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劫難
第50章 第 50 章 劫難
“是小陸啊, ”黃玉老仆點點頭,佝偻着身子慢騰騰往旁邊讓了讓:“進來吧,居舟殿主昨天就派人來打過招呼了。”
我咧着大白牙笑得春光燦爛, 連聲應着走進了府門內。
黃玉老仆顫悠悠地轉身引我往裏走去。
路上, 我裝作關切的樣子,開口打探游鴻的近況。
“老管家,游大人現在還好嗎?”
黃玉老仆扭頭看看我, 突然猛烈咳嗽了幾聲, 這一咳愈發不可收拾, 他停住了腳, 腰彎得越往下, 身子劇烈抖動着, 咳得像是要把心肺都嘔出來。
我吓得連忙伸手扶住他的胳膊。
“您還好吧?”
“不礙事, 咳咳,老毛病了。”黃玉老仆擺擺手, 将身子稍微直起來些, 蒼老的嗓子悠悠喘道:“叫我忠叔就好,少爺他的傷勢好多了, 已經能坐在院子裏曬太陽了。”
“是嗎?”我笑道:“那真是太好了,居舟殿主要是知道大人如今這麽康健,也會替他高興的。”
系統适時提醒道:【游鴻喜歡別人叫他少爺,所以這府上上上下下都少爺少爺的叫他,你也可以入鄉随俗。】
我哂笑了一聲:【臭屁老鬼。】
忠叔恭敬地朝天作了個揖:“承蒙居舟殿主厚愛。”
我笑眯眯地打着官腔:“忠叔客氣了。”
說話間, 我們沿着碎石鋪就的花.徑前行,但見兩旁綠樹成蔭,繁華如錦,假山怪石, 藤蘿翠竹,點綴其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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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一片草木葳蕤的花園,走到盡頭,入目就是一片清幽的池塘,鑲嵌在庭院中間,池面波光粼粼,倒映着天空的顏色,水中睡蓮初開,綻放着粉色的花朵,花瓣上露珠滾滾,在日影下閃爍着耀眼的光芒,離得近了,陣陣花香飄來,更是沁人心脾。
游鴻身上随性披着一件松花綠的瀾袍,肩膀琵琶骨的位置纏着緊緊的白色繃帶,一旁的兩個綠玉仆從正一人給他打扇,一人喂他吃食。
他嘴裏含着東西,眯起眼睛,明眸迎着太陽,柔腸百結,如同水中浮萍微微晃蕩,惬意的很。
我們在邊上站住腳,等了好一會兒,游鴻都沒有分過來半個眼神。就好像我們是空氣。
“少爺,小陸來了。”忠叔顫巍巍的上前禀報道。
游鴻這才做出一副突然發現我的模樣:“呀,你是誰?”
我笑容不變,熱情向他打招呼道:“少爺貴人多忘事,才幾天不見,就不記得小的了。”
“戚。”游鴻很是不屑地輕哼了一聲,揮揮手讓忠叔下去了。
至于我,他招了招手,跟招小狗似的傲慢道:“過來給本少爺捏腳。”
“好嘞。”我從懷中摸出一個長白毛巾往肩上一甩,狗腿的好比客棧中的接待小二,屁颠屁颠地走了上前。
到了游鴻邊上,對上他一雙流光溢彩的明眸,我讨好地笑了笑,将肩上幹淨的白毛巾往他小腿上一鋪,十分‘專業’地捏起了腿。
“嘶!”只不過一下,游鴻這嬌氣包就吃痛地把腿抽了回去,“你,啊!”這一下動作幅度過大,還扯到了他肩膀琵琶骨的兩處大傷,痛得直咧嘴。
所幸是沒有血水滲透出來,要不然又得重新包紮。
我擡着手,手指半抓,淩空做了一下捏腿的動作:“咋地啦?”我剛剛那力道應該還可以啊,絕對能把死人按活,活人按死。
游鴻氣怒的臉紅脖子粗,指着我你你你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我把手上的毛巾展開,拎在半空中抖了幾抖,又重新卷好,往懷裏一塞,谄媚地看着游鴻問道:“用不着小的了?”
游鴻暴怒大吼道:“你給我滾!”喉完又是一陣臉綠,估計傷口又牽扯到了。
“哎~”我應着聲往回走了幾步,突然轉身:“少爺我今晚住哪啊?”
