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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欺負一下魏國和韓國

第38章  欺負一下魏國和韓國

昭襄王到底還是聽從了扶蘇的建議, 更換了領兵的人選,沒讓鄭安平去禍害士兵。

範雎得到消息的時候,軍隊已經出發很久了。即便他現在再想辦法說服昭襄王重用鄭安平, 也趕不上這一趟了,只能等下次領兵的機會。

何況, 範雎實在沒有那個精力搞事。

他病得越發重起來,任誰來看都覺得他應該沒幾天好活了。

雪上加霜的是, 昭襄王居然也病了。一開始只是單純的咳嗽, 接着越病越重。

一向身體健康的大王突然生病,難免讓人多想。

扶蘇帶着阿父去陪伴華陽夫人時,便不經意地提到此事。

扶蘇随口說道:

“祖父也不知道愛惜身體,相邦病重,他還親自跑去探望。真有什麽事,讓使者替他跑一趟不就行了?如今祖父也生了病, 不知是不是被相邦過了病氣。”

華陽夫人心裏也是這麽想的。

她贊同地點了點頭:

“大王年紀不小了,更應該注意這些才是。”

回頭她便與安國君提起此事。

華陽夫人用語十分隐晦:

“相邦不知是染了什麽病, 一發病便情況如此嚴重, 醫者都說治不好。大王眼看着也生了病,莫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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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國君反應過來:

“可相邦府上的侍從不曾染上病氣。”

華陽夫人壓低聲音:

“他們年輕力壯, 自然不怕。大王卻不同, 他今年已經六十八了!”

夫妻二人說罷對視一眼,都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大王可能要不行了,安國君這個太子,可以收拾收拾準備繼位了。

臨近繼位, 可不能出岔子。所以他們需要提前準備起來, 預防有人趁最後關頭跳出來摘桃子。

朝中暗流湧動,始皇和扶蘇倒很清閑。

天氣漸冷, 扶蘇讓人給公子政準備了毛絨絨的小披風。加了一圈絨邊,披上之後更像個球了。

始皇本來就手短腳短走路不方便,這個披風十分妨礙行動。扶蘇便以此為借口,光明正大地抱着阿父來回走動。

最近這兩日開始下雪了,父子二人就在院子裏堆雪人玩。

主要是扶蘇玩,始皇看着。

有一個幼稚的兒子是這樣的。

扶蘇堆了個小阿父:

“以前都是阿父堆完再用匕首雕刻一下,今年阿父應當雕不了了。湊合看吧,我堆的不太像。”

始皇心說你哪裏是堆得不太像,這看着也太醜了點。

但還是得昧着良心誇贊兒子:

“堆得還不錯。”

小孩子就是要多誇獎,他家阿蘇能長成現在的自信模樣,全賴他從小誇到大。

扶蘇咔擦給他阿父和小雪人拍了張合影。

始皇:……早知道不誇你了。

始皇并不是很想和這麽醜的雪人拍照,畢竟扶蘇肯定會發到家族群裏,然後炫耀說這是自己堆的阿父。

始皇及時制止了兒子主動丢人:

“不要給他們看,他們會故意說你堆的難看。”

扶蘇深有同感:

“他們總是很嫉妒我。”

說着收回了發圖片的手。

其實扶蘇也不是看不出來自己堆的醜,不過醜有什麽關系呢,反正阿父又不會嫌棄他。

扶蘇本來是想炫耀一下,他都堆得這麽醜了,阿父還因為一腔父愛誇獎他。

換成別人哪有這個待遇?

