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扶蘇:祖宗花我爹的錢,就得聽我的
第4章 扶蘇:祖宗花我爹的錢,就得聽我的
始皇在自己的面板裏東戳戳西戳戳,很快找到了之前的功德收支明細。
地府中文字排版和各位面接軌,都是橫向顯示,從左到右的。一開始看着還不太習慣,看多了就還好。
如果難以接受的話,也可以在設置裏調整成縱向的。不過始皇見先祖們都沒調,意識到可能日後用橫向會更方便些,便不曾改動。
他對照着最初的功德結算列表,将裏面的收入大頭一項項挑了出來。
做什麽更容易獲得功德,看它就知道了。
地府裏,因為父子倆在非公共場合的室內,先祖們想圍觀也圍觀不了。打開直播間黑屏一片,什麽都看不見。
嬴柱嘟囔了一聲:
“不知道他們父子倆在密謀什麽……”
嘴上是這麽說的,其實諸位心裏都門清。還能密謀什麽,密謀怎麽賺取更多的功德呗。
這個操作嚴格來說有些作弊,畢竟別人都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自己積攢功德的,你卻提前告知活人要趁着活着多賺點。
況且始皇還帶了攻略過去,就更過分了,完全沒有公平性可言。
但話又說回來,始皇帝能出去也是他的本事。何況能賺取功德的事情,都得是利國利民的好事,扶蘇照着答案抄不也是在為萬民謀福嗎?
嬴稷溜溜達達地從骊山陵裏出來,回到家果不其然看見一大堆人聚在他家中。
作為大秦在位時間最長的秦王之一,嬴稷給自己修墓修了好多年。所以比起別的先祖,他的墓穴自然格外豪華。
之前他嘴上抱怨自己的墓狹小逼仄,那是和骊山陵比的。要是縱向對比別的秦君,也是矮子裏拔高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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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從秦非子到後頭的秦子楚,統統都愛往他家裏跑。也只有他這兒,能招待得下這麽多人。
這裏插一句題外話。
秦國王室祖上是嬴姓,和隔壁趙國王室一個祖宗。
後來趙人先祖造父率先受封于趙城,根據先秦時期貴族愛以封地為氏的原則,這一支的後人就成了嬴姓趙氏。
同一時間,秦人先祖混得就比較慘了。中途還因為得罪了仇家,被迫投奔親戚,冠上趙氏的名頭避禍。
直到非子因養馬有功獲封秦地,擁有了自己的封地。于是族中終于可以改氏,按照自家封地的秦來取氏,是為嬴姓秦氏。
後世的出土文物裏就有明确的惠文王自稱“秦小子骃”之類的字眼,可見嬴驷的大名應該叫秦骃,秦王室自然也是自稱秦氏的。骃也可能是他的表字,也可能他的本名就是骃、驷是後世翻譯的誤認。
先秦這會兒,但凡貴族都有姓有氏有名有字。而姓是用來顯示血脈的,氏則是用來鑒別貴賤的。
別人一聽你是嬴姓秦氏,就知道你是秦國王室子弟,是諸侯王族。
但你要是說你是嬴姓沈氏——
誰?沒聽過,不認識。
嬴姓又怎麽了?姓嬴的那麽多,嬴姓有幾十個氏呢。
貴族以氏作為自己身份的象征,連名帶姓喊人顯得很不尊重。但在雙方身份差不多的時候,以氏+名喊人,會顯得正式許多,不帶侮辱性質。
嬴稷,或者說應該叫秦稷,從外頭進來,先瞅了一眼聚衆唠嗑的秦君們。
子楚看到他問了一句:
“真去偷畫了?”
秦稷義正辭嚴地否認了:
“怎麽可能?寡人是那種人嗎?”
其他人看看他,默默扭開了腦袋,繼續聊天。
沒有人回應剛剛的反問。
沒有回應,就約等于默認。但秦稷不以為意,往他大胖兒子身邊一擠,強行占了個位置。
“方才在聊什麽?給寡人也聽聽。”
秦柱好脾氣地答道:
“在聊政兒他們在做什麽。”
不好脾氣也不行,他沒資本跟他親爹對着幹。
秦稷哦了一聲,突然提出一個問題:
“府君總說天道明察秋毫,真的會讓政兒他們鑽到空子嗎?”