“你住柴房去吧!”游鴻捂着肩膀的繃帶處,鼻子都氣歪了。
“好嘞~”我應了聲,興高采烈地沖去柴房方向。
但其實,我人生地不熟,根本不知道柴房在哪。
最後可想而知,我迷路了。
幸好路上碰到一個在掃落葉的白玉小童,我抓着他吹了半天牛皮,把小孩哄得一愣一愣的。
“大哥哥,你真的是居舟殿主身邊的紅人啊?”
“大哥哥,你怎麽混到的,教教我呀~”
“大哥哥,你要在這邊待多久啊?”
“大哥哥,少爺為啥讓你住柴房呀?”
小屁孩問題還挺多。
我摸了摸小孩圓嘟嘟的腦袋瓜子,笑呵呵告訴他:“因為哥有哥的手段。”我邊說邊把袖子扯起來,朝他展示了下自己剛勁的腕部。
小孩的嘴微微張開,天真的大眼睛忽閃忽閃,十分崇拜地看着我。
系統:【迷弟X2,get~】
我遺憾地問了一嘴:【沒有獎勵加成嗎?】
系統:【有啊,威望值有加,你自己去看。】
我點開威望值,顯示竟然有2200的威望值,可供我自己轉化。
【這麽多嗎?】
系統:【你忘了你綁定輔佐初莓了嗎,有兩千威望值是從她那邊過來的,你這邊小高給你加了一百,小屁孩也給你加了一百,總共兩千二。】
【哇。】我笑了起來:【初莓這麽給力的嗎。】果然沒看錯人。
系統:【這還是現在,等她使用了你的神鍋,還會有數不盡的人氣值加成哦。】
我搓了搓手,點開屬性界面,直接就把輕功等級升到了三級,飛仙步:【艾瑪,總算讓我體會到氣運之子的爽文節奏了。】
系統:【嘿嘿嘿,飲沉,還覺得來這裏很讓人絕望嗎?】
我秒收了笑:【絕望。】
系統:【……】
最後在白玉小孩的熱心幫助下,我找到了我在游府的歸屬——柴房。
打開門的時候就是厚厚的一層灰,屋裏柴木高堆,狼藉不堪,頂窗糊的白紙已經破爛許多,隐隐掉着細碎的灰塵,牆角柴垛邊甚至布滿了零碎的蜘蛛網,蜘蛛幹癟地吊死在那裏,蛛絲斷層,随風飄揚。
但好歹屋子另半邊放着寥寥無幾的殘破床椅,東倒西歪,證明這裏還是能住人的。
白玉小孩撓着癢癢的屁股蛋,眨巴着大眼睛仰頭看着我問道:“大哥哥,要我幫忙一起收拾嗎?”
我觑着小孩的細胳膊細腿,想了想,“不用,你回去掃你的落葉吧。”
“噢噢。”白玉小孩抓着屁股蛋,走了。
他走後,我環抱着胳膊站在柴房門口看了又看,最終做出一個決定——租房去。
打掃是不可能打掃的,這輩子都不會打掃的。
我懶,再加上嫌髒。
我用了一個瞬移,直接神不知鬼不覺地出了府,然後在就近的客棧裏包了一間上房。
很便宜,一個月也才收我一兩銀子,而且晚上洗澡水有人準備,有人倒,房間也有人收拾,再加一兩的話,三餐也全包。
這麽便宜的價格,得益于東荒教內,人手配置有房的優良政策。住的不愁,有錢有勢的,甚至各個地方都有私宅。
所以除非是那些暫時到這塊地方落腳的,不然很少有人住客棧。
都沒什麽生意了,自然價格也便宜。
于是,我給了客棧二兩銀子,買了一個月的吃住服務。
心情特別愉快地打道回府。
照舊是貼着牆瞬移,進到府內,到處亂逛,迷路了就抓一個小侍帶路,又找回了我那老破小的柴房。
我走進去,伸手趕了趕灰,走到那個歪歪斜斜的小木板床那,憋着氣拎起那不知道幾百年沒洗過的大灰被褥,拖到院子裏,從樹下撿了一根粗壯的短枝,對着攤開的被子就是一通亂捶。
瞬間,灰塵滿天飛。
我一邊捶一邊憋氣,等到憋不住了,就走到另一邊幹淨的空氣那一陣咳嗽,然後再走過來……如此幾遍後,被子終于捶不出灰塵來了。
我把它抱起來,對折平攤,曬到了院子裏的晾衣繩上。
然後,我打開了系統的寵物館界面,從一排可選擇的寵物裏,用十文錢買了一只小香豬出來。
小香豬剛落地,就呱唧呱唧瘋跑起來。
我邁開長腿,拿着一根系統贈送的大香蕉,邊剝邊追在它身後:“招財,招財吃飯了啊!”