只會得到一句——下次不許再照着朕的樣子堆了。

可惜阿父不讓他炫耀。

沒關系,扶蘇可以炫耀別的。他取了絹帛來,給阿父畫了一張畫像。

扶蘇還說呢:

“以前只畫過阿父成年後的模樣,如今終于可以補上幼時的樣子了。”

始皇站在桌案邊看着:

“有光屏拍照,你可以少畫幾幅了。”

以前沒有這麽方便的東西,扶蘇又想記錄下阿父的各種模樣,閑暇時間都用來做這些了。

所以地宮裏如今挂了數不清的畫作,全是扶蘇的手筆。

始皇還是挺心疼兒子的:

“畫多了手疼。”

扶蘇笑吟吟地說:

“但是阿父肯定更喜歡我畫的,不知道這些能不能帶回去。”

此界只是殘缺位面,還沒有形成正常的地府生态。所以很多人的陪葬品都帶不進來,魂魄也是直接就去排隊投胎了。

秦蕩閑得無聊,還跑去對應位面的地府轉了一圈。回來說找到了正在排隊的異人,異人把他當這邊的秦武王了,拉着他打聽他知不知道陽世的情況。

始皇就問武王:

“你怎麽跟他說的?”

秦蕩頗為光棍地表示:

“實話實說啊!寡人跟他說搶了你身份的是你大孫子,你就放心地投胎去吧。有他和你兒子在,大秦絕對能一統六國。”

始皇:……

這和直接告訴異人“大秦有你沒你都一樣”有什麽區別?

扶蘇忽然反應過來:

“那有些殘缺位面補全後出現的地府,裏面沒有我大秦之人,看來是都已經投胎去了吧?”

秦蕩說應該是這樣的,這事他們也沒法子。殘缺位面都這樣,他還試過把異人帶來梓桑位面,也沒成功。

秦蕩:“那頭管事的不是黃泉府君,是個叫幽冥的女仙。她讓寡人趕緊走,不要在那裏給她添亂。”

“對了,寡人幫你們問過了陪葬品的事情。她說你們不是可以直接抽取物魂嗎?抽出來以後開個空間裂縫塞自己的地宮裏去,就能解決問題了。”

扶蘇不解:

“空間裂縫?怎麽開?”

始皇倒是若有所思:

“朕以前開過。”

他以前當過地府的分管人,當時是可以随便開空間裂縫的。就像府君那樣,能通過空間裂縫随意在不同的位面之間穿梭。

始皇沉吟片刻,伸手在空中比劃了一下。

一開始沒什麽反應,但當始皇試圖調取被封存的功德之力協助時,空間還當真波動了一下。

始皇心裏想着要開個通向自家地宮的裂縫,而後感覺到了功德之力的大量流失。不過他确實成功了,用手指劃出了一道供物品通過的口子。

接着他飛快地用另一只手捏住桌案上畫完的作品,一扯。畫作還在原地,但一道半透明的物魂被扯了出來,又被始皇飛快塞進了裂縫之中。

裂縫迅速閉合,始皇聯系了蒙恬,讓他們去搜尋一下,看看地宮裏有沒有多出一張畫作來。

扶蘇有些詫異:

“在軀體裏不是動用不了功德嗎?”

始皇颔首:

“确實很難動用,法則似乎是限制了不能将功德作用在活人身上。但像這樣開啓裂縫,只是困難了一些,并非無法成功。”

過了沒多久,蒙恬回消息了:

「山川區尋到一張畫作。」

始皇想着宮殿人來人往,不像山川區僻靜,就把東西塞去了那頭。

因為選擇宮殿區的話,就得仔細确定送到哪一宮了。否則随機傳送,找都很難找,畢竟宮殿裏東西那麽多、畫作也非常多。

山川區就不一樣了,又大又空曠。東西往這裏一丢很顯眼,一看就知道是原來沒有的新物品。

始皇滿意地表示:

“下回有什麽東西都可以往這邊丢。”

可惜只能丢物魂進去,物品本體還留在陽世。要是能一起丢進去,這豈不是個超大的随身空間?

現在始皇還不熟練,只能往裏丢東西,很難朝外取。等到他練熟了,來回拿取輕輕松松。

扶蘇想了想:

“把物魂往外拿,好像也沒什麽用。”

活人看不見物魂的。

始皇卻說:

“任務系統能用功德給你塑造身軀,朕自然也能尋到方法給物魂塑造本體。”

扶蘇:……有道理啊!

