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情愫
第53章 第 53 章 情愫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或許一秒,或許一分鐘,也或許有三分鐘。
大殿盡頭的另一側小門中忽然有幾個人悠悠走了出來。
藍玉殿主們誠惶誠恐地起身邁出了座位, 一一跪下, 齊聲道:“屬下叩見護法,護法仙福永享,千福金安。”
為首的穿玄色銀紋蟒服的男人嘴角噙笑, 微微擡手:“諸位請起。”
“謝護法。”一衆藍玉殿主施施然起身, 窄袖翻起, 又飄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重新跪坐好。
我再次打開系統鏡頭, 就看到那高挑英挺的男人屈身坐下, 搭在銀色蛇王座上的手指, 還戴着一顆鑲嵌了大塊紅色寶石的戒指,腰間的墨玉帶上有着精細的浮雕花紋。
仔細看, 花紋的蕊心, 竟然裝飾着質地潤澤的紫羅蘭玉。
看似低調,實則名貴細節。
不得不贊一聲衣品真好。
他慵懶地坐在上首, 周身的氣場很足,讓人不敢直接對視。
這樣的人,游鴻能拿捏住嗎,我有點擔心。
身邊,游鴻自從被掴了那一掌後, 就沒爬起來過。
系統适時出聲:【你要不要去扶一下他?】
我:【……】
系統:【咋啦飲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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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多人呢,我感覺我動一下會吸引很多人的注意力。】
系統:【……但是他受了很重的內傷,爬不起來。】
我:【啊,剛剛那個東情是帶着內力打的?】
系統:【對, 帶着內力的。】
我:【真狠。】
那的确是要我扶一下,不扶大家怎麽能看到游鴻的慘,不扶可能還會以為他是故意在護法面前裝可憐的呢。
我只能慢慢擡頭,撩起眼皮,小心地看了一眼上首。
蛇王座上,終暨單手支頤,一派惬意地眯着眼睛,只把視線投向游鴻,也不說話。
我揣摩不了他此時在想些什麽,更加不敢四處張望,于是面露急切地膝行幾步上前,扶起渾身無力的游鴻。
“少爺,你還好吧?”
游鴻猛地吐出一大口血,爾後軟塌塌地倒入我懷。
我抱住他,吓得聲音都變調了:“少爺!!”
游鴻手指動了動,又是一口血噴了出來。
我慌忙捂住他的嘴巴,卻止不住那血水從我指縫中溢出。
我左右看看,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辦好,只能求助地望向終暨:“護法,護法您救救我家少爺!”
卧槽你不是看中游鴻了嗎,都吐成那樣了怎麽還無動于衷?
終暨聽到我殷切的呼喚,總算挑了挑眉,示意底下人把游鴻帶上來。
灰衣紅玉收到指令,立刻扭身從我手中抱起游鴻,一步一步穩穩當當地朝上首走去。
我悲痛萬分地趴在地* 上,伸出爾康手,又叫了幾嗓門:“少爺,撐住啊少爺!”
便在衆人的忽視中,光榮完成了我的使命。
現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灰衣紅玉懷中的游鴻以及大殿上首的男人身上。
沒有人在意角落裏不起眼的我。
我時不時地擡起手抹了抹眼裏不存在的淚水,嗚嗚了兩聲後。
見實在沒有觀衆,所幸收工,繼續埋着頭當我一言不發的鹌鹑,順便利用系統窺看全場。
系統:【飲沉你挺敬業的,我都想給你發個最佳背景板獎了。】
我有點不好意地笑笑:【唉,也就一般二般了。】
另一邊,終暨伸手接過灰衣紅玉懷裏的游鴻。
将他放在腿上。
游鴻咳嗽了幾聲,胸脯快速起伏,嗓子眼呼扇呼扇,聽起來似乎又要吐血。
終暨直接伸出一指點了他的什麽穴道。
游鴻不咳了。
終暨伸手抓住了游鴻細瘦的胳膊,沉吟須臾,眸中閃過一絲怒氣。
他直起身,游鴻柔弱地趴貼在他的胸前,夢呓般委屈道:“痛……”
終暨只好又靠回去,将懷裏的游鴻調整得好抱些,然後,擡起一掌,貼在游鴻的背上,看着像是在運功療傷。
過程中,終暨的臉色沉黑如鐵。
我想他總算知道了,游鴻不是裝的,而是真的受了重傷。
游鴻趴在他的懷裏,頭頂冒着若有若無的小白煙,舒服得像小貓似得,直哼哼。
一炷香過去,療傷結束。
游鴻伸出修長的一指,勾弄着游鴻頰邊的濕發,将它們打理得齊整了些。
爾後,他寒聲看向下方:“誰打的他?”
