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章
第 55 章
大晉有個習俗,有了身孕這事兒不足三個月,不可以對人說,但巧姑姑和張嬷嬷商量了一下,覺得還是應該和花若說一聲。
一則這是個喜事兒,二則也要讓國公府重視起來,如此花夫人想要下手,也得掂量一二。
“這是娘可有和別人說過?”花若得知消息後的第二日,便回花家探望自己的娘親。
劉蘭滿臉都是幸福的淺笑,“還沒呢,知道的出了張嬷嬷和巧姑姑,也唯有你和你父親。”
花若聞言臉色一變,神色裏越發緊張了起來,劉蘭又怎麽會不曉得她在擔心什麽。
“你放心,你父親我自然是瞞不過他的,這事兒他當日就曉得,且你父親也叮囑過我,這些日子照顧好身子也別将這個消息告訴那邊。”
曉得出了西跨院裏的人,其餘人不曉得此事她松了口氣,“還算他有些良心,娘親只管放心就是,今日我又帶來了一位廚娘,這些日子你們只管在小廚房裏自己做吃食,那些熏香和香囊也別用了,那邊送來的東西,也都讓張嬷嬷一一過目,沒有問題再留下。”
“你們怎麽都這樣緊張,巧姑姑和張嬷嬷也是這樣說得,這兩日的飯菜也都是她們做的,你父親更是說日後咱們院子裏的開銷,都直接折成銀子,需要什麽自己添補着買,平日裏吃喝的東西也是,不需要從公中走賬。”
瞧着花家這邊都安排好了,花若也只留下廚娘,又放下不少的補品,回去的路上她才逐漸從這個震驚的消息中緩過來。
忍不住低下頭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她已經很久沒有喝紅花水了,但這肚子怎麽就遲遲沒有動靜,想到這裏花若不由得有些緊張,難不成是她因為之前藥酒喝多了,所以傷了根本?
想到這裏,她突然不似前兩日那般心大,之前紀清塵讓她找趙郎中瞧瞧,她還不放在心上,現如今她倒是不在意自己整日裏躲懶。
反而開始擔心會不會無意中傷了身子,她得回去趙郎中瞧瞧,若是真有什麽損害,趕緊調理一下或許還有希望。
花若滿心忐忑的回到了府中,她既想趕緊讓郎中給她瞧瞧,又擔心自己的身子真出了問題,讓人知道的了不好。
于是乎,在馬車裏她還滿心着急的想要回府找郎中瞧瞧,可這會兒真的回到了府中,她卻又不想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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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裏裝着事兒,面色也越發的不好看,翠雲見她心事重重的樣子,也跟着不由得擔心起來。
“夫人可是遇到了什麽事兒?難道劉姨奶奶那邊有什麽不妥之處?”
從花家回來,她便瞧着花若的神色不對勁兒,臉色也比之前蒼白幾分,瞧着像是不怎麽舒服的樣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裏作用,在翠雲說過之後,花若自己也覺得有些頭暈暈的,“沒什麽事兒,就是有些暈車,躺會兒就好了,晚些讓廚房做些清粥,那日吃的那個酸瓜小菜不錯。”
“好,奴婢先服侍夫人休息,一會兒就去小廚房和他們說一聲。”
說完這話,花若又覺得自己好像不怎麽暈,但人仍舊是有些提不起勁兒,懶洋洋的想去躺會兒。
翠雲看着她臉色越發的不好看,猶豫了一會兒也沒說話,只是眉宇間滿是擔憂,服侍着人躺下後,翠雲便去那排中午的飯菜。
花若躺在床帳中,看着青色的帳子身上的不适感覺好了許多,她神思不由得想起了一件被她遺忘許久的事。
正月已過,離着花悅榕生産的日子不遠了,也就是說離着她前世的死期也不遠了……
她目光陡然瞪大,這些日子的不舒服好像都找到了答案,難道她這一世仍舊逃不過死亡的魔咒嗎?
現在她身邊沒有了紀宇和花悅榕,所以她的死亡不再是被人害死,那邊只能是意外或者病逝。
想着這些有的沒的,花若只覺得頭暈的感覺又來了,她顧不得胡思亂想,合上眼睛側身躺着緩了一會兒,竟不知不覺的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耳邊有些嘈雜,像是她的兩只手都像是被人束縛着,她掙紮了一下毫無用處,手仍舊無法掙脫那個束縛,她皺了皺眉,努力的讓自己睜開眼睛。
明亮的光線讓她有些不适應,睜開的瞬間又趕忙閉上眼睛,但雖然是一瞬間,可她還是看清了身邊的人。
這個時辰紀清塵怎麽會在家裏?他不是應該在宮中或者衙署裏嗎?
