脫太子的手:“你最好別管我!”
太子溫柔近乎哄勸:“你先回去,過後孤再去看你。”
宮婢面露慌張,太子先反應過來,将女子攬入懷中,擋住其面容,朝洛雲姝颔首後匆匆抱着離去。
雖不知女子是何人,但洛雲姝隐約猜到些許端倪。
這種事司空見慣,也與她無關。
她識趣地視若無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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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廂侍婢領着洛雲姝來到她暫住的偏殿:“婢子喚采月,郡主若是有事,盡可與婢子說。長公子說了,凡事不必您擔心。”
洛雲姝這才明白些許。
難怪姬君淩能夠游刃有餘,他在太子府裏安插了人。
且應該不止一個人。
她安心給小太孫解毒,一晃過了三日,望日漸近,洛雲姝似能感覺到體內情蠱在蠢蠢欲動。
她開始擔憂,姬君淩真能及時趕來?他要怎麽過來,難不成翻牆麽。
還是需要她如他所說那般,明面上讓她差人借故喚他來?
之後呢,又該怎麽在人盡皆知他們二人關系的前提下,與他……
偷'歡。
偷'歡,洛雲姝咬着牙裹着被子翻了個身,從未想過,這樣羞恥的字眼有一日會用在自己身上。
睡意漸沉,思緒如紗般朦朦胧胧,似乎是在夢中。
榻邊立了一個身形颀長的玄衣青年,長指輕車熟路地游移,挑開她身後系帶:“您怎麽不叫我?”
洛雲姝意識如被壓着,人動彈不得,話也說不出。
青年在她的身側躺下,手往下挑開羅裙的褶皺,洛雲姝按住他。
“有人……”
這不是她的雲昭山莊,是太子府,外面有太子府侍婢。
姬君淩不為所動,徑直欺進,淡漠的嗓音喑啞透着蠱惑的磁性。
“您也會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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