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好戲
第52章 第 52 章 好戲
早膳剛用完, 出去便看到終暨派來的馬車停在了游府門口。
那馬車比我以往坐過的任何都要華美。由一匹高大健壯的黑馬拉着,馬背上套着裝飾有鷹羽的皮革硬鞍,陽光下, 羽毛烏黑光滑, 反射着奪目的亮光,馬的四個蹄子都釘有漆黑锃亮的蹄鐵,仔細看, 邊緣鐵面還刻有花紋。
馬的脾性很烈, 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煩了, 不住地跺腳。
但很快, 就被坐在馬車前室的車夫随意的一收缰繩, 給安撫住了。
黑馬亮晶晶的眼睛眨動了一下, 緊接着, 它将精悍的頭顱用力地甩了甩,打了個威風十足的響鼻。
車夫穿着一身玄色的錦袍, 頭戴黑色的幕籬帽, 帽下垂的烏紗将他的臉遮得十分嚴實。
車夫安撫了下馬兒,突然擡起手, 摸了摸自己的嘴角。
能通過被撩開的黑紗縫隙,看到一點線條流暢的下颌,和殷紅性感的唇。
晨光下,他手上帶着的金絲纏繞戒指分外奪目。
我站在游鴻的身後,看得唏噓不已。
不愧是東荒護教法王, 連個馬車夫的派頭都這麽足。
再一看那馬車,十個人都能容納那麽大,輪軸和車輪都是由優質的紅木材料制成,仔細看去, 它們是由許多小條掃過來制成的,太過複雜而張揚。
玫瑰色的絲綢車簾柔滑惹眼,繡着各種精美的花紋,邊緣流蘇自然垂下,墜着各式精致的珠寶,襯托的這馬車,越發高貴而細膩。
馬車夫偏頭看了一眼我們,淡淡開口:“只準帶一個。”嗓音很幹澀,就像枯枝敗葉在地面上摩擦,對比他看起來似乎頗為優越的外表,這聲音有點過于不配了。
游鴻聽到這小小的車夫竟然這麽拽的要求他。
Advertisement
頓時不爽了。
“帶兩個,帶一個伺候不好我。”他将下巴微微揚起,努力做出一副恃寵而驕的模樣。
也是,他如今正得終暨寵愛,現在不高傲點,那何時高傲的起來?
馬車夫沉沉地笑了一聲,嘶啞的聲音帶着幾許玩味:“那就一個都別帶了。”
說完,他手上的皮鞭便如同靈活的長蛇一般甩過來,纏住游鴻纖細的腰肢,微微一使力,就将游鴻整個人甩進了馬車中。
玫瑰色的車簾蹁跹舞動,流蘇下的珠寶互相碰撞,聲音清脆。
馬車更是晃動不止。
“你放肆!!!”車廂內,游鴻怒吼,估計是真摔痛了,他說完就倒吸了一口涼氣,“好痛。”
我和天語(游鴻的另一個貼身黃玉侍從,性子要軟和些)對視了一眼,我在他眼裏看到慌亂和無措,可能,他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處理這種場面了。
這個馬車夫,又是終暨的人,敢這麽嚣張地對待終暨的新寵,就證明這人絕對不簡單。
“少爺。”我只好開口迎難而上,去打這個圓場:“就讓天語跟去吧,他細致周到,能照顧好少爺您的。”
馬車內,游鴻餘怒未消:“老子偏要帶兩個,你倆都給我上來!”