左側中位一個單眼皮,鞋拔子臉的青年恭敬地起身,快言快語地回禀道:“是東情打的。”
說完,他挑釁地看了一眼對面的紅臉老先生。
終暨臉頰繃得更緊了:“哪只手?”
鞋拔子臉:“右手。”
“砍了。”終暨命令道,這回是對着坐在他右下首的居舟。
居舟放下手裏的酒杯,站起身,兩手交叉舉起,微微埋低頭,表情非常輕松自然,低聲道了一聲:“遵命。”
好似同僚右手即将被砍這件事,在他心湖中激不起一絲波瀾。
居舟領了這道指令後,便旋身往大殿門口走來。
他在經過我身邊的時候,腳步慢了些許。
我只覺得一陣薄荷柑橘的香風,從我頭頂吹過,然後,一個熱乎乎的小油紙包掉到了我跪着的大腿上。
咕嚕咕嚕往下滾。
我手忙腳亂地按住,寬大的衣袖剛好遮住了它。
而後,維持着這個難受的姿勢,一動也不敢動。
身後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大殿內,寂靜無聲。
我注意到之前那個樂呵呵的老頭不笑了,一張臉板得很死,嘴角下壓,兩邊臉頰松弛的皮肉也跟着挂了下去。
直接從救死扶傷彌勒佛,變成了,兔死狐悲地獄老鬼。
尤其是當終暨的眼風刮向他的時候:“史老可是有話要說?”
“屬下不敢。”地獄老鬼低下了頭,整個身體佝偻着,仿佛一下蒼老了二十歲。
我看得心裏想笑。
這惡人啊,還是得由惡人來磨。
此時的游鴻正好悠悠醒轉,他仰頭看了一眼終暨,不吵不鬧,又溫順地趴回了他的胸膛,只時不時會咳嗽幾下,不過沒有血出來。
就像一只收斂了所有爪牙的病貓,漂亮柔軟又讓人心生憐愛,忍不住想要親近。
終暨低下頭,用唇厮磨着他光潔的額頭,嗡聲問道:“以後還罵我嗎?”
原來,終暨不僅對剛剛殿內的事了如指掌,對游鴻在自己府宅內對他破口大罵的事更加門兒清。
之所以先晾着他,是為了讓他知道錯,小懲他;後面又當衆替他出頭,是為了向外宣告他對游鴻的所有權,也是為了殺雞儆猴,讓其他人害怕。
我相信通過今天,後面不出意外,是沒人再敢動游鴻一根汗毛的,除非游鴻自己作死,惹了比終暨更厲害的人,或者終暨膩煩了他,将他抛棄。
這兩,不論哪一種,游鴻的下場都會很慘,甚至比現在慘上千倍萬倍。
尋常你要是平地摔一跤,沒事,還能爬起來,但你若是從高處直接往深淵裏摔,那絕對是粉身碎骨。
死的不能再死……
游鴻的回答也很直接,直接仰起頭,吻住了終暨的唇。
終暨悶笑起來,随後擡手捏住他的下巴,加深了這個吻。
持續時間很長。
一直到游鴻小幅度地掙紮了一下,終暨才放過了他。
他氣息不亂,游鴻卻像溺了水的人一般,張開嘴大口大口的喘氣。
終暨眼神寵溺地摸了摸他的臉蛋。
我措不及防吃了一波狗糧。
看着看着,突然脊背發涼。
【系統!】
系統應聲:【怎麽了飲沉?】
【我平常欺負游鴻,不會被終暨知道吧?】
系統:【有這個可能哦~】
我大驚:【終暨不會生氣吧?】我掐了游鴻那麽多次,他不會讓居舟把我手指頭給剁了吧!
