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章
第 42 章
二人來到前廳的時候,因為前一日的這裏作為喜堂,今日紅燭紅綢還沒有撤,就連桌子上也都擺着紅棗、桂圓、花生和瓜子蜜餞。
看着喜慶的擺設,花若心情大好,一坐下就撚起一顆桂圓塞嘴裏,甜膩的味道讓她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須臾徐媽媽引着紀宇和花悅榕進門,身後還跟着柳姨娘和小陶。
這些日子花若也沒詢問小陶的處境,這會兒看着人氣色紅潤,應是沒有什麽問題。
紀宇一進門就低垂着眼皮,不曾往花若這邊多看一眼,這副畢恭畢敬守禮的樣子,讓紀清塵心裏舒服不少。
“侄兒攜妻妾前來給三叔三嬸請安。”
說着他一撩袍子跪了下去,花悅榕臉色和之前比起來,倒是有些難看,但花若卻并不在意她如今處境如何,心情又如何。
掀起眼皮冷淡的看了一眼花悅榕,“侄媳婦這是怎麽了?可是對我這個嬸母不滿?”
紀清塵聞言斜眼看向站着的花悅榕,到底是在戰場上歷練回來的人,這一眼的威壓不可謂是不大,花悅榕心頭一慌當即跪了下去。
剛才心裏那些屈辱在這一刻全部消失,但等她跪下去看着花若含笑的嘴角,花悅榕氣得握緊了拳頭,“侄媳婦不敢,侄媳給三叔三嬸請安。”
說完也學着紀宇的樣子,端起了茶盞。
花若大方的端過去抿了一口,拿出之前就準備好紅封,分別遞給二人。
“這日後就是一家人了,有什麽需要的就和嬸母說,能辦的嬸母也都會幫你安排妥當,可你們若是做了什麽錯事,我也是會管束的,咱們先小人後君子,将這話說在前面,也省的後面相處起來生誤會。”
紀宇臉色未變,仍舊十分恭敬的應道:“是,嬸母願意管束我們,是侄兒的福氣。”
紀清塵見該說的也都說了,便也沒有再叮囑什麽,只道:“今日我和你們三嬸還要入宮謝恩,就不和你們多說了,府裏會安排一個家宴,晚些過來一起吃飯。”
Advertisement
“是。”紀宇自然不會有什麽異議。
對于這樣的事兒,花悅榕是沒有說話的資格,即便是心裏千萬的不甘心,卻也只能低頭認下。
花若瞧着她那一副要死不活的臉色,嘴角的笑容始終都沒有落下過,目光一閃看到了跪在後面的柳姨娘。
“柳姨娘也過來吧。”說完她又看向一旁的小陶,“現如今你這也有了身孕,怕是再留在少夫人身邊伺候不方便,咱們府中子嗣單薄,你且安心養胎,我自會再給你們少夫人安排人伺候着,晚上的家宴你也過來吧,這肚子裏到底是紀家的子孫。”
讓柳姨娘過來勉強說得過去,但小陶算是通房丫鬟,讓一個丫鬟過來一起吃家宴,這邊有些不合規矩了。
可花若還是通房丫鬟的時候,紀清塵就和她說過,在他這裏可以不用守規矩,于是她今日就随心而行,故意讓柳姨娘和小陶一起過來。
跪在地上的花悅榕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深吸兩口氣緩了緩,才帶着一份不忿和傲慢的說道:“多謝三嬸,我身邊伺候的人便也不用三嬸費心,今日我便讓我娘再給我送兩個丫鬟過來。”
花若嗤笑一聲,“悅榕你這是何意?難道是說堂堂一個國公府,都出不起兩個丫鬟嗎,還要讓你從娘家讨兩個過來,也不知你這是想打誰的臉?”
坐在一旁的紀清塵臉色冷淡,之前花悅榕的事兒他作為一個男性長輩,不宜多插手,便也沒說什麽,可今日花悅榕不知死活的往前撞,他也不想給她留面子。
“我國公府從不用外人,你若覺得這國公府中沒法給你安排一個稱心的,那邊不用也罷。”說完他冷眼看向跪在面前的紀宇,“時辰不早了,我們要先入宮晚上記得過來吃飯。”
“是,侄兒恭送三叔三嬸。”
看着花若和紀清塵離開的身影,安靜的正廳中響起一聲脆響,“啪——”
花悅榕有些不敢置信的轉頭看向她,“你,你打我?”
她臉色本就不好,這會兒一半臉頰蒼白,一半被打的倒是有幾分紅潤之色,紀宇到底是念着她有孕在身,倒也沒有下狠手。
“我再說一遍,念在你現在有孕在身,我便也不和你計較什麽,但日後若是再敢在三叔面前惹是生非,可別怪我不念及你和肚子裏的孩子!”
