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

第19章 章

第 19 章

我開始不學無術，跟人約架打架，身上的傷倒是與日俱增。

老爸也沉浸在老媽去世的悲痛之中，也沒有多餘的心情去管我。

偶有一天，老師不知道為什麽還是把我打架的事情告訴了老爸。

老爸沒有揍我，只是聽着老師說教，摸了摸我的頭。

我需要回家反省一星期。

路上老爸也一直沒有跟我說話，直到回到家讓我坐下，老爸說了第一句：“如果你媽還活着，她肯定不贊同你的這些做法。”

老媽的葬禮上，我沒有哭，但是老爸這一句話，讓我哭的泣不成聲。

那也是第一次，老爸抱着我，任由我哭。

為什麽上天總是開這些并不好笑的玩笑，我的家人又減少了。

因為這句話，我又開始老實了，開始學習，想着老媽如果還在，肯定很欣慰的。

公司那邊我幫不上老爹什麽忙，我只能努力努力再努力，去學習。

我的名次又開始往回升，有時候雖然還是會有波動，但是已經好了很多。

最後我的成績報了個不錯的學校。

錄取通知書拿到的時候，我高興的跑到老爸的辦公室裏。

他在和人說着工作上的事情，我就在那的沙發上等着。

結果沒等一會，老爹“哐”的一聲，倒下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報的120，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樣給老爹送去的醫院。

勞累過度。

好在。

我松了口氣。我不能再失去老爸了，我的家，就只有老爸了。

去報道那天，只有老爸帶我去的，看着別人一家子整整齊齊，倒是讓我有些羨慕了。

我本來也應該是這樣的。

後來再見黎哥，黎哥和遠哥已經在一起了的樣子，我沒問，因為我在黎哥那些聚會上，見到了陸子淵。

我倒是沒想到，陸子淵和黎哥是親戚。

如果老媽還在的話，會覺得同性戀是有毛病嗎？

不過，我跟老爸出櫃的時候，差點被揍死了。

我沒說我喜歡誰，只是說我不喜歡女的，只是喜歡男的。

老爸本來想讓我跪在老媽的墓碑前反省，但是看到老媽墓碑的時候，讓我磕了幾個頭就放我走了，他在那跟老媽說着話。

那天的風很涼，老爸的衣服和頭發被風吹的随意的飄着。

說實話，那個場景，真是十分凄涼。

紀家要絕後了，對不起啊，老媽，老爸。

老爸最後還是接受了這個事實，說我：“畢竟和你媽一開始也說了，你過得開心比什麽都重要。”

其實老爸揍我的那頓并不疼，可能只是氣不過來裝裝樣子一般。

他們想到我不找對象怎麽樣，但是沒想到我會去喜歡同性吧，也是一種刺激了。

老爸說，這就像我一直挺聽話的，結果突然叛逆期一樣。

不過最後，他還是選擇尊重我。

也是在那之後我才發現，老爸的白發更多了。

上次快一夜白發，是因為老媽。

高三的那年除夕，老爸拽着我喝酒，喝着喝着就哭了，跟我說着他是怎麽追到老媽的。

那是他們從來沒有跟我提起過的故事。

老爸為了追老媽付出了多少，花了多長時間，老媽才同意。

說那時候老媽有多受歡迎，有多漂亮。

……

我寧願老媽活着，我去磨她，去讓她接受我喜歡同性，天天磨，也不願意，就讓老媽這麽去世了。

黎哥父母眼裏只有功與利，沒有親情沒有愛情。

但是我的父母那麽相愛為什麽還是不能白頭偕老？

上天總受喜歡開玩笑。

我怨恨這個世界對我的不公平，讓我在18歲之前就失去了母親，我最愛的母親。

失去老媽，老爸對我的關注也更少了，只是某天喝醉，看着我的樣子，說了一句：“你真的很像望明月，我的明月。”

望明月，姥爺給老媽起的名字，很有詩意，和老媽很配。

姥爺六十多歲就沒了，老媽是哭了好幾天沒吃飯，老爸那幾天連班也沒去上，就那麽陪着老媽。

老媽在那時候瘦了好幾斤，給老爸心疼壞了。

老爸喝醉的時候和我說，老媽真的很像月亮一樣。

太陽過于刺眼了，無法直視，月亮不一樣。在人們的印象裏，月亮好像一直都是太陽的陪襯一般，但是月光溫柔，雖然夜晚涼意居多，但正是這種涼意才使得老媽在人群中可以一眼看到。

老爸說他對于老媽是一見鐘情，但是更多是因為老媽的外貌吸引了他，後面接觸多了，愛上了。

我當時看着老爸喝醉的樣子，我不知道該說什麽。

明明我在旁邊，老爸還是顯得那麽寂寞。

“明月，我想你了。”

老爸突然說的一句話給我點醒了。

愛妻不在世上了，還有比這更難過的嗎？

年少的心動到現在中年時期，愛意仍在，從校服能堅持到婚紗的又能有幾人？

我也想老媽了。

手機屏保最後還是沒有換，是我們一家人的合照，每次發愣都是因為我看到那個屏保，然後就開始出神，幻想着如果老媽還在又會是怎麽樣的一幅場景。

“天上的星星不說話，地上的娃娃想媽媽……”

曾經還覺得這首兒歌幼稚，但現在，只覺得歌詞唱的全是我的心聲。

我度過了快樂的童年，也度過了快樂的少年，但是青少年時期，老媽的去世給了我致命的打擊。

我不再像之前那樣喜歡跟人說話了，他們說我變了，只有黎辭知道原因。

我想起那時候，幾天的假期讓他們很羨慕，因為在這種高壓式的學習環境之中，難免的。

但是我卻出了壞心思，我希望死的不是我的媽媽，我希望死的是別人的母親。

我知道我的想法惡毒，可我忍不住就這麽想。

因為一個家人的死亡而得到的幾天假期，知道了真相的人，又會有幾個人去羨慕呢？

那應該就不會有了。

紀望，還有一個意思，因為老爸姓紀，老媽姓望，而我，是他們愛情的見證。

但是我這個“愛情的見證者”卻讓他們失望了一次又一次。

第一次高考我沒有發揮好，也是受到老媽去世的影響，加上後面我學不進去，導致了最後這麽個結果。

老爸在我成績出來的那晚只是喝酒，喝了很多，一句話不跟我說。

我在旁邊，我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老媽的願望就是我考上個好大學，老媽還在的時候總說：“你加油考，有什麽事家裏幫你。”

我爸最後也是沒有罵我，只是說：“你是想去上還是去複讀？”

“複讀吧，爸，這次我好好學。”我說。

我爸摸了摸我的頭，什麽都沒有說，但是又好像什麽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