系統:【他今天從始至終都沒把視線放你身上,你那種小打小鬧的‘欺負’,算不得什麽,安啦~】
我還是心驚肉跳,惴惴不安地跪到居舟拿着一個白布包着的斷臂回來複命。
終暨看了眼後,便抱着游鴻從蛇王座背後右側的小門離開了。
他一走,大殿內便暗流洶湧起來。
男人們眼神各異地互相看了看,便三兩成團的聚集在一起,小聲交流着什麽。
楚河漢界,泾渭分明。
圍住居舟的人是一邊倒的多。
有四個。
其中就包括那個鞋拔子臉。
過了一會兒,向宇牽着一只看不出品種的長毛大狗走了進來。
那狗兇惡的很,走近我身邊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聞到了油紙包的氣味,張開大嘴就朝我手上咬了過來。
居舟冷冷地出聲道:“向宇。”
向宇反應很快,及時拽住狗繩子,把兇犬像拖死狗一樣拖走了。
那狗爪子扒着地面,涎水淌了一路。
我看得惡心不已。
不過剛剛那一下,着實有些吓到我了。
滿背的涼汗。
【還好沒咬上,不然這落後古代,上哪去打狂犬疫苗。】
狂犬病的致死率可是高達100%,半點不能小觑它。
“舟,”向宇拖着躁動的兇犬,擠進人群,玩味地将手搭在居舟的肩膀上,紫紅的嘴唇湊近,暧昧道:“怎麽,一個下人而已,咬了就咬了嘛~”
居舟把手上滲血的白布包丢給他,表情冷淡地拂開了他的手。
鞋拔子臉開懷笑道:“向宇,你吃醋了哈哈哈哈。”
向宇挑高眉毛:“我?吃醋?呵呵。”他一邊冷笑着把白布包裹的斷臂抖落到腳下,一邊渾不在意地講:“我記得舟說過不喜歡蠢貨的,那下人看着就不太聰明的樣子,我有什麽好醋的。”
鞋拔子臉又是一通哈哈大笑。
過程中,我看到那惡犬張開嘴,甩着大腦袋,津津有味地撕咬着地上的斷手。
我看得頭皮發麻,閉上眼睛有些想嘔。
耳邊,依然是那些人的笑鬧聲……
他們是看不到嗎?那只狗在吃人.肉啊!
可黑暗又将一切都給放大了,那股粘膩的撕咬聲清晰的就像是在我耳邊。
我身體微微輕顫起來,不得不重新睜開眼睛。
這次,我只覺得這華美寬敞的大殿,像是被一只看不見的大手迅速塗抹成了滲人的紅色。
滿目的瘡紅畫面,抖動着,刺痛了我的眼睛。
那些談笑之人的面貌也扭曲起來,像阿鼻地獄的鬼。
青面獠牙,可怖又醜惡。
【飲沉,你看太久了!】系統及時出聲提醒道。
我這才大夢初醒,迅速眨了眨幹澀的眼睛,埋下頭去:【我以為我在用你給的畫面看。】
系統後怕道:【你剛剛臉色都青了,眼睛血紅血紅的,一副魔障了的樣子,吓死我了。】
我頓時沉默了。
系統:【這個世界就是這麽殘忍的,弱肉強食,你還是沒習慣啊。】
我自嘲地笑笑:【怎麽可能習慣的了。】不可能的,永遠也沒辦法把自己變成跟這些人一樣。
系統嘆了長長一大口氣。
過了幾秒,它冷不丁問道:【你還喜歡居舟嗎?】
我:【我不知道……】
我透過系統畫面看了眼遠處垂着眸,認真傾聽身邊人說着什麽的居舟。
他的表情寧和完美,桃花眼裏盛滿潤澤的光芒,仿佛落了一捧星屑在裏頭。
玉骨雲衫,明雪澄岚。
別說站在他四周的這些人了,我覺得殿外的暖陽對比他可能都會顯得黯然失色。
我看着那美麗的連根頭發絲都很合我胃口的妙人兒。
