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章
第 18 章
東兒附在我的耳邊小聲道。“阿滿說怕玉蓮的證詞不夠,又去找了兩個證人,這兩個是昨晚在翠華亭見過韓嫣和玉蓮的人。”
我認可地點了點頭,又聽劉徹對韓嫣說:“聽說你昨夜跑到內宮裏去了?”
韓嫣看了我一眼,畢恭畢敬地道:“臣有罪,昨天夜裏臣替陛下高興,所以多喝了幾杯,喝醉了到處找茅廁,誤打誤撞這才闖到內宮去了!”
劉徹拎起一卷竹簡就砸了過去,怒道:“說,你都幹了些什麽?”
“陛下,臣什麽都沒幹呀!”
韓嫣大驚失色,忙跪了下來:“臣昨夜只是去尋茅廁,什麽都沒做”,他瞟了一眼左右,指了玉蓮道:“臣昨夜就是同她問的路,陛下不信可以問她,她可以為臣作證!”
劉徹看了眼玉蓮,又道:“你來說!”
玉蓮淚眼汪汪的看了我一眼,伏在地上道:“回陛下,确如…确如韓大夫所說!”
我心下一驚,扶住了東兒,又看向阿滿,阿滿也是一副非常吃驚的神色,再看看玉蓮,她始終是低着頭的,隐約還能看見她身體抽搐。
我搖頭道:“不是這樣的………”
“陛下!”
韓嫣打斷了我:“臣昨夜喝醉了,迷失了方向,她一跟臣說臣誤闖了內宮,臣立刻就出來了,臣真的什麽都沒幹。”
劉徹不理他,又問玉蓮:“既然是這樣,那你哭什麽?”
玉蓮愈發抖得厲害,緩緩道:“是衛夫人,衛夫人與韓大夫有嫌隙,讓奴婢出來誣告韓大夫!”
我愣住了,看了玉蓮,又看了韓嫣,腦子裏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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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夫人!”韓嫣轉過身朝我磕了一個響頭:“臣自知得罪了你們衛家,可金丸一事,陛下罵也罵了,罰也罰了,您還不解氣麽?為何還要這般陷害我,置我于死地?”
劉徹看了會兒韓嫣,又看向我,滿臉驚訝與疑逗:“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沒有陷害他!”我跪了下來。
“陛下!”韓嫣搶了話頭:“既然衛夫人不敢說,那就由臣來說,公孫賀大婚那日,衛夫人的二姐衛少兒曾屬意于臣,仗着衛夫人的勢,要臣娶她為妻,可臣家中已有妻室,所以婉言拒了她,因此得罪了衛家,衛夫人懷恨在心,這才有後來金丸一事。”
“你撒謊!”我呵斥他,又對劉徹道:“他在說謊,那日是他調戲我阿姐,陛下不信可以去查,當時是一個叫陳掌的出面救了我阿姐,陛下可以問他。”
“陳掌的話信不得”,韓嫣又道:“我拒了衛少兒以後,衛少兒和陳掌二人早就暗通款曲,一起合謀陷害我,他的話如何信得?”
“你胡說,你調戲我阿姐在先,我阿姐念你是喝多了,酒後失言,不同你計較,你如今還不知道悔改,竟幹出穢亂宮闱之事,還敢砌詞狡辯,可惡至極。”
我怒斥韓嫣,又轉而對玉蓮道:“是你求我幫你做主的,我是讓你出來作證,你若不願意,我不會逼你,你為何要臨陣倒戈,反咬一口?”
“奴婢是實話實說”,她言之鑿鑿,卻依舊不敢看我。
“陛下!”我朝劉徹叩首道:“此事疑點重重,妾懇請陛下徹查。”
韓嫣也忙叩首:“陛下,臣真的什麽都沒幹,臣冤枉啊!”
劉徹背過身去,背對着我們想了一會兒,又轉回身道,指着韓嫣道:“你從今天開始戒酒,以後再讓朕聽到你喝酒鬧事,朕絕不輕饒,還有,也不許你再入後宮,你若再敢去,朕一定摘了你的腦袋,滾!”
“臣遵旨!”韓嫣一句求饒的話都沒有,忙叩了頭退出去,将門籍交給元伯後很快就跑的沒影兒了。
我不大知道劉徹處置他是不是就是相信我了,我又看了一眼身旁的玉蓮,她始終低着頭,已經哭的沒聲兒了。
“将她拖下去,杖斃!”劉徹吩咐道。
聽到劉徹要賜死玉蓮,我又是一驚,忙阻攔道:“陛下……”
“你還要替她求情麽?”劉徹冷冷地看着我。
眼見着內侍将其拖走,呼天搶地的求饒聲響徹殿宇,我心中陣陣發寒,癱軟在地。
劉徹上前扶我起來,替我擦了眼淚:“以後在幫別人前,記得先保護好自己。”
我羞愧地點點頭,今日若不是他信任我,只怕我是真的是要被自己的愚蠢害死了。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也不想在他面前丢人現眼了,忙請辭退了出去。
門口的元伯見了我,依舊恭敬的欠身颔首,可我覺得我像個笑話,我想他大抵沒見過像我這麽蠢的人吧。
離了宣室殿,身後的東兒和阿滿也開始為此事争吵起來。
“人不是一直都是你看着的麽?怎麽會發生這種事?”東兒怒不可遏:“還有你找來的那兩個什麽證人,一點用都沒有!”
