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改變
改變
劉警官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三點多了,我在警局裏面的支架床上睡覺,被她們幾人的讨論聲吵醒。
劉警官聽了今天我說的事情,她猶豫不決,其他人也是一副對所有人不可信的樣子。
總的來說,就是證據太少所以不敢妄下定論,如果真是按照我這麽說的話,那麽需要的證據,一個都沒有找到。
我心灰意冷,盡管我像瘋子一樣斷定兇手就在我身邊,她們也只會用一種可憐我的眼神,向我保證找到證據後一定還我一個公道。
劉警官把我帶到奶奶的中醫館裏面,聯系了我大哥,大哥對于我通過警察突然轉院這件事沒有任何反應,特別平常。
那幾天我完全吃不下飯,每次看到落地窗外面的葉子被風吹落,桂花香飄進來的時候,我的心抽搐兩下,淚就失禁了。
奶奶會在房間裏給我點燃一些草筒,香味會覆蓋全屋,我身上都沾了氣味,出門散散步還會聽見路人說我是藥罐子。
我沒問奶奶那是什麽東西,總不會對我有害處,真的有我也不在乎。
我漸漸懷疑所有人,就像那些警察說的,我有被害妄想症,大哥每次來看我,給我帶的吃喝東西,我都會聽話的吃掉。
但我心裏一直在想,這個東西下了毒,我早晚會像二哥一樣死去……那又怎樣,我又不在乎。
那個保镖怎麽樣了,沒聽大哥提過也沒見過了,我不想知道,也賴得問。
過了一個月我就好了,我不想上學,變得特別厭學。
因為我害怕聽到一些人因為好奇而問出的問題,我不想聽到關于二哥任何字眼的話題,我想當個透明人。
我選擇了逃避,忘掉那個事,不去想那個事,我的視線變得不再落到人的眼睛上,如果有個人和我說話,我就算回答也不會看着對方。
很意外的是,大哥沒有逼迫我,本來我已經做好了被打死的心理準備了……
我變得越來越懶,特別敏感,因為一點小事就會難過上半天,一哭就止不住,大哥沒有管我,只是請了一個保姆。
這個保姆會定期給我整好浴缸裏的東西,我不動她就會把我扛起來放進去,我也不想對一個為生活努力的人發脾氣,就這樣,像一個沒有生命的布偶一樣被人擡來擡去。
浴缸裏放了好多東西,很香,我不洗,保姆就會替我抹東西,她會閉上眼睛抹,很神奇,我會因為不願意而抗拒,但又懶得動,身體就是不想動。
一動,我就難過,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
我發現自己房間裏的東西會被人過來裝修,所有東西都變得不一樣了,大哥好像很有錢了……
我的手會經常性發抖,失眠成了常态,有一次我被保姆定時洗澡(如果不想被人幫忙抹,我就要自己抹,還會被保姆拿着探測器檢測酸堿度是否和沐浴露差不多),出來後保姆吓了一跳,我的耳朵什麽時候流的血?
她打了電話告訴大哥,我無所謂的躺到床上,懶得吹頭發,我能感到血在流,而我當時只有一個想法:聾了又怎樣,反正要耳朵也沒什麽必要。
我想過死,被保姆24小時盯着(除了我脫衣服上廁所洗澡外),這裏根本就沒有鋒利的東西,衣服也都是不能承受我體重的材料。
于是我暫時放棄了通過自殺而死亡的方式。
某天,我翻出二哥寫了三年的日記本。
上面記錄了很多大哥偏心的事情,還有他有多生氣,他寫的有一篇,我哭了一下午,那是我二年級時候的事了。
內容是:
今天天冷,大哥請的司機汽車壞了,司機開了輛拉貨的小車,前面除了司機只能坐一人,司機說要弟弟坐前面,因為弟弟小,但當司機拍拍我讓我去前面的時候,我就知道司機搞錯了,一定是大哥對他說的要讓奚滿坐前面,但他以為我是弟弟,可能是我縮着身體,看起來比弟弟小的原因吧。
司機見我攤開了身體,看看弟弟,又咦了一聲,然後拿出了手機,我猜在給大哥發消息确認誰是弟弟,我猶豫了,我不想被凍着,那一刻,我只覺得奚滿被寵了這麽久,就不能讓我一次嗎……
可是奚滿立馬把書包扔了上去,一下就跳到了沒有棚子或車蓋的後面,司機還沒發出去信息,見奚滿跳進了後面,就斷定了我是弟弟,于是我們坐在了前面。
