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比烏斯環

第33章 墨守成規

第三十三章 墨守成規

一場鬧劇很快過去，陵城也終于在滿池的荷花中迎來了盛夏。

黎悠悠在這次的慈善晚會徹底被顧寒池的行動力折服，已經不止一次地跑來許望的工作室旁敲側擊。

終于許望看着第不知道多少次捧着咖啡在他面前晃悠的黎悠悠時，忍無可忍道：“你究竟還要在我這兒呆多久？”

黎大美女非常無辜地眨了眨她漂亮的大眼睛，驚道：“我這是在為你的終身大事考慮。”

許望冷哼一聲，反譏道：“怎麽，你家裏催你你倒是還管起我來了。”

“你要是不介意咱兩湊合過得了。”黎悠悠薅着許望的松樹葉子開玩笑道。

許望無所謂地一點頭：“走走走領證去。”

叮咚一聲玻璃門開，林喚提在手裏的東西嘩啦啦掉了一地，宋佳默默後撤了一步。

“你們和誰領證？！”

黎悠悠無語地一扶額，直接了當地撂挑子走人了。

林喚将她重新抓了回來，嘴裏還嚷嚷着：“先別走我們剛買了小龍蝦吃完再去領。”

許望對着他腦袋就是一下，說道：“沒人領證，把我的小龍蝦撿起來。”

幸好食物包裝非常嚴實，被林喚摔這麽一下居然一點沒破，四人很快圍坐到桌邊，沒多久就傳出了滿屋子的龍蝦味兒。

“周年呢，他怎麽不在啊。”林喚好奇問道。

許望将一次性手套帶好後昂頭示意了一眼黎悠悠，說道：“他今天請假，可能是被這位黎大小姐煩的。”

黎悠悠不甘示弱地瞪了他一眼，表示真是好心當了驢肝肺。

宋佳不動聲色地問了一句：“所以你們剛才是……？”

“還不是我想給他介紹對象他不同意，就捅我刀子。”

同樣在被爺爺奶奶催婚的許望淡淡道：“彼此彼此。”

林喚聞言來了興趣，将小龍蝦一口塞進嘴裏後口齒不清道：“對象？你給許望介紹的誰啊，我認識嗎？”

黎悠悠慢條斯理地喝了口可樂，點頭道：“認識啊，不就顧寒池嗎。”

“噗——”

離林喚最近的那盤花生無一幸免被他噴了個幹淨，桌上的所有人都把凳子向後挪了一米。

黎悠悠不知道他為什麽反應這麽大，繼續對許望說道：“他現在單身你也單身，既然這麽有緣分為什麽不再試試？”

許望喝了口飲料淡淡道：“他說過他有喜歡的人了。”

“可他喜歡的人不就是……”

“咳咳。”宋佳及時出聲打斷了黎悠悠後面的話，林喚此刻壓根不敢去看許望的表情，只好壓低着聲音朝身旁的黎悠悠耳語道：“姑奶奶，您可千萬別說了，你不知道許望他從來不會跟前任複合的嗎？”

黎悠悠自然知道，但她一直以為是許望殺伐果斷慣了，再加上先前那些确實沒什麽意思，所以難得遇到個和許望糾葛這麽深的就想嘗試一下。

然而她并不知道這裏面很大的因素都與許望的母親有關。

這件事無疑是許望心裏最深的屏障，它就像一句紅色赤字一樣時刻警醒着自己該當如何。

所以林喚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許望堅決不和前任複合的原因，就連宋佳也是當年許望和顧寒池分手後情緒上頭酒後失言被宋佳套出來的。

記得當時他非常痛心地和宋佳傾訴，說顧寒池再也沒有機會走到許望身後了。

曾經的宋佳問道：“你不是一直不喜歡他和許望在一起嗎？每次都是一副自家鮮花插牛糞頭上的表情。”

林喚搖頭道：“我喜不喜歡有什麽關系嘛，重點是許望喜歡啊！”

“但他沒機會了。”林喚嘆着氣又開了一瓶酒，眼裏滿是對好友的痛惜，“無論許望以前再怎麽喜歡他，以後都不會了。”

“他對感情的容忍度只此一次，走過的路便再也不會回頭看了。”

那之後顧寒池音訊全無地消失了六年，許望也從溫文爾雅的學長變成了徹徹底底的花花公子。

所有人都知道他談了一段四年的大學戀愛，但所有人也都知道這是一場注定失敗的戀情。

黎悠悠不明所以地看向莫名緊張的林喚，問道：“為什麽不能複合？”

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解釋的林喚倏地卡住了，正當他焦頭爛額之際許望開口解救了他。

“因為我母親。”

三人都做皆是一僵，只聽許望緩緩道：“我母親一再容忍許和正婚內出軌，認為他那樣的男人收了心就會回來了，但直到她生病去世許和正都沒有真正再愛過她。”

