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
從她嘴裏套出孔月旋的想法。她既然來都來了,自然是要為孔月旋多做打算,怎麽可能會輕易遂了唐清言的心願?
“唐總如果真這麽想,我更是最插不上手那一個。”李韻韻頓了頓,擠出這麽一句話,便又垂下了眼皮兒。
唐清言定定看了她許久,也不見她眼角眉梢透露出分毫,不禁放下手中刀叉。他知道今晚自己,勢必要做先低頭的那一方。
過了半晌,他開口
:“我沒想到,你和孔月旋統共也沒見過幾面,會這麽為對方着想。”
李韻韻瞥他一眼:“唐總有什麽話不妨直說。”
唐清言咬牙:“好。我想見月旋一面,上次在King酒吧那件事後,她一直不肯見我。我托過許多人,都被她推脫了。”他盯住李韻韻的面孔:“林優璇這件事一出,無論如何,月旋肯定要生氣,她朋友不少,真心相待的沒幾個,我想,如果她肯約你出來訴苦,那……”
李韻韻做了個打住的手勢:“哪怕孔小姐真的約我出來,我也不可能做偏幫你的事。”
唐清言争辯:“我只是想找個機會跟她當面說請。”
“我多嘴問一句,唐總想當面跟孔小姐當面說清什麽?”
唐清言看清楚她眼睛裏明明白白寫着諷刺,不禁也有點火大:“當然是跟她求諒解和好了。你的眼神,好像我是豺狼虎豹!”
李韻韻點了點頭:“如果我是孔小姐的親姐妹,肯定要每天勸她跟你徹底斷絕往來,連最後一面都不用見。”
唐清言被她噎住,半晌才說:“就因為我此前見你沒有好臉色,所以你也要反對我和月旋?”
李韻韻忍不住想笑:“老實說,唐總,你在星輝時對我沒有好臉色,我早就發現了,但我并不在乎。”
唐清言瞪着她。
李韻韻伸出兩根手指:“給我發工資決定我去留的是唐清和,不是你,如果為了我自己前途,我只需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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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工作,用不着去讨好你;出了公司,你只是唐清和的堂弟,不是他父母,你的态度不會左右我們兩人的正常交往。”說完,她總結陳詞一樣攤開手掌,“我感覺到你不喜歡我,但不喜歡我的人很多,我不可能各個去讨好,我選擇直接接受這項事實。”
唐清言搖了搖頭:“這就是我不喜歡你的地方。”他呼出一口氣,也放松了身軀,看來此前李韻韻的沉默确實給了他很大壓力,此刻兩人徹底攤開來說,也令他釋然不少,“大堂哥從前多數時間都不在公司,我比他更先認識你,那時我只當你是公司新晉的得力幹将,工作角度來看,你是我最欣賞的那類人。”
所以在那個時候,剛回國看不慣李韻韻的,是唐清和。他唐清言反倒偶爾還會多說兩句,給李韻韻找個臺階下,畢竟是公司花重金挖過來的人才,手裏有人脈有資源,直接讓唐清和一張冷臉吓跑了實在可惜。
誰知道時移世易,這兩個冷面毒舌的人碰到一塊,反倒産生了誰都沒想到的化學反應。明明李韻韻這一款高冷禦姐應該配個貧嘴熱情的小夥子,唐清和那樣的移動冰山外加毒舌龜毛處女座晚期,應該找個柔情似水或者陽光可愛的好妹子才對!也不知道丘比特之箭是一不小心射歪了還是怎麽着,竟然讓這兩個人看對了眼。
唐清言原本想着,大堂哥向來心如止水,好不容
易看對眼一個,先拿來練練手也好。誰知道自家這位大boss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動真格的啊!雲喬加上林優璇的連環攻擊都沒能把這一對拆散了,他在一旁觀戰良久,也算嘆為觀止。
本來看着不登對的兩個人越來越好,而原本斷斷續續吵吵鬧鬧好幾年的他和孔月旋卻在這一次的冷戰中漸行漸遠。唐清言原本也沒當做一回事,畢竟他和孔月旋從前吵得比這兇的時候也有,可從來沒有哪一次,讓他像這一次這般日複一日地感到不安。
