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章
第 56 章
即便是府中多了糟心事,但花夫人現在依然顧不得了,有一點花清泓說得對,榕兒肚子裏現在揣着紀家的種兒。
他們紀家盼子嗣盼得眼睛發紅,這個關鍵時候自然不會見死不救。
花若這兩日正每日想着這件事,可巧花夫人便帶着消息主動登門,雖是春天但府中的人都怕她着涼,愣是在她會客時,給她加了一件寬大的外衣。
這衣服廣袖黑紅拼接的罩衣,上面繡着金色的梅花紋,襯得她越發的雍容穩重,此刻的花若雖未可以展露氣場,卻已然不似去年的小丫頭。
她坐在上位氣場華貴典雅,愣是有些壓得花夫人不敢輕易開口,更不敢拿出當初在花家和花若說話的态度。
她此刻臉上也帶着幾分讨好,這樣樣子恍若讓人想起了當日花清泓登門,一臉讨好鎮國公的樣子。
對于她此刻的态度轉變,花若反倒是沒有太大的感觸,畢竟曾經她也是見過花夫人母女二人,是怎麽讨好那些官職高的夫人們。
也不過是眼前這副樣子,她現在是國公府的主母,花夫人做出這副嘴臉,也不過是常用的把戲。
曉得花夫人當日還想着和花悅榕聯手,意圖害鎮國公沒有子嗣,花若最後那一絲想要維持表面功夫的心思也沒了。
“花夫人這個時候過來,可是有什麽事?”她不再裝什麽孝女,也不再稱呼對方“母親”,而是将今日的見面,作為兩府主母的一場普通會見。
聽到花若對她的稱呼,花夫人臉色一變,到了嘴邊的訓責和陰陽怪氣的諷刺也都盡數咽下,花清泓那邊她已經指望不上了,眼下只能忍着屈辱,在花若面前低頭,願她念在紀家子嗣的份上,想法子救一救她的女兒。
“榕兒的信今日一早送到了花家,說是前日起開始出現腹痛,有臨産的跡象,可遲遲都不見孩子生産,寫信回京求救,故而我這才一時着急失了禮數也顧不得旁的。”
照常禮她該提前三日下拜帖,若是主家應允她登門,花夫人才可上門,但今日在西跨院受了刺激,暈了一會兒,她清醒過來後便也曉得,花清泓這是怪她沒生出來兒子,便将希望都寄托在劉蘭的肚子裏,且又有花若這個國公夫人閨女,他自是看不上她和自己嫡女。
所以她緩過來之後,便讓人套馬車,匆匆趕到了國公府求見。
花若這些日子若不是好奇花悅榕那邊的消息,這個時辰自是不會見她的,且不說花夫人不按禮數登門,只說她曾經存心害紀清塵和她不得子嗣之事,花若也不想再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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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若心頭一跳,垂下眸子遮掩住她此刻心中的不安,“當日離京之前,國公爺給他們安排了兩個穩婆,都是經驗老道之人,你不是也給她安排了一個婆子,我怎麽記得好像也是會些接生的?”
“那婆子是會點,但也不是個熟手,再者榕兒現在遲遲不發動,我、我只恐孩子在肚子裏憋久了,會出意外壞了身子。”
花若嘆息一聲,“聽到此事,說起來擔心我這作嬸母的心裏也是煎熬,有道是産子如過鬼門關,但這事兒你我擔心怕是也無濟于事,該安排的人也都安排了,悅榕身邊也有紀宇照顧着,即便是現在咱們派人過去,這一去少則也得十幾日的光景,若趕到了人還沒生,怕是大人小孩都難保,若她們母子有福平安的生産,倒也用不到咱們派人過去。”
見他們父女二人如出一轍的話,花夫人的心都要涼了,整個人哪裏還有什麽端莊可言,整個人瞧着恍恍惚惚頗有幾分狼狽之色。
花若摸着平坦的小腹,想着肚子裏還沒坐穩的孩子,猶豫了一瞬說道:“這樣吧,一會兒我讓人去給國公爺送個信兒,瞧瞧安排位醫術好些的郎中過去,只是這時間倉促今日是沒法過去,最快也得明日。”
已經失去希望的人,這會兒突然聽到這話,喜出望外的看着花若,花夫人眼睛裏都已經閃爍着淚光,更是連連行禮表示感謝。
等着将人送走後,翠雲有些氣不過,“夫人,當日她們母女二人那般欺負您和劉姨奶奶,後又算計不想讓您孕育子嗣,今日您為何還要幫她們啊?”