但是這樣太浪費功德了。

扶蘇思來想去:

“我還是覺得應該想個辦法直接把陽世的物品放到地宮裏,阿父的功德也不好總是随意揮霍。”

主要是功德商城居然不賣大型的儲物空間,真的很不方便。

扶蘇現在還藏着異人的屍首呢,估計要等他自己繼位開始給莊襄王建陵墓之後,才能把屍體偷渡進去。

現在放在外面,總有暴露的風險。

始皇沉吟片刻後,提議道:

“下一次,朕與你去一個仙魔位面。”

天道法則不提供這樣的服務,那他們就自己想辦法改造地宮。那種有神仙的世界,或許能做到這一點。

父子倆在這裏研究改造地宮。

那邊範雎已經不幸地沒有熬過這場冬雪帶來的降溫,離開了人世。

扶蘇雖然和範雎沒什麽來往,但身為太子的嗣子,還是要上門吊唁的。範雎到底為大秦立下過大功,不是什麽尋常臣子。

上門的賓客除了扶蘇外,沒誰還帶着孩子過來的。

呂不韋尋到時機小聲問他:

“怎麽把公子政帶來了?”

畢竟是辦喪事,太小的孩子還是回避比較好。

一來孩子容易被吓到,二來孩子不懂事可能會言行不當。三來喪禮場合人員複雜,容易傳播病菌,小孩子抵抗力低,現在又是易感染風寒的時節。

何況,範雎的病本來就疑似會傳染。

呂不韋覺得這裏有點晦氣,擔憂公子政出事。

不過想想面前這人可能不是真正的公子異人,說不準他巴不得異人的兒子出事呢?

呂不韋欲言又止地看着扶蘇。

扶蘇懶得搭理呂不韋。

他倒是不想把阿父帶來,可是阿父非要來,他又攔不住。阿父說病菌這個他有商城不必擔憂,至于喪禮是否晦氣,都成鬼了誰有他們晦氣?

扶蘇敷衍地說道:

“公子政到底是大秦公子,還是要來送相邦最後一程的。想來大王聽說了此事,也會更欣賞公子政一些。”

呂不韋頓時用譴責的目光看他,活像扶蘇是什麽為了讨好君王不顧小孩子死活的大惡人。

從範雎府上回去之後,接下來的好幾天呂不韋都頻繁上門來。逮到機會就悄悄和公子政單獨說話,勸他防備着點子楚。

始皇:……你還挺有良心的。

扶蘇聽說了這件事,就在直播間裏打趣秦子楚:

[呂不韋對您真是一片赤誠。]

秦子楚:呵呵。

跟趙姬搞在一起的赤誠嗎?

扶蘇和阿父感慨:

“他們君臣兩個感情還挺複雜的,我都以為祖父已經不在意呂不韋那事了,現在又拎出來說。”

始皇一針見血:

“他在為呂不韋明明都發現了你是冒牌貨,卻仍然選擇支持你繼位而鬧別扭。”