馬夫理也未理,将鞭子重新纏繞回手腕,抓住缰繩,屈起一腳,姿态很放松地“駕”了一聲。
那是一點面子都不給游鴻。
黑馬應聲而動,穩穩的鐵蹄擡起落下,拖着馬車簌簌前行,車輪壓在青石街道上,發出深沉的滾動聲。
我站在後頭抱住胳膊看着,有點意外,這車夫技術不錯,馬車行進的很是平緩,料想游鴻坐在裏頭應該不會受太大罪,說不定還挺舒服。
站在我旁邊的天語就有些急了,甚至追着馬車跑了兩步。
“诶!”我趕緊抓住他胳膊,把人又拽了回來:“你跟去起不到多大作用,甚至還會……”
天語眉心緊蹙,視線鎖着漸行漸遠的馬車,化不開的憂思。
【不要成為他們play的一環啊,少年。】我想想就覺得好笑,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沒事,終暨護法一定會把咱少爺全須全尾送回來的。”
天語沒說話,像根木棍子一樣僵在原地不動。
反而我心寬的很,摸摸脖子,轉個身就準備回府養新寵去了。
【系統,你說我今天養個什麽好?倉鼠?兔子?】
然而,還沒等我腳邁進府門裏。
就聽一通雨點般急促的得得得得聲,然後腰身一緊,我整個人淩空飛起,面朝下的挂在馬背上。
“駕!”擄走我的人一只鐵手強硬地摁着我,我脆弱的腹部被粗硬的馬鞍邊緣硌得難受,這馬又跑得極快,風聲在耳邊呼呼而過,上上下下,颠簸的很。
等停下的時候,按着我的人把手松開,我虛弱地滑落到地面,天旋地轉,腹部翻湧,幾欲嘔吐。
“別哭了,你要的人給你帶到了。”慵懶又沙啞的聲音響起,熟悉的難聽。
我一手捂着嘴巴,一手撐着地面,一邊假嘔一邊費力擡起腦袋。
剛好看到那停在路邊的馬車,前室坐着的那位黑色錦袍,腰間滑落的,竟是藍玉!
我草!!
一個大殿主纡尊降貴來COS馬車夫。
怪不得這麽嚣張啊!!
得得得,又是一陣馬蹄聲。
擄我的人如來時一般,神秘又迅速地騎着馬消失了。
藍玉馬夫微微側了側頭,黑色輕紗被風吹得輕輕晃動。
他用執鞭的手指了指我,還沒開口。
“好嘞,這就上去,不耽誤您時間。”我狗腿地跳上馬車,一躬腰鑽了進去。
還沒坐穩,就是一個纖弱的身體沖了過來,抓着我的衣袖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控訴道:“這臭馬夫欺負我嗚嗚嗚嗚嗚嗚~”
我:“……”等等,您是不是找錯哭訴對象了?
我就一個小小的綠玉我能幹啥,我、我……只能陪着您一起哭呗。
“少爺您受委屈了嗚嗚。”我捂着臉,悲痛地哭泣了幾嗓子,然後傾斜了身子湊到他耳邊輕聲說了兩字:“藍玉。”
游鴻的哭聲戛然而止。
我也跟着他收聲。
游鴻拿起我的衣袖擦了擦臉上新鮮的淚水,又揩了揩鼻涕,在我幾欲殺人的眼神中哀愁地嘆了口氣:“沒關系,誰讓我大度呢~”
我皮笑肉不笑地擡手,把袖子上的鼻涕重新抹回了他身上,附和道:“少爺真是宰相肚裏能撐船~”
“少爺是這個。”我伸手過去,抓着他的胳膊肉就是一個出其不意的洪荒大力扭!
“嗷!!!”游鴻慘叫。
我趕緊松手,比了個大拇指。
扭頭剛好對上前面藍玉車夫撩簾窺視的目光。
當然我看不到對方的眼睛,全被烏紗遮住了,但是我能感受到那股犀利的視線越過我,絞在游鴻因為疼痛而猙獰扭曲的臉上。
游鴻似乎也感受到了,他慢慢坐正身體,調整好面部表情,嬌弱又我見猶憐地靠在車廂壁上,不吱聲了。
藍玉馬夫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放下車簾,再次驅動了馬車。
不得不說,這車夫技術的确如我想象的一般,靠坐在馬車裏,平穩舒适的很。
游鴻在座位下面的暗格中翻了翻,找到一套幹淨的衣服。
他把自己原先那件沾了鼻涕眼淚的雪色外衫脫了,套上了那件馬車裏找到的紫色繡暗紋外衫。裏面配套的深衣和換下來的外衫他丢給了我,讓我重新塞回去。
因為隔牆有耳,我也不好怼他什麽,只能任勞任怨的替他服務。
放好衣服後,我一想,不對啊,我是惡仆人設啊,這麽聽話幹嘛?
