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
第 23 章
上官逸中不禁怔住,思緒如潮水般翻湧。
曾經,那個天真爛漫的小師妹,對自己确實是掏心掏肺的好。
每當自己被師父責罰,小師妹總會毫不猶豫地替她背黑鍋,哪怕自己會因此遭受更嚴厲的懲罰,也毫無怨言。
炎炎夏日,為了讓她能靜下心好好畫畫,小師妹在一旁默默扇了一整夜的風,累得手臂酸痛也未曾停下。
過往的點點滴滴湧上心頭,曾經她無力拯救自己的愛人,那份悔恨一直深埋心底。
如今,面對這個真心待她的好妹妹的苦苦哀求,她心中泛起一陣酸澀。即便她們之間沒有血緣親情,可這份情誼卻早已深厚無比。
“好。”
上官逸中深吸一口氣,終是緩緩坐下,眼神瞬間變得專注而認真,仿佛過往那個技藝精湛的畫師重新歸位:“長什麽樣?”
“哈?忘了。”
男人一臉懵,嘴巴張得老大,愣在原地。
楚清漓的臉色“唰”地一下陰沉下來,眼中閃過一絲愠怒,死死盯着這個男人。
“嗯.......倒是又想起來了。”
男人被楚清漓的眼神吓得一哆嗦,急忙開口說道。
男人木然仰頭,死死盯着房梁,整個人像被閃電擊中,僵在原地。
那晚的經歷如墜雲霧,記憶破碎又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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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能依稀描述出一個身影:劍眉斜插入鬓,雙目朗若寒星,冷峻的下颚線條剛硬,眼角恰到好處地綴着一顆黑痣。那男子上唇偏薄,下唇稍厚,身着一襲做工精良、繡紋繁複的錦緞長袍,舉手投足間,盡顯大戶人家公子的矜貴氣質。
楚清漓接過畫像的瞬間,姣好的面容上閃過一絲愕然,整個人微微一怔。潘寧見狀,好奇地湊了過去,只一眼,便也呆立當場。
眼前畫像上的犯人,竟與宰相府那位嫡長子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毫無二致。
關鍵問題是.......還沒有證據,證明他是連環jiansha犯。
在梳理這幾起案子的過程中,衆人發現案發現場均殘留着相同的香灰,作案手法也如出一轍。
宋長卿凝眉開口:“若不是殺人犯,還有誰會對屍體做出這般玩弄行徑?”言罷,他将從各個現場提取到的所有相關證物,一一擺放在桌上。
楚清漓、潘寧等人見狀,紛紛圍攏上前,仔細端詳。
衆人先是細細查看,而後又湊近輕嗅,只覺一股濃郁的草藥味撲面而來。
“這味道發苦,我實在辨別不出是什麽。”
宋長卿眉頭緊皺,一臉無奈。
楚清漓聞言,不禁詫異問道:“你竟吃過?”說罷,她伸出手指輕輕撚起一點粉末。
宋長卿苦笑着搖了搖頭,解釋道:“是杜南星嘗的。”
“看來得去藥鋪找找線索了。”
楚清漓目光堅定,話一落音,便不由分說地拉着宋長卿快步離去。
接下來的日子,二人穿梭于大街小巷,遍訪城中藥鋪。
功夫不負有心人,在一家不起眼的小藥鋪裏,終于問出了些門道。
那大夫見有人詢問這味藥,臉上瞬間綻出笑容,熟稔地說道:“公子,這次換人來了?”說完,轉身從身後的櫃子裏熟練地抓出一袋子烏頭,遞到宋長卿手中。
“小哥回去之後,可一定要提醒你們家公子,這烏頭要是過度使用,可是會讓人昏迷的。”大夫好心叮囑完,便眼巴巴地盯着宋長卿,等着他付錢。
宋長卿和楚清漓對視一眼,心中疑雲更盛,宋長卿面上不動聲色,一邊掏錢付賬,一邊裝作随意地問道:“您認識我們家公子?”
大夫忍不住“噗呲”一聲笑了出來,說道:“宰相家的公子,那可是聲名遠揚、威風凜凜的人物,我怎麽會不認識?前幾日,你們家公子還親自到店裏來呢。”
在這小小的藥鋪掌櫃眼中,宰相家的公子武念,那可是貴客中的貴客。
畢竟,每次武念前來,出手都極為闊綽,大把的銀子賞下,對這小本經營的藥鋪而言,武念無疑就是一尊財神爺,自然印象深刻。
宋長卿強壓着內心的震驚,努力讓自己神色如常,繼續問道:“瞧我這記性。他前幾日來,買的也是烏頭嗎,還說了些別的沒?”
大夫撓了撓頭回想道:“就買烏頭,別的倒沒說啥,行色匆匆的,不過每次來都特別大方。”
楚清漓在一旁不動聲色地觀察着大夫的神情,不放過任何一絲細節。
跨出藥鋪的門檻,楚清漓的腳步陡然頓住,臉上滿是茫然與無措。
日光灑落在她肩頭,卻驅不散此刻萦繞周身的困惑陰霾。
“宋長卿,若真兇當真是武念,咱們究竟該如何是好?”