小香豬回頭看了我一眼,哼唧一聲,繼續叭嗒叭嗒繞着被子下面瘋跑。
我往左邊,它就跑到右邊,我往右邊,它就逃到左邊,跟我玩捉迷藏,玩得可嗨。
“招財,招財!我叫你呢招財!”我孜孜不倦地喊着它,意圖讓它适應自己的新名字,并且習慣我的聲音。
如此喊了幾嗓子,柴房院子口都駐足了兩個看熱鬧的夥夫(廚房那邊過來的),招財啪叽啪叽沖過去,一頭栽倒在夥夫的腳下。
“哈哈哈哈哈~這小東西真招人喜歡。”
夥夫蹲下,拿自己手上的雞腿去逗它。
招財仰着豬嘴,十分饞地去夠他手上的雞腿。
粉色小豬腦袋機靈的很,左右搖擺,一扯就是一大口雞肉。
我站在招財後邊看着,無知無覺地一口接一口,竟然把給它準備的香蕉盡數吃進了自己肚子裏。
等只剩下個香蕉皮,我把它往樹底下的土壤那一丢,天然的肥料。
拍了拍手,小香豬也差不多吃完了整個大雞腿,正趴在那,小短尾巴一甩一甩,邊曬太陽,邊消食呢。
我走過去蹲下,伸手覆在香豬光滑柔嫩的背上,摸了幾下。
夥夫像是才看到我,把手上提着的食盒往我腳邊一放,敷衍道:“你的午膳。”
說完,兩人就走了。
我揭開蓋子,不無意外的看到了一碗冷掉的青菜肉沫粥,青菜都黃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的剩菜。
這麽大一個府邸,我就不信他會這麽苛待下人。
想也知道,這肯定是游鴻對我的特殊關照。
還好我有先見之明,提前在外面包了食宿。
反正剛剛吃了一個香蕉,現在也不是很餓,等晚點了,再瞬移到外面,去客棧裏吃大餐,犒勞犒勞自己。
我把食盒中的肉沫菜粥倒進了系統格子裏,當場删除銷毀了。
就假裝我吃過。
然後繼續蹲在院子裏,撸了一下午的香豬。
招財被我摸得可舒服了,喉嚨裏咕嚕咕嚕的叫,別提多享受。
這第一個養的寵物,就像你的第一個孩子一樣,總是要格外珍視些。
到了晚些時候,天邊一輪紅日慢慢西墜,我将曬足了陽光的被子收下來,墊在地上,做了一個簡易版的寵物窩。
遠處,霞光将雲朵染得一片通紅,晚風徐徐送來一陣陣的花木幽香,我抽空擡頭看了一眼,有些發愣。
夕陽如酒,醉了半邊的雲霞,就連大地也好像披上了蟬翼般的光彩。
我情不自禁地彎了彎嘴角,只覺得此刻的美景,應該就是書本上詩句中描寫的‘夕陽無限好’了。
如果這裏不是虐文世界,我想我會很喜歡這樣的悠閑生活,比起現代的快節奏,九九六打卡上下班的機械生活,的确是要有滋有味多了。
難怪國外有錢人沒事都喜歡往鄉下的別墅裏跑。
招財吃飽喝足,就想睡了,它自發地從地上起來,颠颠着小肥屁股,跳上了我給它準備好的寵物窩裏。
轉着圈的撒歡~
做豬真好,吃飽了睡,睡醒了吃,啥也不用愁。
我不無羨慕地嘆了口氣,拍拍手,跟招財商量道:“招財,我拍幾下,你跳幾下,看看咱爺倆配合默不默契。”
系統說的,多跟招財玩玩,刷滿親昵度就可以不用管了,保證它活着便能每天穩定收益忠誠值。
招財睜着又黑又圓的珍珠眼,開心地轉了一圈,表示同意。
“好,來啦,招財招財,美不美?”
小香豬愣了一下,然後咧着豬嘴,十分機靈的蹦了四下,停頓了一下,又繼續蹦了三下。
節拍都對上了。
“我靠,你成精了吧。”
我驚嘆了一聲,繼續擡手,拍了兩下:“招財?”
