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章
第 41 章
吉時未到新人不能見面,花若單是想想他杵在院子裏的畫面就覺得好笑,于是提筆寫了一張條子,讓翠雲去正院交給了紀清塵。
看着手裏的紙條,紀清塵的臉色柔和下來不少,“那我先去偏廳喝茶等着。”
花清泓松了一口氣,趕忙陪着人去偏廳喝茶說話,即便紀清塵并不想和他說話,但作為主家他還是得提心吊膽,硬着頭皮坐在一旁陪着。
直到花若上了花轎出門,花清泓才暗暗松了一口氣,這一日的招待比他在衙署幹十天的活兒還要累,整個人都差點直接癱坐在椅子上起不來。
花若備紀清塵沖進閨房抱出來的,因為沒有兄弟背,花若本來想着自己走出去,卻不想這人安靜了大半天的時間,竟然在最後的時刻沒繃住,做出這樣令人啼笑皆非的事兒。
只是恍惚間她隐約看到了迎親的對方,只是恍惚一眼她便瞧見那誇張的隊伍,哪裏是什麽十裏紅妝,一眼望不到頭兒,這陣仗可比當年花悅榕的陣仗誇張太多。
她顧不得多看,人就被塞進了花轎中,紀清塵和來時可謂是天壤之別,來時臉色鐵青着像是要和誰幹仗似的,這會兒騎着追月紅光滿面嘴角噙笑,整個人終于有了些當新郎官的樣子。
就連坐在花轎中的人,隔着蓋頭和轎簾,都能感覺到最前方那人散發出來的愉悅氣息。
花若自己一個在花轎裏偷偷笑了起來,手邊是紀清塵給她從酒席上偷來的一條鴨腿,也不曉得他從哪裏找來的油紙,包的嚴嚴實實這會兒還有些熱乎氣呢。
花若掀開蓋頭,小心着唇上的口脂,小口小口偷摸啃着鴨腿,耳邊是路人道賀的聲音,前面是喜慶的樂聲。
一條鴨腿吃完,從花府到國公府一刻鐘的路程,愣是還沒有停下的意思,花若不由得皺了皺眉,總覺得好像哪裏不太對。
奈何現在不管她多麽好奇,都不能探出去頭看着外面,只能任由人擡着走,須臾耳邊傳來有些熟悉的聲音,剛才她好像聽到過類似的叫賣聲。
想到這裏花若眼睛陡然瞪大,若是從花家去往鎮國公府,路上應該不會路過賣東西的地方,即便是中間有條巷子裏開着鋪面,也都是賣綢緞和首飾的。
那些商鋪專門做大戶人家的生意,又怎麽會沿街叫賣呢?
所以現在走的路線,絕對不是往常回鎮國公府的路,花若心裏不由得開始打鼓,若不是吹吹打打的聲音還在繼續,她都懷疑今天是不是她出嫁的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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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轎又晃了大半個時辰的功夫,隔着轎簾花若都能看出外面的天色暗了不少,可這花轎還沒有停下來,不過耳邊的确清淨了不少。
花若忍不住輕喚一聲,“徐媽媽。”
“夫人可是有什麽吩咐?”徐媽媽的聲音透過轎子的小窗傳進來。
“這轎子怎麽還沒到國公府?”
