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章
第 35 章
片刻功夫,齊心便捧了承幸簿過來,小心翼翼地遞給劉徹,劉徹二話沒說,拿起來就往我面前一扔。
盛情難卻,我只好翻開瞄了一眼,除了百來日前有幾個我的名字以外,也就是近日才召幸了一回張氏,我有些意外,想到方才的情形,這樣的大冷天,張氏穿那麽一點在劉徹面前賣力的演出,便又不覺得詫異了。
我合上承幸簿,漫不經心的道:“誰知道這承幸簿上面記得東西是真的還是假的。”
他急了道:“你還有沒有良心?”
我将承幸簿扔到一邊:“陛下也知道被人冤枉的滋味不好受了?”
他面色微微一滞,又躺了回去,呢喃道:“你跟別的男人在那樣一個烏漆麻黑的山洞裏待了一整天,還衣衫不整的出來,朕都不能吃醋嗎?”
我橫了他一眼,道:“所以你就因為吃醋,便要對別人非打既殺的嗎?”
他突然跳了起來:“說起來朕就來氣,朕本來是想放他走的,是那姓季的非要挑釁我,還說什麽對你不好,他就不放過我,他想拿我怎麽樣?他能拿我怎麽樣?偏偏你還拼命求我放了他,要不是看在他救了你的份兒上,朕非得将他五馬分屍不可!”
想起季風那日說的話做的事,我心裏也來氣,又道:“我和他什麽事都沒有。”
他繼續生氣道:“既然什麽都沒有,你為什麽不告訴我他就是你的未婚夫?”
我嘟囔道:“我不跟你說你不也都知道麽?”
他反問道:“你跟我說和別人跟我說,這能一樣麽?”
“我不是怕你瞎想嘛”,我伸出手去牽他:“你坐下來,我跟你說。”
拉着他坐下,我又略理了理思路,說道:“阿青當年從鄭家跑回來的時候,他才十一歲,對外面人生地不熟的,多虧了季風搭救,他才能順利回來,我們家一直記着這份恩,所以與他們家常有來往。之後他跟我大哥提親要求娶我,大哥覺得他為人不錯,可以托付,未經我的同意便答應了這門親事,後來為了報答公主的恩情,我許諾要一輩子留在侯府侍奉,便讓大哥去退了這門親事,他不同意退親,便私下來找我,希望我答應,我拒了他,再後來……”
再後來是我不願意提及的往事了,我沉默了一會兒,深吸了一口氣,盡量不讓自己哭出來。
Advertisement
“算了算了”,他安慰我道:“不想說就不說了,我不問了。”
我搖搖頭,鼓起勇氣繼續道:“再後來,有一次他喝多了酒,将我騙去外面,要對我用強,我當時特別害怕,幸好大哥及時趕到,把我救了下來。”
說到這裏,我的眼淚還是掉了出來:“我曾經視他為我們家的大恩人,可他卻成了傷我最深的人,後來我就躲着他,不見他,婚事便也這樣不了了之了。”
劉徹面上青筋暴起,道:“你若早告訴我,我一定不會放過他!”
“我就是怕你一怒之下殺了他,所以才沒敢告訴你”,我止了淚道:“他那日是喝醉了酒,所以才會失去理智,終究沒有傷到我,而且他是衛青的恩人,現在又救了我,你別殺他,別讓我們成了忘恩負義之人。”
劉徹緊緊握着我的手道:“我可以放過他這次,但絕不會放他第二次,別再讓我看見他!”
我知道他的脾氣,便也不再多勸,只希望日後季風不要再出現在我們面前,這樣于我,于他都好。
我頓了頓,又接着道:“除了季風,還有東兒和豆如意,你知不知道,那日事發突然,他們兩個都是拼命護我的,你到好,二話不說就把他們打個半死。”
“拿着朕的俸祿,卻沒完成朕交代的任務,別說只是打個半死,就是朕真要了他們的性命,他們也不敢說半句!”
“你——!!!”
聽着他這話,我便氣不打一出來。平日裏我便不喜歡他們這種權大勢大,卻視人命如蝼蟻的姿态。
“好了好了”,他捉住我的指尖,軟語道:“朕罰他們一是因為他們沒當好職,讓你落入危險之中,二是,朕要以儆效尤,震懾其他人,你出了這麽多事,朕都擔心死了,又不能懲治兇手,若再不幫你在宮中立威,以後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兇手固然該死,可那些渎職失職,事不關己的人也同樣罪不可恕。我還沒說你呢,朕才搭好唱戲的臺子,你就上趕着來拆,拆就拆吧,你還不分青紅皂白的罵朕,你說朕氣不氣?”
我扁了扁嘴道:“我是真的以為你要把他們打死呢?”