小香豬這回愣也沒愣,樂呵呵地回蹦了兩下。
我哈哈大笑,繼續:“招財招財,帥不帥?”
小香豬繼續蹦。
“招財招財,給我錢。”
“招財,給爺爆個金幣!”
“爆,爆,爆爆爆!!”
我和小香豬玩嗨了,渾然不覺院門口又多了一波人。
一直等到系統出聲提醒:【夠了夠了,親昵度刷滿了飲沉。】
我才意猶未盡地抓着香豬兩個前蹄,最後跟它唠了一句:“我們招財真帥,回頭給你找個漂亮媳婦~”
小香豬哼唧哼唧地蹬着後腿,小卷短尾搖得可歡。
這時,院門口傳來一聲不屑的冷笑。
我這才反應過來,猛地回頭。
最先入眼的就是居舟清絕的藍色身影,他望着我的眉目依然溫柔得如同一川春水,唇邊淡淡地笑着仿若珠玉生暈,格外的養眼。
!!!
我靠他怎麽來了,那我剛剛發癫都被他看去了?
【系統,他什麽時候來的。】懷揣着一絲希望。
系統:【來了好一會兒了。】
我:【……】汗流浃背了已經。
“哼。”旁邊不甘心被忽視的某人又重重發出一聲,打斷了我和居舟尴尬(可能只是我尴尬)的對視。
我耳朵有些發熱,頭一次覺得自己丢人了。
游鴻看了眼我,故作委屈地向居舟告狀道:“殿主你看他,玩了一下午豬也不來伺候我,就一心的玩,喊他也不見人影。”
我啊了一聲,沒反應過來。
游鴻繼續告狀:“我讓他給我捏腿,他直接下死手捏,到現在還紅着呢。”青年邊哭訴邊拎起自己的一邊褲腳,的确,紅了一圈。
這點的确沒冤枉我,我就是故意的。
我擡起手,誇張地噗通跪到地上去,“少爺饒命啊,小人第一次給人捏腿,一時沒掌握好力道罷了,小人保證積極改正,下次一定不會再讓少爺痛了。”
游鴻似乎沒料到我會這麽厚顏無恥。
拉着張臉坐在輪椅上,想罵我又不知道該怎麽開口。畢竟他現在可是柔弱人設。
反觀旁邊的居舟,憋笑憋的肩膀都抖動起來。
他轉過頭,擡起手抵着嘴唇輕咳了一聲,然後扭回頭來,對我就說了一句無關痛癢的話:“好好照顧游鴻。”
然後面對游鴻,他也依然是輕聲細語的,還伸手将游鴻腮邊的亂發別到了耳後,“藥已經給你換好了,好好休養,過幾天就會好全的。”
“多謝殿主。”游鴻受寵若驚地坐在輪椅上,臉頰上還有兩團可疑的緋紅。
很顯然,溫柔的人,擱誰都抵抗不了。
當然,游鴻也可能是裝的,畢竟他可是久經風月場的老鬼,會像個毛頭小子一樣,輕易動心才怪。
居舟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給游鴻身邊的綠玉小侍後,就帶着人離開了。
游鴻坐在輪椅上,被人推着給他送行。
一幫人三言兩句地閑談着,漸漸遠去。
我站起身,拍了拍手上沾到的灰,走過去蹲下,連窩抱起了我的小香豬,回到柴房,直接把它安置在了木板床上。
“哼唧。”小香豬依賴地用豬頭蹭了蹭我的手,眼珠子迷迷道道的,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這時候我肚子也餓了。
熟門熟路地繞到府宅外牆那,貼邊瞬移到街道,然後使着我新升級的輕功,非常順利地趕到了客棧。
我點了我愛吃的爆炒螺蛳,花菇鴨掌,肉片黑木耳粉條煲。
這一餐下來吃了個肚滾圓,吃完我估摸着都這個點了,游鴻也不會閑的沒事來找我茬了,幹脆就去了房間,叫了一桶洗澡水,洗了個香噴噴,上床睡覺去了。
明天可要起早的伺候游鴻,所以不敢有什麽夜生活。
要不然拿我以前的性子,高低得去大街上溜達溜達,吃點夜宵,感受下古代小鎮風土人情啥的。
【你這伺候人的日子,過得可真舒服。】系統感慨道。
我在柔軟的被窩裏翻了個身,閉着眼睛迷迷糊糊答道:【因為有人罩着嘛。】
【唉,你真打算認居舟這個主了?】
我:【認不認的都默認了。】
系統:【啥啥啥?】
我困的不行,直接進入了黑甜的夢鄉。
夢裏,居舟坐得高高在上,垂眸問我:“你可願意認我為主?”