正在花若疑惑的時候,耳邊響起了男人安撫的聲音,“乖別亂動,讓趙康給你號號脈。”
花若這才感覺到,自己的一只手放在脈枕上被人按着,另一只手被坐在身邊的人緊緊握着。
緩了一會兒她适應了周圍的光線,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這才看清周圍的場景,青色的床帳被人撩開,床邊圍着不少的人。
徐媽媽和翠雲也是滿臉的擔憂,皺着眉頭看向她,花若後知後覺有些不對勁兒。
“這是怎麽了?”
翠雲紅着眼圈回道:“夫人剛才昏過去了,奴婢便鬥膽讓人禀告了國公爺,又去請了趙郎中。”
可不巧的是,今日趙郎中去花若開的藥妝鋪子,于是被人喊回來的時候,紀清塵都已經坐在了花若的身邊。
花若滿臉的迷茫,“我只是睡了一覺怎麽就昏過去了?”
坐在床邊的人臉色十分難看,鐵青着臉卻仍舊溫柔的幫她理了理有些亂的發絲,“我們叫了你很久,你都沒有醒過來。”
聽到這話花若也愣了一下,不由得擔心起來,畢竟離着前世她死去的時間很近,她也難免有些害怕。
這會兒加上她,屋裏四五個人都屏住呼吸看着趙郎中,趙康感覺到了周圍的目光,頓時心裏的壓力更大了,不由得謹慎起來。
細細號過脈後,趙郎中原本緊張的臉色稍微緩和了幾分,但仍舊算不得好看。
紀清塵看他這副樣子,忍不住着急的問道:“怎麽樣?”
其餘人也都緊張的盯着他,趙康收回了手,臉色帶着幾分嚴肅的說道:“夫人體寒,這次有孕在身反應會大一些,且現在看來胎象有些不穩,一會兒我再給開兩幅安胎藥,日日服用再以藥膳作為輔助,應不會有什麽大問題。”
花若聞言松了一口氣,嗐,原來是胎象不穩啊,吓死她了還以為自己得了……什麽胎象不穩?!
像是擔心自己剛才聽錯了,她猛然擡頭看向一旁的紀清塵,男人此刻也有些懵,神色裏滿是怔愣。
顯然人也被這個消息震驚傻了,看着他這副樣子,花若反倒是好了許多,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
“你真的傻了不成?咱們有孩子了。”
紀清塵的目光緩緩地一寸寸落在花若的肚子上,像是有些近鄉情怯似的,想要去摸摸她的肚子,但又擔心自己粗手粗腳的再給她和孩子傷着,手停在半空猶豫着不敢落下。
這一幕也看笑了徐媽媽和翠雲,二人對視一眼都開心的笑盈盈的往外走,順便将有些沒眼色的趙郎中一起拽走。
李嬷嬷更是不知什麽時候離開的,徐媽媽和翠雲出去的時候,就沒有見到她的人影,徐媽媽神色有些不愉,“只怕不到半個時辰,宮裏那邊也就曉得了。”
因為主母有孕的喜悅,這會兒也被此事沖淡,府中的人無人不知,李嬷嬷這就是太後和皇上的眼線。
所以他們平時說話做事也都謹慎的很,可這也不是長久之計,這日日提心吊膽的過日子,時間久了誰也挨不住。
但房間裏的小夫妻這會兒可不在意,二人從驚訝中緩過來,開心的相擁在一起,紀清塵更是将人抱在懷中,讓她坐在他的腿上。
那帶着滿是厚繭的手,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她的肚子上,眼神裏帶着他曾為有過的雀躍和激動,像個未經世事的毛頭小子似的。
“我們真的要有孩子了?!”