于是開始翻舊賬了。

扶蘇:原來如此,看來是在無能狂怒。

範雎病逝、昭襄王也病倒之後,朝中什麽牛鬼蛇神都冒了出來。

空缺的相位暫且沒有補上,各方勢力就開始暗流湧動,想推自己這一脈的人上去。

倘若昭襄王還精力充足,他們是不敢打這個小心思的,這種事情肯定要大王做主。

原本的歷史上,範雎會推舉蔡澤接替自己擔任相位。但如今蔡澤還未入秦,範雎也不曾結識對方。

上回昭襄王去見範雎,範雎沒有推薦誰接替自己的位置。後來昭襄王想問他時,他已經病糊塗了,昭襄王自己也生了病,便擱置了此事。

如今昭襄王已經顧不上朝堂之事了。

這對扶蘇來說,同樣是個好機會。

相邦之位肯定是不能随便伸手的,大秦的相邦一向是秦王任命,作為秦王心腹而存在。便是現在奪到了手,等安國君繼位,也會把人擄下去,換自己倚重的下屬。

那些人之所以蠢蠢欲動,不過是想連着安國君一起拉下馬罷了。他們有自己支持的公子,是在替自家公子擴張勢力。

不要緊。

扶蘇直接聯合安國君和華陽一系的勢力,趁機剪除了幾個偏向其他公子的重臣。

先秦時期的朝堂争鬥有時候還是比較單純質樸的,一般就是進讒言之類簡單粗暴的手段。然後被進讒言的,就會驚懼逃跑,去投奔他國。

像後頭大一統王朝那各種髒套路的朝堂傾軋,許多人其實都沒經歷過。

但扶蘇很擅長這個。

作為一個“仁德”的皇帝,要怎麽在不擔罵名的情況下,把自己看不順眼的臣子搞掉,這是一門學問。

現在轉換了立場,作為臣子中的一員,要怎麽在不擔罵名的情況下,把同僚搞掉,其實手法也可以共用。

扶蘇直接搜羅了這些人的罪狀,理直氣壯地在朝會中抖落出來。

目前昭襄王病重,別管其他公子怎麽蠢蠢欲動,監國的到底還是安國君。扶蘇示意呂不韋出面彈劾那些人,安國君抓住機會當然會按律嚴處。

誰都知道呂不韋是公子子楚的人,子楚是太子嗣子,幾人是在聯合起來排除異己。

可那又怎麽樣呢?

觸犯秦律的是他們自己,被人抓住了把柄就得認栽。

以前安國君沒有實權,拿這個彈劾沒什麽用,因為昭襄王不一定會處置他們。

現在安國君代行秦王權利,又沒有濫用職權。便是昭襄王突然病愈,得知此事後也說不出什麽反對的話來。

安國君雷厲風行地把人先處置了,不給他們翻身的機會。到時候昭襄王看着事已至此,定會選擇息事寧人,默認兒子的操作。

扶蘇慢悠悠地喝了口蜜水:

“也就是昭襄王還活着,但凡太子已經繼位,都用不着這麽麻煩。”

實權秦王的權利還是很大的,任性一點別人也沒法阻止。後來秦王成了秦皇之後,權利就更大了,越發不用看臣子臉色。

否則某些位面的胡亥也不可能輕輕松松大殺四方,朝中沒人能攔他。

始皇盯着兒子手裏的杯盞:

“你今天已經喝了五杯蜜水,喝完這杯後就不許再喝了。夏太醫說過,不讓你吃太多糖。”

扶蘇故作委屈:

“我都已經是鬼了,為什麽還要限制甜食?”

始皇正覺得有道理,忽然發現不對:

“你現在用的是活人的身體,給朕好好愛惜。難道你想和莊襄王一樣,三十幾歲就英年早逝?”

扶蘇狡辯道:

“喝幾杯蜜水,不至于就會早逝。”

始皇卻已經翻開了不知道誰發給他的常見病症大全。

他找到了其中一個給扶蘇看:

“糖尿病。”

扶蘇:……

扶蘇耍賴似的抱住小阿父撒嬌:

“商城不是有丹藥可以治病的嗎?阿父難道舍不得給我買藥?”

始皇被他鬧得沒辦法,但還是堅持不許他毫無節制地吃糖。

“你不能仗着有丹藥就肆意妄為,萬一哪天法則把功德商城關閉了呢?到時候你要因為生病而難受,豈不是自找罪受?”