忍不住在心裏贊嘆。
真是一個如夏花一般燦爛而美好的人啊。
系統:【你還是喜歡他???你真正了解過居舟嗎,你知道他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嗎,飲沉。】
我被問得啞口無言:【不知道……】過了一會兒,我又猜測道:【可能我對他,就是一見鐘情吧。】
【一見鐘情。】系統笑了:【你要知道,所謂的一見鐘情,不過都是見色起意。】
這回我大大方方承認了:【是。】
系統又開始笑了起來,過了會兒,它提議道:【你可以從今天開始,慢慢的去了解他,到那時候……】
【到那時候,】我接話道:【就是愛,而不是喜歡了。】
系統嘆了口氣:【你有沒有想過,他可能會是你讨厭的那類人?】
這回輪到我笑起來了。
【系統你研究星座學嗎?】
系統:【我還沒這麽全知全能……】
我信口答道:【當雙子座真正愛上一個人的時候,他的底線是會無限後撤的。】
系統:【所以你是雙子座?】
我笑笑,答非所問:【所以愛情是盲目的。】
系統:【……祝你好運。】
*
那邊,老頭那一派幾個人黑着臉,心情欠佳地從我身邊大步流星走過。
我抓着手心裏熱乎乎的油紙包跪在門簾邊上,肚子餓得咕咕叫。
過了沒多久,居舟領頭帶着剩下那幫人也往我這邊走來了。
向宇手裏牽着狗繩走在前面,大狗被包在隊伍中間,嘴裏還在不停咀嚼着‘美味’。
他們一行人經過的時候,我小心地往旁邊讓了讓,跪到了更靠邊的角落裏。
我聽到向宇揚着聲問居舟:“舟,你還沒告訴我你喜歡啥樣的人?”
鞋拔子臉調笑道:“反正不喜歡你這樣的。”
向宇拉了拉狗繩:“當當,咬他!”
居舟全程都沒說話。
這時候,跟在居舟旁邊的一個高個子男冷不丁插話道:“居舟喜歡聰明的,不喜歡比他蠢的。”
鞋拔子臉剔着牙:“對,尤其是向宇這麽蠢的。”
“你說什麽?”向宇危險地眯了眯眼睛,歹毒地從懷裏摸出根毒針甩了過去。
鞋拔子臉中招,大叫道:“舟,救命!”
向宇連連冷笑:“新研制出來的,我都沒有解藥,舟那怎麽會有。”
居舟這次總算開口了,聲音裏含着笑意:“沒關系,我會治好你。”
這回輪到向宇不滿了:“舟!”
他們的聲音漸行漸遠。
等到一點聲響也聽不見了。
才有一個腰上挂紅玉的男人走進大殿,蹲下身,将剛剛被惡犬吐了滿地的碎指骨一根一根撿起來,包在手帕裏,面無表情地離開了。
全程都沒看我一眼,活像我是個隐形人。
紅玉男離開後不久,一隊黃玉仆從提着水桶走進來,跪在地上,将殿內地面整個一點點地擦拭起來。
我看他們忙得熱火朝天。
也是這會兒人氣足,才終于沖散了我剛剛因為惡犬食肉産生的反胃感。
就連空氣都由剛剛的腐爛臭味,變為白茶的清香。
我注意到,兩個仆從輾轉在大殿四角的青銅騰蛇香爐那,伸手用銀針撥弄着裏頭的香塊。
燃燒的香煙如騰蛇舞動一般,缭繞在空中。
香氣應該是從那裏出來的。
我籲了口氣,總算心裏舒坦了許多。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又過了會兒,我的肩膀被人輕輕拍了下。
扭頭一看,嚯,老熟人,是小高!
