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
第 28 章
寒夜,死寂的街巷彌漫着一股令人作嘔的腐臭氣息,絲絲縷縷,怎麽也驅散不開。
誰能想到,這腐臭的源頭,竟是一家三口的滅門慘案,整整八個月,無人察覺。
每至午夜,萬籁俱寂之時,那有三具屍體的屋子便會詭異地亮起昏黃燈光,豆大的火苗在黑暗中搖曳,透過泛黃且破舊的窗戶紙,隐約映出三個人影,影影綽綽,似在低語交談,又似在做着日常瑣事。
隔壁的鄰居,時常在夜深人靜時,聽到從那屋子裏傳來噼裏啪啦的聲響,像是有人在生火做飯,又或是在翻動着什麽。
緊接着,便是一陣沉悶的咳嗽聲,一聲接一聲,在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清晰。
鄰居心裏發毛,可還是壯着膽子前去敲門。
就在他擡手叩響門板的瞬間,屋內的蠟燭“噗”地一下熄滅,周遭的空氣仿若瞬間凝固,整個屋子瞬間被死寂吞噬,沒有一絲聲響,仿佛剛剛的一切都只是幻覺。
鄰居滿心恐懼,腳步匆匆地離開。
可他剛一轉身,那屋子又再度熱鬧起來,燈火重新亮起,聲響再次傳出。
*
因那屋子散發的惡臭經久不散,加之接二連三發生的詭異之事,讓衆鄰居們整日惶恐不安,不少人實在不堪其擾,紛紛收拾行囊,匆匆搬離了這個地方。
有一位鄰居,被這些怪事折磨得心力交瘁,夜裏輾轉難眠,白天也心神不寧。
思來想去,他最終下定決心,鼓起勇氣前往大理寺報案。
潘寧與楚清漓趕到那處兇宅時,一眼便瞧見屋子的門從內部被鎖得嚴嚴實實。
他們用力敲門,屋裏卻如死寂一般,沒有絲毫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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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寧眉頭微皺,為了最大程度保留案發現場的完整性,他當機立斷,決定先從窗戶入手。
他身形矯健地靠近窗邊,擡手推開窗戶的瞬間,一股濃烈刺鼻的惡臭味洶湧襲來,好似一只無形的大手,猛地将他向後推搡,他下意識地連退兩步。
“潘寧,這下可全靠你了,也不知道杜南星那個不靠譜的家夥跑哪兒去了。”
楚清漓一邊捂住口鼻,一邊靠近窗邊,那股惡臭愈發濃烈,熏得她幾欲作嘔。
“小事一樁。”
潘寧深吸一口氣,強忍着不适,應了一聲,随後利落地翻身翻入窗戶。
踏入屋內,只見一具屍體直挺挺地橫躺在地上,屍水肆意蔓延,在地面上形成一灘令人作嘔的污漬。潘寧小心地繞過屍體,緩緩走向房門,打開門的剎那,陽光瞬間湧入。
借着這光亮,屋內的混亂景象一覽無餘,牆壁上的挂歷紙張泛黃,時間永遠定格在了二十三日,算起來,距離此刻竟已有八個月之久。
楚清漓屏氣斂息,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湊近屍體查看,只見屍體上密密麻麻地布滿了蠕動的蛆蟲和嗡嗡亂飛的蒼蠅,讓人頭皮發麻。
随後,她強壓着內心的恐懼,移步到其他幾個房間。
每個房間都有一具屍體,有的被棉被緊緊包裹着。
潘寧見狀,也走上前,他神色凝重,伸出手,極為小心地去拉開棉被。
可就在棉被拉開的瞬間,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發生了,屍體的肉竟如同化開的漿糊一般,“滴答滴答”地滴落在地上,濺起令人作嘔的飛沫。
楚清漓站在這滿是腐臭與血腥氣息的房間裏,望着眼前慘狀,心中滿是震撼與不忍,實在難以想象這一家三口究竟遭遇了怎樣的滅頂之災。
他們全被殘忍屠殺,若不是鄰居實在無法忍受那彌漫開來的惡臭,這起滅門慘案或許會永遠被掩埋在這黑暗之中,無人知曉。
在後續的調查中,潘寧和楚清漓四處走訪詢問。
周圍的鄰居們無一不對方家人贊不絕口,都說方家為人溫和友善,平日裏與鄰裏相處融洽,實在想不出他們能得罪什麽人,會招來如此橫禍。
随着調查的深入,線索卻愈發混亂。
潘寧發現,丈夫方英是被麻繩緊緊勒住脖頸窒息而亡,頸部的勒痕深而清晰;妻子李運則更為凄慘,身上被捅了二十多刀,創口雜亂,顯然是被兇手瘋狂攻擊。
而他們年幼的兒子方裏,更是經歷了雙重折磨,先是被利刃捅了兩刀,而後又被繩索勒住,直至氣絕身亡。
這些殘酷又離奇的作案手法,讓整個案子陷入了更深的迷霧,每一個細節都像是一團亂麻,緊緊纏繞着潘寧和楚清漓。
大理寺內,氣氛凝重又忙碌。
楚清漓坐在案前,飯菜擺在一旁,她卻無心細品,只是匆匆扒拉了幾口,便伸手拿起走訪調查後整理的資料,全神貫注地研讀起來。
資料顯示,丈夫方英是碼頭的一名苦力,平日裏他和妻子克勤克儉,辛苦積攢下了不少錢財。
然而就在八月之前,方英毫無征兆地開始無故曠工,碼頭的工友們多方打聽、四處聯系,卻始終得不到他的半點消息,就仿佛這個人從人間蒸發了一般。
楚清漓眉頭緊鎖,反複思考着案件細節。
案發現場出現了麻繩勒死和利刃捅殺兩種截然不同的作案手法,從常理推斷,一人在短時間內使用兩種如此迥異的方式作案難度極大,所以很有可能兇手并非一人,而是一個配合默契的犯罪團夥。
但更讓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在方家慘遭滅門後的這八個月裏,那間屋子總是在午夜時分詭異地出現搖曳燭光與人影晃動。
她喃喃自語:“那些出現在現場的……難不成就是兇手?他們究竟為何要這樣做,冒着被發現的風險反複回到案發現場......”