我迅速擡眼,看到游鴻端莊肅穆地坐着,閉着眼睛,也不說話。
看多了他跳脫的樣子,如今看他這麽張溫和安靜的臉。
我甚至有那麽點不習慣。
看久了,還有點恍惚,有些搞不清楚到底哪一面才是真實的他。
是那晚蓮池中站着的,被終暨步步緊逼,倔強又孱弱的他;是事後破口大罵,罵完又眯眼抽着煙槍,感覺對萬事都渾不上心的他;還是此刻,一襲紫衫,瞌眸閉眼,安靜的像是沉睡的妖孽。
【不知道為什麽,我就是覺得他像妖,表面看起來脆弱美麗,實則抗摔抗打,堅韌得好像幾劍捅過去都不會死。】
系統聽到我這形容哈哈笑起來:【游鴻要是知道你這麽想他,估計得氣得跳起來抓你的臉。】
我摸了摸下巴:【為啥是抓臉?】
系統暗含深意道:【因為他嫉妒你這張臉。】
我十二萬分的震驚:【啥?】這張醜臉有什麽好嫉妒的。
正好這時,對面的游鴻微微張開了眼睛,眼仁定定地停留在我臉上。
看了一會兒,那柳葉眼角微微挑起,三分的妖嬈,七分的魅惑。因為不說話,他那雙眼眸此時便顯得深沉了些。
我原本以為他是有些什麽正經話要對我特別交代。
剛要開口,沒成想,他又眨了眨眼睛,笑了下,彎起的眸中閃爍着流光,宛若天成的妖孽,誘盡蒼生。
“蠢狗~”
我:???
【這回就算成為戮血也阻止不了我殺人了!媽的!!】
我捏了捏指骨,正準備用我的大力金剛指好好教訓他一番。
游鴻突然開嗓道:“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你不是尋常人物。”
我被他激起點興趣,于是把手放下,耐着性子聽他準備放什麽妖屁:“怎麽說?”
游鴻彎唇一笑:“因為你是蠢狗啊。”
“蠢狗是狗,怎麽可能是人呢~”
我呵呵冷笑,把手伸到他腰那裏,攻其不備就是一個重扭。
這回游鴻死咬着嘴唇,臉都疼白了也沒發出一點聲音。
我敬他是條漢子,松了手,環胸,笑得一臉奸詐:“這一回合,我宣布你贏了。”
游鴻也笑,然後他撲過來,抓着我的胳膊就是惡狠狠一口。
我嘶了口涼氣,拼命甩手,甩了三下才終于甩脫,拉開衣袖一看,鮮紅的兩排牙印,都見血了。
“到底誰是狗?”我指着胳膊上的牙印擲地有聲地問他。
游鴻舔了舔嘴唇上沾到的血,笑得魅惑衆生,開口就把剛剛那句話還給了我:“這一回合,我也宣布你贏了~”
我黑了臉:“滾,別學我說話!”
游鴻開懷地咯咯笑着,甚至笑得坐不住,趴在絲綢軟墊上,肩膀抖個不停。
我本來還沒覺得怎麽樣,結果一看到他這欠揍的模樣就窩火,恨不得一拳過去錘爆他。
但是我忍住了,只拿眼神不斷淩遲他。
然而游鴻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故意的,一直趴在那咯咯咯的笑,活像那什麽神經病。
他滿頭青絲遮着臉,半點眼神也沒分給我。
我好像那個大冤種,對着空氣在生氣。
系統一直在邊上給我唱消氣歌:【莫生氣,莫生氣,生氣容易早嗝屁,生氣容易走的早,生氣容易挂墳頭;為了小事發脾氣,回頭想想又何必;別人生氣你不氣,氣出病來無人替;你若氣死誰如意,況且傷神又費力,別氣別氣真別氣……】
【…………】我閉着眼睛,深吸一口氣,忍了忍,又忍了忍,最終還是在腦內爆發了:【你他媽是幫着游鴻來氣我的吧,給我馬不停蹄地滾!!】
系統委屈:【生活如此美好,你卻如此暴躁,這樣不好,不好……】在我吃人的眼神中逐漸收音。
我承認,我是個心胸寬廣的人,寬廣到我‘心平氣和’地忍受了他一路的嘲笑。
