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第18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深夜醫院的走廊幽深靜默,天花板的燈管間隔地亮着幾盞,慘白的光亮在地板投下片片陰影;護土站值班的小護土雙手抱胸靠在椅子裏,頭一點一點地打着瞌睡,聽見輕微的腳步聲,她敏感地擡起頭,迷迷糊糊地剛要張嘴,就見原昕掏出證件一晃,随即走進高護病房區。
擡手輕敲兩下,沒有應答。
睡了?
原昕又敲了兩下,還是沒有動靜,他試着擰了下門把手,門開了,床上的被子還呈現出被人躺過的痕跡,床頭櫃上的水杯飄着袅袅熱氣,病房一眼就能望到邊,都沒人。原昕覺得奇怪,轉身往外走,就在這時,從衛生間傳來“咔嚓”一聲巨響!
原昕幾步跑過去,一把推開門,就見莊星辰癱坐在地,雙手扒着洗手臺,試圖站起來,他腳邊散落一堆碎掉的玻璃碎片。
“我的祖宗!”原昕驚呼一聲。
莊星辰驀地擡頭,正好與原昕四目相對,他臉色煞白,眼神有些迷離,根本無法聚焦,看人也影影綽綽。他強行擠出個笑來,以為自已出現了幻覺,雙手竭力地夠着洗手臺,再次想要站起來,同時嘴裏還稀裏糊塗地嘀咕着,“我好像看見你了,腦子果然壞掉了,這幻覺越來越離譜……”
他的話音未落,身子就一輕,莊星辰被原昕打橫抱起。突來的眩暈感讓莊星辰閉上眼睛,下意識地伸手圈住原昕的脖頸,掌心下的溫度異常清新,莊星辰這才稍稍清醒。他乍然睜開眼,将身子往後仰,試圖與對方拉開距離,卻被原昕用胳膊把他懷裏圈了圈。
莊星辰一頭頂在原昕堅實的胸肌,他緩緩擡頭,目光順着原昕凸起的喉結,硬朗的下巴,一直到漆黑的瞳孔——
眼前的人比過去成熟了很多,也多了幾分精悍與沉着,忽然他腦海浮現起這幾天他們一起破案的經歷,原昕渾身散發着領導者的渾厚氣息,的确迷人。
人都是貪婪的,但莊星辰是個懂得及時“止損”的人,他喉結往下一壓,狠下心不再看原昕。
原昕把莊星辰輕輕放在床上,又在他的背後墊了兩個軟枕,他拉過椅子,坐下來,開始挑毛揀刺,“怎麽回事?還是沒有好嗎?是不是醫院的條件不行?你看這裏連個護理的人都沒有,還有醫院的食堂簡直不是人吃的!要不你轉去我家的私人療養院得了。”
“……”莊星辰心裏暗想:這股燒勁還在。
“好多了,”莊星辰把剛剛弄皺的病號服整理好,“剛剛想洗澡,忽然一陣頭暈沒站穩,你呢,怎麽這麽晚過來?”
原昕一直都在盯着莊星辰的鎖骨看,幾天不見,對方瘦了一大圈,剛剛病號服的扣子也散掉兩顆,露出胸前的大片皮膚。線條漂亮的鎖骨清晰可見,忽地,随着莊星辰伸手拿水杯的動作,原昕隐約看見他胸前赫然爬着數道褐色增生,這在他白皙的皮膚上格外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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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昕眉頭一蹙,不由得一驚,他見過各種各樣的傷疤,但莊星辰胸前的疤痕,很明顯是燒傷。
“原副隊長!”
“嗯?”原昕還未琢磨明白,就被莊星辰叫醒,他飛快地移開目光,看似自然地順手打開檔案袋,從裏面掏出一沓報告遞給莊星辰,“這是孫茜茜和無名骸骨的屍檢報告,還有現場勘查手記的複印件,我覺得有些地方很怪異,但具體又說不上來,想讓你幫我看看。”
莊星辰接過報告,逐頁翻看,原昕則把審訊劉剛的經過敘述一遍。報告很詳細,二十分鐘後,他放下報告,“你覺得兇手不是劉剛?”