我咧了咧嘴角,剛要笑。
小高就朝我噓了一聲,招了招手,示意我跟他走。
我點點頭。
想要起身,只是我高估了自己的雙腿。
跪太久了,直接發麻,一個不小心就摔了回去,懷裏的油紙包也滾到地上。
還好我手撐得及時,沒整個人摔趴在地上。
小高一手撿起那油紙包,一手攙扶着我,快速從大殿門口溜了出去。
路上,我的腿上血液差不多活絡流通了,便讓小高松了手,我自己跟在他身後走。
我們避着人群,輾轉來到一處玲珑精致的亭臺小樓,旁邊連接着清幽秀麗的池館水廊。
假山奇石羅列,一圈又一圈,錯落密實,将這地方遮掩的很好。
這水榭華庭臨水伫立,奇花異草繞水盛開,彩蝶在花叢中翩翩起舞,環境清幽,賞心悅目。
我手觸上欄杆,一直緊繃的神經總算松懈下來,側過身子靠住,打開小高遞過來的油紙包,原來裏頭包的是兩個小雞腿。
“哇,好香,給我一個~”小高眼睛亮晶晶地道。
我笑了笑,遞給他一個,自己也拿了一個,津津有味地啃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是居舟給的,這雞腿吃起來格外的美味。
吃到最後,我把啃得一絲肉也無的骨頭重新包好,寶貝般往懷裏一塞,不舍得扔。
小高嘎吱嘎吱連骨頭也咬碎在嘴裏,一邊嚼一邊道:“咱們在這等着,殿主一會兒過來。”
我用手揩了揩嘴角,還好,沒沾到什麽油。
“哪個殿主?”我問。抱歉,今天到場的殿主太多了,我真怕自己會錯意。
“當然是咱們殿主啦。”小高笑了笑,給了我一拳:“你小子可以啊,才來幾天,殿主就這麽關照你,剛剛特意囑咐讓我帶你來這休息。”
“也沒吧,殿主對誰都很溫柔。”我表面上謙虛,內裏卻控制不住得泛甜,心裏的小人兒更是興高采烈,手舞足蹈的。
站累了,直接一屁股坐在蘭凳上,一只腳踩上去,靠着欄杆,搭着手,十足的惬意:“小高,咱們殿主以前有喜歡的人過嗎?”
小高還在吮着手上的斷骨,聞言含糊不清地斟酌道:“啊?喜歡的人,好像沒有吧。”
“不過,前幾年有個剛升上來的藍玉殿主,長得還算可以,瘋狂對咱們殿主求愛,殿主數次拒絕,那位都不肯放棄。”
“其他殿主知道了這事,就在背地裏調侃咱們殿主,殿主聽到了,生了好幾天的悶氣。”
“後來那厮越鬧越誇張,鬧到了護法那,護法就問咱們殿主,問他怎麽想的,咱們殿主就罵那厮是蠢貨,說他一點也不喜歡比自己蠢的家夥。”
我挑了挑眉,感興趣了起來,沒想到居舟還有這麽一朵爛桃花啊。而且,從小高嘴裏聽到的居舟,怎麽感覺有點稚嫩青澀,有點張揚任性,還有點率真可愛呢。
小高把手上還剩下一點的小骨頭往花叢中一丢,擡手攏着嘴巴,湊到我耳邊道:“這些還是靈犀哥哥跟我講的,你可別到處亂傳啊。具體情況是怎麽樣,我也沒親眼見過。”
我點點頭,好奇地問道:“後來,那位殿主怎麽樣了?”
“後來……也不知道護法跟殿主說了什麽吧,殿主直接在三月一次的獵場中,取走了他的性命,永絕後患。”
“戮血可以挑戰戮血?”我新奇了。
小高點點頭:“可以呀,這是殿主及殿主以上才有的特權。”
“哦~”我點點頭。
看來這獵場規則,還有很多我所不知道的。
算起來,還有兩個月,就到我的第三次獵場了。
時間過得可真快啊。
總覺得自己才來東荒沒幾天。
“你繼續說。”我将左腳放下,用衣袖擦了擦蘭凳,示意小高坐。
小高大大方方坐下,笑道:“後來啊,就算某些人再喜歡咱們殿主,也不敢明着來了。”
我想了想,提出了一個疑問:“向宇殿主不是……”
“哈哈哈哈向宇殿主~”小高捂着肚子笑得快喘不過氣來:“向宇殿主喜歡的是卻邪大人啦,他對咱們殿主,就是……”小高湊近我,壓低了聲音:“就是嘴欠,見面了喜歡調戲幾句而已,他以前還能惹得咱們殿主生氣,追着他揍,近些年,殿主已經不睬他了。”
說完,小高又強調補充道:“我來的晚,這些都是靈犀哥哥告訴我的,你可別随便對別人講。”
我點點頭,繼續好奇:“卻邪是……?”