我高興地撲過去抱住他的腿:“認啊,為什麽不認?”
白撿的大佬誰不要。
系統看了一會兒,點評道:【飲沉,你好像那個舔狗。】
我怒了:【滾,不要偷窺我做夢。】
*
清晨,鳥鳴聲四起,悅耳又動聽。
我強打起十二萬分精神,才逼着自己離開了溫暖的被窩。
哈欠連天的洗漱着自己。
都收拾齊整,才去樓下叫了一籠小籠包,一碗雪菜肉絲面。
這一餐吃得很滿足,最後連湯都端起來喝幹淨了。
我摸着肚子,一邊打着飽嗝一邊順着小鎮的青石道路往游府走。
本來用輕功是會更快些的,但是我剛吃飽飯,秉持着飯後半小時不劇烈運動的原則,我選擇慢悠悠晃蕩過去。
晨曦微露,長長的寬巷間飄灑着細小的雨絲,兩邊的小食鋪,有夥計推開門扉,開始了一天的忙碌。
經過的時候,食鋪內蒸籠裏的熱氣穿過雨絲襲過來。
有路人被香氣吸引,收了雨傘靠近:“老板,包子怎麽賣?”
我來的時候沒帶傘,這麽點雨也沒必要怕,所以就這麽頂着,到了游府後門,我頭上已經罩了一層細密的水珠,拿手一抹,濕漉漉的。
【快回去擦下頭發,別感冒了。】系統擔憂地建議道。
我笑了笑,照舊一個瞬移穿到府內,然後徑直回到了我的小柴房。
招財餓得快,這會兒哼哼唧唧地趴在被子上,圓亮的眼珠子可憐巴巴地瞅着我。
我從系統格子裏,拿出了早就給它準備好的肉夾馍,坐在床邊,把它抱在懷裏慢慢喂食。
招財吃完馍馍,又生龍活虎地從我身上跳下去,跑到院子裏撒歡。
我把頭發拆散,掏出毛巾盡可能地給它擦幹。
在古代,一個風寒都有可能要了老命。
我還是能不生病就不生病吧。
畢竟這玩意遭罪。
而且以游鴻那老鬼的肚量,他也不可能給我放病假,說不定還會借此為由,把我掃地出門。
那我怎麽可能讓他如意。
只是我這剛擦了沒幾下,院子裏就傳來殺豬般的慘叫聲。
我心頭一跳,連忙丢了毛巾,起身往院子裏一跨。
只見昨天那個給我送吃食的夥夫把手上的食盒随手往地上一丢,也不管它倒沒倒,掐着我家招財的後脖頸皮就往外走。
我幾個輕功攔到他身前;“等等!”
“做什麽?”夥夫警覺地抽出了腰間的砍柴刀。
我指了指我家可憐巴巴,眼睛已經濕潤了的招財:“這香豬,是我的寵物。”
夥夫冷笑一聲:“什麽你的他的,少爺要,就是少爺的,懂?”
我把手放下,嘆了口氣:“……我懂。”
夥夫看我識相,臉色稍霁,“那你還攔着作甚?”
我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胡編濫造道:“這香豬是做過特殊處理才不會長大的,肉有毒,不可食。”
夥夫看看手上還在四蹄亂蹬,扭來扭去掙紮的香豬,又看向我,嗤笑道:“誰說要吃它了。”
我這心放了一半,還是沒讓路。
夥夫不耐煩地推了我一把:“少爺要這豬,你還能不給?”
我埋着頭,掐着嗓音難過道:“君子不奪人所好……”
夥夫嚣張地大笑了兩聲,提着豬揚長而去。
系統給我兜裏塞了把瓜子:【你表現的越難過,游鴻就越快樂,他就是要讓你不順心。】
我把瓜子抓出來放在手裏邊嗑邊往回走,【是啊,可難過了,有人搶我心肝寶貝了。】
系統嘻嘻哈哈,看穿不說破:【接下來養什麽。】
我想了想,呸出嘴裏的瓜子殼,【就,狒狒吧。】
系統:【啥?】
——
接下來幾天,不論是我養雞養鴨,還是養大鵝,一天之後,都能被游鴻派來的夥夫給截胡走。
不過好歹,我和這些小寵們的親昵度都刷滿了,有人幫我養,我高興都來不及。
聽說游鴻專門為它們開辟了一個院子,還派了專人飼養它們。
因為每一個從我這裏過去的小寵,我都再三強調過了,有毒,不能吃。
怎麽辦?