說着始皇喚了侍者進來,把剩下的蜜水撤了。給扶蘇換上什麽都不加的白開水,再鬧就把上次沒喝完的苦茶葉拿出來。

扶蘇悶悶不樂:

“當活人一點都不快樂。”

當鬼的時候就沒有這些煩惱了。

始皇岔開話題:

“若朕所料不錯的話,至多一個月,昭襄王便要撒手人寰了。”

扶蘇頓時打起精神來:

“我要當太子了,到時候阿父想要什麽就同我說,我幫您忽悠孝文王去。”

別家太子沒什麽實權,還要在親爹手底下讨生活。一個沒幹好,讓親爹感覺到了威脅,就要倒大黴。

扶蘇和他們很不一樣。

扶蘇在自家阿父手底下當太子的時候,基本上就是掌握着半君的權利。父親忙不過來的話,他可以代替父親做出決策。

因為他們父子倆的政見越到後面就越趨于一致,早年還會有點分歧,現在基本見不到了。

況且始皇能把權力放出去,也能輕而易舉收回來。太子對他不存在威脅,頂級的爹控也不會想去威脅父親,給他分權始皇很放心。

另外還有很重要的一點,就是扶蘇真的很擅長哄爹。

全大秦只有這一個能把始皇帝惹怒後迅速哄好的能人,扶蘇在阿父這裏鍛煉出來之後,自覺其他諸如孝文王一類的,哄起來根本沒有難度。

扶蘇已經想好回頭怎麽哄着孝文王給他放權了,到時候他就從孝文王這裏摳好處,拿去養他阿父。

始皇卻捏住了他的臉:

“不準。”

扶蘇眨眨眼,沒有躲開阿父的小肉手:

“為什麽不準?”

始皇卻沒有回答,只說道:

“你老老實實等他駕崩,朕沒什麽想要的。”

扶蘇若有所思,阿父是不是吃醋了?

不過他也沒拆穿,不哄就不哄。那他只哄阿父一個,反正孝文王也活不了幾年。

阿父現在年紀還小,他可以把重心都放在養阿父上。朝堂上的事,指點呂不韋去折騰就行了。

于是接下來,扶蘇就有點劃水了。

衆公子已經被折騰了一波,還沒緩過氣來,其實也用不着扶蘇再做什麽。

安國君的太子之位還是比較穩的,那些人注定只能做點小動作。

沒過一個月,昭襄王駕崩,安國君成功繼位。

此時的年號還是昭襄王五十年,要等到正月才能改為秦王柱元年。不過安國君已經開始冊立王後和太子了,扶蘇順順當當成為了新任太子。

好不容易從親爹手底下掙紮出來,上面再沒人壓自己一頭,新鮮上任的孝文王顯然是不太樂意再受人掣肘的。

扶蘇如果當真想左右他的想法,估計得廢不少功夫。

始皇到底心疼兒子,勸他這些事情不必着急。

反正他們父子要的也不過是趁這些年把商路打通,多賺點錢為日後滅六國做準備。商業上的事情,有大秦太子這個名頭能借用就暫時夠了。

目前,呂不韋就是打着太子臣屬的旗號試圖把他的産業在大秦境內徹底鋪開。想再往外擴張的話,光一個太子就不好使了,要等當上秦王才行。

這天先祖們在群裏交流起保留節目來。

所謂的保留節目,就是——

秦蕩開了個多人語音聊天:

“我去找到昭襄王的魂魄了,你們猜他在地府碰見異人之後,是個什麽表情?”

宣太後缺德地笑出了聲來:

“稷兒是不是人都傻了?”

昭襄王死的時候,還是挺放心的。畢竟兒子安國君手段還可以,安國君的嗣子又是個他很欣賞的小輩。

結果下來一看,好家夥,這裏怎麽也有個子楚?

仔細一問,對方說他叫異人,是大秦公子。在趙國當質子的時候,試圖逃回國,可惜沒成功,一命嗚呼了。

秦蕩哈哈大笑:

“你們是沒看到稷兒當時的表情,就差在臉上寫上‘你是異人的話那我的好大孫子又是誰’這幾個字。”

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莫過于此。

死到地府發現,自己最看好的孫子是個冒牌貨,他壓根不是自家血脈。偏偏自家确實有王位要繼承,完犢子了,秦王之位要落到外人手裏,他沒臉去見列祖列宗。

扶蘇也沒忍住笑了:

“異人是不是故意吓唬他的?武王不都告訴他我是公子政的長子了?”

