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035 或許他想要的不止于此
第35章 035 或許他想要的不止于此。
鬧市人來人往, 販夫走卒叫賣之聲浮動耳際,簾後的人動靜被市井喧嚣遮蓋,不知在作甚麽。
姬君淩立在馬車外耐心等候。
眸光落在緊閉的車簾上, 眼前浮現某人咬牙切齒的模樣,清冷鳳眸中掠起一絲興味盎然。
她總是如此口是心非。
床笫之間尤其,近乎失控地瘋狂纏緊他,卻死活不松口喚一句他的名字。在他懷中低泣着綻放, 仍不忘罵上一句:“小畜生。”
想到那夜的歡好,姬君淩眸光寸寸深下,在聽到馬車內女子若有似無的冷哼時, 又添了些溫柔。
從未有過如此怪異的感受。
車內人眸光流轉的桃花眼定然漫上惱然, 隔着車簾瞪他。
或許是氣他那夜的放肆。
想到他們已有了夫妻之實,曾以世間最親昵的方式貼近。
到過世上離彼此最近之處。
姬君淩半垂鴉睫,心口泛開更為陌生怪異的柔軟。
仿佛有什麽在破裂。
更為陌生的感覺在蠢蠢欲動, 要從層層裂冰之下湧出, 無比陌生。
姬君淩生出些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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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雲姝深吸一口氣, 一鼓作氣掀起簾時,看到的便是這情形。
青年墨衣金冠, 墨衣上暗紋在日光下微光流溢,露出世家華貴的底蘊, 立在鬧市中也沒染上半分俗世煙火, 給人高不可攀的清貴之感。
若是旁人定如此以為。
但洛雲姝的角度剛好看見他的神情,如鴉長睫半斂, 削弱了他的冷淡, 眼底的困惑又進一步添了溫柔,倒顯得像是故意克制。
真怪。
洛雲姝也忘了早先的不自在,湊近一些:“在發呆麽?”
姬君淩稍滞, 鴉睫徐徐掀起。
他以緘默回應調侃。
洛雲姝對上他深邃的眸子,眼底的晦暗神色和那夜情濃時很像,似在不動聲色地誘她入深淵。
她怎麽會覺得姬君淩溫柔?
那夜她早已領悟。無論是按住她雙膝往上推後,在她身上肆意游走的目光,還是篤定力度。
都與溫柔半點不沾邊,混蛋。
洛雲姝極力讓自己平靜如常,避開他就要下馬車。
姬君淩淡聲:“您怕我?”
這人在胡說什麽……洛雲姝淡掃他一眼,看清他眼底故意露出的深意,長睫微扇。旋即轉過眸:“長公子別忘了你我約定。”
姬君淩道:“沒忘?”
“我想也是。”洛雲姝慢條斯理撣去裙擺上莫須有塵土,“既然沒忘,我下馬車,長公子為何要堵着路?”
她又端起了生分客套的架勢,仿佛只有如此才能安心。
姬君淩稍側身,朝她伸手。
阿九和亭松還在前方等着,在人前和他拉拉扯扯實在不合時宜,洛雲姝大方将手放上姬君淩手心。
手心觸碰,肌膚溫度相染,她無法避免地想到更多。
擡眸見姬君淩面色如常。
裝得倒怪清正自持,洛雲姝不大服氣,指甲不經意地在他手心刮了下,撓來青年擡眼一望。
“怎麽了?”
“什麽怎麽了。”她兀自踩上腳凳,“不留神刮了一下而已。”
“如此。”
姬君淩斂眸,似不曾被她勾動,手負在身後慢悠悠跟上。
但被輕撓那只手不自覺蜷起。
-
去尋那位郎中期間,姬君淩端起長兄的姿态全程陪同。
郎中游走于世家大族,自認得這位姬家掌家的長公子,見他對幼弟之病頗上心,送客時不禁感慨:“長公子待幼弟當真亦兄亦父。”
姬君淩淡說:“理當如此。”
餘光見前方正邁出院門的一雙雲頭履微頓,又匆忙邁出,裙擺搖曳的幅度比平日大了些。
洛雲姝匆匆出了門。
從前旁人贊姬君淩待阿九亦兄亦父,她都喜聞樂見,有位有權有勢的長兄對阿九利大于弊。
今日再聽這句話,便想到那夜姬君淩按住她膝頭往來時的話。
“他來過又如何,從今往後,您這裏只能有我的位置。”
什麽孟浪的虎狼之言。
轉頭,恰對上他深邃目光,洛雲姝廣袖下指尖微顫。
“表兄!”
