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生氣
第51章 生氣
葉希木盯着敖鳳,放開季辭,半晌一聲不吭地向後院走去。
季辭生氣:“你把衣服穿好再出來!”
敖鳳嗤了一聲,反身又走回浴室。
季辭追到後院,拉了下葉希木的手,葉希木不讓她拉,把手又收回去,繼續往院子外面走。
“怎麽啦?怎麽還生氣了?”
“沒有,我回家做作業。”葉希木說。
“你跑過來不像是要寫作業的樣子。”
“我是來謝謝你的。”
“哦?既然你覺得我幫了你這麽大的忙,就這麽謝謝就完啦?而且——”季辭毫不留情地說,“就這麽抱一下?這叫感謝嗎?我還覺得你占了我便宜呢。”
“我沒有占你便宜!”葉希木耳梢有些發紅。
“嗯,你沒有,你對誰都這麽好,你中央空調。”
“我不是!”葉希木抗辯,可是對上季辭戲谑的目光,他知道她又在逗他。
“而且要說中央空調,你才是吧……”他的話越說越小聲,從像是抱怨到近乎自言自語。
“你說什麽?”季辭微微眯起眼睛。
葉希木吞下一口氣,說:“你那天去三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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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辭遲疑了兩秒,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她墜江那天晚上。“我還以為你讀書多專心呢,你連這都知道?”季辭說,“那個酒吧我都是那天晚上才聽說。”
葉希木說:“學校裏大家都知道。你從那個方向回來,又喝了酒,肯定就是去了。”
季辭說:“嗯,我是去了,那又怎麽樣?”
葉希木的目光投向前院,“你那天晚上在橋上拉起來的人就是他。”
季辭緩緩抱起胳膊,她沒想到葉希木還什麽都知道,“悶心裏很久了吧葉希木?”她說,“一直想說沒機會說,多難受是不是?”
葉希木低低地哼了一聲,又想往外面走。
這次季辭很用力地抓住他。但她的手比他小不少,又滑,他很輕易就要掙脫。她于是毫無廉恥地把五根手指插進他的指縫,扣住。他終于失去了抵抗的能力,有一點屈辱又無可奈何地被她拉動腳步。
“不許走。”她蠻橫無理地命令,“陪我吃早飯。”
*
桌上擺了一筲箕酒糟粑粑,酒香撲鼻。季辭又端了兩盤洗得幹幹淨淨的桑葚和山櫻桃來,“都是家婆昨天在山上摘的。”她說。她又沖了兩杯蜂蜜水,遞一杯給葉希木。
“怎麽啦?怎麽不給我沖?明明是我先來的。”
季辭和葉希木剛坐下,敖鳳就走了進來,看到桌上的兩杯蜂蜜水,毫不客氣地大聲抱怨。
眼看着葉希木又要跑掉的趨勢,季辭起身按住了他,把自己面前的蜂蜜水推給了敖鳳。
“那你喝什麽?”敖鳳問。
“我不喝。”季辭說。
葉希木沉默地把自己面前的蜂蜜水推給季辭。
“那你喝什麽?”敖鳳又問葉希木。
葉希木不理他,站起來,自己去給自己沖了一杯。
“姐,你打哪兒認識的這小子?”敖鳳問季辭。
季辭喝了一口蜂蜜水,“你認識他?”
敖鳳瞅了一眼葉希木,又打開了他陰陽怪氣的腔調:“誰還不認識他呢?大學霸。”
葉希木依然不言不語,任由他調侃,自己拿了一塊酒糟粑粑吃。
季辭給葉希木介紹:“他叫敖鳳,我媽的墳被沖垮了之後是他幫忙修的。那天晚上你的自行車,也是他幫忙送去你們學校的。”
沒想到她這一句簡單的介紹,葉希木和敖鳳兩個人臉上不約而同地出現了嫌棄之色。
敖鳳一臉吃了屎的表情:“那天是他的車?草,早曉得你給我一千我都不拖。”
葉希木說:“拖個車你還給他那麽多錢?”
季辭終于看出端倪,放下手中的筷子,說:“你們倆到底什麽關系?”
敖鳳犯賤地挑釁葉希木:“哎?哎?問你呢,我們倆到底什麽關系?”
葉希木說:“誰跟你有關系?”
敖鳳向季辭告狀:“你看,他不承認跟我有關系。”
季辭:“那你跟他什麽關系?”
敖鳳說:“他說沒關系,那我也沒關系。”
季辭看着這倆人嫌煩,說:“你倆打一架誰贏?”
敖鳳說:“那肯定我贏啊!”
葉希木斜斜看向房梁,臉上寫着“可笑極了”,他用力撕咬下一塊粗糧,眼神裏全是輕蔑。
季辭還從來沒見過這麽争強好勝這麽鮮活的葉希木,她覺得有意思起來。看看左邊的葉希木,又看看右邊的敖鳳,一種奇怪的感覺再次向她襲來。他們身材相似,臉型也像,只是敖鳳年長幾歲,又長做體力活,身體更加壯實。
“你們兩個……”季辭斟酌着說,“長挺像啊?”
