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幹淨
幹淨
大哥那天問完後也沒做多餘的事,我的所有猜想,都好像是我大腦對我進行的一場欺詐,因為我潛意識裏覺得大哥會這麽想,大腦在加工就會扭曲放大這種偏執的猜想,從而騙過我。
第二天下雨了,毫無征兆的,班裏的同學紛紛抱怨道:“什麽破天氣預報,不是說今天沒雨嗎,我媽還在家曬被子呢。”
“我連傘都沒拿。”
“誰拿了,誰拿了我倒立吃翔。”
“哈哈哈哈哈哈哈。”班裏一陣哄堂大笑。
老師說這個雨會持續下到晚上七點,明天有可能不用來上學,此話一出全班高興的蕪湖着。
有的捏住同桌的肩膀興奮的前後亂晃,有的只借把書包裏的零花錢都拿了出來,因為今天周四,明天不來的話,就是放假三天,他們各自計算着怎麽花掉這些錢。
放學後樓道非常擁擠,但大家都在頂着書包往外沖。
有傘的三個人擠一把傘,十分鐘就沒有那麽擠了,只有零零散散的幾個人等着。
我正思考着要不要脫下校服沖出校門時,潘瑜和成宇都打着傘過來了。
成宇是跑過來的,過來就先犯賤一句:“想不想我?我帶了傘哦。”,然後把開着的傘扔地上,從背後抱住我,猛的把我弄起來,再放下。
潘瑜過來後,從書包裏又拿出一把傘,我奇怪他為什麽有兩把傘的時候,潘瑜自己就解釋了,“一把是我媽媽給的,一把是辦公室裏沒人用也找不到主人的傘。”
“那挺好,我哥呢?”
成宇從我背後離開,不再趴我身上,“你哥?他說他沒有傘,等我們兩個把你接過去。”
潘瑜又晃晃手腕,“拿着啊,到時候你和你哥打一把傘。”
“不要~我和奚滿弟弟打一把傘,好不好?”成宇像一塊夏日的雪糕,化在了我後背上,有點沉重和悶熱。
突然,成宇好像看到了什麽,他晃晃我肩膀,胳膊從我耳朵的後方伸了出來,我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你看,那是不是你大哥?”
大哥像往常一樣穿着黑色的風衣,一條又長又粗的皮帶穿過風衣的束腰口,中間系成蝴蝶結,這個蝴蝶結耷拉下來,根本看不出是個什麽。
可能是大哥有一米□□的個子,腿又長又有型,一條黑色緊身褲配下來,感覺他就是個模特。
不過大哥并沒有過分打扮,這就是他平時的發型,也沒有在臉上塗什麽。
我記得爸爸說過,大哥上學的時候經常被人騷擾,尤其是一些男的,就像蒼蠅一樣。
大哥确實很優秀,但我感覺不到哪裏很好,我只覺得我和一樣,普普通通。
“說實話,你大哥挺帥的哈。”成宇說完,潘瑜也來了一句,“這是你大哥?好帥啊。”
我嘆口氣,感覺到了背叛,“哪裏帥了?”
成宇立馬捏我的臉,“不帥不帥,我們奚滿最帥了是不是?嗯?”
一個黑影壓了過來,他怎麽這麽快就過來了?我以為還要一分鐘……
“你們兩個是奚滿的朋友嗎?”大哥一只手擋在我肩頭上,成宇見勢就收回了他那個雪糕雞爪,大哥笑一下,那只手滑到了我的另一個肩頭,把我攬住了。
我見大哥低頭,就知道他想幹嘛,有病嗎?為什麽在朋友面前親我?
我又躲開了,他親在了我臉頰上,在外人看來,好像是我們一開始共同的習慣就是親吻臉頰,我把臉歪過去,他直接親我的臉。
潘瑜的表情有些奇怪,握着傘的手也變緊了。
“今天想吃什麽?”
“……蘋果派,還有漢堡可樂。”我貼在大哥懷裏,其實他那只手太有力了。
我力氣小又怎樣,以後長大照樣能拔掉他的插氣管。
我沒有什麽喜歡吃的東西,如果吃的話,我更偏向健康的食物,二哥喜歡吃這些東西,明天大概率不能上了,吃這些東西,也算是一種假期放松。
“走吧,去接你二哥。”
成宇看向潘瑜,朝我伸出了手,“哎!那個傘……”
“嗯?多出一把嗎?”大哥回頭看成宇,發現他的目光所在後,又轉向了潘瑜。
“嗯。”潘瑜過去遞給我,“要不讓奚滿和奚落打一把傘吧。”
“不用,讓奚落自己打一把傘吧,我這把傘挺大的。”
大哥和我走了,成宇打算跟過去,他不敢一個人出校門,雖然大家都打着傘,沒人會看見他,但萬一擁擠着打傘還是發現了呢?