這個問題一出,誰也沒說話。
半晌後,身為春秋五霸之一的秦穆公慢悠悠開口了:
“一個人發自內心地去行善,和為了好名聲去行善,難道不都是在行善嗎?善舉造成的影響是實實在在的,并不會因行善者的內心想法而出現區別。哪怕要分出個高下,後者也不至于就完全不配得到任何回報。”
戰國時期的秦君們紛紛嘴角一抽。
春秋時期大家還比較講究面子,喜歡以禮待人。有時候打仗還要先君子作風地等對面列好軍陣,再公平公正地打一場。
這就導致春秋的老祖宗們有時候會有點文绉绉地窮講究,還有些個秦君就喜歡說大道理。
孝公熟練地忽略了那段話裏的彎繞:
“先祖說的不錯,即便政兒他們是有目的地為民做事,多多少少也該有點功德作為進項才對。”
說話間,漆黑一片的屏幕亮起。
大家還當是父子倆從屋內走出來了,結果是有人切換了視角。
扭頭一看,是秦非子興致勃勃地切到某個幼年兒孫那邊了。畫面裏是一群小蘿蔔頭在嬉笑玩鬧,看起來生機勃勃。
這是玄宸宮裏專門給秦皇子孫居住的長樂宮,不過大家更喜歡叫它幼兒園。非子作為最大的長輩,就愛看這種族中小孩活潑玩樂的內容。
對小屁孩不感興趣的秦君們默契地起身,決定把場地讓給非子等長輩。
“走走走,我們去別的地方聊。”
秦稷提議去骊山陵,那裏景致優美設施齊全地方還大。
然而被孝公否決了。
孝公認為之前政兒沒蘇醒,他們過去守着人還情有可原。如今孩子都醒了,老去霸占別人家不合适。
秦穆公也不疾不徐地附和:
“不錯,是該問過政兒的意見,再進去的。”
秦驷等人紛紛點頭,贊同這個說辭。
秦稷:?
你們現在叭叭得開心,好像多開明的大家長似的。之前政兒人在跟前的時候,怎麽沒見一個高瞻遠矚地提前問過?
他正要冷嘲熱諷。
旁邊子楚收回按在光屏上的手:
“走吧,去骊山陵。我方才給政兒發了消息詢問,他同意了。”
秦穆公誇贊道:
“還是子楚機敏能幹。”
秦稷::)
平時壞事幹多了是這樣的,不太招人待見。
衆人尋了一處寬敞的大殿落座。
這時突然有“人”端着佳肴美酒上來,給諸位先祖擺了滿滿一桌。
大家先是被吓了一跳。
因着秦朝廢除奴隸制和殉葬制的緣故,地府裏原本侍奉貴族們的奴仆都被府君做主釋放了。
各國貴族因此大鬧了一場,然而并不能阻止府君的決定。府君還說別的位面早就這麽幹了,這是天道的規定。
秦人倒是沒鬧,主要搞這事的是秦國後人,他們不好意思鬧。
自那之後,滿地府的貴族就只能做什麽都親力親為。頂多花功德雇傭其他魂魄給你打工,想白嫖那是做夢。
然而大家的功德都緊巴巴的,沒幾個能奢侈到日日給自己雇傭一串仆從随行侍奉。
至于那些因為從小被洗腦,“自願”侍奉原主人的奴仆。不是被天道強制扣除了主人的功德作為費用支付給仆從,還不許随便讨要回去。就是仆從幹脆被府君帶走,接受矯正性的教育。
不過仆從其實沒多少功德在身,大部分過不了幾年就得去投胎。重新投胎後,之前的洗腦影響自然就消弭掉了。
秦君裏頭能雇得起傭人的也不多。
且這些人還只能可憐巴巴雇一兩個,根本不夠用。幸而有些秦君人格魅力高,以前的臣子願意回來侍奉君王。
天道是不管這些貴族互相之間誰伺候誰的,反正只要不壓榨底層庶民就行,貴族照顧貴族那是你們自己的私人情趣。
所以日常中頂多能看見一些貴族服制的人幫國君們幹點輕便的活,并不能見到成群結隊的仆役。
可是如今的大殿上,卻來來往往有許多仆役招待衆人。看它們穿着的衣物,還是秦國王宮侍者的制服。
秦柱忙問道:
“怎麽回事?政兒不是沒叫人殉葬嗎?這裏怎麽這麽多侍者?”
政兒別是不清楚地府的規定,還以為侍者死後也要繼續伺候他們這些君王吧!
子楚示意他仔細觀察那些侍者的面部表情,一直是永恒不變的。這哪是侍者的魂魄,分明是動起來的陶制人俑。
秦柱:……陶俑的話那豈不是更驚悚?
秦稷插話道:
“這個寡人知道,寡人先前在別的位面碰見過。好像是這種陶俑之類的陪葬品,可以用功德激活。”
雇傭魂魄作為侍者,得每年固定給予一筆功德作為勞務費。但是激活陶俑就不一樣了,它可以和尋常陪葬品一樣用。
陶俑只會緩慢磨損,後頭花少許能量修補即可。頂多是最初的激活費比較貴,好些人空有陶俑卻用不起。
而且也不是所有人都搞的是這種人型陶俑,動物的更多。動物的激活了頂多看家,指望給你灑掃庭院端茶奉水實在是做夢。
秦稷還若有所思:
“這種是不是類似科技位面的機器人?”
秦柱還是覺得毛毛的,往旁邊讓了讓。
秦驷詢問子楚:
“這也是政兒讓你弄的?”
