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
好在孩子們很快就把話題岔開了,顯然是之前吃到鐘亦正職工作這個大瓜還沒緩過神,現在逮着正主了就想多打聽兩句。
鐵粉一開口,就知有沒有。
眼下提出的第一個問題就戳中了不少人八卦的心窩子:“《邏輯美學》還會拍第二部 嗎?”
鐘亦倒也沒對孩子們吝啬,給出的答複很肯定:“會。”
說完鐘亦就明察秋毫地沖孩子們問了:“你們自己上網查出來的?”
“是、是啊……”說着,大家互相對視了幾眼。
“騙人。”鐘亦唇角一翹就戳穿道,“肯定是你們張老師提醒的吧,而且還剛提醒沒多久。”
孩子們持續心虛撓頭:“嗐……”
“本來你們偶像丁導的動向,我都準備好要透給你們了,結果你們一直也沒個動靜。”鐘亦揶揄道,“要早知道了,肯定第一時間就來問我了,你們這都不知道自己争氣可怎麽辦,總有一天要把你們張老師急死。”
這幫熊孩子當着張行止的面就呲起了牙,馬屁拍的理直氣壯:“沒事,老張人美心善,不會挂我們科的。”
一個兩個心大的很,轉頭就再次關心起了《美學 2》的狀況。
“感覺要拍續傳就得拍很多大場面,真的拍得出來嗎?對攝像老師要求很高吧?”
“能拍。”鐘亦說着便睨了自己眼前的人一眼,道,“找攝像花的時間确實是最久的,但已經差不多了。”
孩子們頓時更來勁了,連忙追問:“真的假的?老師叫什麽?這麽厲害我們肯定聽過!”
鐘亦有點樂了,就連怼在他跟前四平八穩的張行止都忍不住朝他看了過來,眼神複雜。
鐘亦先是和他對視了一陣,随後挑眉道:“你們是攝影,那邊是攝像,隔着呢,你們哪知道。”
但所有人都七嘴八舌地求着鐘亦先說說看,大家越求,鐘亦越想笑,一句“你們求我沒用,得求你們張老師”幾乎就抿在含笑的唇邊,最終還是在張行止主動示弱的盯視下咽了回去,道:“是國外找的極限攝影老師哦,你們肯定沒聽過。”
“極限攝影”四個字一出來,孩子們就是一陣亢奮,口哨吹的飛起:“酷啊!!!”
“真不是我等鹹魚可以染指的四個字了。”
“下輩子吧,這輩子估計真是奮鬥不出來了。”
“別的不說,首先我的肥肉就不允許。”
“每次看他們拍的跑酷視頻,都秀的我頭皮發麻。”
“一般給我個手持肯定能把機子抗穩,但要在那些地方估計什麽玩意都不頂用,是真的神仙心理素質。”
聽着耳邊響起的一片彩虹屁,鐘亦面上的笑意直達眼底,也不知道這幫孩子要是知道跟他們朝夕相處的悶葫蘆專業老師,就是他們吹上頭的神仙會是什麽反應。
張行止正覺不妙就聽有人問了:“鐘老師你說一下名字呗,讓我們瞻仰瞻仰!”
感受出抱在自己身上的兩條胳膊瞬間緊繃,鐘亦當場就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名字嗎……”
張行止這下真的不演了,一雙眼直勾勾地看向了鐘亦臉上。
迎上張行止的目光,鐘亦眉梢一挑便對他露出了一個蔫壞的笑,幾乎沒把“叫你惹我”四個大字直接寫在臉上,張嘴就來:“他跟你們張老師一般高哦,187的大男人,名字叫的還挺可愛。”
“叫什麽!”