“想歸想,要真把他們打死了,你還不得恨我一輩子呀!”他坐到我身後,将我擁入懷中,說道:“話都說開了,以後可別再像這樣不理我了。”
我把玩着他的手指,撅嘴道:“那你也不準欺負我。”
提起來,他又是一臉委屈:“我都來給你道好幾回歉了,你都不搭理我。”
我撒嬌道:“那個時候我在生氣嘛,你不會多堅持一下嗎,又或者等我氣消了再來。”
“老是被你拒絕,我很沒面子的好嗎?”他怨氣滿滿的道:“好歹朕也是個皇帝,也沒哪個皇帝做得像朕這樣吧,寵幸自己的女人,還要看她臉色,她不高興了就說你欺負她,生氣了,一晾就是一百多天,還處處是朕的不是。”
我伸出食指,輕輕刮了刮他的下巴,調侃道:“那怎麽辦呢?”
他無奈道:“罰,必須罰,不僅要罰還要重重的罰!”
看他委屈巴巴的模樣,我只想笑,忙從他的懷裏伸出頭來,在他臉上親了一口,說道:“好了,不委屈了。”
“不夠!”他揉着我的手道:“一百零八天,你可要好好補償我!”
我拿起承幸簿,看着空白的地方,仍然有些不信:“一百多天呢,進了這麽多新人,你真能忍得住不碰?”
“那些人我又不喜歡,看了就沒興趣,不需要忍!”
“那張氏呢?”
他奪過承幸簿扔到一邊:“前幾日朕瞧着她被別人欺負,覺得她可憐,所以才去了她那一回,你要是不喜歡,朕明兒個就将她打發出去,不礙你的眼。”
“如此便好了,正合了皇後心意”,我調整了一下姿勢,又繼續躺着。
劉徹不悅,揪着我的鼻子道:“咱們說咱們的事,與皇後有什麽關系?好好的提她做什麽?”
我搖頭甩開他的手,嗔道:“她要當賢後,自然也就要個恃寵而驕的寵姬來襯托她,連陛下都樂意成全,我哪裏還敢有意見!”
“就你狹促!”他敲了敲我的額頭:“她那個性子,能老老實實的待在她的椒房殿,不出來生事,對朕來說就已經是賢德了,不過是随口誇她兩句,這你也要計較?”
我斜睨了他一眼,道:“真是這樣?”
“不然呢?”他翻了一個白眼,又繼續道:“皇後那裏你不用怕,不管她表現的如何賢德,玺绶朕是不會再給她了。至于館陶送進來的人……你要介意,就把他們打發去別處,你若不介意,那就留着她們在宮裏當個擺件兒就行了。”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臉,又接着道:“都是清清白白的女子,陛下也別委屈了她們,宮裏到現在都沒皇子,要是能誕下兩個皇子就最好了,我沒那麽小心眼,只要是對你好,對咱們孩子好的,我都能接受。”
“你能接受朕不接受,那些人都是皇後和窦太主安排的,指不定憋着什麽壞呢,朕不能随了她們的意,皇子只能從你肚子裏出來!”
他頓了頓,又問:“再說了,朕寵幸別人,你真的一點兒都不介意?”
我搖了搖頭:“我從一開始就知道,陛下不是我一個人的,也不會專寵我一人,所以沒什麽好介意的。”
他擁着我,沉默下來。
察覺出他的情緒不對,我仰着頭看他:“那日送給陛下的酒,陛下覺得好喝嗎?”
他皺了皺眉頭,睇着我道:“你确定那是酒?”
我很認真地點頭:“那可是我親手釀的呢,拿來恭賀陛下後宮添了佳人,不好麽?”
劉徹開懷一笑,又在我的額頭上親了一下,笑道:“好,那酒釀得不錯,比宮裏釀的酒好喝多了。”
“真的嗎?”我坐起身來,戲谑道:“那陛下要不要再嘗嘗?我可給它取了一個很好聽的名字。”
他臉色一白,搖頭抗拒:“還是不要了吧……”
不理會他的拒絕,忙喚宮人取了酒來,惡作劇般在他面前晃了晃,看他滿臉抵觸,我越發覺得有趣,一仰頭,給自己慢慢灌了一口,主動吻上了他的唇。
他微微一怔,很快反應過來,摟着我的腰,将嘴裏的酒盡數吸進。
入口時的苦澀逐漸轉為甘甜,濃烈的酒香在嘴裏激蕩纏綿,很快就變成一股火辣的氣息。
親吻了片刻,他松開我,笑着說:“給這酒取個名字吧,我很喜歡。”
我想了想,牽起他的手在掌心裏寫下了“桑中”二字,随即輕聲吟唱:
“爰采唐矣?沬之鄉矣。雲誰之思?美孟姜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宮,送我乎淇之上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