看着還有些年輕氣盛的小丫頭,花若笑了笑,“我也只是再給自己肚子裏的孩子積福罷了,再說……正如剛才我說的,即便是咱們拍了人過去,到時候只怕那邊黃花菜都涼了。”
這生孩子說是從鬼門關走一遭不為過,花悅榕這已經拖了三四日,如今已然十分危險,哪裏還能等到京中派郎中過去。
她如此說一則的确想為孩子積福,雖然知道就不得人,但也算是發了善念吧,再則如今這事兒總有一天外面人會聽到風聲,不管花悅榕這次是否能逃過一劫,将來也都不會說國公府的閑話,權當是堵住了外人的嘴。
翠雲恍然,反應過來這事情的關鍵,“還是夫人思慮周全。”
這件事花若也沒等到紀清塵下值回來後再說,而是讓人早早的去和紀清塵報了信兒,這人動作倒是快,也不知道從哪裏尋了一位太醫,大張旗鼓的将人連夜送出了城。
這番動作自然是被永昌帝和太後等人看在眼裏,京城裏也都開始對于花悅榕難産之事議論紛紛。
花夫人得知國公府連夜送了太醫過去,懸在嗓子眼的心逐漸回落,即便是曉得這人過去,也未必幫得上現在的花悅榕,但她心中有了一份支撐便也踏實很多。
這才想起來西跨院那個“狐貍精”,一想到昨日花清泓一臉開心的目光,花夫人握緊了拳頭,長長的指甲險些戳進皮肉裏。
她做夢也不曾想過,劉蘭一把年紀了竟然還能再有孕,原先以為孩子們都大了嫁了出去,就算是花清泓夜夜留宿在那邊,劉蘭也翻不出花來,她仍舊是不可動搖的大房,而她的女兒便是花家唯一嫡出的孩子。
縱使花若當了鎮國公夫人又如何?到底是只是個庶女,再怎麽也越不過去她們娘倆。
可現在不一樣了,若是劉蘭生下了兒子,這便是花家唯一的長子,就算是庶出又如何,這花家的一切日後也都會留給花家的兒子,她曾經為這個家籌謀了半生,卻是為他人做嫁衣,這樣的事情,花夫人又怎麽會感覺忍下。
想到劉蘭身邊的巧姑姑和張嬷嬷,她嘆息一聲,原本滿是怨恨的神色逐漸變得柔和下來。
“來人,去捉幾只雞回來,要活的,記得買回來後直接送到西跨院,只需說是給姨奶奶補身子的就行。”
“是。”花夫人臉上綻開笑容,神色中滿是得意和不屑之味。
送走那位郎中的第五日,徐媽媽捏着一封信匆匆的進了門,都曉得他們夫人十分在意花悅榕的這一胎,對于肅北的消息也一直在關注着。
現如今信件終于到了府上,門房的人一刻也不敢耽擱,當即送到了主院的門口,徐媽媽得知是紀宇送回來的家書,也趕忙放下手裏的事兒,第一時間送到了花若的手裏。
自從紀宇去了肅北之後,幾乎沒有往家裏寫過信,唯獨給紀清塵的衙署裏遞了一封保平安的信。
這段時間也不曉得他是忙得顧不得,還是對紀清塵這個三叔心中生怨,除了奏折公事,鮮少往京城遞信。
捏着手裏的信,花若心底隐隐有個猜測,她心裏越發的激動和期待起來,被火漆封住的信封,她随手撕開,手有些激動的拿出裏面的信紙。
看到開頭幾個字的時候,花若激動的展露出喜悅的笑容,連道:“大喜大喜,悅榕生了一個大胖小子,這信時今日到的,算着上面的時間,應是大前日夜裏生産的。”
且不說花悅榕這人如何,府中得知紀家添丁,當即人人都露出了喜悅的笑容,就連不怎麽愛笑的徐媽媽,這會兒也激動的眼中閃着淚花,嘴角是彎了又彎怎麽都壓不下去。
花若眼角眉梢都是笑,嘴角更是翹起一個大大的弧度,她一則開心紀家添丁,多了一口人,再則兩日前花悅榕便生了,她也早早過了前世的死劫,從現在起她是真的從頭開始了。
這樣的喜事如何讓她不開心,現如今肚子還有一個沒出世的孩子,這一連兩個喜事引得花若激動到有些想要落淚。
她笑着捏着信繼續往下看,瞧着瞧着她臉上的神色逐漸淡了下來,随後驚訝中帶着幾分擔心和愁思。
正廳裏剛才還都沉浸在喜訊中的人,這會兒也察覺到不對的地方,神色也逐漸收斂幾分。
帶着幾分好奇甚至忐忑的看着花若,翠雲年紀小忍不住詢問,“夫人,可是有什麽不妥之處?”
花若一口氣看完整封信,嘆息一手一邊折着信紙,一邊說道:“花悅榕因為難産,催産藥和活血的灌的太多,産後血崩人……人沒了。”
她将手裏的信重新裝入信封中,“安子,快去将這封信送去衙署,看看國公爺是個什麽意思。”
“是。”
李嬷嬷給她端上來一杯暖身的茶,提醒道:“雖然公子在外,但少夫人到底是國公府明媒正娶回來的,這棺椁按道理要入京辦理喪事,夫人還是早些準備為宜。”
這的确提醒了花若,她嘆息一聲,才剛偷懶了幾日的光景,這又要忙碌起來,“一會兒等國公爺那邊的消息送回來,再給花家送信兒過去,這些日子讓人提前準備起來,墓穴也都提早打好,等着棺椁入京設靈三日下葬。”
“是。”衆人齊聲應下,原本是個喜事,可因着紀家大房少夫人離世,衆人也都收斂了神色。
不過一刻的功夫,安子再次捧着信回來,“回禀夫人,國公爺說讓寧管家按照舊例行辦即可,夫人且莫費心傷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