孔月旋不僅沒有像從前那樣主動登門,而且聽人說,她閉門謝客的這些日子,踏踏實實地看起了書,偶爾還打打網絡游戲,雖然不多應酬,也未外出接戲,卻過得很充實很滋潤。
這樣的孔月旋,讓他覺得陌生,更捉摸不透。
身邊共同的朋友都求了個遍,可這一次,無論誰登門,都落個铩羽而歸的結局。直到确認了林優璇這件事,才讓他找到了機會,也重新鎖定了人選。
現在看來,唐清言只覺自己選了個最難啃的硬骨頭。
李韻韻實在是生來做經紀人這一行的好材料,只要她想為誰擋債出頭,誰就能被她牢固藏在背後,全然無懼風雨。
想到這,唐清言再度開口:“Yolanda,你确實是個很厲害的經紀人,但在擇偶方面,我不覺得你是大堂哥的最佳人選。你太理性,太冷靜,跟你這樣的女
孩子談戀愛,誰一頭紮進去,就是自讨苦吃。”
李韻韻一怔。這是第一次有人站在這個角度跟她對話,探讨的還是戀愛事宜。她難得沒有立即開口反駁,細細咀嚼片刻,她發現唐清言說的竟然很有道理。
唐清言又說:“大堂哥是認真的,我尊重他的選擇。”他難得朝李韻韻頗為真誠地笑了笑,“你們若結婚,我誠心送上祝福。”
李韻韻沉默片刻,才說:“這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我會和他好好商量。”
唐清言比唐清和更早看清李韻韻的脾氣為人,對于她說這樣的話,并不意外,只是再度蹙着眉開了口:“無論如何,從今往後,你與大堂哥之間如何,我都不會說一句反駁的話。那麽,Yolanda,有關我和月旋,你可不可以幫一幫忙?”
李韻韻這一次很痛快便回問一句:“唐總想讓我幫什麽忙?”
唐清言眼睛一亮:“也不是很麻煩你。只要你幫忙勸說,讓月旋同意見我一面。時間、地點任她選擇。”
“唐總,你有沒有想過,這一次過了這麽久,孔小姐為什麽一直不原諒你?”
唐清言皺了皺眉,有些不确定地回答:“我和林優璇逢場作戲,傷了她的心。她……覺得我不夠主動,沒有當着她家人面主動争取她。”
“我相信以唐總的為人,從前逢場作戲的事也不會太少,孔小姐也并不是锱铢必較的性格。”
唐清言細細揣摩,
也覺有理,卻半晌也想不出個所以然。
李韻韻低頭一看,時間不早,他們兩個人也真是慢性子,一晚上話沒說幾句,兩個小時已經過去一多半。想到還要赴孔大小姐的約,李韻韻也不打算多磨蹭,徑直開口說:“你之前說的對,孔小姐和我會面次數并不算多,但會令她心灰意冷的事,我不認為是小事。”
那天晚上,唐清言的一舉一動,她和孔月旋一樣看得清清楚楚,她更看得清楚,在這一段戀情裏,孔月旋付出了多少,唐清言又付出多少。林優璇的事初看仿佛并不嚴重,卻如同一面最清晰的鏡子,讓孔月旋徹底看清這段戀情的真實模樣。但凡孔月旋還有點理智,知道要好好愛護自己,這一次确實是掙脫這段不健康戀情的最佳時機。
但這些她沒法對唐清言說破。
臨走前,她只留了一句:“我會幫你把話帶到。但如果結局不盡如人意,也希望唐總能夠有紳士風度,好聚好散。”
難得的,唐清言獨自一人對着滿桌杯盤碗碟,沉默坐了許久。
05
大概是有了午後喝醉的經歷,這天晚上,李韻韻陪着孔大小姐小酌,克制許多。孔月旋喝得兩頰酡紅時,李韻韻也才微醺,畢竟明天還要早起,她可不想一天之內頭痛兩次。
孔月旋喝得高興,一會兒念叨這個兩句,一會兒八卦那個兩句,但沒有一次提起唐清言的名字。
末了,保姆端來茉
莉香片解酒,李韻韻輕輕吹了半晌,咽下一大口熱茶,徐徐開口:“今天過來你這兒之前,我先去見了唐清言。”
孔月旋聞言,并沒有太多驚訝的情緒,只是瞥了她一眼,神情似笑非笑的:“他都求到你那裏去了,也是難得。”
李韻韻細細打量她的神色:“你這回是真要撤手了。”
孔月旋咂着茶,搖頭晃腦:“撤了撤了,不奉陪了。前幾天回想起這幾年過的日子,真覺得自己虧大了。”
李韻韻冷不丁又抛出一句:“你想入駐星輝,是認真的?你自己帶工作室過來?”