花若看着他這副樣子,忍不住的笑着擡手摸摸他的臉頰,“是啊,我們有孩子了,再過幾個月它就能躺在你懷中撒尿了。”
說着她想象着那樣的場景,突然覺得有趣的很,咯咯的笑聲響起,男人似乎是被她感染到,也跟着笑了起來了。
花若這邊有了身孕的消息,宮中早早知曉,太後和永昌帝都十分的開心,紀家這些年死的人太多了,沒有一個不是為大晉而獻身的,永昌帝對此也有些愧疚和感激。
更多則是想要紀清塵開枝散葉,讓紀家人丁興旺起來,他肩上的壓力也會小很多。
往常有什麽事他都不敢說紀清塵,生怕被人扣上忘恩負義的名頭,現如今得知紀清塵也也有了子嗣,恨不能當即下旨,給他兒子封個官坐坐。
可惜現在也不知道他夫人肚子裏的是個兒子還是女兒,但不管是什麽,只要生出來他都比會重賞。
對于這些紀清塵全然不在意,花若更是不知曉朝中的局勢和永昌帝的心思,因為被診斷出來體寒問題,加上她腹中胎兒不穩。
這段時間她都必須卧床休養,府中的瑣碎事再次交給了寧崇和徐媽媽管着,大事兒才需要到花若這裏禀報一聲。
剛過完年這會兒正是空閑的時間,不管是府中還是外面莊子上,都是十分清閑沒有什麽個別的事情。
花若便也安心的卧床靜養,端着翠雲送過來的雞湯,花若慢慢的品嘗着,一連喝了三五日的安胎藥,平時的飯菜也都變成了溫補驅寒的藥膳,花若明顯感覺這日的精神頭兒好了許多。
心思也不由得多了起來,“進來府中可有收到大房那邊的消息,算着日子你們少夫人也該生産了。”
因為宋媽媽和花悅榕的事兒,翠雲到現在都記恨着對方,且對方曾經在府裏的所作所為,翠雲更是對她厭惡至極。
提到這個人翠雲也忙道:“萬幸。”說着她抱着一條薄毯給花若搭在身上,“幸好少夫人不在府中,不然夫人且得日日提心吊膽呢,少爺那邊倒是沒有遞消息,興許國公爺會知曉一些。”
聽到府中沒有那邊的消息,花若心裏有些擔憂,前世她咋花悅榕孩子嗷嗷啼哭聲中,生命走到了盡頭,這一世只要熬過那段時間,她的人生才算是徹底的重新開始。
她這邊還在靜靜的等着小心,而另一邊的花夫人卻也已經坐不住了,從花悅榕到了肅北之後,基本上隔三差五往家裏寫信。
比起他們去往肅北的過程,信件相比要快許多,他們當初坐着馬車她又懷有身孕,走走停停不敢走快了,有擔心颠簸她會受不了,愣是在路上走了将近一個月才到。
而信件只要走的是官驿,基本三到五天便能收到往來信件。
前日花夫人收到了女兒的信,說是這兩日怕是要生了,不僅見了彩甚至肚子還有些隐隐的疼。
可又三日過去,她再次受到女兒的信時,卻說仍舊未生,但腹痛的症狀越發明顯,寫信回來求救。
看到女兒那字裏行間的無助和哀求,花夫人當即找到了花清泓,這段時間花清泓幾乎日日都宿在西跨院,開始的時候花夫人還有些吃味鬧事。
但被巧姑姑和花清泓分別教訓之後,她這幾個月倒是安分不少,加上女兒現在不在身邊,她這顆心都牽腸挂肚的,更沒有精力計較花清泓宿在哪裏。
卻不想她找過去的時候,花清泓聽聞花悅榕的處境後,也只是皺了皺眉頭。
“這種事也只能交給穩婆,當日紀宇帶着她離開的時候,鎮國公不是安排了兩個穩婆跟着嗎,你也給安排了奴仆,現如今孩子遲遲不生你老找我又有何用?!”
這話倒也是實話,別說他們夫妻二人在京城,即便是在花悅榕的身邊,只怕也幫不上什麽忙。
“可你想想法子,或者打聽個好些的郎中,或者是有宮裏出來有經驗的穩婆,總不能什麽都不做吧?”
說着她似是想到了什麽,“這西跨院裏不是有位宮裏的女醫嗎?左右現在妹妹的身子已無大礙,不如請那位女醫過去瞧瞧,榕兒這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只怕她腹中的孩子也會危險,到底是鎮國公府的子嗣,你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花夫人看出來丈夫的無動于衷,于是不得不搬出來鎮國公府說事,這話的确讓花清泓有些動搖,但很快他也想起了一個關鍵。
“這不行,巧姑姑乃是鎮國公府派來的,并非咱們自己請來的,更不是咱們得家奴,你讓人家去人家也未必願意去,再說蘭兒現在也離不得巧姑姑,既然是鎮國公府的子嗣,你倒不如去那邊說說,許看在榕兒腹中子的份上,鎮國公不會見死不救。”
看着他毫不猶豫的拒絕,并給出讓她無法辯駁的理由,花夫人心頭一陣絕望,下意識的問道:“蘭妹妹現在身子已無大礙,為何離不了巧姑姑?”
“因為蘭兒現在已經有了三個月的身孕,她身子本就弱,如今老蚌懷珠自然是要更加小心才是。”
“什麽?!”花夫人只覺得兩眼一黑,整個人恍惚着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