鐘亦唇邊弧度加大:“叫Can……”
張行止就緊緊地盯在他上揚的薄唇上,只要發現一個對,随時準備抱着人跑路。
眼下他一個大步都要邁出去了,就聽鐘亦忽然改了口:“算了,等到時候殺青了跟丁潤年一起領過來給你們見見好了,前提是大家都得及格,不能挂科。”
這下孩子們應的就更歡了,先前還覺得這門課難過,現在獎勵越積越多,衆人根本不想那麽多了,拼命就完事兒了。
鐘亦一通話說完,他明顯感覺張行止那滿身硬邦邦的肌肉放松了下來,一想到自己知道這個名字也算是抓住他的小把柄、有了硬通貨,鐘亦心情就格外好。
自然而然的,兩人間僵硬的氛圍也緩和了下來,再加上他們還合謀在孩子們面前演了一場戲。
要不是鐘亦感覺張行止抱自己,确實跟抱紙片一樣輕松,他肯定早就演不下去了。
要換往常,爬了這麽長時間的山班上早有人喊累,可今天不一樣,但凡有人累了,就會仰頭看看從他們老張懷裏伸出來的那只腳——鐘老師還等着上山看醫生呢,肯定越快越好,怎麽能累。
為了增強這一信念感,後來去山頂的一路上,鐘亦卷起褲腳的腳踝接受了一波又一波的參觀,大家每朝他紅腫起來的腕骨看一眼,就在心裏給自己打打氣,完了還不忘向他們老張投去一兩點敬佩的目光。
他們光爬都覺得受不了了,兜裏揣個手機還恨不得自己拽着自己的衣領問當時為什麽挑了個這麽重的手機套,結果他們老張呢,邊爬山手裏還能邊抱着個人、臉不紅心不跳地給他們講課,那個聲音氣定神閑的,跟平時站樁在教室裏幾乎沒有區別,崽種聽了都落淚。
王寺恒難受道:“真的,活該我不配擁有鐘老師。”
“真的,我看你就是班長當久了,欠罷免。”房路已經拖着李江走了賊長一段了,這會兒說起話已經氣喘不止,“有種你就聲音再大點,讓老張好好看看、操你媽的李江你能不能自己使點勁啊,他給自己找了個多觊觎他媳婦的班長。”
脖子上框了一串女生小包的李江仿佛死魚,虛弱道:“我在使勁啊……使勁給你們錄老張講課……19攝影沒有我的錄音可怎麽辦……”
房路怒了:“那他媽是你手機使勁,跟你有什麽卵關系!”
左道山的山頂已經被人工修繕的比較完整,除了旅游局劃定的最佳觀景露臺,還有好幾個建起來的涼亭和眺望塔,除了景區管理人員和兜售旅游紀念品的小攤小販還沒到位,這裏其實已經可以直接開張接客了。
爬完所有樓梯,張行止随手朝不遠處觀景臺一指便将一幫學生扔下了,說要帶鐘亦去看醫生。
被拖了一路的李江一屁股就在涼亭裏坐下了,看着他們老張抱着鐘老師遠去的挺拔背影沒明白:“這荒山野嶺的,那個方向有路嗎,人都沒一個,哪來的醫生啊?”
房路和王寺恒不約而同地白了他一眼,兩雙眼睛裏就明明白白地朝他砸了兩個字——天真。
李江蒙了:“怎麽了……那鐘老師的腳不是着急找醫生看嗎?腫那麽厲害……”
王寺恒是感性推理派:“我都說了,要鐘老師真有什麽事,老張早瘋了,誰路上還有心情給你講課。”
房路是理性推理派:“鐘老師體重輕,腳崴一下一般不會出大問題,而且腳不動就不疼的話,說明不是骨裂或者骨折,只是看着吓人。”
李江有點不信:“那老張先前還發那麽大的火?第一次見他說狠話,把人罵哭了都。”
王寺恒也不争,只看着他們班擠在觀景臺朝外看奇山怪石的同學咧嘴笑了下:“那你還問個錘,老張就是帶鐘老師找醫生去了呗。”
房路就不一樣了,他是個雞賊的,但講話也講求證據,掏出手機便道:“要怪就怪老張忘了他給的寶藏app定位有多精準,讓我來品品這個醫生是在哪個詩情畫意的角落蹲着等他們。”
王寺恒一愣,當場就是一聲“操”,差點沒樂死。
對啊,老張能拿這個app盯他們,那他們也能拿這個app反窺回去啊。
鐘亦就好整以暇地看着這人抱着自己穿林走山,揶揄道:“這醫生住的地方真是有點不好找哦Candy?”