當然只能派人養着咯。
在第二十只寵物被搶走後,我終于坐不住了,紅着眼睛殺到游鴻面前,聲線顫抖道:“你就不能給我留一個?”
游鴻此時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不坐輪椅改躺貴妃塌,他慵懶地斜睨了我一眼,不屑地翹了翹嘴唇:“什麽你的他的,在這府裏的,都是我的。”
這話有夠霸道。
我張了張嘴,剛想反駁一句結束今天的苦情戲。
就見游鴻身邊比較得力的那個黃玉侍從抱着狒狒阿福出現了。
阿福坐在他的臂膀上,很努力地用爪子扒拉着侍從的頭發,找那些根本不存在的虱子,嘴裏還發出吧唧吧唧的聲音,夠吵的。
那黃玉侍從不耐煩地推搡它:“找什麽找,沒有的東西一直找,你煩不煩。”
阿福被推開也不放棄,依然伸長手扒拉他頭發,把他頭發搞得亂七八糟。
黃玉侍從惱了,把它扔到地上,擡手就是一個大逼鬥過去。
阿福被打了,反應很靈敏,扭身跳近,拄着地一個橫踢踹,直接把黃玉侍從踹得往前跌跌撞撞走了幾步,差點撲到花叢裏。
我看得忍俊不禁,還好頭埋得及時,沒有被人發現。
周圍也撲哧撲哧響起了幾聲竊笑。
只是游鴻在,他們沒敢笑得太大聲。
游鴻看到黃玉侍從連只狒狒都搞不定,氣怒地罵了一句:“沒用的廢物。”
阿福龇着牙,開心地在院子裏四處瘋跑,手舞又足蹈。
我從懷裏掏出洗過的黃蘋果,伸長手招狒狒過來:“阿福,吃蘋果啦。”
阿福睜着黃棕色的豆豆眼,吹風筒似的嘴巴咧咧,龇出牙花,高興地恩恩了兩聲,跑跳了過來。
長手一撈就把蘋果搶走了。
然後他吧唧吧唧地坐地上歡暢吃了起來。
這小家夥還挺講究,吃前先把蘋果在衣服(我找系統要的現代兒童T恤衫,休閑短褲,短視頻刷多了,興致來了給它整的一套,一直穿到現在,它還挺喜歡,誰來都不給脫)上擦幾下,擦完後才往嘴裏塞,然後吃蘋果不吃皮,皮都吐了,光吃肉,比人還精細。
游鴻看得眼角直抽抽,他摁了一會兒,突然扭頭問我道:“怎麽你養起來的東西,看着都挺通人性的。”
我擡起布滿血絲的眼睛,無言地看着他:“……”這不是你搶我寵物的理由。
游鴻理了理胸前的長發,坐直身體吩咐我道:“從明日起,每到戌時你都得過來伺候我沐浴更衣。”
我眨了眨眼睛:不得了了,您游大貴人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竟然還要我這個大老粗來伺候你洗澡。
也不怕我大力出奇跡,直接給您禿嚕下一塊皮來。
游鴻看我半天不說話,擡起眉毛:“怎麽,不願意?”
我連忙點頭:“願意,願意。”
游鴻見我還挺識相,滿意地擡起自己剛染的豆蔻丹甲吹吹。
我:“……”
您可真不含糊,原主可是貞潔烈男啊,你這一下子把他形象給幹到風塵男.妓了。
你也不怕別人把你當妖怪抓起來啊。
這誰啊,能一下子轉變這麽大,都不帶過渡的。
難不成是還想經歷一遍前世的祭壇燒烤嗎?
