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第 5 章
此前,楚清漓尋得一把斧子與一塊石頭,其上血跡斑斑,雖覆于皚皚白雪之下,卻也因這冰雪得以完好留存。
杜南星一番查驗後,确認血跡與兩名死者完全匹配。
潘寧不辭辛勞,四處走訪探尋,終有所獲。
據可靠消息,案件發生的那個晚上,小婉與張庶激烈争吵後,情緒激動的她也匆忙跑出了門。
順着路人提供的線索追查下去,發現當晚小婉的身影曾在鴻園樓附近出現過。
從時間和地點來看,小婉極有可能目睹了案件的部分過程,是整個案件的關鍵目擊證人。
待小婉被傳喚至堂前,她一眼望見千雪,頓時仿若癫狂,顫抖的手指直直指向千雪,口中嘶喊道:“啊!就是你!你這殺人不眨眼的兇手!”
千雪目光冷峻,直勾勾地盯着小婉,毫無征兆地,她猛地拔下頭上的發簪,合身朝着小婉猛撲過去,來勢洶洶。
楚清漓見狀,眼疾手快,順手端起桌上茶杯,朝着千雪用力擲去。
茶杯精準地砸在千雪的手腕之處,千雪吃痛,手指一松,發簪掉落于地。
此時,一旁的捕役迅速上前,幾下便将失控的千雪牢牢擒住。
這幾日大雪紛飛,銀裝素裹,家家戶戶都依照往年慣例籌備着年貨,街巷間彌漫着濃郁的節慶氣息,人們的心思全放在這阖家團圓的日子上,誰也不會留意一個青樓女子的行蹤。
恰逢小寒時節,千雪趁着難得的空閑回了趟家探望妹妹。
她滿心歡喜,帶着許多新鮮玩意兒,其中還有一把玲珑剔透的琉璃刀,在燭火映照下閃爍着五彩光芒。
對于這對姐妹而言,這或許是她們多年來過得最為富足的一個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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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這物件,在平常人家中極為罕見,譚韻兒更是生平第一次見到。
可一想到姐姐千雪是在青樓中出賣自己才換來這些,她心中便湧起一陣羞恥與憤懑,不禁埋怨道:“為何別家的姐姐都能風風光光地做人,而我的姐姐每次回來都這般偷偷摸摸,就怕隔壁那些長舌婦說三道四!”
千雪眼中閃過一絲落寞,擡手輕輕摸了摸譚韻兒的頭,輕聲說道:“姐姐還年輕,再辛苦幾年,便能湊夠你的嫁妝,那時咱們的日子就會好起來。”
“我才不要!”
譚韻兒滿臉通紅,氣憤地将手中的東西狠狠扔到地上,別過頭去,不願再看千雪一眼。
突然,“砰”的一聲巨響,家中那扇破舊的木門被人粗暴地踹開,只見喝得酩酊大醉的張庶踉跄着闖了進來。
他眼神迷離,卻在看到譚韻兒那細皮嫩肉的模樣時,露出了貪婪的神色,伸出手就要肆意亂摸。
千雪大驚失色,毫不猶豫地立刻沖上前去,用盡全身力氣攔住張庶,連哄帶騙地将他推出了門外。
“你今天出去了就別回來,我沒有你這個姐姐!”譚韻兒沖着千雪的背影哭喊着。
千雪站在門口,身形微微一顫,此時,她似乎想到了什麽,轉過頭,目光堅定地對譚韻兒說:“你在家收拾好東西,等姐姐回來,就帶你離開這個地方,永遠都不回來。”
說罷,千雪深吸一口氣,轉身沒入了茫茫雪夜之中。
千雪把張庶帶回自己房間,哄騙他喝下了毒酒。
為了脫身,她佯裝有事敲響了譚允兒的房門。
待譚允兒進門後,千雪滿臉笑意地斟上一杯酒,柔聲道:“看到你,我總會想起自己的妹妹,你們倆長得可真像。”
譚允兒以為她受了委屈,心生憐憫,便接過酒杯說道:“那你就把我當成妹妹好了。”
一飲而盡後,譚允兒頓感腦袋昏沉眩暈,身體也漸漸不聽使喚,癱倒在地,再也沒有了氣息。
接連毒死兩人,千雪的內心防線徹底崩塌,起初的悔恨如潮水般湧上心頭,她慌不擇路地跑出門去。
卻在門外撞見了時常來找她麻煩的小婉,正值天寒地凍,四下無人,惡念在千雪心中一閃而過,她決定将罪行嫁禍到小婉頭上。
千雪強裝鎮定,緩緩走到小婉面前,小婉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她。
千雪擡手在小婉眼前晃了晃,問道:“你怎麽在這兒?”