對,我覺得游鴻他媽的就是在嘲笑我,總之他的笑聲在我這就很刺耳,很不中聽。
我‘無動于衷’地閉着眼睛忍到了馬車停止晃蕩,然後我睜開眼睛,利索地把鞋脫下,照着游鴻的屁股就是重重一腳,踹得他啊的慘叫出聲。
然後沒等他爬起來找我算賬,我又套上了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跳下了馬車。
馬車停靠的位置是一個高大的宮門前,紅紅的門闕,鋪了兩層的琉璃瓦,一層淺紅一層大紅,在陽光下,這色澤鮮活如血水流動,平白多出幾分森冷寒意。
門兩側各雕刻了一只青碧鱗片的巨大騰蛇,蛇眼上還嵌着兩大塊紅寶石,足以可見這座宮殿的奢侈了。
守在門前的兩個低眉順眼的黃玉侍從看到我突然跳下來,還吓了一跳。
不過他們職業素養不錯,很快收斂了表情,等到我身後戴着黑紗帷帽的藍玉殿主踩着仆從遞過去的小凳,悠悠邁到地上,他們又都恢複了眼觀鼻,鼻觀心的恭順姿态。
【飲沉,記住你現在是侍從。】系統提醒了一句。
【哦。】
我連忙轉身候在小凳子旁邊,等游鴻素手一挑車簾,鑽出來的時候。
我伸手過去,臉上挂着讨好的笑:“少爺,您慢着點啊~”
游鴻嘴角一拉,虛着眼眸看了一會兒我,就在我以為他會打開我的手或者直接無視我下來的時候。
他擡起了手,搭住了我的胳膊,順勢借力走了下來。
系統感慨:【到底是上了年紀的人,沒跟你計較。】
我:【……】說得我好像有多小肚雞腸一樣。
不過我覺得,經過剛剛馬車那一番明争暗鬥,我的惡仆形象應該坐實了。
很好。
所以待會兒要是游鴻被怎麽樣了,他怎麽叫我都不會理的。
我再也不要成為他和終暨play中的一環了。
在虐文中,忠仆可當不得。
*
“向宇殿主~您把人帶來了?”這時候,宮門內又走出來一個穿着灰色交領衫,看起來很低調的紅玉男人。
向宇把頭上的帷帽摘下來,丢到了旁邊黃玉侍從的手裏,輕輕嗯了一聲。
陽光下,他的唇色越發顯眼,是那種紫中偏黑的紅,兩只眉尾刺着黑黑的藤紋,雖然五官精致,但是看着就很歹毒,很不好惹。
紅玉男人被他輕慢的态度對待了也不惱,依然是微笑着,他伸手做了個請:“護法等各位很久了。”
向宇笑了一聲,啞聲吩咐道:“你先帶他們進去面見護法吧。”
“喏。”紅玉男人躬身朝他施了一禮,這才轉身看向我們。
我注意到他系玉的是黑繩,戮血的,所以就算這人再怎麽看似無害,也不能大意。
紅玉男人面對我和游鴻,一橙玉一小破綠玉,倒是落落大方的很。
笑眯眯地點了點頭,便率先進去了。
再怎麽說,他也是紅玉,地位在游鴻之上。
我扶着‘嬌弱’的游鴻跟在他身後。(這貨死抓着我不放,沒辦法,只能扶着。)
*
進去才發現,這裏頭一殿疊一殿,是個殿中殿,占地非常大,設計的也很華美。
這可是紫玉護法的住處,很多小白小綠小黃,一輩子都無法踏足的地方。
我一邊跟個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一樣四處扭頭欣賞着沿途的美景。
一邊扶着游鴻,費勁地踏上這一節節階梯。
我覺得游鴻絕對是故意的,要不然為什麽大半的重量都往我身上壓。
饒是我體力再好,走到最後,也大汗淋漓,氣喘如牛。
最後我一想,不對啊,我是惡仆。
于是我把游鴻随手一放,任由他沒有防備的啪叽摔到了地上。
“你!”美人螓首微擡,眼眶含淚,雙眸噴火。
走在前面帶路的灰衣紅玉回頭,靜靜看過來。
我連忙低頭,結巴道:“少、少爺,對不起。”