秦稷涼涼地嗑着瓜子說:

“心裏有氣呗,覺得自己祖父是個傻子。這麽明顯的冒牌貨都沒看出來,居然還和人家相談甚歡。被人諷刺成穆公第二也不生氣,簡直不可理喻。”

所以故意忽悠那頭的昭襄王,就不把話說明白,讓他也着急上火一回。

扶蘇一聽說話的是秦稷,便追問:

“晚輩怎麽聽着高祖父您像是在鬧小脾氣?”

秦稷冷哼一聲:

“你都這麽罵寡人了,還不許寡人生個氣嗎?”

秦蕩忽略了弟弟,繼續往下說:

“我看稷兒汗毛都要豎起來了,好心過去打斷了他們。然後說了政兒一統六國的事情,還說了阿蘇是政兒的太子。”

“稷兒起初還挺高興,大約是覺得峰回路轉,而且還聽到了秦滅六國的好消息。但異人提醒他,他本來還能再活五六年,是被兩個好兒孫聯手送下來的,他就高興不起來了。”

大秦能一統天下是個好消息。

但是自家兒孫是不是過于兇殘了一點?好家夥,這連老祖宗都不放過啊!

昭襄王非常郁悶,現在有點應激反應。具體表現為不想聽任何關于扶蘇的消息,他沒有這種不肖子孫。

始皇忽然開口:

“曾祖父現在還羨慕朕的好太子嗎?”

經歷過有這麽個好孫子之後,昭襄王應該明白葉公好龍的道理了吧?

結果秦稷期期艾艾:

“寡人只是想要個這樣的兒子,又沒說就要你兒子。寡人要的是和你家太子性格相似、能力一致、而且把寡人放在第一位的那種兒子。”

始皇聽懂了。

這家夥不僅觊觎他家太子,還觊觎他的地位。想取他而代之,體驗一把給爹控當阿父的感覺。

始皇:呵,居然還賊心不死。

秦驷聽不下去了:

“稷兒你沒事還是多照照鏡子吧。”

別人能有個爹控兒子,是因為人家從孩子小的時候就悉心教導,又當爹又當娘地把人呵護到大。

就秦稷這德性,給他一百個扶蘇他也養不好。不打算好好養兒子,就想白得一個爹控,天底下哪有這麽好的事情。

而且即便給他一個爹控兒子,以秦稷的狗脾氣,遲早也能把人弄得和他反目成仇。

秦驷總結道:

“想得挺美的,但寡人還是建議你不要想了。”

秦稷:哼!

他想想怎麽了?想想又不犯法!

扶蘇沒去管異想天開的高祖父,他和阿父說悄悄話:

“照這樣下去,估計過幾年孝文王去了地府,也要再來這麽一出。”

昭襄王被異人戲耍了一遍,報複不了異人,那就只能對下一個來地府的秦王出手。這就叫“我淋過雨,就要撕碎別人的傘”,誰也別想躲過去。

可惜扶蘇沒法親眼看到,有些遺憾。

始皇瞥他一眼:

“你還想去看熱鬧?你要是去了,立刻就能成為熱鬧本身。”

孝文王怎麽樣不好說,異人和昭襄王是一定會聯起手來收拾你這個小騙子的。

扶蘇表示自己不怕,他們加起來也打不過他一個。

孝文王繼位後,有不少爛攤子要收拾。

首先,空懸的相位需要重新填補上。

這個倒不難,像範雎那樣優秀的相邦不一定能找到,但合格水平的相邦還是一抓一大把的。

孝文王選了自己的心腹擔任。

然後就是之前,在扶蘇的配合下搞掉了一波高官。位置全都空了出來,正好方便孝文王提拔自己的人手。

高官落馬,并不是只有他們本身被免官罷職。一般都會牽連到和他們有關的旁人,比如同在朝中任職的兄弟子侄,甚至可能還有同黨好友。

這些人大部分僅僅是被降職而已,不至于全部罷官。但降職本身也會空出更高的官位,對孝文王一脈是有好處的。

扶蘇趁機将呂不韋塞了進去,順手又拉攏了一些未來會替他阿父賣命的臣子。在他們還沒嶄露頭角的時候施恩,能更快地獲取對方的忠誠。

除了鹹陽城內的局勢動蕩之外,地方上和國境線之外,也有許多事情亟待處理。

扶蘇向孝文王進言:

