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靈

第29章 章

第 29 章

二人就這樣在屋內從戌時坐到了子時一刻，一句話都沒說。

綠蘿瞧見洛紅翹的眼皮越來越沉重，眼看着就要合上了。

“啪”一聲，洛紅翹的胳膊終于撐不住，頭倒在桌子上，這也使得她短暫得清醒過來。

“少主若是困得厲害不若回主屋去吧。”綠蘿看着洛紅翹額頭都磕紅了，不忍心的開口道。

“困什麽困，本少主一點也不困，我清醒的很。”像是為了證明自己說的是真話，洛紅翹特意坐直了身體，一點不似剛剛軟趴趴的姿态。

又過了一刻，洛紅翹開始哈欠連連，眼睛似是被一層水霧籠罩，看不清東西。

“不若少主到我的床榻上歇息吧。”綠蘿的這個提議讓洛紅翹很心動。

“本少主不困，不需要。”洛紅翹仍舊嘴硬。

“那我去睡了？”綠蘿假裝困意上頭，揉了揉眼，起身往床榻的方向走去。

洛紅翹坐在椅子上聽着綠蘿脫下鞋襪上床榻的聲音，頓時有些難受，她真去睡了啊！！！

真不管本少主了？

本少主這麽大一個人坐在這裏，她怎麽睡得着的！

洛紅翹幽怨的眼神看着床榻上的人影。

“你真不來？”綠蘿掀開帷幔探出腦袋詢問道，“我邀請你，你來不來。”

洛紅翹見有臺階下，一臉傲色的“艱難”答應下來。

我才沒有很想躺在床上，是綠蘿非要邀請我我才來的，沒錯，就是這樣！

躺在床榻上，困意很快席卷了洛紅翹，眼看着就要睡過去，卻聽到身旁的綠蘿輕聲道:“你是不是擔心我才來陪我的？”

洛紅翹迷迷瞪瞪的嗯了一聲突然意識到不對:“胡說什麽呢，本少主擔心你？！絕無此事，絕不可能，絕對沒有！”見自己的小心思被拆穿，洛紅翹直接否定三連。

“哦？是嗎？”綠蘿雙手交疊放在腹部，以一種十分板正的姿勢躺在床榻上。

“當然了。”洛紅翹翻了個身滾到最裏面，不再搭理綠蘿，她實在是太困了。

綠蘿偏過頭看向窗邊的縫隙，再過不久黑夜就要過去了，少年綠色的發帶在空中飛揚，時不時略過窗邊的縫隙。

綠蘿閉上雙眼，陷入夢鄉。

第二天清晨，綠蘿睡眼惺忪正要起身梳洗一番就聽見門外吵吵嚷嚷的。

“唔，吵死了。”洛紅翹翻過身面朝牆面，拉過被子蓋住耳朵。

綠蘿拿起一身淺藍色的交領衣裙，胸前繡着白色玉蘭花，外披一件月白色的廣袖衫，頭上着幾縷編發，以兩枝似花枝狀的流蘇戴在頭兩側。

窸窸窣窣穿衣的聲音讓洛紅翹逐漸醒神。

“我出去看看。”說罷綠蘿就要起身出門。

“等會！我也去。”洛紅翹迷迷瞪瞪的回答，她猛的從床榻上坐起，頂着一頭亂糟糟的頭發，洛紅翹揉了揉眼，又捋了捋淩亂的發絲。

兩指并攏，從雙眼間向下滑最後向外一揮，衣服就自動穿好了，連頭發都不亂了。

洛紅翹從床上蹦下來，攏了攏外衫，挎着綠蘿出門了。

院子裏，陸懷安等人與一群統一穿着奇怪衣服的面具人在說話。

“你們說這是聖女大人的意思？”陸懷安不可思議的開口，聖女不是閉關了嗎？今日竟然這麽湊巧出關了？

“是的，聖女大人有令，要見她。”為首的那位擡手在空中一揮，綠蘿的畫像顯現在空中。

陳清霄在一旁擰了擰眉，心想這聖女令來的也太突兀了些，無緣無故召綠蘿去聖女宮究竟有何深意，他百思不得其解。

“你們是？”綠蘿隐約聽到他們在談論什麽聖女令，走進幾步方才聽清幾人的對話，

“我等是聖女大人的手下，奉命來請姑娘随我們走一趟，聖女大人想見您。”面具下的眼睛仔細打量着綠蘿的臉，生怕認錯了人。

“聖女大人可許人陪同？”葉微站在最左邊，覺得綠蘿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自己前往屬實太過危險，多個人也安全些。