阿滿一臉無辜:“你怪我有什麽用?我又不知道那韓嫣會老老實實的承認私闖內宮之罪,找那兩個人過來,不過以防萬一。”
“你防這防那,這玉蓮反咬一口,你可曾防到了?”
“我又不知道玉蓮會臨陣倒戈!”阿滿的聲音越說越小,最後也把頭低下了。
我未置一言,默默的回了麒麟殿。
回到溫室殿,阿滿很快就找到玉蓮改變口供的原因,原是玉蓮在去宣室前湯官令以讨庫房鑰匙為名來找過玉蓮,或許是那時改的口供。
我沒有再去追究,如今人都死了,追究再多也沒有任何意義,只是有一事我尚不明白,劉徹既然肯相信我說的話,為何不先将此事徹查清楚,再處死玉蓮呢?
夜至,擇一處靜地細賞天邊風月,看那一汪星海華光閃耀,任清風搖擺吹拂,衣袂輕揚,幻想着要是此刻能飛上天去,以星海為家,和明月相伴,那也是不錯的,乘着清風肆意飛揚,無拘無束,不必再為世事煩擾。
“你剛出月子就站在風口上,怎麽也不多加件衣裳?”
說話間,一件鬥篷圍了過來,迅速将整個身體包裹住。
我不用回身便知道是他,任他擁着也不說話。
“心情不好?”劉徹在我耳邊輕輕問道:“還在為今天的事生氣?”
我搖了搖頭:“今日之事,是妾愚鈍,不敢再生氣了。”
他笑了笑,将我轉了個身,握着我的手道:“你不是愚鈍,只是太容易相信別人了!”
他這個話倒是能讓我心裏舒坦些,我擡頭看着他,又道:“陛下今日為何會選擇相信我的話?”
“你知道麽,平常的你就像是一只溫順的小羊羔,可是一旦遇到你家裏人,你就能變成一只母老虎!”他說着還刮了一下我的鼻子:“在椒房殿,你為了衛青可以以死抗争,今日你為了你二姐,也可以怒斥韓嫣,所以我相信,你能這樣保護他們,他們也一定會保護你,又怎麽會做出對你不利的事呢?”
我心下欣慰,心中思索許久的話題,忍不住宣之于口:“陛下既然相信我,那為何又不肯徹查韓嫣的事呢?”
他笑了笑,面上有些無奈:“你有想保護的人,朕也有想保護的人啊。”
“陛下想保護韓嫣?”我只覺得不可思議:“可他……”
“朕知道他做了很多錯事!”他打斷我,繼續說道:“可是子夫,人沒有十全十美的,你只看到他不好的一面,所以你會以為他是個壞人。可他與我一同長大,外面的人都以為朕以前是太子,現在是皇帝,風光無限,只有他知道朕的苦楚。做太子時,朕惶恐不安,擔心被梁王取代,當皇帝又被老太太掣肘,什麽都想幹,卻什麽都幹不了。人人都敬我怕我,可是他不會。我心情不好,想找人打架,沒人敢跟我打,只有他敢,所以你們會覺得他狂妄沒有規矩,他知道我喜歡西域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所以他會想方設法的去幫我找,你們又會覺得他喜歡投其所好,投機取巧,他知道我想反擊匈奴,所以他就苦練騎射,陪着我昏天黑地的到處跑,你們不知道他到底吃過多少苦,受過多少傷,只會一味地怪朕過份寵信他。”
窦太後寵愛其子梁王劉武這事我聽女史說過,當年先帝酒後失言,說要百年之後傳位給弟弟梁王,意欲哄母親高興,安撫梁王,但窦太後卻信以為真,幸而梁王先于景帝薨世,太子劉徹才得以順利繼位,否則,怕還又要鬧上一鬧的。
他說的令我感動,可一想到韓嫣作惡多端,我心下又過不去這個坎:“可是金丸之事,他引得百姓鬥毆互傷,他還欺負我阿姐,還有玉蓮的事,難道這麽多事都是情有可原的麽?”
“金丸的事是他荒唐,朕已經罰過他了,你可還見他玩過金丸?”劉徹反問我,又接着說:“至于你阿姐和玉蓮的事,我沒什麽好辯解的,男人嘛見着漂亮的女人就愛動歪心思,何況又喝了點兒酒,不過今日之後,他肯定不會再犯了!”
“你怎麽就敢确定他不敢再犯?”我撅了嘴,不太相信。
“因為他是韓嫣啊,別人的話他不聽,朕的話他不敢不聽,從小到大,跟朕打架,他從來沒贏過!”說到後面,他有些得意。
我微微皺眉:“那你還跟他打,這樣打架多意思!”
他擁着我道:“說起來,這裏面還有故事呢!”
我立刻豎起兩只耳朵,好奇地看着他:“什麽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