“各郡太守之位至關重要,這些年來各國也不是沒有發生過太守舉郡歸附、投降敵國的事情。還請大王察之。”

孝文王深以為然:

“寡人已派人前去邊郡試探那些太守,若有對寡人心存不滿者,自當撤換。”

這些年因為昭襄王太能活,還熬死過一任太子。再加上孝文王自己年紀也不小了,就有許多更年輕的公子蠢蠢欲動。

他們認為自己說不準也有等到孝文王在繼位前死亡的一天。

就算沒有,以讒言将新太子驅逐,讓他步上悼太子後塵,也并非完全不可能的事。

所以朝中各處的高官,都有可能被孝文王的其他兄弟拉攏過。為了保證萬無一失,肯定得細細調查一番才行。

扶蘇試探過孝文王的态度後,很快圖窮匕見。

他對孝文王說:

“我保下了白起将軍,應侯留下的臣屬們或許會對我的行為頗有微詞。我與大王是父子一體的,他們難免會遷怒于您。”

孝文王微微皺眉:

“白起将軍于國有大功,保下他是應該的。老将軍如今病體垂危,他們也實在是小氣了些。”

孝文王和昭襄王不同。

昭襄王會忌憚白起功高震主,是因為昭襄王老了。老年君王對自己的權位看得更重一些,會對一切威脅出手彈壓。

孝文王雖然也不算年輕,但比起昭襄王來說好上不少。有昭襄王的長壽擺在前面,他難免會覺得自己說不準也還有二十來年可活。

畢竟要不是昭襄王自己作死跑去看望染病的範雎,也不至于突然就病重離世,眼見着是能再活不少年的。

反觀白起,七十多歲的老人家了。孝文王自覺自己還年輕,用不着忌憚一個半截身子入土的人。

再加上孝文王剛剛繼位,還沒那麽重的防範心理。心态不同的情況下,他看白起就只是單純在看一個好用的大将。

孝文王還感慨呢:

“将軍的病可還能好?若是就此一病不起,對我大秦實在是一大損失。”

秦趙戰事未歇,要是白起能領兵,他們也不至于這麽犯愁了。

孝文王頗為現實地想着,範雎已經死了,自然不如還活着的白起重要。那範雎留下的人裏,有能力的也就罷了,沒能力的還是收拾收拾,免得待在朝中壞事。

隔了兩天,孝文王就清洗了一波範雎餘黨。

扶蘇趁勢讓呂不韋散布謠言:

“大王剛剛上位,應是在借此警告我等不許結黨。如今大王地位穩固,懷有二心者遲早會被清算。”

扶蘇和父親商量過後,認為應該趁着孝文王一朝把昭襄王執政後期留下的積弊都解決掉。

若是等到扶蘇繼位再去收拾,就得白白耽誤好幾年時間了。

正好這些事和孝文王利益一致,不怕對方不肯出手。

解決完內憂後,大秦就只剩個外患。

始皇聽完呂不韋派人打探到的趙地戰報之後,眉頭不由皺起。

他對兒子說:

“如今趙地就是一處泥潭,與趙國膠着對我大秦沒有好處。還是要勸說孝文王盡早收兵,避免空耗國力。”

扶蘇自然是應下:

“父親放心,我早有應對之策。”