“只可一人陪同，聖女大人喜靜。”為首的人深思片刻，瞧着他們最後決定要選誰陪同，若是個男子，便要想個理由搪塞過去。

“不若我去吧。”陳清霄點了點手裏握着的笛子，面具人不動聲色的聽到這句，眼神有些不善。

“你別跟我搶，我去！”洛紅翹打斷了他的話，“正好我找聖女有事商談，難得有這麽個好機會可不能錯過。”她露出勢在必得的目光，面具人滿意的笑了。

最終一番“争論”後，洛紅翹贏得了這次的陪同名額！

陳清霄将洛紅翹拉到一旁，開口道:“此番前往聖女宮不知是福是禍，你修為不高，若是出了什麽意外我怎麽跟洛伯父交代。”

“你就放心吧，我可是洛家少主，洛家最不缺的是什麽！是靈石！我有很多保命的法寶，能有什麽事。”對啊，能有什麽事，最多是差點死掉，當然這都是後話。

陳清霄又叮囑了她幾句最後才讓她離開。

聖女宮的長階上一名手拿權杖的人站在那裏，他的臉上畫着藍色的圖案，耳垂上帶着大圓圈狀的耳環，穿着十分肅重。

“祭祀大人，人帶到了。”為首的面具人小跑兩步，沖祭祀行禮。

祭祀不動聲色的打量着長階下的二人，揮手讓面具人都退下。

“随我來吧。”祭祀轉過身就要繼續往長階走，他背對着兩人嘴角一笑，二人只能看到他寬大的衣袍随着他的動作擺動着，沒有注意到他陰晦的目光。

祭祀沒有将她們帶入聖女宮，反而是領着她們往一條偏僻小道上走，眼看就要越走越偏，洛紅翹開口道:“祭祀這是何意，這是去見聖女的路嗎？”她停下腳步，全身戒備。

綠蘿暗暗記下來時的路，同樣有些戒備的看向背對着的祭祀。

“兩位姑娘多慮了，這是帶你們去聖女大人閉關的地方，聖女喜靜，這閉關之地自然是偏僻的，時候不早了，莫要讓聖女大人久等。”說罷祭祀就邁開步伐繼續向前面走去。

三人拐了個彎就見一名玄衣少年堵在那條僅容一人通行的小道上，雙手環胸抱着那個通體全黑的笛子。

兩側的草高的可以到綠蘿的腰部，她兩手撥着草叢，祭祀的高大的身軀将玄衣少年擋住大半，她從空隙中看去發現這是那日的吹笛人。

“你們要去見姐姐。”玄衣少年的語氣充滿肯定，卻沒有讓開一步，似是不想讓她們打擾聖女。

“聽命，讓開，這是聖女大人的意思。”祭祀不滿的開口。

“姐姐出關了？”聽命自顧自的說着，完全不理會祭祀的命令。

“那是自然。”祭祀将聖女令甩在聽命面前。

聽命接過聖女令定睛一瞧，沒有發現什麽端倪，“姐姐出關這麽大的事我都不知道，祭祀怎麽知道的？”雖然聖女令是真的，但是聽命不相信祭祀，他總覺得祭祀這個人很不對勁，他身上有秘密。

“祭祀世代守護聖女，自然有專門的聯絡的方式。”說罷就将擋路的聽命擠到一旁，帶着綠蘿和洛紅翹繼續向前走，祭祀時不時回頭看看聽命有沒有跟上來。

“聽命可是聖女的義弟，祭祀這麽對待聽命，就不怕聖女降罪嗎？”洛紅翹聽了那一番話倒是對聖女閉關地信了幾分，但是祭祀對聽命的态度也太惡劣了些。

“沒想到兩位姑娘剛到南都就知道聽命的事了，真是不容小觑啊。”祭祀避而不答，眼看着閉關地越來越近，神色放松下來。

“祭祀竟然知道我們二人初來乍到才是真的不容小觑。”洛紅翹不以為然道。

祭祀腳步不停，握着權杖的手十分穩當的剝開擋路的草，“南都的一舉一動我都知曉。”

