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在雪天開了四十分鐘的車,韓以恪在畫廊附近的停車場泊車,走到後座為藍文心摘眼罩。
視線一片模糊,藍文心眯起眼适應光線,韓以恪問他出門高不高興,像哄一個孩童。藍文心呸一聲,快步走出幾米,忽感頸上的環扣在收縮。他喘不過氣,對韓以恪怒目而視。
韓以恪慢慢上前,攬過他的肩,松開手中的控制按鈕。
陶歡的畫展由程朗策劃跟進,凡是前來和他交流的人,程朗都在一旁做手語翻譯,兩人忙到沒空招待韓以恪和藍文心,自然看不出他們之間奇怪的氛圍。
可能眼睛就是陶歡的天賦,從畫作就能看出他極佳的色感,作品的色彩豐富且和諧。藍文心不太會賞畫,唯一感覺就是觀感舒适,不刺眼,至少沒有身邊的人刺眼。
“想要哪幅可以買。”韓以恪大方地說。
藍文心也沒和他客氣:“把這裏的全包了。”
韓以恪笑着點頭,“我問問陶歡。”他貌似把此話當真,站在一幅名為《鐘》的畫作前,問藍文心的意見:“這幅擺在卧室怎麽樣,我們房間好像沒有挂鐘。”
“挂鐘幹嘛?我一看鐘表就傷心,關在那個鬼地方度日如年。”藍文心哼笑道。
“那正好,”韓以恪指了指畫,“這個鐘不會走,不會給你壓力,你慢慢就不會在意具體的時間。”
韓以恪越想越滿意,當即作出決定:“我先找程朗要了這幅畫。”他左右張望,看見不遠處的程朗,擡腳往那邊走。
藍文心站在原地。
韓以恪發覺藍文心沒跟上,回頭看他,從他眼裏看見一絲嘲諷。
他忽然猜到藍文心想做什麽。
果然,趁四周都有人,藍文心眼睛一閉,搖搖晃晃地往後墜。
啪的一聲巨響,藍文心實實在在地摔個透頂,腦袋嗡嗡響。他咬牙忍痛,為了逃生險些犧牲尾椎骨。
周圍的人頓時被他的動靜吸引,湧過來看他情況,藍文心不斷聽到有人說話:着急的、驚訝的、小聲猜度的,各種音色鑽進他耳朵,唯獨沒有韓以恪的聲音。
一個安保人員蹲在藍文心身邊,想撐開他眼睛,手碰到他眼皮那刻,藍文心突然睜開眼,攫住他手腕,似從噩夢中驚醒,大口喘道:“幫幫我!帶我去醫院!我不舒服!”
衆人被他吓一跳,連忙後退,藍文心瞥見韓以恪站在人群外圍,一副置身事外的表情。兩人的眼神遙遙相接,韓以恪提了提嘴角,可能反笑他演技拙劣,抑或是笑他在做無用功,看他就如看小醜。
藍文心鼻尖冒汗,緊緊揪住保安的衣袖,猶如抓着救命稻草,他咬緊牙關地想,你做初一,我就做十五。他才不怕被人笑,選擇做小醜的都有自己的難處,所以他從不笑小醜。
保安揮揮手讓衆人散開,用手掌壓住藍文心的肩膀問:“先生,你哪裏不舒服?”
藍文心右手覆在左胸前,臉色蒼白:“心髒,快叫救護車……”
“噢!”保安拿手機撥號,另一只手翻找藍文心的外套口袋,“身上有沒有備藥?”
“——麻煩讓一讓。”
韓以恪撥開人群,從衣服內袋掏出一瓶藥,快速将兩顆白色藥丸塞進藍文心嘴裏。
藍文心怔愣之際,藥丸已順着喉嚨滑下去。
保安震怒道:“你是誰?你讓他吃什麽!”
藍文心攥緊保安衣袖說:“我不認識他,我不認識他……”
“我男朋友有精神疾病,很抱歉給大家造成困擾,我帶了鎮靜藥,把他交給我就好。”韓以恪脫掉外套遮擋藍文心的臉,為他隔絕四面八方投來的目光。
藍文心在大衣底下咬他手背,韓以恪放在大衣裏的那只手捏住他後頸,另一只手露在外面,輕輕拍撫藍文心的背。他神态柔和,低聲說,不要怕,不要怕。
韓以恪相貌端正,衣着得體,說話莫名的有信服力,衆人很快如鳥雀散去,只有保安半信半疑地說:“先生,請出示你的身份證。”
韓以恪坦坦蕩蕩地交過證件,保安一邊登記,一邊擡頭看他幾眼,心中仍有疑慮,“要不然還是送醫院,他看起來真的挺難受的。”
“不用了,我有家庭醫生。他病情發作都會這樣,我習慣了。而且他不是心髒不舒服,是神經痛,吃過藥會慢慢緩過來。”
“不要信他!”藍文心激動地握緊保安的手,“他是瘋子,求你報警,求你了,你看,他鎖着我!”
