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65章
張行止的腳尖距斷崖只有一掌寬的距離,鐘亦抱着他罵歸罵,實際卻是連力都不敢随便使,就生怕張行止一個沒站穩,把他們兩個人全晃下去了。
張行止順從轉身把鐘亦放下,鐘亦腳崴了不能亂動,只能顫顫巍巍地扶在他胳膊上,看着張行止背後那些重新合攏的枝杈還有些後怕,一顆心髒狂跳不止。
原本這人抱着自己過來的路上鐘亦就猜到了,他上午讓左師傅改道提前來左道山,多半是從那個時候就計劃好要找個景色好點的地方,給自己說兩句服軟的話消消昨天晚上的氣,但鐘亦是真沒想通這人道歉就道歉,現在這麽吓唬他算是怎麽回事,剛剛那一眼下去真實夠他記一輩子。
鐘亦揉着胸口便瞪道:“你好歹給我打點預防針啊……”
但也不知道張行止是哪來的自信,眼下見他生氣竟然還敢笑,問他:“刺激嗎?”
“哈?”鐘亦現在就感覺要不是自己耳朵出了問題,就是張行止瘋了。
哪想到這人緊跟着一波直球就過來了:“還生我氣嗎?”
鐘亦:“?”
你阿奶就是這麽教你哄人的?鐘亦這回是真的希望把張行止的腦袋打開,看看裏面到底都裝了些什麽了。
結果張行止見他這樣,卻像是得到了答案一樣,低頭看向他微微點在地上的腳踝問:“不扶我站得穩嗎?”
說實話,鐘亦已經徹底摸不準張行止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了,眼下聽到這人問,他下意識就答了:“站得穩。”
“确定?”張行止說着還朝他腿上暗示了一眼。
鐘亦瞬間會意,頓時就惱了,盯着張行止一字一頓地強調道:“我确定,我沒腿軟。”
“好,等我一下。”說完張行止就放開人竄到旁邊的樹叢不知道幹什麽去了。
再回來時,手裏搬着一塊表面還算平整的石頭放到鐘亦腳邊,體積不大不小正好夠鐘亦一個人坐,安置完人,自己便徑直在石頭邊蹲了下來。
鐘亦正想問他帶自己來這裏幹什麽,就在一個擡頭後被眼前忽然開闊的光景驚着了。
先前站着的時候光顧着平複心跳去了,現在矮身坐下才發現,原來那些茂密的枝杈只擋住了上面,現在他這個高度正正好能直接看到斷崖外面,那些形态各異的高聳山峰一覽無餘,只一眼,鐘亦就看出了玄機。
“這兩座就是……你先前路上給他們說的情人峰嗎?”鐘亦錯愕地看着眼前兩座一高一矮挨在一起,只有頂端一小段由山上枝蔓相連、神似情人接吻的山峰。
“嗯。”張行止擡手就朝邊上幾座山峰指了過去,“那邊是童子峰,最後面是烏紗峰,情人峰和童子峰挨得近,雲縣有新婚夫妻第二天一起爬左道山求子的風俗。”
張行止每指一座,鐘亦就順着看過去一座,錯落有致擺在跟前的幾座山竟是正正好全都正面朝他們,看的很清楚。
童子峰像是一個圓滾滾的小孩坐在地上的樣子,至于烏紗峰,鐘亦最開始一下還沒反應過來是哪兩個字,但這會兒一看就明白了,山頂那一部分山形和樹叢就像是一頂烏紗帽。
張行止:“等孩子滿十歲的時候,一家三口還會爬一次左道山拜烏紗峰,寓意孩子長大以後飛黃騰達。”
鐘亦有些咂舌,倒是真不太顧得上生氣了,因為這些明顯不是張行止為了哄他開心強行解讀,是确實長了眼睛都會覺得像的程度。
他一直知道中國的山國際聞名,每年都會吸引很多外國游客。幾乎所有景區為了造勢,都會給各種山硬掰上一個名字和寓意,雲縣自然也不例外,但等他自己親眼看見了,還是忍不住感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但鐘亦忽然想起什麽般眨了眨眼:“我怎麽感覺這裏好像比上面那個觀景臺觀景位置還好?”
剛剛在山頂的時候他瞟了幾眼,可能是海拔差異的緣故,上面的觀景臺看這幾座山偏俯視,但這個地方就正正好,連距離都莫名在視覺上拉近了不少,栩栩如生就在眼前。
張行止頓了一下,然後對他的猜想表達了肯定:“事實上,也确實是這樣。”
鐘亦立時失笑出聲:“你把那幫孩子留在上面傳說是最佳觀景點的地方,結果自己跑到了真正的最佳觀景點?真是很像老實人會幹的事哦?”
張行止斂下的眼眸裏也閃過幾絲笑:“我只能保證你一個人的安全。”
末了,蹲在他旁邊問:“這個距離還會怕嗎?”