“卻邪是向宇殿主的紅玉使啦。”小高說完調皮地吐了吐舌頭,“他倆可恩愛了~”
我挑了挑眉毛:“辦公室戀情啊。”直屬上司,會玩會玩。
小高沒聽懂:“啥、半、攻、使?”
我笑着搖搖頭:“沒什麽,你還知道什麽瓜,都跟我講講。”
“瓜?”小高想了想,掰着手指數道:“甜瓜、瓠瓜、冬瓜、越瓜、哈密瓜……”
“想不出來了?”
小高滿臉莫名地看着我,撓了撓頭,“嗯……”
我撲哧一聲,笑得扭過了頭去,吭哧了一會兒,才憋住笑,扭回頭正色道:“還有絲瓜、南瓜、苦瓜和花木瓜,此外,還有一些特殊的瓜類,如羊髓瓜、烏瓜、缣瓜、貍頭瓜、蜜筒瓜、女臂瓜、羊骹瓜、桂髓瓜等。”
小高張了張嘴巴,兩眼冒星星:“哇,你可真是見多識廣呀,好多瓜我聽都沒聽說過。”
我捏着拳頭抵在嘴邊,又是好一通悶笑。
“彼此彼此,你也有很多瓜是我不知道的。”
小高啊了一聲,睜大眼睛驚奇道:“不是吧,甜瓜瓠瓜冬瓜越瓜哈密瓜你都不知道?”
我跟他驢唇不對馬嘴地聊得起勁:“不知道啊,要是知道哪還用問你。”
小高憐憫地看着我:“你是鄉下過來的吧?”
我抿抿嘴唇,這還真被他說對了:“是的。”普普通通的農民戶口罷了。
小高将手放在我肩膀上,安慰地輕拍了拍,似乎在傳達一種他不會因為我的出身而看低我的态度。
我将手回覆在他的手上,感動地和他對視——我也不會因為你是一個思想落後的古代土著而看低你的。
我倆就這麽大眼瞪小眼,互看着。
一直到一襲藍色衣角進入餘光。
我才條件反射地放下了手,坐得離小高遠了些。
小高眨了眨眼,滿臉莫名地看着突然退到他對角那邊的我。
系統看得可樂:【你怕啥飲沉,還怕居舟誤會你跟小高之間的關系?】
我咳嗽了一聲,有些不自在地理了理衣服。
系統嘆氣:【陷入戀愛中的人吶……】
居舟過來,清潤的眼睛猶如水洗過的琉璃一般,倒映着頭頂的日光。
他先是看了眼我,爾後又側頭看了眼小高。
小高後知後覺收到他的視線,就跟被燙到了一樣蹦起來,恭敬地将手揣在袖子裏,對着居舟半鞠了一躬:“殿主,屬下去外面守着。”
居舟點點頭,輕聲道:“去吧。”
小高連忙逃也似的跑出了水榭。
居舟這才把臉轉向我。
他先是笑了下,本就明媚的眼睛變得越發生動起來。
我看得小心髒砰砰直跳,耳朵又開始發熱,有些不好意思地移開了視線。
這一不留神,就轉移到他手上,然後才注意到,他右手上捏着一方白色的手帕,上面有少許的血跡。
受傷了?
我剛要開口。
居舟就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解釋道:“是別人的血。”
他這不說還好,一說我就想到了向宇把斷臂丢給惡犬吃的畫面。
可能是我的臉色實在有些難看,居舟垂下眼眸,仔細地用帕子擦了擦右手指甲縫隙中沾染到的血跡。
可是,就室外這個條件,根本擦不去。
居舟放棄了,将手帕捏在手心裏,一撩衣袍,輕輕坐在了離我兩人寬的位置。
沉默,在我們兩人之間蔓延開來。
我放在大腿上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緊了些,有緊張,也有不自在。
很奇怪,這是第一次我和居舟相處起來覺得這麽不自然。
之前,我都覺得居舟呆在旁邊,讓我很舒服,很心喜。
可是,他給我的心動一直存在。
他就坐在那,讓我想要靠近,又不敢靠近。
之前都是居舟主動靠近,現在,我依舊期望他先過來。
系統:【我理解你這種心态,越是喜歡,越是小心翼翼,越是被動。】
這話正中紅心,我抓了抓胳膊,坐不住了,率先開口出擊道:“舟子,你幾時生辰?”