在紀宇準備擡手的時候,柳姨娘就已經眼疾手快的拽着小陶先走一步,二人這會兒杵院子裏,不用回頭也曉得花悅榕經歷了什麽,柳姨娘一臉嘲諷之色,小陶卻木着臉,好像全然不曉得身後發生了什麽。
須臾花悅榕捂着臉挺着肚子哭着跑回去,紀宇也黑着一張臉走出來,看到站在院子裏的二人,他猶豫了一下叮囑道:“日後在府中,多親近三嬸,幫不上什麽忙便也不許給三叔三嬸添麻煩。”
“是,妾身謹記。”二人十分乖順的屈膝一禮。
看着紀宇離開的背影,柳姨娘挑眉,這倒是讓她沒有想到,紀宇看着不怎麽樣,對他這個三叔倒是十分尊敬,他和花若之間的事兒,她可是一清二楚。
現如今卻能因為他三叔鐘愛,便也一改往常的态度,這讓柳姨娘總覺得有些怪異的味道。
花若和紀清塵上了馬車,想起剛才發生的事兒,花若不安的詢問道:“剛才你那麽說花悅榕,萬一她再鬧起來怎麽辦。”
“那就送她回娘家去。”紀清塵理直氣壯的說道,顯然對太後賜婚的這個侄媳婦,他是真的不怎麽喜歡。
大喜的日子,花若也不想再提這些掃興的話,沒一會兒二人到了宮中,今日太後和永昌帝也都曉得他們會入宮,便也早就和人打了招呼,于是二人來的時候,便由一位嬷嬷引着來到了太後的宮中。
“國公爺和夫人來得倒是剛好,陛下也正好過來給太後娘娘請安。”
紀清塵素來冷臉也不愛說話,花若看了他一眼趕忙接過去話頭,“那可真是沾了陛下的金光,倒也省的我們夫妻再跑腿了。”
那嬷嬷聞言笑呵呵的,“夫人是真會說話,怪道太後娘娘喜歡您呢。”
“能得太後不棄,許是我前世在觀音面前修了福報,今生才能得太後的喜歡,可見這人就得心善行好才是關鍵呢。”
幾句話的功夫,二人到了太後的殿裏,太後看着身邊的嬷嬷笑得開心,好奇的瞅她一眼,
“你這是提前吃了他們喜糖不成?怎麽就這樣開心呢。”
錢嬷嬷笑吟吟的走到太後的身邊,“太後今日還沒吃到呢,老奴哪裏就能先吃糖了呢,只是老奴瞧着國公夫人是個會逗趣的,和鎮國公倒是登對的很呢,國公爺常愛冷着臉,身邊有個活潑的夫人反倒挺好。”
說話的功夫,花若和紀清塵也已經進門,“臣攜拙荊給太後陛下請安,謝陛下隆恩。”
“臣妾給陛下和太後娘娘請安,謝太後和陛下隆恩。”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
“太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二人謝恩請安之後,太後瞧着也是開心,給二人賜座後說了兩句家常。
“現如今國公府可算是有了女主子,這日後府中的事,花若你可得打理好了,莫要讓鎮國公費心。”
太後所說之事,在座之人自然是都清楚是什麽事,花若趕忙應道:“必不負太後娘娘的信任,臣妾自會竭盡全力打理好國公府,使得府中和諧安穩。”
“好,如此哀家便也放心了,只等着你這肚子裏傳來好消息,到時候哀家可要親自他賜名。”
花若紅着臉,“臣妾先替那孩子謝太後的恩。”
永昌帝從花若進門開始,看着她的目光中就多有驚豔之色,奈何這已經是臣子之妻,他便也收斂了心思,只是這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永昌帝也想着湊個好兒。
“只要是男孩子,他降生之時朕便封他為世子,若是女孩便……封為縣主吧。”
這可和太後賜名不一般,陛下的話便是金口玉言,和聖旨無異,花若當即起身跪下,“臣妾待他先謝過陛下隆恩。”
在太後的宮中,花若和紀清塵也不過坐了一盞茶的功夫,便起身行禮告退。
回到府中花若不僅沒有覺得累,反倒是精神頭不錯。
于是紀清塵便讓寧崇帶着各個管事上前,給花若介紹認人,他坐在一旁陪着,這也便是給她撐腰告訴那些人,日後對待國公夫人,要如同對待他一般。
這一折騰,天色逐漸暗了下來,徐媽媽指揮着人在前廳擺了一大桌,花若也回房換了一身衣服,出來的時候紀清塵正在和紀宇說話,花悅榕臉色比早上還要難看的坐在一旁。
柳姨娘明明是膽子最小的,卻在這裏是最自在的,磕着婚宴上剩下的瓜子花生,和翠雲正在說話。
一看花若出來,她趕忙笑嘻嘻的上前打招呼,“妾給三夫人請安。”
花若怎麽會看不出她眼神裏的打趣之色,也忍笑端着架子應了一聲,“免了吧,你們來得倒是正好,菜剛要上桌呢。”
說着她也已裝作壓低聲音的說道:“我特意讓廚房做了你喜歡紅燒鲶魚。”
柳姨娘聞言眼睛一亮,屈膝一禮,“多謝三夫人。”
菜已上齊,紀清塵作為一家之主,帶着衆人上桌,花若坐在他的左手邊,而紀清塵右手邊便是紀宇,另一邊是花悅榕。
小陶躊躇着沒有桌下,柳姨娘則十分有眼色的站在花若身邊,又是忙着幫紀清塵和花若盛湯,又是忙着斟酒布菜。
可謂是将兒媳婦伺候婆母的那一套,做的滴水不漏,雖然紀宇不是花若和紀清塵的孩子,但是按照輩分他的妻妾如此服侍叔嬸,也沒有什麽不對的。
紀宇飯桌上倒顯得相當的和諧,紀宇卻轉頭看向一旁的花悅榕,“還坐在這裏做什麽?”