子楚答道:
“我從其他位面的始皇帝那裏聽說了這個法子,方才一并詢問了政兒。政兒便道他不在家中,無法招待先祖們,不如讓陶俑來招待。”
然後給他轉了一大筆功德過來,子楚目前還沒用完。
某位秦君飲了一口美酒:
“這酒不錯,定是政兒陪葬的好酒。”
又有一位秦君問道:
“美酒也便罷了,都是現成的。這佳肴又是哪裏來的,總不能還陪葬了佳肴?”
做好的美食放入地宮中陪葬,感覺有點奇怪。主要是食物容易腐壞,污染地宮環境。
倒也有特別愛吃某樣食物的,會陪葬一份。但這裏的數量都多到足夠設宴了,明顯不是陪葬品。
子楚提醒衆人:
“功德商城。”
光屏裏功能齊全,後世手機電腦那些電子科技産物可以實現的操作它都能做到,它們實現不了的也能。
所以鬼魂不僅可以用它游戲娛樂,還能用它點菜買東西。只要你有足夠的功德,什麽問題都能解決。
比如人俑,自己沒陪葬不要緊,上去買一個就是了。不喜歡人俑還能買機器人,任君挑選。
秦君們頓時啞然。
他們頭一次在地府見識到有錢任性。
說來也是辛酸,以前大家在人世的時候也都挺有錢的。到了地府狠狠栽了個跟頭,一個兩個都在後悔生前當國君的時候沒好好幹。
他們以為陪葬足夠多的金銀銅就能夠衣食無憂,結果貴金屬根本不值錢。
更叫人難過的是,同樣是用商城,庶民買東西的價格就比他們便宜得多。問就是庶民賺取功德困難,各國之間都有通貨膨脹,貴族和庶民之間自然也有功德膨脹。
國君們:……通貨膨脹又是什麽東西?
府君并沒有解釋的意思,反正現狀就是這麽個現狀。能接受就繼續過日子,不能就去投胎。
鬼魂又不會餓死,嫌貴可以選擇不買。嘴饞了就自己去下河撈魚、出門打獵,又不是沒長手。
不過鬼魂吃的并不是真正的獵物,只是能量凝聚成的小動物而已。
畢竟在地府,那些小動物全是魂魄、攢夠了功德可以投胎成人的,也有惡人投胎成的動物,不好互相食用。
秦君們品嘗着許久不見的佳肴,十分感動。
“政兒真是個好孩子。”
雖然很沒出息,但他們還是要說——有個能帶全體先祖吃香喝辣的好兒孫真不錯,希望這樣的出息子孫多來點!
沉迷吃飯的秦君們瞬間忘了之前想讨論什麽,讨論什麽都不能影響幹飯。吃飽喝足再說吧,又不着急。
但偏有人喜歡在這種時候不長眼地蹦出來打擾大家。
黃泉府君着急忙慌地探出頭來:
“諸位!你們始皇帝呢?他人怎麽不見了?!”
不會真的去陽世了吧!天道要是真劈他的話,自己幹看着是不是不太好?!
與此同時,陽世。
扶蘇和父親商量好了對外隐瞞始皇帝能還陽的事情之後,又提起另一個要緊事。
這件事扶蘇在心裏盤算好半晌了。
他斟酌着開口:
“父親的功德雖多,也不好任由先祖們揮霍。倒不如給他們定好每月的養老錢,按時發放給諸位。功德來之不易,這樣也能叫他們克制着不要浪費。”
都是當過君王的誰不了解誰,錢給太多肯定會大手大腳。就得逼着他們學會精打細算,哪怕當個月光族都比黑卡無限刷要好。
更重要的是,先祖們每月向父親伸手要錢的話,就要對父親低一頭了。
扶蘇擔憂那群先祖會仗着長輩的身份欺負他爹,他爹高高在上慣了,哪怕去了地府也得是地位最高的。
扶蘇于是堅定起來:
“不如就按照父親陪我一個月會消耗的功德數量,拿去分給先祖們吧?”
言下之意,如果陪他一個月會消耗一百萬功德,那這一百萬就是全體先祖一個月的養老費。始皇帝每月只拿一百萬出來,誰多分一點誰少分一點,他們自己商量着解決。
扶蘇還慫恿父親把錢轉給秦非子。
作為大秦輩分最高的老祖宗,由他來分錢比較合适。分錢這麽燙手的活得丢出去,太容易得罪人了。
始皇:……
朕隔着八百裏都聽見你在打什麽小算盤了。
始皇頗感無奈:
“朕每月花在你一人身上就有這麽多,你卻讓所有先祖一起分同樣的數量?”
被先祖知道了,只怕要罵你不孝。
扶蘇不以為意:
“父親來陽世的耗費本就是超出正常限度的高,且我還是按最大值算的。這些功德哪怕是先祖平分,到每人手裏也足夠他們花用一個月了。”
生活水準大概類似于月消費三萬。
這還不夠嗎?不要太貪心!
總比回去吃糠咽菜要強,對吧?
扶蘇還道:
“父親如今辛苦些,待我去了地府,便可為父親分擔了。屆時不需父親出錢,由我這個晚輩養家即可。”
然後先祖們花着他的錢,也得向他低頭,這就是經濟不夠獨立的下場。
始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