司機開了空調暖氣,大哥果然很愛弟弟,我情緒特別複雜,對奚滿自己主動去後面的愧疚,還有對他的嫉妒,但我還是哭了。
——
其實那天,我沒想這麽多,我只是想到,二哥怕冷,所以就搶了後面的位置。
其實我還出現了幻聽,總會聽到有一個聲音在背後喊我的名字,我會回頭看,然後什麽都沒有看到。
我害怕,又不做出什麽改變,或許我會死于害怕吧,那可有點搞笑了。
我睡不着,房門被人打開,大哥還有一個一身醫院裏酒精味的男人走了進來,保姆緊随其後。
他們給我看起了病,大哥笑着對私人醫生道:“之前有個多管閑事的警察給孩子看了病,開了幾副藥,我給扔了,沒想到還真有這征兆,沒注意孩子,以為會自己看開。”
明顯的,在嘲諷我,我沒有看任何人,尤其是大哥。
“那是該注意的,聽保姆的描述,這是軀體病化的征兆,一會兒去我的醫院拍個腦片,順便化驗一下血。”醫生皺着眉頭,聽聲音很有權威性的樣子。
我面無表情的擡頭看了眼醫生,很年輕,像是大學生畢業,不,醫生的話,說不定人家跳了很多級呢,我這種廢物就不必在猜想別人了。
過了幾天,我就沒見過保姆了,大哥好像在工作上請了很長一段假期,對我無微不至,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黏在我身上。
他想像以前一樣親吻我的嘴唇,但我把他狠狠推開了,我的心髒咚咚的跳着,虛汗從腦門上一出來,那絕對不是我經過思索後推開的,是我本能的抗拒。
但推開後一想,我應該自然的、推的更狠才對,得把人推倒,反正,我已經不怕死了。
大哥對于我這個舉動沒什麽反應,後面我一直很抗拒他,他那天握着我的手,我怎麽也抽不開,他說,不管我怎麽懷疑他,他都是我的監護人。
我不說話,也不看他,自從吃了醫生開的藥後,确實好了不少,只是還是很焦慮,莫名擔心一些事情,對于人生有些絕望,甚至傾向反社會。
因為大哥這樣的人還能活的這麽好,讓我對這個世界很失望,所以多我一個軟弱的好人又有什麽用?我什麽都做不了。
大哥那晚哭了,說我們都是一家人,總不能一輩子都不說話吧。
我也哭了,但還是不想看他,由于長時間躲避,我已經忘了大哥臉部的輪廓了,眼睛視覺好像也變得模糊了。
大哥強制性的搬回我的臉讓我看他,我哭的喘不過氣,大哥看着我的眼睛,道:“你和我一樣,想想你以後還會需要我,所以別不說話,也別裝作看不見我,你若無其事了這麽久,該回學校了。”
“我不去!!”我推不開,大哥把我拽疼了,我開始伸出被子裏的腿去踢他,結果腿莫名疼了起來。
其實最近我就發現了,我走路姿勢很奇怪,膝蓋也疼,我心想,哈,整天躺在床上,腿腳還真能有問題啊。
“等你需要我幫助的那天再來認我當哥,我就會像解決掉沒用的東西一樣丢棄你。”
“?”
我疑惑地嗯了一聲,然而我将眼珠看向大哥時,他分明說了那句之後就沒再說話的樣子,大哥見我将眼珠轉了過來,嘴角笑出了聲。
幻聽,又是幻聽,那句話……
大哥抱着我,我也在思考客觀看的話我是否可以理他,情感方面上我對大哥恨之入骨,自己也不是很想活,硬要我過下去,我只會越來越反社會。
“……”其實那種人生軌跡我想了很久,反複不斷的想,包括我怎麽解決掉大哥的方式過程。
我總會不斷想象讓這個方法更加完美些。
最後我理了一下大哥,就在他松開我打算回去的時候,我對他小聲說了句晚安。
雖然表面和解了,大哥也像以前那樣疼愛我,但我總覺得這層關系薄如紙片,我們之間有種膈應的利益關系。
我要殺掉他,然後,向警察自首。
那麽第一步,我得活下去,掙到錢,脫離大哥的經濟庇護才對。
但事實上,我還是單純了,如果沒有任何人再受傷的話。
今年過年,下的第一場雪我都沒看,我也不知道下雪了,因為保姆把事情告訴大哥,醫生定期來這裏詢問包括檢查我的心理和生理健康的事,我煩的不行。
我确實變了,自己都能感覺到,我脾氣也很暴躁,大哥見我又不看他了,恢複到了以前的刻意躲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