“既如此，祭祀怎不管管哪些失蹤的少女。”綠蘿若有所思的開口，很是期待祭祀的回答。

“你怎知我沒有管呢。”祭祀笑了幾聲，聽祭祀的意思，他一直都有在管，只是不知道他怎麽管的。

祭祀确實管了，這失蹤就是跟他有關。

三人站在一個光禿禿的地上，連草都很少，倒是與之前的路反差很大。

祭祀用權杖敲了敲地面，突然地面向下凹去，一階又一階的臺階通往地下。

“去吧，聖女大人就在地宮裏面。”祭祀示意二人走進去。

裏面黑的可怕，一絲光亮也沒有，只能讓人看清上面的幾個臺階，洛紅翹走在前面，綠蘿緊随其後走進地宮，待到二人的身影完全進入，地面突然合上了，“咚”的一聲，引得兩人身軀一顫，突然一道道火把在牆壁上亮起，為她們照亮了前行的路。

一路上只能聽到腳步聲跟水滴落下的滴答聲，那火把似是法力幻化的竟然紋絲不動。

成功走下臺階，一道巨大的門引入眼簾，“轟”的一聲，沉重的大門緩緩打開了，門縫抖落下許多灰塵，有些嗆鼻，兩人拿衣袖擋住口鼻，睜開眼睛向門裏瞧去。

塵逐漸平靜下來，裏面有道瘦弱的身影背對着她們，穿着一件全黑的鬥篷，看身形像個男子，這不是聖女的閉關處嗎，怎麽還有旁人，也沒瞧見聖女的蹤影。

二人對視一眼，謹慎的向門裏走去，剛一進去，那門不似打開時的緩慢，嗖的一下就合上了。

綠蘿回過頭去看那門，嘴角有些微抽，莫不是太久沒開門，甫一開門之後就靈活了？

“您是？”洛紅翹沖那道身影喊道，回答她的是無際的沉默。

洛紅翹見那人遲遲不搭話，一個健步上去揪住了他的衣服。

衣服輕飄飄的落到地上，那裏根本沒有人！是假的！

洛紅翹正要後退，突然不知從哪裏來的勁風一掌将洛紅翹拍飛到牆面，吐出幾口血來。

保命的法寶碎了一地，可見偷襲的這人修為深不可測。

地面上隐隐滲出些黑氣。

那人又想用同樣的方法偷襲綠蘿，只見綠蘿身影如鬼魅般消失在原地，掌風落到了牆面上陷進去一個大坑。

“這就是聖女大人的待客之道嗎？”綠蘿的聲音在空中盤旋，卻看不見她的蹤影。

那人眼見找不到綠蘿就把主意打到了吐血的洛紅翹身上，一股黑氣向洛紅翹的眉心襲來，它逐漸變細，瞧那架勢似乎想要鑽進去。

“冰封起，雪花飄，凝！”黑氣在洛紅翹額前半米處被寒冰凝住，洛紅翹雙眼瞪大看着眼前的冰柱，一時間竟忘記了吐血，“這是！”她看着化成一道冰柱的黑氣落在地上，目光有些呆滞，很快她就緩過神來尋找綠蘿的身影，這聲音分明是綠蘿的，她竟然會用法術！她不是凡人嗎？

綠蘿現出身影擋在洛紅翹身前，手中凝聚着淺藍色近乎白的靈力。

他從黑暗中緩緩走出，狂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聖女，什麽聖女，這裏只有我！”說完他以一種極快的速度向綠蘿襲來，他五指似爪狀與綠蘿在打鬥，兩人移動時帶來的氣流掀開了他的兜帽。

“原來是你啊，算命先生。”綠蘿游刃有餘的接下他的攻擊，隐約占據上風，“沒想到您年紀這般大，身手還這麽靈活。”她不忘出口嘲諷，屬實是被他偷襲的行為氣到了。

還笑，等會就讓你笑不出來，算命先生惡狠狠的想，他目光兇狠，每一招都下死手。

他抽出一只手，在空中一揮，頓時二人直接爆炸開來，綠蘿被震的退後幾步，她用腳剎住站定，剛剛的爆炸讓整個地宮變得烏煙瘴氣，粉塵遍布空氣，綠蘿趕忙退到洛紅翹身前在其身上設下一道結界。