朗然的叫喚來得恰好,如一陣及時雨沖散她與姬君淩尴尬的氣氛,循聲望去,見一個藍衣少年郎領着個妙齡女郎走向姬君淩。
回中原後洛雲姝近乎隐居,她亦懶散,從不喜與人往來,因而不知這是哪個世族的郎君女郎。
姬君淩在身側道:“是顧氏二郎顧軒與六娘顧鳶。”
原是他母族的表弟表妹。
顧軒拉着內斂娴雅的妹妹欣然上前:“我與舍妹随父親來洛川游歷,至府上拜會時聽說表兄在上京還以為沒機會得見,今日真是巧!”
姬君淩象征性寒暄一句,仍維持着一視同仁的冷淡。
顧軒印象中這位表兄性情不好相與,每當與姬君淩打交道總恨不能寒暄幾句就溜掉,奈何家中父母說過,顧氏近年在朝中初顯頹勢,亟需與大族聯姻增加利益牽扯,衆多大族中姬家是最合适也最近水樓臺的。
表兄方及冠半年便攬姬家大權,可謂勢頭正盛。若能促成他與顧氏聯姻,對顧氏大有利處。
而六娘在顧氏女中無論才幹性情皆是出衆,是最合适的人選。
六娘娴雅,表兄冷淡,少不得要他周旋其中。顧軒星眸流轉,目光落到表兄身側女子時稍頓。
女子一襲白裙,于鬧市中遺世獨立,額間一點朱砂痣聖潔神秘,目光又溫柔慵懶,宛若世外神女。
舉手投足間雖透着漫不經心的矜貴,但絕非世族女郎。
目光相觸,顧軒恍惚了下,驚豔過後,理智重占上風,他看向女子身側玉立的表兄。
表兄鳳眸半垂看着身側女子,竟有幾分罕見的溫和。
這含蓄的溫和在落到顧軒身上時倏然淡下,似乎對他打量女子時發癡的神情頗為不悅。
都道表兄清冷自持、不近女色,顧軒也從未見他對誰例外過,更是忐忑:“不知這位女郎如何——”
“原是長公子表弟啊,那說起來也是我的晚輩。”洛雲姝眸光流轉,在姬君淩跟前接過話。
溫柔如山間雲霧的語調讓顧軒飄飄然,愣了下迅速反應過來這是誰,大松一口氣:“原來是安和郡主!晚輩久聞郡主大名,失敬失敬。”
顧氏姐弟同洛雲姝見禮,洛雲姝亦含笑颔了首。
顧軒是個自來熟,笑說:“九年前您與世叔成婚,我曾雖家父來洛川觀禮,彼時尚還年幼,世叔曾說我與表兄平輩,按輩分應稱您一句‘雲姨’,但我死活要稱您為阿姐,覺得‘雲姨’實在有損您的風儀。如今九年過去,依舊認為這個稱謂唐突了您。”
他在含蓄地誇贊洛雲姝風華正茂,順道拉近關系。
洛雲姝不喜歡油嘴滑舌的少年郎,只是象征性笑笑。倒是姬君淩淡淡地說了句:“的确唐突。”
顧軒幹笑兩聲,但不願放棄難得與表兄拉近關系的機會:“已近晌午,二位想必未用午膳,我與六娘欲往醉仙樓去,正巧——”
姬君淩毫不留情打斷他。
“謝表弟好意,幼弟體弱多病,不宜在外過多逗留。
說罷轉身同洛雲姝道:“我護送您與九弟回山莊。”
在此事上洛雲姝和姬君淩異常默契,不想被顧軒當作拉攏姬君淩的借口,朝姐弟二人颔首道別。
朝馬車去時,聽到顧軒同顧鳶感慨:“都說表兄與相處和睦,曾母慈子孝,看來是真的。”
洛雲姝的步子稍慢。
她雖将輩分作為姬君淩和她之間的阻礙,但山莊裏多數明眼都看出她和姬君淩氛圍微妙。
在底下人跟前她也索性不予粉飾,今日碰到姬君淩也更多為悖倫的肌膚之親尴尬,隐居日久,她險些忘了,山下是個重禮數的世界。
她可以不在意自己的名聲,也懶得維護姬君淩名聲。
但她不希望阿九被議論。
有意識地,她往一側挪了挪,離姬君淩遠了些許。
上馬車前,她想了想,頭也不回地同姬君淩道:“有亭松和護衛在,我們不會有事,長公子回吧。”
繡了暗紋的白色裙角消失簾後,如縷輕柔的流雲。
姬君淩看着那抹裙角。
他雖是武将,但并不遲鈍。
早先見面時她雖不自在,但并未刻意疏遠。見過郎中與顧氏姐弟後,他們之間才豎起無形的牆。
說她在意禮教,她卻能與繼子交'歡——換作真正保守的人,恐怕寧受蠱毒折磨也不逾矩。
若說她不在意,她又在山莊之外顧及輩分,與他刻意保持距離。
姬君淩習慣她如此,但這一次不知緣何,他竟不大舒服。
緣由不明。
-
“吹燈,呃,你……”
“我是誰?”