鐘亦緩緩看了眼跟前大概也就自己一腿長的距離,然後仔細感受了一下自己平靜無波的內心才回答:“這樣還好。”
他覺得因為自己這兩天已經快被張行止鍛煉出來了,任誰騰在半空朝下看了剛剛那一眼,再看現在的距離都會覺得安全無比吧。
“但,不要再給我搞這種事情了。”鐘亦說着就點上了張行止結實的肩膀警告道,“我也沒比梁思禮小多少,心髒真受不了。”
“十歲。”張行止,“你們差了十歲,你跟我只差五歲。”
聞着這醋味,鐘亦不禁側目:“這也能酸?”
連梁思禮今年四十三都記在心裏,一看就沒少做功課。
“不過這樣算算,你跟梁思禮就差了十五歲啊。”說着,鐘亦匪夷所思地對跟前人打量了兩眼,“是氣質問題嗎?雖然我是跟你差的比較少,但總感覺你年紀好小,我跟梁思禮才是一輩人。”
但鐘亦也知道,撇開張行止退圈的兩年,Candy這個名字在圈裏站穩腳少說也有五六年了,現在算算,張行止當時其實也才二十歲,跟裏奧一樣大。
鐘亦忍不住感慨:“二十歲的時候,我還在影視公司實習吧。”
迎着眼前視野開闊的重巒疊嶂,鐘亦揚着唇角笑的既柔和又坦誠:“我們阿也太年輕了,年少有為哦,很讓人羨慕。”
聽到這裏,蹲身邊和他一起看外面的張行止才出聲:“運氣而已。”
對于極限運動來說,确實是百分之九十九的實力,加上百分之一的運氣,但往往起決定性作用的,也就是那百分之一的運氣,游走在死亡邊緣的救命稻草。
張行止:“極限運動的時候腦子裏可以什麽都不用想,可以一戰成名,不像你們,要被別人承認很難。”
鐘亦樂了:“哪有你這樣比的,起碼我們出了差錯無非是賠點錢,再不濟破個産,努努力找個重頭再來的機會也不算特別難,你們要是失誤,就是十八年後再見了吧。”
“不一樣,很多時候我們一旦開始了就只有兩條路,不是生,就是死,唯一能打折扣的地方就是半途知難而退,等下次準備好了再來。”張行止道,“就像讀書是最簡單的事一樣,考試永遠有滿分作為‘好’的天花板,但你們的‘好’是沒有邊界的,能做多好,全憑實實在在的堅持和努力。”
沒有上限的事永遠是最難的。
鐘亦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把一條活生生的人命說的這麽簡單,他有些氣笑了:“你這胡扯突然讓我想起了七年前的事,當時我比你現在還小兩歲,頂多算個潛力股。”
如果人家硬要把他怎麽樣,鐘亦一點辦法沒有,就算有梁思禮護着,也不可能時時刻刻把他別在腰帶上過,所以鐘亦為了讓他們不敢動自己,總會在吃完虧以後想盡一切辦法報複回去。
鐘亦露出了一個自嘲的笑:“可能是我真的太記仇了,就算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也要報複。”
在這方面,他的履歷一點不比那些正兒八經的影視盤子差。
“我們這個行當其實就是看着風光點,外行人感覺拍電視劇、拍電影好像很厲害,但其實幾乎人人都是騙子,吃悶虧是必修課。”鐘亦,“然後有一次我是真的氣瘋了,第一次那麽生氣,就鐵了心要那個人一輩子都不想再聽見我的名字。”
到這裏,張行止已經大概确定鐘亦現在說的,是那件跟“阻斷藥”挂鈎的事了,但他依然沒有多問,只是靜靜地聽。
“可能是缺德事幹多了,有經驗了,當時想好怎麽報複他,真的就是一眨眼的事。”鐘亦樂道,“結果後來我報複完了還覺得不夠爽,就跑去跟人放狠話。”
“說什麽了?”
“說總有一天,我會做到‘從此往後,再怎麽走都是下坡路’這句話,讓他以後晚上最好少出門。”說到這裏,鐘亦自己都把自己逗笑了,想不通自己當時怎麽能這麽狂。
張行止卻忽然道:“我爸媽留給我的信很适合你。”
“嗯?”
“信裏就寫了一句話,英語。”張行止,“What does not kill me, makes me stronger.”
那些殺不死我的東西,只會使我更強大。
鐘亦微微挑眉,心說還挺應景:“尼采嗎?”