藍文心拉低領口,再撩起衣袖,白頸和手腕均扣着一圈銀制鎖環,把皮膚硌得略微發紅。
保安擰緊眉看韓以恪,韓以恪卻看向他們緊緊相握的手。
頃刻後,他擡頭,直直地盯着保安:“我男朋友有自殺傾向,我必須采取一些措施保證他無法傷害自己的身體,在外人眼中是有點奇怪。”
韓以恪将藍文心打橫抱起,“但是外人從不知道我為了保護他,付出多少精力,那不是一般人可以忍耐的。”
他将一張名片放到保安手裏,笑道:“謝謝,有事可以找我幫忙。”
程朗和陶歡趕來,程朗滿臉疑惑:“怎麽回事?”
保安低頭看完名片,仔細收好,問程朗:“你認識他們?”
韓以恪給程朗一個眼神,程朗心領神會,和保安講明狀況,韓以恪不再停留,抱着藍文心快步離開。
藍文心感覺四肢像被抽空了力氣,無力地倚靠在韓以恪懷裏,聽着噠噠、噠噠的腳步聲。又要回到熟悉的牢籠,藍文心唯一可做的,只是為自己失敗的逃脫流淚。
韓以恪把他放到後座,掀開罩在他頭上的外套,發現他在默默流淚。
韓以恪非但沒有安撫,反而捏住他鼻子,同時按下頸環的收縮按鈕,直到藍文心面色發紫,張大嘴呼吸,像瀕死的金魚,韓以恪才放開他:“你真是有本事。”
他坐進駕駛座開車,一路沉默,再沒看藍文心一眼。
藍文心早上被蒙住眼,現在才看清來路的光景,小車在挂壁公路飛馳,目之所及皆是禿樹礫石,公路外側是斷崖,一眼望去,除了海就是沙。
正是中午,海水最平靜的時刻,連海鳥也停在崖邊休憩,它們在聽到小車的聲音後展翅高飛,盤旋一圈,再次停在懸崖上,做最冷漠的局外人,不悲不喜地看着大海,看着藍文心。
“你給我喂的是什麽藥?”藍文心看着後視鏡中的韓以恪。
韓以恪冷臉不言不語,給車提速。
十二月份的飛雪從車窗外掠過,從藍文心的角度看過去,雪好像利刃飛進韓以恪的眼睛,刀刀帶着肅殺之氣,藍文心生怕自己多說一句,韓以恪就開車沖出懸崖拉他一起死。
車速越來越快,藍文心覺得身體快浮起來,他抓緊安全帶,試圖集中注意力,耐不住一陣陣洶湧的困意,在安靜的空間中放大再放大,猶如窗外的大雪将他覆蓋。
昏迷之前,他呢喃一句:“你要死的話不要拉上我……”
韓以恪終于開口:“我死了都會做鬼纏着你。”
等回到半山別墅,韓以恪打開後座門,藍文心縮在後排睡着了,剛哭過,嘴唇和臉頰都幹幹的。
韓以恪抱起他往屋裏走,藍文心身體很輕很軟,安靜的時候其實很讨人歡心,正常講話的時刻也足夠吸引人,但他偏偏喜歡出口傷人,偏偏只對自己惡語相向,這是韓以恪極不滿意的地方。
有時候他寧願藍文心只當一個漂亮花瓶,而不是往瓶中插朵食人花。
藍文心一路颠簸沒颠醒,剛進家門聽到貓叫,瞬間驚醒過來,醒來就猛烈地想掙脫韓以恪的懷抱,向一臉懵懂的小雞求救:“打911!”
韓以恪面無表情地進房間,甩上門,将他扔到床上,像丢一件衣服。
藍文心陷在床裏,腦袋發暈,被韓以恪的壞臉色吓到,不斷往床沿挪。
韓以恪單手脫掉上衣,俯身握住藍文心的腳踝,用力一扯,藍文心霎時回到他的掌控範圍之內。
藍文心故作鎮定:“我看你前幾天油鹽不進的,還以為你吃齋呢,看來你和別人也沒差,大費周章搞這麽多,到頭來還是為自己那二兩肉做打算,何必呢?打個電話就能解決的事。”
韓以恪繃着臉,将藍文心的衣服一把脫掉扔地上。
藍文心被風一吹,渾身打顫,哆哆嗦嗦地說:“反正你只能關我這一會兒,你就逞一時的威風吧,出去以後我照樣過我的好日子,一點兒也不會想起你,變态!遲早被天收。”
話音剛落,藍文心見韓以恪脫掉內褲,露出下身的昂揚巨物,他吓得往被窩裏縮,只聽韓以恪平靜地問:“還有什麽要說?”
“我這輩子、這輩子都不會喜歡——”
話還沒說完,藍文心嘴巴被什麽東西堵住,垂眼一看,是韓以恪的內褲。
藍文心聞到淡淡的臊味,想吐掉。
韓以恪将藍文心翻了一面,反剪他手臂,抓住他的頸環往後一拉。藍文心被迫後仰,上半身直起,和他嚴絲合縫地貼緊。
韓以恪按低藍文心的脊背,說:“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