小婉一臉疑惑地回道:“你是誰?”随後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
千雪本想一不做二不休殺了小婉滅口,但心底那最後一絲尚未泯滅的善良,讓她終究還是放過了小婉一條性命。
随後,千雪費力地将兩具屍體拖到隐蔽處,拿起斧子砍下了他們的頭顱。
本想帶走,可偌大的兩顆頭又能帶去哪裏,她只好又放了回去。
但為了不讓人辨認出死者是譚允兒,她又用石頭狠狠地砸向頭顱,直至面目全非。
千雪剛處理完屍體,一轉頭竟撞見了蘇二娘。
蘇二娘被眼前的場景吓得花容失色,轉身便要逃離,然而千雪眼疾手快,迅速抽出一根繩子,如鬼魅般追上去,将繩子緊緊勒住了蘇二娘的脖子。
平日裏看似柔弱的千雪,此刻不知從何而來這般巨大的力氣,她雙手死死拽着繩子,眼神中透露出瘋狂與決絕。
蘇二娘拼命掙紮,雙手在空中亂抓,雙腳不住地蹬踹,卻無法掙脫千雪的桎梏。
随着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蘇二娘的掙紮漸漸微弱,最終沒了動靜。
千雪喘着粗氣,看着蘇二娘的屍體,目光中沒有一絲憐憫。
她将屍體拖進屋內,費力地把蘇二娘吊在了房梁之上,仔細調整着屍體的姿勢和繩子的勒痕,精心制造出蘇二娘上吊自殺的假象,試圖掩蓋自己的罪行,讓這一切看起來毫無破綻。
最後,千雪找來一根紅繩,精心僞造出小婉殺害負心漢的假象,又冒充自己是譚允兒,妄圖混淆視聽。
打算等風平浪靜時溜走,她很了解譚允兒所以學的惟妙惟肖,第一天就蒙混過關。
後來,聽聞大理寺派出了特查大隊,千雪內心開始有些慌亂。
為了不留下把柄,她趁着夜色悄悄潛回案發現場,匆忙收走那些可能會暴露她罪行的值錢物品,甚至連譚允兒的遺物也被她搜刮一空,妄圖據為己有。
千雪深知自己犯下的罪行漏洞百出,難以經得住仔細推敲。
走投無路之下,她心生一計,找來了自己的妹妹。
妹妹與譚韻兒長得極為相像,她篤定旁人一定難以分辨,企圖以此混淆視聽,幹擾查案的方向。
可沒想到,半途竟遭遇了行事果斷的楚清漓。
楚清漓見勢不妙,毫不猶豫地直接出手,幾下便将千雪的妹妹打暈,随後迅速将其帶了回去,這一突發狀況讓千雪的計劃瞬間亂了陣腳,也讓大理寺的人找到了破綻,引蛇出洞。
楚清漓放走了小婉後,二人站在大理寺門前。
楚清漓目光深邃,帶着幾分探究之意,緩緩開口問道:“那日你到底是否清醒啊?”
這話裏話外的意思,其實是在懷疑小婉是不是也存了借千雪之手除掉那負心漢的心思。
小婉聽後,輕輕搖了搖頭,滿臉迷茫地說道:“我也不清楚自己那晚到底幹了什麽呀。我醒來的時候,正躺在床上,只覺得渾身腰酸背痛的,就好像還做了一場特別可怕的夢似的。”
說着,她突然冷笑起來,笑聲中透着幾分悲涼與無奈。
“哈哈哈哈,真沒想到啊,那夢竟然和現實一模一樣,簡直太荒唐了,那千雪還說看到了我,真是什麽胡話都敢亂說。”
楚清漓微微皺眉,凝望着小婉,輕聲追問了一句:“有沒有一種可能?那根本就不是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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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知道譚韻兒要是知曉自己的姐姐殺了自己的親姐姐,會是怎樣一番感想?”
潘寧輕聲說着,話語間不自覺地流露出一絲憐憫之情,只是他自己也有些迷茫,這憐憫究竟是為死者而生,還是為這案件中深陷泥沼的其他人而發。
杜南星不緊不慢地點燃了煙鬥,深深吸了一口,緩緩吐出一團煙霧後說道:“在我看來,小婉才是最可憐的那個。孩子沒了,丈夫也沒了,人還瘋瘋癫癫的,連自己做過什麽清醒後都全然不知。”
宋長卿皺了皺眉頭,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驅散着面前彌漫的煙霧,略帶嗔怪地說道:“別在這兒抽煙,嗆得慌。”
沉默片刻。
宋長卿微微嘆了口氣,神情有些落寞:“這案子裏的每一個人,何嘗不是可憐之人,又何嘗不是無辜被卷入這命運漩渦的受害者呢?”
說罷,衆人皆陷入了一陣長久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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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宛如一座暖爐,絲絲暖意漸漸消融了那厚厚的積雪,大地也随之煥發出勃勃生機。
寧安縣裏那些原本因寒冬而滞留在家的人們,紛紛收拾好了包袱,準備返回繁華熱鬧的黎陽城繼續工作讨生活。
在這返程的路途上,陣陣烤肉的香氣撲鼻而來,彌漫在空氣中,勾得人垂涎欲滴。
幾個男人循着香味,走進了一家小館子,坐下後毫不猶豫地點了一份烤羊腿。
羊腿一上桌,那色澤誘人,香氣更是濃郁。
其中一個男人迫不及待地大口吃了起來,邊吃還邊誇贊道:“這家店可真厲害啊!這羊肉烤得太地道了,居然連一點膻味都沒有呢!”
可就在他吃得正起勁兒的時候,突然嚼到了一個異樣的東西,吐出來一看,竟是一節小拇指,他頓時臉色煞白,驚恐地喊道:“這……這是什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