這一個個謎團,如同沉重的枷鎖,壓得楚清漓有些喘不過氣。
為了徹底解開萦繞在心頭的重重疑惑,楚清漓趕忙叫上了經驗豐富的宋長卿。
二人再次來到那間彌漫着詭異氣息的案發現場,屋內依舊雜亂不堪,破敗的桌椅、散落的物品......
宋長卿深知現場勘查的重要性,每一步都走得極為小心,生怕遺漏任何一個關鍵線索。
他俯下身,仔細地一寸一寸查看地面,不放過任何一處可疑痕跡。
經過一番細致入微的檢查,宋長卿終于在滿是污漬與雜物的地面上,發現了三枚不同的腳印。
他推測,這三枚腳印大概率是兇手作案時留下的。
其中一枚腳印沾染着幹涸的血跡,暗紅色的血漬在地面上顯得格外觸目驚心;第二枚腳印則是灰塵印記,在這滿是灰塵的房間裏;第三枚腳印最為特別,是普通的水腳印混合着泥土,印記邊緣略顯模糊,宋長卿判斷,這應該是雨後留下的,也就是說兇手在案發後至少來過兩次。
随後,宋長卿和楚清漓對腳印進行了仔細丈量與比對。
結果令人震驚,這三枚腳印的大小、形狀以及步幅間距都存在明顯差異,顯然不是出自同一個人。
宋長卿和楚清漓在屋內展開更為細致的勘察,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他們查看了門窗、家具以及各個房間的布局,發現屋子整體并沒有被暴力破壞的痕跡,門是從裏面反鎖的。
這樣的情況,讓他們對兇手的作案手法有了初步推斷,可能性大致分為兩種。
第一種可能,兇手是受害者的熟人。
正因為彼此熟悉,所以方家人才毫無防備地将其迎進屋內,随後兇手趁其不備,實施了慘無人道的犯罪行為,作案後又從內部鎖門離開。
第二種可能,兇手是翻窗進入屋內。
雖然屋子沒有被破壞的跡象,但窗戶或許是突破口。兇手巧妙地避開正門,通過窗戶潛入,完成犯罪後,再從窗戶逃離,随後利用某種手段從屋內反鎖門窗,制造出屋子內部毫無異常的假象。
這兩種推斷都有其合理性,然而真相究竟如何,還需要更多的線索來證實。
宋長卿帶着滿心的疑惑,匆匆返回大理寺。
一到大理寺的驗屍房,他顧不上片刻休息,便徑直走向那三具被白布遮蓋的屍體。
他小心翼翼地揭開覆蓋在屍體上的白布,再次仔細端詳起死者的每一處創口。
宋長卿手中的工具在屍體上輕輕移動,不放過任何一處細微的痕跡。
他發現丈夫方英頸部的勒痕雖深,但十分整齊,這表明兇手在勒殺時手法娴熟,很可能具備一定的經驗,又或者是對麻繩這類工具的使用極為熟悉。
而妻子李運身上那二十多道刀傷,傷口深淺不一,分布雜亂,這或許意味着兇手在對她行兇時情緒激動,下手毫無章法,又或者是在刻意混淆大理寺的調查方向。
至于他們年幼的兒子方裏,身上的刀傷和勒痕似乎也有着別樣的含義。
刀傷的位置和角度,隐隐透露出兇手當時的慌亂與急切,而勒痕的出現,又像是兇手在确保萬無一失。
宋長卿一邊檢查,一邊在腦海中不斷推演案發時的場景,試圖從這些看似毫無關聯的線索中,找到那根能夠串聯起整個案件真相的關鍵鏈條。
經過進一步對三名死者屍體的檢驗與現場痕跡的綜合分析,有了更為關鍵的發現。
從屍體的狀态來看,三名死者在生前衣物完整,随身物品擺放整齊,現場也沒有明顯的打鬥痕跡。
由此可以推斷,極大可能是熟人作案。
兇手趁着與方家一家人相處的時機,趁其不備突然發動襲擊。
正因是熟人,方家一家人毫無防備,以至于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掙紮,就慘遭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