敖鳳說:“我是他爹。”他冷笑着看着葉希木,“兒子叫我一聲。”
葉希木筷子一扔倏然站起來,拳頭已經握上了。
“坐下!”季辭叫道,“要打架你們就都滾出去!”她對着敖鳳,“他得罪你啦?不能好好說話嗎!”
敖鳳龇着牙哼了一聲,拎起椅子翻了個面,背對着他們吃東西。
季辭坐下來看着葉希木,葉希木過了半晌才說:“他是我表哥。”
季辭愕然:“親的?”
“親的。”
接下來,在葉希木的講述和敖鳳時不時的反駁攻擊中,季辭一邊按住兩個人不要打架,一邊大概聽明白了他們之間是怎麽一個關系。
葉希木的母親敖麗和敖鳳的父親敖堂是一對龍鳳胎兄妹,敖家當時在龍王廟村也算是有頭有臉,敖麗和村裏門當戶對的一家人有了婚約。敖麗當初是同意的,但後來認識了葉成林,兩人墜入愛河,敖麗不顧家人反對,寧可過苦日子也要悔婚和一文不名的葉成林在一起。雖然已經是新的時代,訂婚在法律上算不得數,但敖家還是覺得很沒面子,和敖麗葉成林夫婦斷絕了往來。再加上後來敖麗出事,敖家人對葉成林更為怨恨,認定如果敖麗沒有和葉成林結婚,也不會遭此飛來橫禍。
敖鳳一直在社會上混,哪裏鬧事情哪裏就有他。江城太小,他還莫名其妙地因為翟放放和文骁的事,被人喊過去跟葉希木打過兩架。表兄弟二人之間的梁子,就這樣結下了。
“好了!不管你們兩個之前有什麽恩怨,在我這裏吃我的喝我的,都給我老實點,不許罵人,不許打架!”
吃完早餐,季辭讓敖鳳回房間去上藥,葉希木留在廚房跟她洗盤子洗杯子。
季辭往盤子上倒了洗碗精,葉希木用海綿擦洗,他垂着頭擦得很認真,依然很不高興,“你為什麽要跟他在一起?”
季辭知道他誤會了,但她這種人向來不正經,就說:“因為他帥啊。”
葉希木用水沖刷着盤子,像是忍了很久,不那麽自然地說:“你不是說我和他長很像嗎?”
季辭強忍着笑,說:“等你畢業了我也可以跟你在一起。”
葉希木臉色有點發白,把洗完的盤子和杯子一起放到瀝水架上,一聲不吭轉身就出去了。
季辭心想,完了,這下真把他逗生氣了,這家夥怎麽這麽不經逗?追出去叫他的名字,“葉希木!”
他可不理她,渾身是刺地往外走。
季辭往後退一步,縮回屋裏,碰掉一個陶瓷酒壇子,瓷壇子掉在地上,咣啷一聲碎了。
很快,他果然回來了,進了廚房,卻沒有看到季辭。咣啷一聲,季辭從他身後把廚房門鎖上了。
葉希木回頭,季辭背靠在廚房門上,嘲諷:“葉希木你可真大牌,為了把你喊回來,我還打碎一個瓷壇子。咱們不要搞得跟小學生過家家一樣行不行?”
葉希木說:“沒有必要。”
“沒有必要什麽?”
“沒有必要把我喊回來。”
季辭說:“有的人吶,看起來對我尊重愛護,其實和遲萬生沒什麽兩樣,覺得我這個人……”
“我沒有!”葉希木說,“你不管做什麽都是你的自由,我只是希望……”他的聲音忽然黯然下來。
“希望什麽?”
葉希木停頓了一會兒,說:“希望你不要受到傷害。”
季辭沒有預期到他這個回答,怔了一下,說:“那你很善良。”
季辭蹲下來,把碎瓷片撿到撮箕裏。葉希木攔住她,“我來吧。”
葉希木半蹲着一塊一塊地揀碎瓷片,季辭在他身後,說道:
“那天晚上,我回家的時候在橋上看到了敖鳳,徐瑤的兩個保镖把他往死裏打,一個年紀大的,一個年紀小的。我報了警,讓他們停手,敖鳳把那個年紀小的打暈了,年紀大的就把敖鳳扔下了橋。
“那時候你在江邊跑步吧?你應該看到了。我把敖鳳拉起來,讓他跑,然後我被徐瑤推下去了。
“後面我沒有聯系上敖鳳,今天早上看到他背了個包睡我家門口,跟個叫花子似的,我把他弄醒,他說那個年紀小的報複他,把他家給端了,到處找他,他兩天沒地方住沒地方吃飯,手機那天在橋上也掉江裏了。
“我看他髒得要命,就讓他進來洗了個澡——然後你就看到了。”
季辭以手扶住額頭,嘆一口氣,“哎,我跟你解釋這些做什麽,無聊。”
葉希木撿完大的瓷片,又抽了幾張紙巾,把地上細小的瓷碎末掃到一起,捏進撮箕裏。
“小心手。”季辭說。
葉希木嗯了一聲。收拾完,去水池洗手。季辭抽了一張擦手紙遞給他。
“還生氣嗎?嗯?不說話?……你是不是在笑?是不是?別裝了!”
季辭伸手揪他耳朵,“以後不許動不動就給我甩臉子!聽到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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