洛紅翹目瞪口呆的看着剛剛兩人打的有來有往，雖說她出身修仙世家但是從未經歷過如此激烈的鬥法。

粉塵中不斷有黑氣襲來，綠蘿一個後空翻躲過三道黑氣，她不斷移動躲着黑氣，黑氣一道道砸在牆壁上，算命先生逐漸氣急敗壞。

一道與之前不同的黑氣襲來，那黑氣隐隐散發着光亮，算得上是黑的發光。

這種花裏胡哨的黑氣讓縮在角落的洛紅翹開了眼，這人莫不是被氣狠了，放出這種黑氣讓人發笑的嗎？

她轉頭看向綠蘿，只見她站在原地，神色不明，洛紅翹緊張的看向她，不要覺得這黑氣搞笑就不跑啊！！！她很想沖她喊，但是這個結界隔音。

面對這發光黑氣，綠蘿面色一沉，此人果真能操縱污穢。

“哈哈哈哈，讓你嘗嘗這招的厲害，變成我的傀儡吧！”狠毒的笑聲在空氣中回蕩，興奮的注視着傀儡将要形成的場景。

“長靈未靈，天地自然，穢氣分散。”直接綠蘿站在原地沒有挪動一步，她雙手結印，一道嫩綠色的法陣在她面前逐漸形成，法陣裏一道道綠光似滕蔓般彎曲蔓延的纏上污穢，“滋滋滋”的污穢消散在原地。

法陣蕩出一道光圈，平息了飛揚的粉塵，算命先生的身影顯露出來，綠蘿看着他臉上滿是不可置信，甚至暗暗的退後幾步。

“這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我的污穢哪裏去了！前夜裏出手的竟是你嗎！怎麽是你！”算命先生語無倫次，“你是什麽人！”

洛紅翹心裏有些激動的看向綠蘿，這難道就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長靈！娘！我看到活的長靈了！

洛紅翹的娘表示不用管我，真是個大孝女，讓我死的更透些吧。

“如你所見，你的污穢啊，消失了呢。”綠蘿饒有興味的瞧着他驚慌失措的模樣，“你怎麽操縱的污穢，給我講講說不定我放你一馬。”放是不可能放的，今天就讓他去投胎。

“這祭祀神秘莫測，又與你同流合污，莫不是祭祀教你的，倒是他身上沒沾上一點污穢的氣息。”綠蘿一腳将他踢到在地，挑斷了手筋，清漓劍插在他脖子旁，自顧自的說着。

“不是祭祀！”他連忙将祭祀撇清嫌疑，“是，是...”

見他吞吞吐吐，綠蘿将清漓劍拔出，在他身上筆畫着，“你說，我是先刺這裏好呢，還是這裏好呢？要不然這裏吧，聽說男子這裏很疼的。”清漓劍逐漸向下移去。

“我說，我說！是道元真人！”他咽了咽口水，顫抖着。

“道元真人？！不可能！”結界已經撤下，洛紅翹捂着胸口走到綠蘿身旁，跪坐在地上。

“道元真人是？”綠蘿從未聽過此人的名號，一時不解為何不可能是道元真人。

見綠蘿不知道道元真人，洛紅翹虛弱的開口給她講道:“道元真人乃是修仙界飛升第一人，自他飛升後便再無消息，因此修仙界才會覺得飛升或許就是消散。”

“兩位姑娘，我真的沒有騙你們，真的是道元真人！”他在地上激動的抖動，期間還有口水噴出，可見他真的怕死。

綠蘿站起身若有所思，似是想到什麽又蹲下身來，“我這個人呢，不喜歡說真話，剛剛說放你一馬是假的。”她微笑着結果了他。

處理完算命先生，綠蘿轉過身看見洛紅翹定定的瞧着自己，莫不是覺得我太殘忍...不過這修仙界不是經常打打殺殺嗎？

綠蘿見洛紅翹越來越生氣，更加肯定了這一想法，“你居然會法術，還這麽厲害！”

聽到洛紅翹的話綠蘿有些怔住，原來不是覺得她殘忍生氣啊，“略懂一二？”綠蘿神色有些古怪，試探的開口。

“你居然騙我你是凡人！”洛紅翹氣的連本少主都不說了。

“你是長靈吧，剛剛那個法術，咻嗖嘩，那麽好看，是長靈術法？”

洛紅翹叽叽喳喳個不停，完全忘記自己是個有傷人士，剛剛還在瘋狂吐血虛弱不堪。

綠蘿搭上她的手腕，兩人觸碰的地方散發着隐隐綠光在治愈着洛紅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