“嗯,”原昕點點頭,“劉剛雖然自身有問題,但他并不像兇手,經過這幾天的監控排查,劉剛沒有出現在遠郊一帶,但這也不排除他像上次那樣走了沒有監控的小路,對于一個年逾五十的人來說,大老遠爬山涉水的去那裏抛屍,似乎有點難度。”
“還記得杜宇的證詞嗎,他說看見劉歌跟一個高大的男生在一起,但商場的監控早已被覆蓋,調取不到,我一直都對這個不明身份的男生有些耿耿于懷,況且在我們已知的偵查範圍內,劉剛與劉歌似乎沒有任何交集。”
莊星辰又重新拿起無名骸骨的屍檢報告,分析道:“女性骸骨的死亡方式與其他幾起案件相同,但是她比別人又多了一個步驟,法醫說她的屍骨是經過處理的,骨骼有被酸性溶液漂洗的痕跡,再埋進地下的,也就是說抛屍手法發生改變,或者說是改變之前。”
“根據埋藏土壤的分層情況顯示,痕檢得出一個結論,有人曾經挖開過土層,又重新掩埋,這樣反複幾次,兇手為什麽這麽做?”莊星辰微微氣喘,臉色煞白,那是身體不适的表現,他緩了一口氣,續道:“這讓我聯想到了鞭屍。還有你要知道,他之所以把屍體處理後再進行掩埋就是怕被山林的野獸意外刨出,被人發現,這表明他很謹慎,也很有經驗,這與劉剛所展現出來的性格特點完全不符。”
“沒錯,”原昕根據已有的刑偵經驗,接着對方的話續道:“屍體被掩埋就是為了延緩案發的時間,抛屍在荒野山林的确很難被發現,但同樣也有暴露的風險,他避免動物的刨食,同時怕吸引飛禽來吞食殘渣,如果恰巧是夏天,這時就會産生‘煙柱’,會有暴露的風險。但兇手很有經驗,他把屍體處理後,把屍骨埋在地下,而且是木板房的地下,一埋就是二十年,劉剛怎麽就那麽湊巧把孫茜茜也抛在了那?”
世界上的确存在各種各樣的巧合,但當種種巧合到匪夷所思的地步,你就要提高警惕,好好思考,這是否是某人的精心策劃!
莊星辰微微颔首,表示同意,随即他道:“犯罪講究安全和效率,兇手采用的犯案手法往往形成圖式,反映在案件中就是,兇手的殺人手法和抛屍方式以及抛屍地點的固定選擇上。女性骸骨的處理方式和抛屍地點明顯與其他不同,這表明兇手對她有着不同于其他受害者的情感,我有一個大膽的推測,她要麽是‘第一受害人’,要麽與兇手有着不同尋常的關系,連環殺手存在的思維定式,幾乎是一成不變的。”
如果是這樣,那麽女性無名骸骨的身份就顯得尤為重要,但全國的失蹤人口數據庫裏根本沒有她的信息,身份不明,也就無法通過她來追尋人際關系網和排查嫌疑人,這似乎又是一條死路。
原昕摸着粗剌的下巴,微微颔首,用欽佩的目光打量對方片刻,沉吟道:“那劉剛的dnA是怎麽留在現場的呢?”
莊星辰湛默不語,暗自思忖:如果兇手不是劉剛,那他一定與真正的兇手産生過交集,且那麽湊巧他還受了傷,這就有些細思極恐了,是兇手早就盯上了他,布局讓他做“替罪羊”,還是純屬劉剛倒黴?兇手到底在編織一張怎樣的大網,到底是誰黃雀在後!
“明天我想去看看現場。”莊星辰道。
牆上的時鐘滴答轉了兩圈,原昕覺得自已就是“豬扒皮”,人都虛弱成這樣了,還熬夜讓人家分析案情,頓時覺得慚愧至極。如果此時讓孟媛看見,自已的直男癌上司露出這麽溫情的“憐香惜玉”之心,她一定驚掉下巴,并且哭暈在廁所。
原昕站起身,準備走人,“那我明天來接你?”
莊星辰微微點頭。
“你好好休息。”
“哦,”原昕走到門口,想起什麽似的回過頭,說話吞吞吐吐,“那些……那些東西都是補身體的,你記得吃哈。”
“謝謝。”
“不客氣。”
病房瞬間安靜下來,莊星辰望着門口良久才緩緩收回視線,他伸手翻了翻那兩袋東西,有錢人的“禮物”就是這麽樸實無華,簡單粗暴,主打的就是一個尊貴——
人參,鹿|茸,龜苓膏,鹿胎膏,竟然還有兩盒進口珍珠粉!
莊星辰:“……”
莊星辰覺得自已好像在坐月子,他笑着搖搖頭,伸手抽出花束裏的一張卡片,幾個娟秀的小字躍然眼前:南風起,記添衣,願君順頌時綏。
啪嗒——
一行眼淚落下。
呼啦——
撩動他兩鬓秀發。
“順頌時綏……”莊星辰早已滿面斑駁,時過境遷,那是當年原昕跟他說的第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