這話将花悅榕問得一愣,正握着筷子準備去夾蝦仁,這會兒手也僵在了半空,她臉色蒼白,眼神裏帶着憤怒和不解的看着他。
在場的除了柳姨娘,其餘人也都有些不解,只聽紀宇說道:“你整日裏将嬌娘的出身挂在嘴邊,身為大家閨秀,難道不曉得服侍長輩?”
聽他這樣一說,衆人看向站在花若身邊的柳姨娘,瞬間明白了紀宇的意思,柳姨娘甚至帶着幾分得意的擡擡下巴。
花若擡眼看了一眼花悅榕的臉色,垂下眼皮喝着自己碗裏的湯,“算了,悅榕現在身子重,別讓她折騰了。”說完她垂眸看着柳姨娘的衣角,“嬌娘也過去坐着吃飯吧,不用你們伺候着。”
這麽一來,唯有小陶杵在一旁,尴尬的站着不知道該怎麽做,花若看了她一眼,明言道:“今日特意讓廚房炖了雞湯,小陶也喝一碗補補,你這母憑子貴也過來坐着吧。”
入了紀家的門,她姨娘有一句話說得對,她的個人恩怨放一放,得饒人處且饒人,孩子和她沒有恩怨,如今的紀家于她有恩,她斷沒有不讓人子嗣繁盛的道理。
花若說不用她們伺候着,花悅榕坐在對面明顯松了一口氣,只是臉色仍舊有些不好看。
“我想着現如今都是一家人了,又沒有分家各過各的,不如咱們每月十五這日,便設為家宴,倒也不需要日日湊在一起吃飯,現在府中兩個有了身孕的,來回走也不方便,就每個月一起吃個飯如何?”
一旁的紀清塵點點頭,“這個主意不錯,以前祖母在的時候,每房平日也都是自己在院子裏吃,唯有初一十五在祖母那邊吃飯。”
說着他目光看向一旁的紀宇,對方接收到他的目光,也點頭應下,“好,侄兒都聽三叔的,往常府中只有我一人,現在三叔和三嬸都在,咱們也是該時常走動熱鬧些。”
看着他謙遜有禮的樣子,花若真要懷疑自己之前看到的紀宇,是個冒名頂替之人,眼前這個人怎麽都像是個大家的公子,知禮孝順讓人挑不出他什麽錯處。
吃了沒幾口,花悅榕便有些吃不下,臉色焉噠噠的握着筷子撥動着自己碗裏的魚肉。
“現如今的天一天比一天冷了,你們這一個兩個的都有了身孕,也該仔細着些,一會兒吃過飯,便讓府醫過來瞧瞧,日後每隔一兩日,就讓府醫號個平安脈,眼瞧着要過年了,大家還是健健康康的好。”
一旁的紀清塵幫她夾了一塊雞肉,“宇眳也要多關心着身邊人,咱們府裏現在人口少,你可得給大房開枝散葉,如此我百年後,見了你爹娘,也能給他們一個交代了。”
紀宇聞言突然說道:“三叔,我,我想着日後若是我孩子多,我想過繼給二弟紀宇涵一個,也要給二房延續香火。”
花悅榕和小陶同時錯愕的擡頭看向他,就連花若也十分詫異的看着他,紀清塵眼神裏帶着幾分感慨。
“你二叔一家沒白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