得知是因為這個,徐媽媽的聲音裏透着幾分笑意,“快了,夫人再忍忍前面咱們就到國公府的東巷了,咱們剛才圍着皇城可是轉了兩圈呢,這時辰剛好,不耽擱吉時。”
“什麽?!轉了兩圈?!”花若忍不住聲音提高了幾分,想明白這裏面的事兒後,心裏暗罵一圈紀清塵。
果然這男人的嘴都是騙人的鬼,說好要一切從簡,這人倒是大張旗鼓的拉着迎親隊伍游街。
吉時眼瞧着快到了,迎親隊伍不由得加快了腳步,不給花若在詢問的時間,耳邊響起了鞭炮的生意。
喜娘的吉祥話更是滔滔不絕,一支羽箭裹着紅布撲向轎簾,外面叫好的聲音此起彼伏不絕于耳。
須臾門簾被人撩開,花若透過蓋頭的邊緣,看見了紀清塵的新靴,一根紅綢遞到了她的手邊,花若伸手接過去,抓着紅綢正準備起身,男人再次猛地靠近,隔着蓋頭飛快的在落下一吻。
接着整個人都被他抱了起來,花若羞紅了臉,雖然剛才的那一吻是在轎子裏,外面的人并沒有看到,但耳邊的笑聲不斷她總覺得是被人看到了讓,羞的腳趾在繡鞋中彎曲。
她原以為抱着她除了轎子,紀清塵就該将她放下來,可這人卻沒有松手的意思,愣是抱着她進了國公府的門,邁過火盆越過馬鞍,一路來到了正院的喜堂。
“快放下我。”花若壓低聲音說道,語氣裏帶着幾分警告的意思。
男人的步子大,就這麽一句話的功夫,她已經被抱着到了正廳的門前,這會兒俨然被布置成了喜堂。
紀清塵低笑一聲,“謹遵夫人的命令,今日陛下和太後都來觀禮了。”
他湊在她耳邊說完這話,就将人放下了下來,花若對着他牽着的紅綢往裏走,蓋頭底下整個人都是傻的。
陛下和太後會來觀禮,花若是做夢也沒不敢想這事兒,徐媽媽這會兒也上前攙扶着她的手臂,提醒着她行禮。
“夫人,該拜天地了。”
紀清塵已經沒有長輩在世,原本想着高堂之位上擺上祖父祖母,和父母的牌位即可,但陛下和太後來,除了桌子上的牌位,太後也坐在了高堂之位上。
這是何等的榮光,這也無異于告訴世人,太後娘娘拿紀清塵作為自己的晚輩看,而不是一個普通的臣子。
行過禮,花若被紀清塵送到了洞房中,又在喜娘的指揮下,二人行過結發禮喝了合卺酒,甚至花若傻傻的吃了一口生餃子。
“唔……這餃子是生的?!”她疑惑的看向喜娘和徐媽媽。
這一問,屋裏觀禮的女眷們,也都紛紛笑了起來,喜娘也開心的笑着,“夫人說什麽?這餃子怎麽了?”
“生的啊,生餃子。”她目光堅定的看着對方,想要提醒喜娘這餃子沒煮就端過來了。
結果喜娘聽了更是開心,徐媽媽也難得的笑了起來,“國公夫人說了,生驕子!日後鎮國公和夫人必得驕子好兒郎!”
“好!”周圍人也都跟着叫好,花若恍恍惚惚看着周圍人大笑不止的人,朦朦胧胧好像意識到了什麽,頓時鬧了一個大紅臉,這更是惹得觀禮的婦人們笑個不停。
就連一旁的紀清塵,也響起了低沉愉悅的笑聲,她扭頭瞪了他一眼,奈何自己的嘴角也是勾起的,這一眼不僅沒有絲毫的威懾力,反倒是像撒嬌似的,引得紀清塵笑聲不止。
觀過禮,衆人便都去前院飲宴,熱鬧的洞房裏随着一道關門聲,徹底安靜了下來,花若送了一口氣,原本筆直的腰身,這會兒也塌了下去。
看得徐媽媽眼露笑意,“老奴服侍夫人沐浴更衣,穿換上寝衣也能更松快些。”
宮裏做的喜服自然是華麗無比,可同樣的也十分的重,一層層的衣服穿在身上都不需要棉衣大氅,今日出門她絲毫不覺得冷,甚至慶幸自己成親這日是冬天,這若是大暑天的,只怕要汗流浃背。
“好,快些幫我脫了吧,這鳳冠霞帔可太重了。”
沐浴完,花若的發髻也被翠雲和徐媽媽拆了,烏黑的墨發披在後背,一身正紅的寝衣襯的人越發的妩媚嬌小。
臉上像是刮膩子似的擦得粉也都洗去,花若頓時感覺自己身輕如燕,坐在桌邊喝着紅棗桂圓茶,翠雲不知道什麽時候出去的,這會兒回來手裏拎着一個食盒。
“這是國公爺特意讓人給夫人準備的飯菜,奴婢讓人溫在小廚房裏,這會兒吃溫度剛好。”
她一邊說着一邊擺放着飯菜,花若看了一眼,都是她素日裏喜歡的菜色,餓了快一日,也幸好下午紀清塵給她偷了一個鴨腿兒,不然根本撐不到現在。
用過飯,花若坐在床邊等着,徐媽媽和翠雲陪在她身邊說話逗趣,李嬷嬷負責輕點、歸庫她今日帶回來的嫁妝。
洞房是她最為熟悉的地方,便是她在這裏住了幾個月的正房。
這會兒坐在這裏,花若才發覺她這是真的回家了,昨日回到花家都沒有這樣的感受,即便是和姨娘待在一起,卻也沒有此刻的安心。
她全然沒有新娘第一來到夫家的拘謹和緊張,更多的是回到家的放松和安心,熟稔的從案桌上拿起一本醫書慢慢翻看,前院和前廳裏的熱鬧聲音,偶爾會傳到她的耳朵裏。
想着那些大嗓門的人,許是紀清塵曾經的将士和戰友,花若目光落在書上,心思卻早已飛向遠處,她不斷的想象着,曾經的紀清塵在戰場上會是什麽樣子?