“臨終前她或許想清楚了，她告訴我人這輩子都不要往回看。”

許望剝蝦的動作微頓，将這顆完美的蝦仁放在了一旁幹淨的碟子裏。

“那是她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圈子裏早有傳聞許和正與亡妻的關系早就名存實亡，他和許望關系不好就是最大的證據，所以許和正一直很熱衷在外人面前表演父慈子孝那一套。

但黎悠悠沒想到葉名琴竟然愛他至此。

她終于懂了許望在看顧寒池時眼裏那一分無法明說的情感，那是對過去回憶的痛苦，以及默守底線的堅持。

宋佳無奈地偏過了頭。

林喚只有一根筋而黎悠悠又是剛知道真相反應不過來，偏偏只有他能看得清。

這十年來從許望第一次見到顧寒池的那一眼起一切就已經注定了，無論許望之後交了多少情人但他眼裏的情感都是無法複刻的。

明明都很放不下對方，卻偏偏軸得要命。

他将手套脫了掏出手機給顧寒池發消息，問他有沒有查過當年葉名琴的事。

對面很快就發來了消息，顧寒池道：查過，許和正在葉女士去世之後就把很多東西都銷毀了，加上許望出生之後她便很少出現在大衆視野裏，所以也打聽不到什麽有用的線索。

宋佳皺眉思考了片刻，打字道：試試杜正浩。

顧寒池：杜正浩？

宋佳：我聽林喚說許望放了他一馬就是因為杜正浩和他母親是舊識，或許他會知道一些事情。

顧寒池：好，我會去查的，多謝。

宋佳掐滅手機後深呼了一口氣，現在只能希望顧寒池真的能找到一些對許望有利的消息了。

黎悠悠還沉浸在許望的故事裏無法自拔，回想這幾天她來這兒作的死，簡直是半夜都想坐起來給自己幾下。

許望倒是一副沒什麽大不了的模樣，或許這麽多年過去早就習慣了。他安撫了黎悠悠幾句別多想，繼續悠閑地吃小龍蝦。

林喚見狀也終于不那麽緊張了，黎悠悠似乎想說些什麽但終究沒能說得出口。

蝦逐漸見底，一直看上去吃得很認真的許望其實一直在想黎悠悠剛才最後的那句話。

顧寒池喜歡的明明是誰？

他的思緒落在那枚顧寒池曾帶過的銀色素戒上，許望可以肯定那不是自己的東西，但為什麽他們都要說顧寒池是單身呢。

許望不是個好奇別人私生活的人，所以他勢必不會自己去問顧寒池而對方肯定也不會主動提及，這個問題的答案或許他這輩子都不會有機會知道了。

許望如是想道。

不存在的時間卻像是被人按了無聲的加速鍵，顧寒池看着手機上和宋佳的聊天記錄陷入了沉思。

需要抓緊時間了。

他桌上攤着很多資料，那是這些年以來他查到所有關于葉名琴的東西。

與外界所傳聞的相處無異，但顧寒池隐約覺得少了很多東西。

那時的許望年齡太小，許和正在葉名琴生病之後又開始限制他們母子二人見面的次數，所以恐怕連許望自己都知道他母親還留下了什麽。

顧寒池皺眉撐住了額角，指尖劃過她只有寥寥幾行的人際關系。

既然杜正浩和葉名琴很多年前就認識，為什麽卻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呢？

他的大腦裏浮現出許和正三個大字，最終将號碼撥給了遠在國外的杜正浩。

“喂，哪位？”

“我是顧寒池。”他正聲道，“我想和您聊聊關于葉名琴的事。”

杜正浩沉默幾秒後戒備道：“你憑什麽覺得我會告訴你？”

顧寒池轉過身站在落地窗前，整個城市都盡收眼底，他的視線沒有落到實處，似乎只是盯着玻璃上的一處污點。

“你認識葉名琴就說明你知道許和正是個怎麽樣的人，我想幫許望。”

他無聲地吸了一口氣，緩緩道：“我想保護他。”

“……”

良久後杜正浩長嘆了一聲，帶着懷念的語氣講述起了他記憶中的葉名琴。

那是很多年前，遠在他們還都是初中生的時候。

昏暗潮濕的廢棄走廊裏，一群穿着校服的人正不知道圍着什麽東西，他們饒有興致地對着地上縮成一團的身影有說有笑，甚至有的還伸腿踢了兩腳。

“你們在幹什麽！”

女孩兒的聲音尖銳而有力量，那群人顯然沒想到這麽偏僻的地方還會有人，罵罵咧咧幾句便都散開了。

“你沒事吧。”

她滿臉擔憂地朝蜷縮在地上看起來髒兮兮的小胖子伸出手，像是上天派來拯救他的天使。

那是無論多少年之後，杜正浩對葉名琴固有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