話題跳轉太快,孔月旋又喝得有點多,難得愣了愣神才回答:“對。這事兒我不是随便說說的,跟我媽還有大表哥二表哥都打過招呼了。”她笑嘻嘻地看着李韻韻:“你要是不放心,先跟我簽個三年約,至少三年之內,我準保踏踏實實呆在星輝,誰挖都不跑。”
談起正事,李韻韻一本正經毫不松懈:“這事我還沒跟唐清和透,想先弄清楚你到底是一時興起還是……”她自己話沒說完,突然反應過來:“禇氏打算放棄藤野?”
孔月旋怎麽說也是藤野的當家花旦,她自己走也就算了,還連帶整個工作室的人都挖走入駐星輝,這怎麽看怎麽不是一般人的心思手段,除非她和禇家人早就算計好了要搬空藤野。
孔月旋笑得直拿食指點她:“怪不得唐清和喜歡你,韻韻,
你這腦子,自己開個公司也綽綽有餘。”她往近湊了湊,胳膊扒着李韻韻坐的椅子扶手,突發奇想道,“哎,韻韻!要不我不挂在星輝了,你開個公司吧,我直接去你公司!”她越想越覺得這個主意好,恨不得立刻跳起來給家裏人打電話商量細則:“正好,你還沒告訴唐清和,我去跟我媽打聲招呼!”
李韻韻見她這樣就知道她酒還沒醒,連忙拉着人讓她坐下來,把手邊那杯茶遞過去:“你先喝點水冷靜冷靜。”
孔月旋直朝她挑眉毛:“怎麽?這還沒嫁進唐家呢,就開始為唐清和打算上了?”
李韻韻木着一張臉:“我現在每天帶雲喬就累得要死,再過幾個月喬小橋畢業了,我得同時帶兩個,誰讓我在這個節骨眼上自己開公司就是逼我去跳樓。”都是站着說話不腰疼的主兒,開個公司是那麽容易的事嗎?幹脆活活累死她得了!
孔月旋樂得前仰後合,又說:“哎,你這也挺有意思的,不是古代有個什麽二喬嘛,你這手裏也攥着‘二喬’啊!厲害厲害,失敬失敬!”
李韻韻無奈,這人一喝多了,什麽毛病的都有。從孔月旋現在的情形看,她屬與典型的喝多了笑點特別低那一類。
湊巧兩個人名字裏都有個“喬”字,也虧她喝高了還能想到個這麽風雅的典故。
哪知道孔月旋下一句話更是語出驚人:“哎,說起來,那個雲喬,上一次
跟他對戲還是在《盛唐》劇組,還挺讓我印象深刻的。”她朝着李韻韻眨巴眨巴眼睛,手托下颏,故意端出一副狐貍精的小模樣:“Yolanda,你這麽看着,我和雲大哥配嗎?”
李韻韻好懸沒從椅子上滑下去坐在地上!
她回過頭,就見孔月旋下巴也不托了,臉上還有幾分懊惱:“我倆看着就那麽不配嗎?”