“是,《善惡的彼岸》。”張行止蹲在他身邊道,“尼采覺得不能忍受極致痛苦的人,就無法擁有極致的快樂,他把這個比作爬山,離山頂越近,就越累,呼吸也越困難,但山頂的風景是最好的。”
鐘亦反駁的很快:“尼采把叔本華引為知己,但叔本華主張求生欲愈強者,其痛苦則愈烈,想要擺脫這些痛苦的方法是清心寡欲。”
“沒,尼采只贊同叔本華前半句。”張行止一點沒上鐘亦的當,道,“尼采覺得想要幸福卻害怕不幸的人,是沒有明白不幸是幸福的前提。想要幸福,就必須接受不幸,不想接受,就不該奢求幸福,抛棄欲望是懦夫的行為。”
這回就是鐘亦都忍不住意外了,看他:“你很喜歡看書?”
張行止還是那三個字:“談不上,只是以前電子設備沒有現在普及,山裏待着也沒什麽事做,就看點雜書,我阿奶喜歡看書。”
“尼采、叔本華可不是雜書。”鐘亦笑了,說的很中肯,“見過你阿奶才知道,究竟什麽樣的人才能把你教成這樣,你阿奶很厲害。”
“但我說這些不是想讓你誇我和我阿奶,鐘亦。”說着,張行止腳下一扭便對着鐘亦單膝着地,跪在他面前,“我昨天晚上想了很久應該怎麽給你解釋我只是沒有跟人說那些的習慣,不是故意隐瞞什麽讓你誤會,但我後來發現我只是聽別人說多了,把自己框進去了。”
鐘亦一愣。
張行止:“喜歡你這件事,跟我進不進組本來就沒有必然聯系,就算我答應你去的同時有別的原因,也不代表我就不是真心喜歡你,你昨天明明都提醒我了,我還沒轉過彎。”
鐘亦:“我提醒你什麽了……”
“你說喜歡你只是我自己一個人的事,所以我喜歡你跟別人怎麽說、怎麽想一點關系都沒有,就跟他們都覺得你要找我拍東西,所以你就一定是利用我、不會喜歡我一樣。”張行止微微仰頭看着鐘亦的眼睛說的很認真,“鐘老師這次也教的很對,喜歡這種事,需要做到的只有問心無愧,和不往後退。”
說着,張行止便再次牽起了鐘亦的手,下結論道:“所以昨天晚上發現你生氣的時候,我其實有點開心。”
因為發現我對你“喜歡”的不單純,你生氣了。
張行止:“我很開心,鐘老師。”
鐘亦看着眼前的男人哽了許久沒能說出話,他必須承認在張行止剛剛說出第一句的時候,他就後悔了。
關于別對自己信得太足這件事,他告誡了姜铎铎,也告誡了張行止,卻獨獨忘了告誡自己。他以為自己跟張行止回老家,真的可以只是為了增大張行止阿奶點頭的概率。
鐘亦發現自己又一次沒能說過張行止,他甚至發現自己好像真的有點舍不得了……
張行止幾乎瞬間就看穿了他的想法:“鐘老師舍不得我去拍了?”
鐘亦頓了一下:“我只是舍不得你阿奶那麽有意思的小老太太孤孤單單的一個人。”
張行止也不戳穿,唇角就朝兩邊輕輕一彎。
鐘亦強調:“我說真的。”
張行止點頭,附和的一本正經:“知道,只是突然良心發現,我不會告訴院長你雙标的。”
兩人一番對視,鐘亦終于還是沒忍住率先笑出了聲,道:“你幫我保住了一個秘密,那我也告訴你一個秘密?”
張行止欣然接受:“好。”
鐘亦故意揶揄他們Candy這麽甜,肯定沒聽說過愛情為什麽是一件很殘忍的事。
結果張行止連哽都沒打一個就接上了:“王寺恒朋友圈發過,騙人的。”
也不知道是哪來的網紅句子,說什麽愛情殘忍就殘忍在他發生的那一刻,就達到了巅峰。
張行止陳述的很平和:“別的巅峰不說,起碼我每次看你高潮的時候,都覺得是。”
山頂上。
王寺恒他們就是想幫老張保住他帶着鐘老師出去快活的秘密都不行,因為這兩個人實在也笑得太、大、聲、了。
不,準确來說,應該是鐘老師笑的太大聲了。
要不是那app在老張給他們規劃的活動範圍內定位的過于精準,這幫人怕老張看定位發現不對,不敢順着點找過去,早把牆角聽幹淨了,哪至于現在這樣挨着擠着、蹲人觀景臺的欄杆底下,勾着脖子努力嘗試。
主要看那app上的定位,位置好像還挺對稱,就在觀景臺正下面。
不過王寺恒就想不通了,他們老張那張嘴,究竟是怎麽辦到把鐘老師哄這麽開心的?明明先前倆人還吵着架不是?