游鴻費勁的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灰,幽怨地拿手指戳了戳我道:“沒用的東西。”
我埋着頭不敢說話。
灰衣紅玉走過來,善解人意問道:“還能走嗎,要不要我叫人過來扶你。”
游鴻撩了撩腮邊的頭發:“多謝大人好意,我自己能走。”
灰衣紅玉:“好,前面也快到了。”
一路無話。
等快到正殿的時候,來往的黃玉侍從走動得越發頻繁。
甚至,還能在裏頭看到許多橙玉,在這只能算是小領導吧,三兩成群,指揮着一衆黃玉仆從四處忙活布置着什麽。
再往裏走,便是一陣古筝的琴音,綿綿悠揚,宛如天籁一般。
我注意到本來還直着背脊走在前面的灰衣紅玉突然埋低了頭,雙手攏在袖中,放慢了腳步。
我看到游鴻也照他的樣子那樣走了。
于是有樣學樣,跟着一起。
撩開長長的白玉珠簾,便是一個寬敞的大殿。
大殿中間跪坐着一人,信手撥彈身前的古琴,從容典雅,一聲聲清新的音符清澈悅耳,如同山澗流水,讓人感覺到無比的舒适與寧靜。
只是,等我們三跨入殿中時。
那弄琴人突然加快動作,手指撥彈宛如疾風驟雨一般,那琴音流瀉,大地都似乎跟着一起轟鳴。
灰衣紅玉猛地停下了腳步,跪坐門口,不敢再向前。
游鴻和我自然也不敢亂來,老老實實跪好。
铮——
弦斷,音止。
弄琴人猛地起身,氣勢洶洶地朝這邊走來。他的手指上滴着血,應該是剛剛彈琴的時候割破的。
我注意到,他腰間挂着藍玉。
也沒敢多看。
就感覺他一陣風似的刮過來,揚手在游鴻的臉蛋上狠狠甩了一巴掌,丢下一句:“不知羞恥的賤.貨。”
便揚長而去。
離開了大殿。
此時此刻,大殿內靜悄悄的。
又不能擡頭肆意打量,我只能讓系統幫忙提供一下視野。
大殿內主位無人,終暨不在。
兩側擺了桌案,桌子後面跪坐了有,我數了數,有七八個男人。
高矮胖瘦,年輕年老的,貌美的醜的,參差不齊。
腰間都挂着藍玉,都是殿主。
其中最惹眼的就屬居舟了。
鮮嫩的跟朵花兒似的,開在大殿右側最上首。
“被打疼了吧,東情這臭小子脾氣就這樣,誰打斷他練琴都讨不了好~”良久,一個年近半百,臉頰紅潤,笑得一團和氣的老先生起身走過來,心疼地把被打蒙在地上的游鴻扶了起來。
“哎喲我看看,這小臉可別打破了相,要不然護法該心疼了。”
游鴻自然也注意到了他腰間的黑繩藍玉,誠惶誠恐地退後一步,埋低頭:“是卑下打擾在先,怨不得東情殿主發脾氣。”
老先生将手放下,樂呵呵扭頭對身後坐着的一衆藍玉殿主道:“你們看,你們看,不愧是護法中意的人兒,就是懂事,不像東情那臭小子!”
他左一個臭小子,右一個臭小子,話裏聽着是在貶他,誇游鴻,可心明的人都聽得出來,這位殿主的心,那絕對是實打實地偏向東情的。
而游鴻,只不過是在左一句右一句中被他推上了風口浪尖,成了在場衆人眼裏的靶子罷了。
我将身體岣嵝着,頭埋得越發低。
這種時候,越降低存在感,越不容易被麻煩事找上門。
至于游鴻,我只能盼他自求多福。
這一圈坐着的殿主,各懷鬼胎,有的看好戲,有的垂着眼兩耳不聞窗外事,像是沉浸在自己世界,有的滿眼厭煩,有的饒有興致,還有的一臉淡漠……
總之,千奇百怪。
我最關心的是居舟。
努力将系統的鏡頭靠近他,才發現,他好像在看我……
我心漏跳了一拍,怕再看下去臉上又得發燙。
于是匆忙關掉了系統界面,老老實實地當起了我的小蘑菇。
一跪一個不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