始皇便讓他說說看。

始皇自己大權在握幾十年,從來不習慣在政事上勸說別人照着他的想法做。畢竟他一向都是直接下命令的,只有別人委婉勸說他改變主意的份。

術業有專攻,湊巧的是扶蘇很擅長勸君上換個策略。父子倆正好互補,始皇也就不必勉強自己去換位思考領悟這些東西了。

扶蘇見阿父帶入秦王身份等着聽太子勸他,不由笑了笑。心想讓阿父只當個尋常公子還是太委屈他了,阿父天生就該高坐王階之上。

扶蘇熟練地擺出了自己平時勸說父親的模樣,先給阿父敬茶,讓阿父邊喝邊聽。以此顯示他們這是父子間的閑談,沒有那麽正式,降低君王的戒備心。

雖然阿父對他壓根沒什麽戒備,不過姿态還是要擺出來的,這樣阿父聽着舒心。

因大秦還不流行喝茶,所以扶蘇這次敬的是蜜水。

始皇接過蜜水看了一眼,心說臭小子怎麽又偷偷弄到蜜水喝了?

扶蘇毫無所覺,謙恭地對父親說:

“如今趙地有魏楚的信陵君和春申君帶兵支援,恐怕難有斬獲。我聽聞白起将軍的病情有所好轉,不如先收兵回撤,待将軍病愈、大秦也休養生息過後,再行發兵。”

始皇端着杯盞沒有喝,還故意挑刺:

“大秦這般灰溜溜地撤兵,六國還當我秦國怕了他們魏楚趙的聯盟。”

扶蘇聽着父親的小奶音,忍俊不禁:

“阿父用這個聲音說這樣的話,實在太可愛了。”

始皇瞪他一眼,讓他正經點。

扶蘇只好輕咳一聲,嚴肅起臉:

“自然不能光退個兵,兒子的意思是大部隊可以退回來,留一支隊伍去轉攻魏國。魏國竟敢随意插手我秦趙之間的戰事,不可太放縱他們。”

“此前先王曾派人去魏都大梁挑撥魏王與信陵君的關系,現在正是好時機。魏王傳令要信陵君退兵回國,但信陵君因趙國戰事推辭不歸,魏王不滿已久了。”

“大秦轉攻魏國,魏王自然驚恐。屆時便會反複催促信陵君歸國馳援,甚至因此怨怼信陵君此前不聽王令之事。”

秦軍去了魏地,還能順便打探一下兄弟二人的關系裂痕到什麽地步了,需不需要再加一把火。

“趙摎領兵能力不錯,攻魏也不需要他立下多少軍功,稍微搶一座城警告魏國即可。韓王畏懼大秦,此戰打完,趙摎便可直接率軍回國,不會受到阻礙。”

秦國和魏國之間,大部分區域都被趙韓兩國的地盤阻攔。

但韓國積貧積弱,不敢得罪秦國。每每大秦攻魏之時,韓國都會放任秦國大軍橫穿韓地,直奔魏國。

魏國因此深恨韓國軟骨頭,韓國便表示“你們攻秦的時候也可以從我韓地過”。

總之,韓地目前就是個誰都能橫穿的交通要道,甚至連個過路費都不敢收。

因而秦軍完全可以打完魏國就大搖大擺地回關中,不用擔心被前後夾擊。

始皇被扶蘇的壞主意逗笑了:

“你是不是還要說,反正都經過韓國了,不如順便從韓國也搶一座城?”

警告魏國是為了殺雞儆猴,做給趙國和楚國看的。

不搶楚國,因為楚國是硬骨頭不好啃。而且楚國也沒那麽容易打服,只适合作為被“儆”的那只猴子。

那順便欺負一下韓國,又是為了什麽?

始皇可不信扶蘇讓秦軍直接從韓國回秦地,單純只是因為從這裏走方便省事。明明讓大軍繼續在趙地僵持,派一支軍隊去奇襲魏國,奇襲結束一起回國才更穩妥。

扶蘇笑吟吟地說:

“果然還是父親敏銳,我是想着把韓國打怕了,說不準韓王會提前把鄭國送來修渠呢。”

不然等到秦王政元年才跑來修渠,再一修修個十年,那也太耽誤事了。

先試探一下鄭國現在有沒有本事修渠,要是有的話,就不必等到十年後再讓他入秦了,現在就可以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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