“這種事情你還不熟?”房路就跟他并排蹲在觀景臺欄杆跟前,擠眉弄眼道,“那也就是當着你的面解決不了矛盾,等沒人看着了,還有什麽問題是解決不了的。”
王寺恒頓時閉麥了,只有李江那個憨憨還在邊上追着問為什麽。
房路正要答疑解惑,就被王寺恒猛地一嗓子吓着了:“快快快,都起來了,老張要回來了!”
作為一班之長,王寺恒很有自覺的擔起了給大家放風的重擔,這才幾眼沒留心看,那app上高度重疊的兩個紅點怎麽就要回來了,老張一拖一也走的太快了。
要是被老張回來發現他們在試圖聽牆腳,估計一整個班真的都不用及格了,什麽丁潤年、極限攝影、大三元的也都不用想了。
後來下山回去的一路上,鐘亦也都是張行止一個人負責的,不過這次從打橫抱變成了背。
後面一幫學生就算知道了鐘亦的腳沒事,也依舊盡心配合演出,畢竟卷起的那截褲腳下,結結實實腫了那麽大一塊總是真的,沒誰那麽不開眼非要湊過去問為什麽看了一趟醫生,還什麽醫療措施都沒做。
一大早說好的晚上一起吃飯也吹了,王寺恒帶頭站在酒店門口揮手歡送,讓老張帶人回去一定要避、免、運、動,早、點、休、息。
其實鐘亦有點遲疑,在張行止耳邊問:“你還沒累嗎?我感覺我趴你身上都趴累了。”
“還好。”張行止說的臉不紅心不跳,“你比較輕。”
耐力這方面他确實還不錯,不是短時間內持續不斷地劇烈運動,只走的話,走個一整天也沒什麽問題。
張行止看着從自己腰側穿出來的腳踝道:“腳沒什麽問題,回去冷敷,明天就能消腫。”
鐘亦在他背上打了個哈欠:“其實你現在放我下來,我覺得我也是能走的,過個棧道綽綽有餘。”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感覺回家的一路上大家看他們倆的眼神都有點奇怪,有人找張行止搭話,鐘亦也聽不懂:“他們在問什麽?”
鐘亦沒明白,又不是打橫抱,大男人背大男人應該也很正常吧?
張行止如實答了:“問我背你去哪。”
鐘亦更蒙了:“你背我不回家還能去哪?”
張行止眼底浮出一絲笑意,也不解釋,只順着道:“嗯,所以我說背你回家了。”
鐘亦:“?”
不過後面越靠近張行止家,路上的人就越少,畢竟是獨門獨戶。
走到那一長串臺階的時候,鐘亦沒忍住又問了一嘴:“你家前頭這到底是修了多少階臺階?”
張行止并不答:“想數嗎?”
鐘亦徹底匪夷所思了:“你還能爬啊?這起碼有大幾百階吧。”
張行止還是那句話:“數嗎?想數我就背你爬。”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鐘亦……還真就想數數看了。
其實他就是有點不信邪,這人是背着他偷吃了菠菜嗎,體力真能這麽好?
在上來之前,鐘亦以為自己在底下一眼能看到的第一個高峰就差不多是終點了,結果等他真正數起來,到那裏才四百階,站在上面朝下面看,底下拐了個彎,拐完彎還有一個小高坡。
數到第二個上坡的時候鐘亦已經數不動了,數字太大,他怕自己默數一個走神就數錯:“你來接着數吧,我嘴都數幹了。”
“好。”
張行止就跟不知道累的永動機一樣,人也是他背着,樓梯也是他爬着,現在數也歸他數了。
鐘亦聽到後面越來越大的數字,已經整個人都傻了。
大概在張行止數到九百五十九的時候,兩人終于站到了第二個高坡的制高點上。
鐘亦正琢磨着這裏難不成是整整一千階,就被臺階底下背着手望向他們的老太太吓了一跳,那紋絲不動的模樣,明顯是在這等他們等了一段時間的。
背着人的張行止都被他阿奶這猝不及防的一手意外到了,險些沒收住自己後退想要下樓梯的腳。
以這樣親昵的姿勢被長輩撞破,就是鐘亦心裏再怎麽安慰着自己他們有正當理由,也還是有些被老太太的注視看的心虛了。
如果現在只爬了一兩百階,鐘亦肯定勸張行止趕緊退回去坐電梯了,但眼下只剩最後一小截路,張行止只能是迎着他阿奶的目光,背着鐘亦繼續前行,直至最後站到她面前。
兩人還沒來得及解釋什麽,鐘亦就聽阿奶一語中的地向他問:“數清我們家門口的臺階有多少階了嗎?”
想着自己即将答出口的數字,鐘亦心裏沒由來地咯噔了一下:“如果沒數錯的話,是……九百九十九?”
老太太卻不再答,她轉身邁向自家大院前,兩人只來得及聽到一句意味不明的冷哼:“真是出息了。”
作者有話要說:
“What does not kill me,makes me stronger.”——尼采《善惡的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