在将士們身邊又是什麽的樣子?會不會那副樣子是她曾未見過的?就像那日教她騎馬時,他身上散發出那股朝氣,是她在京城裏曾未見到過的恣意暢快。
這一走神她手裏捧着的書,便有半個時辰都未翻動一下,直到房門外傳來了長喜和紀清塵的聲音,花若這才收起來手裏的書本。
一旁的徐媽媽和翠雲對視一笑,也趕忙點燃暖情香,翠雲将繡着龍鳳的大紅被褥快速鋪好,徐媽媽點完香便将溫在小爐子上的醒酒湯端來,放在了桌子上。
此刻剛好房門被推開,花若忙上前迎,只見長喜架着紀清塵進門,長喜素日瞧着也不是個柔弱的,但這會兒架着高大像個小山似的紀清塵進門,長喜的整張臉都憋紅了。
花若趕忙上前幫忙,紀清塵一身的酒氣襲面而來,沖得花若忍不住皺了皺眉,男人一張臉都帶着黑紅之色,突然有個柔軟的身軀架住他,紀清塵下意識的皺眉要推開湊上來的人。
花若見他一副不老實的樣子,不悅的喊了一聲,“夫君乖,小心腳下。”
聽到她的聲音,紀清塵醉得眼神都有些迷離,他低頭細細看看身邊的小娘子,原本冷黑着的臉,頓時溫和起來,嘴角甚至挂着愉悅的笑意。
他一把推開費力架着他的長喜,轉身朝着花若鋪了過來,長喜再不濟也是個男人,架着紀清塵都費勁兒,花若這樣一個身形嬌小的女子,又怎麽招架得住。
于是長喜下意識的就要去幫忙,卻見花若不僅架住了紀清塵,甚至還有一副游刃有餘的樣子。
這一幕看得長喜目瞪口呆,反倒是一旁的徐媽媽掩唇偷笑,推了一把長喜,壓低聲音和翠雲低聲說道:“走吧,咱們別打擾主子們了。”
長喜和翠雲還有些不放心的回頭看,這一看可不要緊,愣是給兩人看了一個大紅臉。
只見剛才還無法自己站穩的國公爺,這會兒卻穩如泰山的抱着他的小嬌妻,不顧他們這些還沒出門的下人們,竟然直接在桌邊吻了起來。
徐媽媽推着倆人出門後,貼近的将門關好,和翠雲二人輪班守在門外等着主子們随時招呼。
人生四大喜事之一,洞房花燭夜占據着榜首之位,這一夜花若和紀清塵也體驗過後也無言反駁,雖然二人在一起幾個月,但這洞房花燭的氛圍到底是不一樣。
也不知是心情的原因,還是這房間裏搖曳的紅燭映射的光線,還是這紅帳子裏的溫馨熱情,亦或是徐媽媽點的暖情香起了作用。
總之這一夜二人十分的盡興,花若也幾次浮于雲端缥缈如仙。
因着他們上面沒有什麽長輩,新婚第二日也沒有什麽規矩,便一覺睡到了天光大亮。
永昌帝直接給紀清塵放了七日的婚假,花若睜眼的時候,人半伏在男人的懷中,許是昨日的醉酒起了作用,也或是他昨晚鬧得太歡,這會兒竟然還在呼呼大睡。
花若看着他的睡顏,看着他那逐漸變淡的傷疤,眼角眉梢都是幸福和愛戀的笑意。
錦被之中兩人坦誠的貼在一起,她稍一動便驚醒了身邊人,紀清塵睜眼看着她仍舊紅腫的唇,嘴角流露出一絲得意的笑。
長臂一伸将人再次攬入懷中,半壓在身下像是一只撒嬌的獅子似的,在她脖頸間亂蹭。
花若生怕他再蹭出火氣,趕忙推了推他的肩頭,“時辰不早了,咱們還得入宮謝恩呢。”
到底是前一日都十分盡興,這會兒紀清塵倒也沒有歪纏,兩人膩歪了一會兒便起身收拾,準備入宮謝恩。
可人還沒出門,紀宇便帶着他的妻妾們趕早過來請安。
“走吧,索性幾句話的事兒,晚些去宮裏也無妨。”花若有些無奈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