“嗯?”他擡眸訝異地看向我。
不知道驚訝的是我對他的稱呼,還是我問他生日這件事?
當然我不糾結這個。
我問這句,主要是想打探居舟的星座。
系統不是覺得我不了解居舟嗎,那麽好了,我現在從星座深度剖析他!
系統扶額:【……完了,沒救了。】
“季春中旬。”須臾,居舟微微一笑,還是回答了我。
“那已經過去了啊。”我做出一副惋惜遺憾的模樣。
內心卻在狂喜。套到了套到了!
季春是三月,中旬——那就是每月的十一號至二十號,這是雙魚座啊!!
溫溫柔柔的小雙魚,不愧是你,居舟。
然後我一下子打開了話匣子,給居舟科普起了十二星座。
最開始把居舟聽得一愣一愣的。
不過他很聰明,很快就舉一反三,進入了狀态。
甚至還提出了幾個刁鑽的小問題。
我看他像是聽懂了,便坐了過去,自然而然地抓住了他那只帶血的手。
居舟起先瑟縮了一下,我以為他不習慣別人碰他,就又放開了。
其實我那一抓不是想輕薄他,我只是想告訴他。
如果是你的話,那麽兇殘一點我也不介意,我相信居舟有一顆美麗善良的彩色琉璃心。
因為他是一個多麽溫柔的人啊。(看小高的狀态就知道了,小高是豪傑黃玉,在居舟的殿中,還能保持這麽單純快樂的性子,很大程度歸功于居舟的保護。)
我相信,他會沾血,只是環境逼迫,只是高層施壓,只是為了生存下去。
虐文世界,本就适者生存。
等到我把手收回自己腿上的時候,居舟溫涼柔膩的手又覆了過來,我這回整個身子連帶心髒都狠狠顫了一顫。
側過臉看向居舟,他正專注地看着我,嘴角勾着溫柔的笑,那好看的桃花墨仁沉沉,似是能吸人的漩渦,漣漪層層,我不自覺就沉淪了進去。
“飲沉,你是什麽星座?”居舟輕聲問我。
我眨了眨眼睛,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
居舟微微笑了笑,又重複了一遍。
我定了定神,告訴他:“我是雙子座。”
“那,這兩個星座相配嗎?”居舟問,嘴角依然挂着淺淺的笑弧。
我聽完,心裏大受震撼。
我靠,這是什麽七竅玲珑心的妙人兒,我都沒跟他說到這塊,他怎麽知道有星座配對這一說。
【系統,我以後再也不嘲笑古人落後了。】我擦着滿頭的汗忍不住去找系統吐槽。
系統:【安啦,你眼前的是高智商古代人罷了,淡定淡定。】
我這一聽更不淡定了:【關鍵是,這麽聰明的舟子居然還是個智性戀,要拿下他可太難了啊。】
系統:【飲沉,你怎麽回事,是覺得自己笨嗎?】
我慚愧道:【不笨,但也不是聰明那挂的,屬于中庸吧就是。】
系統:【那你都這麽想了,還不趁早放棄?】
我:【……主要是不甘心,想試試,萬一,他就破例喜歡上了我呢。】
系統:【行吧,你就不撞南牆不回頭。】
我指指它:【別唱衰!】
系統連忙改口:【尊敬的宿主大人,請加油攻略,我看好你哦~】
我笑了笑。
另一邊,居舟沒等到答案,抓住我的手輕輕搖了搖。
我被他這一搖,心都酥了,連忙收回開小差的思緒,認真地看向他:“那是十二萬分的配啊,我跟你講,你們雙魚座富有浪漫情懷,我們雙子座創意無限,搭配在一起,那生活簡直充滿了驚喜和刺激,我們兩個星座要是相愛了,那絕對就是一部童話故事……”
系統突然尖叫:【飲沉,你也沒喝啊!】
被它這一提醒,我連忙收了音,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什麽後,我臉頰爆紅,無地自容。
完了完了,說禿嚕嘴把心裏話說出去了,飄了飄了,這回真是丢臉到姥姥家了!