張行止正想說話就被鐘亦最後那聲喚咽回去了,無奈道:“換一個吧,叫‘阿也’都行。”
“名字取來不就是拿來叫的嗎。”鐘亦一點不理睬他的服軟,“這麽可愛的名字有什麽好見不得人的。”
間歇性嘴笨的張行止頓時閉麥了,昨天晚上惹人不高興理還虧着,就悶着腦袋帶人往自己計劃好的地方去。
鐘亦從第一天進雲縣的時候就感覺出來了,難怪老太太喜歡住在這裏,空氣質量确實沒的說,眼睛随便打外一看就是綠,舒服。
反正自從這人從水泥路上下來,鐘亦就再沒見他走過什麽正道了。
剛開始的小路還算平緩,越到後面越艱難,其實鐘亦私心裏都不覺得這叫路,但張行止的速度絲毫不減,又是繞石頭,又是跳土坡的,後面連着好幾個又長又陡的下坡看的鐘亦下意識就收緊自己锢在他脖頸上的胳膊,張行止抱着自己一個大活人卻走的又快又穩,眼睛都沒多眨一下,總結下來就是哪裏不好走走哪裏,鐘亦不會承認自己有好幾次都差點叫出聲。
他體重就是再輕也比那些攝像器材重,但張行止抱着他的胳膊很穩,減震除顫的性能沒的說,鐘亦感覺自己這會兒要是把眼睛閉上,估計只會以為張行止是單純在走某個稍微坎坷了一點的下坡路。
他現在也算是切身感受了一把他們Candy的專業素養了,一路風馳電掣是真的猛。以為自己只是坐了趟原始過山車上的鐘亦,又哪能想到接下來還有跳樓機這種項目呢。
看着眼前陡然從長坡變成斷壁的路,鐘亦整個人都傻了,這一眼望下去少說得有六七米,底下還都是一堆碎石,連個方便落腳的地方都沒有,甚至還是一個小土坡,再才是一小段平整的泥地,周邊樹蔭蔥郁,枝葉全都密密麻麻地交織在一起,一點看不清更前面的路。
鐘亦的太陽穴又開始疼了,嗓音艱澀道:“你別告訴我你現在要跳……”
“看來已經準備好了。”說完,張行止連個反應的時間都沒給鐘亦,腳下一個輕盈的踮起前推就下去了,連上躍俯沖都不需要,就連剛剛那個停頓都是留給鐘亦的。
看似短短幾米的距離,鐘亦依舊被失重感折磨的胸口直發悶,恨不得把一秒的時間過成一整天,險些一口氣沒喘上來。
落地時,張行止腳底砸到土坡上的聲音很小,幾個錯步便借着俯沖的力道順着陡坡向下,然後在那截平路上嘎然而止,鐘亦感覺那些葉子幾乎就貼在他臉上,冰冰涼涼的,還有點癢。
他能很清晰地感覺出張行止說話時胸腔的震顫:“你猜我們爬的這座山海拔多少。”
鐘亦腦子都是木的,明顯還沒緩過神:“多少……”
“1356米。”話音間,除了張行止微微起伏的胸膛,其他一點看不出剛剛做過什麽激烈運動,道,“去掉休息時間,我們爬了四個半小時。”
他們九點從大巴車上修整好下來,中午吃飯原地休息了一個小時,現在是下午兩點半。
鐘亦沒明白張行止突然之間說這個是要做什麽,嘴裏吶吶應着,和張行止那雙近在咫尺的深眸對視時,只覺得自己幾乎要被吸進去。
張行止:“你猜我們現在海拔多少。”
鐘亦下意識便動了動喉結,啞然道:“……多少。”
張行止:“1113米。”
饒是有了心理準備,鐘亦一雙鳳眸也鮮少地瞪圓了。
張行止就看着他,繼續用自己平緩的嗓音陳述事實:“加上在水泥路上走的時間,我們下來用了十分鐘不到。”
鐘亦:“!”
直面這樣精準的數據對比,鐘亦徹底震撼了,他現在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就傻愣愣地看着眼前這個抱着自己站在原地紋絲不動的男人。
然後聽到他對自己說:“把樹葉撩開。”
“樹葉……嗎?”說話的同時,鐘亦手上下意識就照辦了。
但等他扭頭順着自己撩開的枝葉向外看,才第一眼,講話從不帶髒的鐘老師就破天荒的罵了一嗓子“操”,要不是張行止抱他抱的夠緊,他一點不懷疑自己能從張行止懷裏吓得蹦出去。
看清身下空無一物的萬丈懸崖,就是鐘亦那顆向來強大的心髒也直接停跳了,摟在張行止脖子上的胳膊差點沒把人勒死,在他懷裏立時僵成了秤砣。
要早知道一片枝杈之隔外面就是斷崖,鐘亦剛剛說什麽都不可能在這裏跟張行止讨論那麽久的什麽鬼海拔。
鐘亦當時就崩潰了,腦袋緊緊地埋到張行止後頸處,不帶髒已經不足以描述他的心情了:“張行止我操你媽,快把老子放下來!”
同一時間,遠在海拔相隔兩百多米、左道山山頂的房路,也正對着爬到他腦袋上企圖摘果子的李江吼:“李江我操你媽,快從老子身上下來!”
結果李江不僅沒下來,還黏在他肩膀上道:“你都害我快挂科了,借我墊一下怎麽了,不過路啊,你真的沒聽到鐘老師的聲音嗎?”
“老子都要被你壓耳鳴了,還聽得到個毛啊!”房路覺得自己真是瘋了才會答應這個孫子騎他腦袋上。
李江昂着腦袋接信號接收的很認真:“但我真的覺得我聽到了,鐘老師先是罵了一聲‘操’,然後又罵了一聲‘操你媽’。”
房路:“…………”
房路扶着樹人都要廢了:“操你清醒一點!這都是老子罵你的!李江我操你媽,聽見了嗎,快給你爹滾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