李韻韻故作鎮定地連灌了幾口熱茶,她今天這一路上真是白操心了。一會兒擔心孔月旋知道她已經見過唐清言會埋怨她不仗義;一會兒又憂愁如果她還沒放下唐清言轉眼這兩個又湊一塊去,依照唐清言的性格和處事,孔小姐恐怕接下來還要受虐;一會兒又怕說着說着她跟上一次在旋轉餐廳那樣直接哭起來……
如今看來,她真是腦補多了。
孔月旋想要入駐星輝,竟然是禇家人打算架空孔望山挖空藤野的第一步而已;而人家孔大小姐今天殷殷地盼她來,竟然是為了雲喬。
不是她跟不上孔大小姐的腦回路,實在是這位小姐變得太快。
不過也好,能想通總是好的。只是李韻韻又開始頭疼,若真簽了合約,依照孔月旋喜歡上一個人的那股子熱忱勁兒,估計她很快就不得清閑了。
孔月旋見她遲遲不語,連肩膀都垮下來,一臉郁悶:“你倒是給句話啊!你不是跟雲喬挺熟的嘛,他喜歡什麽類型的,你先給我透個底啊!”
李韻韻
半天悶出來一句話:“你看上雲喬什麽了?”
不是她不願意給牽線搭橋,至少讓她這個未來的媒人先摸着點門路啊!
孔月旋捧着臉頰:“其實我一直是個顏控!”
李韻韻在心裏默默點頭,這點倒是好理解。雲喬那張臉,肯定要比唐清言還強上許多,孔月旋能看出這點,看樣子對唐清言是真的淡了。
孔月旋又說:“還有啊,對戲的時候他挺有魅力的,認真,感情充沛,最重要的是,對手戲時從來不故意占人便宜,證明他這人人品不錯!”說到這兒,她連連扒拉李韻韻的胳膊:“他是不是平時也是那個樣,挺……挺守身如玉的?”
李韻韻險些又嗆着。
孔月旋咯咯直笑:“我這詞兒用得不大恰當,反正你明白我什麽意思就行。反正我挺喜歡他這一款的,悶一點不要緊,人踏實就好。”
她說到這一句,卻讓李韻韻微微一怔。
誰說船過水無痕,感情的事,一旦發生,就不那麽容易磨滅。
孔月旋看起來借着酒意嘻嘻哈哈,現在看來,仍舊情傷未愈,她對雲喬,恐怕有點興趣是真,卻沒有她自己表現的那麽喜歡。
唐清言傷她太深,讓她連擇偶标準都有了偏移。
由不得李韻韻繼續悵然,保姆阿姨突然敲了敲房門:“小姐,你的電話。是一位唐先生。”
孔月旋聞言臉色微變,很快又反應過來,拍了拍李韻韻的手背就站起身:“他的號早被
我拉黑了。我去看看是誰。”
不多時,孔月旋三步并作兩步奔回來,臉頰笑得紅彤彤,又拿食指點了點李韻韻:“我說你這一晚在我這兒坐得魂不守舍呢,原來是某人舍不得你在我這兒留宿!你也是怪見外的,唐總在樓下等着你,怎麽不早告訴我!”
李韻韻聽得都暈了:“你說誰,唐清和?”
孔大小姐優雅地翻個白眼,一手端起茶杯,一手把李韻韻拖起來:“走走走!趕緊走!我怕再多兩分鐘你們家唐總直接登門要人了!我可怕見他那張臉!”
李韻韻匆忙拎上包,被她一路往外推,走到門口才得以轉身,輕輕擁抱了下孔月旋,難得地朝她俏皮一笑:“恐怕以後你要見他那張臉的時候不會少。”
孔月旋反應快得出奇,聞言立刻抱住她又蹦又跳:“韻韻你真好!你這是答應我了啊!那說好,下個禮拜你就幫我辦手續!”
她松開懷抱,朝李韻韻伸出右手:“今後就多拜托你啦,Yoland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