還記得陶白白說過:“雙魚座的感情一定不能太快,雙魚座從暗戀過渡到明戀過渡到相戀,一定要有一個适應的過程。
如果來得太快,在某個過程做了不該做的事情,雙魚座一定會覺得這段感情不是他想要的,記住一句話,雙魚座一定不會輕易的喜歡一個輕易會喜歡自己的人。”
艹!
所以我剛剛咔咔一頓星座配對分析,那是先把自己觊觎他的小心思給賣出去了啊。
居舟那麽冰雪聰明的一個人,怎麽會聽不出來。
雙魚座需要過程,我剛剛偏偏張口就來,從暗戀到合葬,一步到位。那按照陶白白所說的,這分分鐘會讓雙魚座下頭了啊。
【好心痛……我的舟子,我的魚,我即将逝去的愛情!】
系統聽不下去了:【這才哪跟哪啊。】
“飲沉~”耳邊,居舟突然軟軟地喚了我一聲。
我從沉痛後悔的心緒中掙紮出來,擡眸看了他一眼。
“為什麽不繼續說了?”居舟定定地看着我,那漂亮的眸底,似乎隐藏着難以覺察的絲絲情愫。
——透着歡喜,透着真誠,又有種欲語還休的美。
我整個人就好像突然從泥潭中蹦出來了,恨不得張開手朝天空放聲大笑。
無與倫比的欣喜籠罩着我。
那種感覺很奇妙,仿佛被春光照耀,被清風撫摸,被細雨滋潤。
總之就是渾身快活。
我翹起嘴角,按下噗通噗通直跳的小心髒,繼續叭叭道:“仲春(二月)雙魚,多情但癡情,愛自由,戀愛腦實錘;季春(三月)雙魚,謹慎易怒,整一個火藥桶,要麽不要,要麽全要……”我嘶了口氣,摸着下巴道:“舟,你應該是仲春雙魚才對啊,季春雙魚根本不像你。”
居舟聽了撲哧一笑,抓住我的手緊了緊,“飲沉,你說得對,我應該是仲春雙魚。”
我也笑,對今天這一通胡說八道,做出了最後結論:“總之星座這玩意,參考着玩玩就行啦,不用太較真,畢竟千人千面,不是小小一個星座就能區分的過來的。”
居舟颔首,他突然看向了遠處,濃密的睫毛像雲霧一般輕輕顫抖,似乎有什麽心事。
我收了笑,将手從他掌心抽出,拍上他的肩膀,關切道:“怎麽了?”
居舟輕輕搖頭:“只是覺得有點不真實罷了。”
“哪裏不真實?”我揚眉。
居舟側過臉,看了我一會兒,微微笑道:“你在我身邊,讓我覺得不真實~”
我:?
我立刻抓住他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
此時的心髒,正用力地擊打着胸腔。
噗通,噗通,噗通!
有力又富有節奏。
“不真實嗎?”我問。
居舟把臉又轉了回去。
我有點氣惱了,這要是還不懂我的意思,那我覺得他就是在純純裝傻,吊着我。
然後,我就看到居舟慢慢染上紅霞的耳朵。
太漂亮了,像芍藥花的顏色。
我心裏氣惱又頓時煙消雲散了,滿心只剩下欣喜。
陶白白說的,雙魚只能慢慢來追求。
那好,我的舟子,我不逼你,我慢慢追求你。
只希望你不吝啬,多給一點點你也喜歡我的信號,我就心滿意足了。
時間過得很快,也就一眨眼的功夫。
太陽西沉,天空被橙紅和紫色交織,像一幅絕美的油畫。
我沒想到我和居舟這一坐就幾個小時過去了,也許真的是因為跟喜歡的人在一起度過,才會覺得時間飛快吧。
居舟讓小高去打聽游鴻那邊的情況。
我們坐在亭中又等了會兒。
很快,小高回報,游鴻起不來了,今天估計要在終暨床上留宿。
“那我先送你回去吧~”居舟溫柔地看向我。
我點點頭,也只能這樣了,明天如果需要的話,我再來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