斷斷續續的輕吟突然止住,洛雲姝咬着下唇不再出聲。
姬君淩挺身往裏,将她抱坐起來。她聳起肩,抓着他肩頭,急顫顫抽了口氣:“別……”
她身不由己地纏緊了他,對抱的姿态讓二人視線齊平,燭火太明,洛雲姝能看到他眼中的她。
妩媚眸子裏盡顯意亂情迷。
她不想看到這些,将臉埋在姬君淩肩頭,又被他擡起。
“多少次了,您仍不敢看我。”
他掐着她腰讓二人離遠了一些,又将她重重按下。
“是因為怕思及姬忽,還是在顧及虛禮?”他嗓音沉啞,熱氣拂過洛雲姝的心口,讓她幾欲癫狂。
她閉着眼:“你……自己猜。”
姬君淩沒去猜。
情蠱轉到他身上已半載,這半年裏軍中出了些亂子,他忙于軍務只能在每月蠱發時來到山莊。
本以為有了肌膚之親,他們的關系會有所轉變。但自第一夜起,她開始與他保持距離,在洛城“偶遇”後,待他更是泾渭分明。
情蠱安靜時半步不越禮。
情蠱發作時又柔情似水,如藤蔓死死絞纏,情到深處時甚至不吝喚上幾聲“姬君淩”。失控戰栗的時分,會睜開眼迷亂地看他。
仿佛眼中只看得到他。
每每方有這種錯覺,下一刻,快意餘韻未散,她懶懶推開他,連眸子都不睜開,毫不留戀與她歡'好的人:“長公子可以回了……”
恥于面對他們關系的模樣像個被繼子強占的柔弱女子,可翻臉推開他時時又俨然一個薄情人。
若按住她再來幾回也無不可,以她的性子,會半推半就地享受,過後理直氣壯倒打一耙,微挑的桃花眼中寫着“我便不講理又如何”。
前幾個月,姬君淩的确會按住她,縱容她的口是心非,只想在激蕩的浮沉間各取所需。
這一次,他突然不想如此。
并非是怕她敲詐。
或許他想要的不止于此。至于究竟想要的是什麽——
他亦不确定。
得到了或許才知是什麽。
思忖間,姬君淩和緩些許,下方的人開始不滿地哼唧。
“長公子這是……累了麽?”
她輕嗤了一聲,姬君淩依舊不留分寸地抱着她,但也只是抱着她,若即若離的吻游離着。
他咬住一片綢緞,又松開。
如此逗弄,發熱的手還沿着脊骨寸寸揉捏,讓人發軟。
這般僵持實在是磨人,仿佛含着塊肥肉,嘴角塞得滿滿當當卻沒法吞下去,因為肉的一端牽着一根繩,随時可以往回扯。
姬君淩便是牽繩的人。
她可不是區區一塊肉就心甘情願跟着他走的饞貓兒。
洛雲姝扭了扭腰,幽幽輕嘆着:“居然已經過了半刻鐘之久,長公子是不是到時候了?”
前幾次都得幾個時辰才分開,半個時辰實在不算久。她這幽幽一句“半個時辰之久”諷刺意味十足。
不過相較之前,今日她能暗諷他太快已算“主動”。
但姬君淩仍覺得不夠。
不是他想要的。
他将她往上拖了拖,讓她高出一個頭,低頭唇舌含吮。如困在雪山中的迷路人,找尋着她莫須有的心。扯咬,松開,如此往複來回。
情蠱越發躁動,不滿足于此。
洛雲姝終于受不了,睜開眼一把推倒他,奪走主動權。
青年即便屈居人下,鳳眸仍是肆意,僅目光就讓人氣惱,洛雲姝垂着眼不看他,解下那塊綢布覆在他眼前,倫'理帶來的羞恥總算消減。
再把他塞入她這裏的暖玉取出來,摸索着放回原處。
因情蠱而生的空落被填補。
“嗯……”
洛雲姝好受了些。
但這樣的主動對她而言有些陌生,因而一切都慢下來,也不如姬君淩來時能那般利落激蕩。
沒幾下洛雲姝便倦了。
她俯身壓下來,任憑情蠱再一次喧嚣也不再動彈分毫。
姬君淩取走眼上的綢布。
“您也累了?”
他在将她片刻前的譏诮還給她,以洛雲姝的好勝心是會否認的,但這次她竟甕聲甕氣地承認了。
“嗯……”
悶悶的這一句近乎撒嬌,猶如一枚細小魚鈎撓過。
姬君淩最終放過她。
他翻身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