她擡眸,眼中隐有憂慮,聲音不自覺壓低:“那可是宰相府的人吶,權傾朝野,勢力盤根錯節,咱們......實在不好招惹。稍有差池,不單這案子會功虧一篑,怕是咱們自身都難保。”
楚清漓下意識地攥緊了衣角,內心恰似翻湧的潮水,難以平靜。
微風拂過,撩動她鬓邊的發絲,卻沒能撫平她此刻皺起的眉頭。
宋長卿目光堅定,話語中透着不容置疑的果決:“不管怎樣,先把人抓來一審便知。”
話雖如此,他心裏卻也難免泛起一絲躊躇。
畢竟一邊是手握重權的宰相,一邊是至高無上、掌控生死的陛下,個中權衡,稍有差池便是萬劫不複。
可細細想來,被陛下賜死與被宰相厭惡,孰輕孰重,他心裏還是有杆秤的。
潘寧本就行事雷厲風行,得了宋長卿的指令,立刻點齊人手,以最快的速度将武念帶到了大理寺。
公堂之上,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武念低垂着頭,臉上挂着一抹冷笑,面對衆人的審訊,始終一言不發,仿佛周遭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宋長卿深吸一口氣,緩緩走到武念身旁坐下,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溫和一些:“武公子,只要你好好配合,把事情說清楚,證明自己的清白,很快就能離開這兒。”
他何嘗願意得罪宰相,可如今所有線索與真相都毫無保留地指向武念,身為辦案之人,他不能有一絲退縮。
“奎星樓案發之時,有人親眼瞧見你在現場;那些女屍被殘忍玩弄之際,你同樣也在附近出沒。武公子,你作何解釋?”
“是又怎樣?”
武念猛地揚起下巴,臉上寫滿了嚣張與不屑。
緊接着,他的目光像是淬了毒一般,惡狠狠地射向楚清漓,嘴裏吐出令人作嘔的話語:“我聽說你小腹被捅過,不知道我插進去……”
“啪——”
宋長卿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怒火,重重地拍在案幾上,一聲怒吼響徹公堂:“大膽狂徒!竟敢在此胡言亂語,侮辱官差,你眼裏可還有王法?”
他雙眼圓睜,怒視着武念,胸膛劇烈起伏,恨不得立刻将眼前這無賴之人就地正法。
一旁的衙役們也被武念的言語激怒,紛紛握緊手中的棍棒,只等宋長卿一聲令下,便要給這不知死活的家夥一點顏色瞧瞧。
而楚清漓面色煞白,眼中閃過憤怒與屈辱,但她強忍着情緒,手緊緊攥成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公堂之上氣氛劍拔弩張,恰似暴風雨來臨前的死寂,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身影大步邁入,來人正是武念的父親——宰相武元德。
他身着華服,邁着沉穩的步伐,神色間帶着久居高位的威嚴和傲慢。
一進公堂,眼皮都沒擡一下,便居高臨下地開口道:“不就是死了幾個無名小卒嗎?宋大人,大家都是在官場讨生活的,通融通融,這事就這麽過去了。”
宋長卿聞言,心中湧起一股怒火,但仍強壓着情緒,拱手道:“宰相大人,人命關天,此案證據确鑿,指向令郎,下官職責所在,實在難以通融。”
武元德臉色一沉,目光如刀般射向宋長卿,冷冷道:“宋大人,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有些事,別太較真,不然……”話雖未說完,威脅之意卻溢于言表。
楚清漓站在一旁,秀眉緊蹙,眼中滿是不忿,剛要開口反駁,卻被宋長卿用眼神制止。
宋長卿目光炯炯,毫不畏懼地直視武元德,沉聲道:“可是範堇王爺也死于這一系列案件之中,陛下對此龍顏大怒,下令要徹查到底。宰相大人,難道您要公然違抗聖旨?”
這話擲地有聲,在公堂內回響。
武元德先是一怔,随即仰頭“哈哈哈哈哈哈”放聲大笑起來,仿佛聽到了世間最荒謬的笑話。
笑罷,他輕蔑地瞥了宋長卿一眼,滿不在乎道:“說笑了,不過是說笑罷了。這有何難,找個替罪羊,讓他來背鍋不就行了?”
言語間,草菅人命的态度展露無遺,仿佛朝堂律法、皇家威嚴,在他眼中皆可随意擺弄。
宋長卿氣得臉色鐵青,雙拳緊握,指節泛白,怒斥道:“宰相大人,國法威嚴,豈容如此踐踏!您這是陷陛下于不義,置江山社稷的穩定于不顧!”
楚清漓也忍不住向前一步,杏目圓睜,義正言辭道:“草芥人命,天理難容!王爺之死,百姓之死怎能随意敷衍,若讓真相蒙塵,百姓如何能服,朝堂威嚴何在?”
武元德臉色瞬間陰沉下來,目光掃向二人,如同臘月寒霜,冷哼一聲:“哼,你們兩個小輩,不知天高地厚,莫要自誤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