系統笑不活了:【祭壇燒烤哈哈哈哈哈,飲沉,我要被你笑死。】
*
翌日,到了晚上八點左右,我頂着深寒的夜風,雙手捧着游鴻要換的衣服,站在池塘邊上抖如篩糠。
要不是有侍從的職業素養在那限制着,我都想把他衣服扔了繞着池塘跑幾圈熱熱身。
這貨也不知道哪根神經抽了,大半夜的不坐屋裏溫暖的浴桶裏舒舒服服被伺候着洗澡,偏要穿着一身素白的衣服跑到院子裏的睡蓮池塘裏,來個游泳浴。
不光是我,其他掌燈的侍從也都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漆黑的池塘裏,就游鴻惬意地穿着衣服游來游去,偶爾他會把頭探到睡蓮花心那,輕輕嗅着,偶爾他又會靠在池塘壁旁,撥弄着腳趾間纏繞的水草,又偶爾他還會趴在池塘邊,沖着我‘天真無邪’地笑會兒,烏黑的濕發緊貼他白生生的臉蛋,紅唇鮮嫩地抿起,像個水生豔鬼。
然後他突然拍起水花,濺了我一身的水,哈哈哈哈地笑着游開了。
他身姿優美,魚一般的靈活。
我面無表情的用他準備換洗的新衣服擦了擦臉上身上的水,然後接過旁邊侍從遞過來的新的幹的換洗衣物,繼續抱着。
因為身上濕了,風一吹,就更冷了。
我終于知道這家夥為什麽忍到今天才讓我開始侍奉他。
報複,絕對是赤裸裸的報複!
系統:【是的,他的傷是今天才好全,那當然有精力來折磨你了。】
嘩啦——
又是一波水花迎面澆下,我的臉已經被風吹麻了,只能繼續面無表情的用他換洗的衣服慢騰騰擦臉上身上的水,然後繼續接過旁邊侍從遞過來的幹淨衣物,任勞任怨地抱着。
我不知道這老鬼要玩多久這種幼稚的把戲。
但是他要玩,作為侍者的我只能奉陪。
值得一提的是,游鴻今天的指甲是原生色,他把昨天塗的豆蔻甲給洗掉了,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洗掉的。
【昨天不是還挺寶貝的,能染成那樣,肯定費了不少功夫吧,這就洗了,真是個任性的老貨啊。】我這邊跟系統吐槽,不耽誤游鴻那邊經過我身邊又甩過來一捧水。
我這回學精了,使了輕功往旁邊閃了閃。
躲過了一波水花襲擊。
“蠢狗,誰讓你躲了?”游鴻氣惱地朝我的位置繼續游來。
我‘大驚失色’,連連躲避:“少爺,再濕你就沒換洗衣服了。”
游鴻任性地追着我潑水:“要你管,給我站住!”
我‘聲淚俱下’地使着輕功繼續躲:“少爺,你可要聽老奴的勸啊~”
站住是不可能站住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站住的。
反正我上頭有居舟,你又不能真把我怎麽樣,最多玩點像現在這樣的幼稚把戲。
那就放馬來吧,我都行。
系統在邊上看得可樂,杠鈴般的笑聲如影随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老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飲沉~】
有系統捧場,我這邊戲瘾上身,一口一句老奴老奴的,把游鴻氣得七竅生煙,最主要武功盡失的他完全追不上我。
诶,你說氣人不。
我得意壞了,直接一個飛身上了旁邊的銀杏樹,這樣除非他從池塘裏出來,不然根本挨不到我的邊。
但這位置一高,視線就遠了,我才發現,對面幾個掌燈侍從的後面,另一棵銀杏樹下,好像貼着一個什麽東西。
夜色太深,那東西又穿着深色,倚着樹幹,所以看不清具體面貌,只能隐隐約約辨別是個人。
我眯起眼睛仔細看了看,嚯,身量還挺高。
一般小說中,身高這麽高的,就算不是男主角,也得是個男二,總之不會是什麽背景板小人物。
我打開瑞氣模式好奇地看了眼,好家夥,金光!!刺的我三秒都沒堅持住就給關了。
書架上的《游鴻劫》也跟着一同閃了起來。
卧了個大槽,游鴻的劫難,他來了!
我不敢再猖狂,連忙從樹上跳了下來,本本分分地站在岸邊,迎接了游鴻報複性的一大捧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得逞的游鴻擡起濕漉漉的手指着我,放肆的大笑起來。
我不得不承認,那一刻月光下的游鴻,很美好,也很純粹。
周圍很安靜,只有他的笑聲不止,清清朗朗,讓人聯想到了森林裏潺潺的溪水,還有清晨的那一縷微風,吹得人耳朵從裏到外的舒服。
我看到對岸那個高高的人影站直了身體,朝這邊慢悠悠走來,不禁在心裏偷偷嘆了口氣:【真該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