成宇發現潘瑜不動,想伸手拉人一把,潘瑜撐開傘就跟了上來,朝成宇擺出一副冷臉:“別碰我。”
好像是在嫌棄地下下水道裏的髒老鼠。
成宇感覺自己的尊嚴受到了打擊,他睜大眼睛咦嘿一聲,惡狠狠道:“你神經病啊,剛才不還好好的?怎麽到這兒就擺出一副跟誰欠你幾百萬似的樣子?”
“今天我不跟你們一起回去了。”潘瑜的腰板一直都很挺直,從成宇面前經過,無視了剛才的話。
被當成了透明人,成宇氣打一處,潘瑜人長的帥,又陽光又受歡迎,沒想到情緒這麽多變。
成宇想發洩,他跑到了我身旁,大哥早已經松開了我,成宇和我打報告道:“潘瑜不和我們一起走了。”
“為什麽?”我挑一下眉,純純疑惑,他都和我一起走的,難道今天有什麽事,他媽媽需要他留在辦公室?
“誰知道呢,剛才還罵我,不知道怎麽就生氣了。”
“嗯……”我搖搖頭,也不知道怎麽回事。
我回頭看那把藍色的傘,傘在朝高年級辦公樓走去,“可能突然想起了什麽重要的急事吧,你看他往辦公室的地方走,他媽媽肯定也在裏面,還沒有回家吧。”
——
潘瑜來到了辦公室,辦公室裏只有一個女體育老師和男英語老師。
英語老師看到潘瑜,擺了擺手,讓潘瑜不要待在這兒了,“你媽媽已經走了,去補習班那裏了,她讓你趕緊回家,再晚一點天黑了就不安全了。”
“我就坐這裏一會兒,我媽媽讓我看看桌子上收齊的作文。”潘瑜坐在了他媽媽的椅子上,假裝翻開作文。
他回想着大哥和我親密無間的樣子,氣的臉都紅了。
“真煩。”潘瑜動動嘴唇,非常小聲,體育老師撓撓耳朵,還以為剛才自己耳朵被蒼蠅的翅膀吹着了。
他想起了他的媽媽,就是那個班裏學生經常提起的最喜歡的老師……
潘瑜有個妹妹,媽媽更疼愛妹妹,原因是生潘瑜的時候太過年輕,不懂得怎麽養孩子,所以準備的非常潦草。
井老師,就是他的媽媽,她是Bete,和一個男Bete生下了潘瑜,本來女方吃了避孕藥,男方戴了保護套,沒想到中了那極少數的概率——懷孕。
沒辦法,因為打掉傷害身體,井老師決定生下孩子,可他們都沒有錢,也沒有房子,井老師的爸媽知道後就同意了兩人的婚姻,那時候井老師正在考教編找工作,焦慮導致了産後抑郁。
所以潘瑜都是爺爺奶奶照顧的,爸爸媽媽并沒有照顧多少。
某天,潘瑜長到了要上幼兒園的年紀,爸爸媽媽已經買了房,有了穩定的工作和收入,就把他接了過來。
潘瑜在爺爺奶奶那裏是太子爺,在這裏就成了潘雅的哥哥,周圍鄰居的小朋友都是潘雅先認識的,幾個人一起玩的時候,他們喊潘雅是潘雅,喊潘瑜則是,“唉,那個潘雅他哥”。
爸爸經常出差不回來,媽媽除了對班級優秀的同學好就是對潘雅好,大概是覺得潘瑜廢了,是一個不完美的作品,所以對潘瑜總是馬馬虎虎的回應。
井老師有經驗後,就和她和丈夫一起決定,再生一個孩子并準備備孕半年。
所以潘雅就成了井老師完美的作品,而在封建迷信的爺爺奶奶那裏生活了幾年的潘瑜,就被看成了浸入了污染的白紙。
有一張更幹淨的白紙對比,他這張紙,丢了都不算什麽。
潘瑜覺得,爺爺奶奶是最好的,如果他在村裏惹了事,爺爺會替他謝罪,奶奶還有口舌争辯,每次都能勝利。
他想吃什麽,爺爺奶奶就會騎三輪車到縣城裏的超市去買,多貴都會通過種地給潘瑜買到,他們說:“就這麽一個寶貴孫兒,可得好好寵上天。”
可在這兒,潘瑜聽到的最多的話就是——“你是哥哥的,讓着妹妹天經地義,你的職業就是保護好她。”
潘瑜每次來找井老師,其實都是來問題的,他不能和媽媽閑聊而打擾她,只能以身為班長的身份,和井老師溝通作業怎麽布置和難題的寫法。
因為有人會問,潘瑜對此還感到驕傲,他會的越多,媽媽越會在班裏說有問題就問潘瑜,如果班裏再傳出井老師偏心他,潘瑜會更滿足。
每次考試,潘瑜拿不到第一,就會非常嫉妒第一名,因為井老師會特別關注第一名,潘瑜讨厭自己的媽媽在已經分給妹妹許多的情況下,還要分給不是一家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