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靈

第28章 章

第 28 章

衛家書房

衛二公子衛玉正聚精會神地畫一幅畫，擡筆給那雙眼眸畫上點睛之筆。

“公子，洛家少主來了，大小姐請您去前廳見客。”

“不去，你就跟阿姐說我不在。”說罷衛玉就将墨跡還沒幹的畫平放在桌上，起身離開書房。

前廳裏洛紅翹身穿藕色廣袖裙，坐在一旁品着靈茶，此茶一入口就讓人覺得清腦醒目，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洛少主，這座靈礦的消息當真屬實？”衛瀾捏着茶蓋撇去上面的茶葉。

“那是自然。”洛紅翹聞言放下茶杯。

“洛家既然想同衛家做生意...少主也不必拐彎抹角，直說想要什麽吧。”衛瀾單手托腮撐在桌子上，單腿翹起，卻不叫人覺得懶散。

“既如此，我就直說了，洛家想要碧水滴。

“什麽！”衛瀾一怔，似是聽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回答。

千年前，南都第一任聖女無意間得到了一件法器，名叫碧水镯。

碧水镯通體淺藍色，泛着盈盈水光，镯子遍布雕花，碧水镯每百年凝結一滴碧水滴，若是将碧水滴投入靈脈中，可使靈脈複蘇。

“碧水滴乃是第一任聖女所賜，洛家未免獅子大開口了些。”衛瀾神色不快的看向洛紅翹，但她沒有一口回絕，看來此事還有周旋的餘地。

“衛家既無靈脈，空留碧水滴有何用，不若拿出來與洛家做交易，這座靈礦裏面可是有從未問世過的新礦石，想必價值不菲，衛大小姐不心動？”

“容我再考慮考慮，畢竟這碧水滴是祖輩傳下來的東西。”衛瀾眉頭緊鎖，認真在權衡利弊。

“若是衛家不肯忍痛割愛，紅翹也是願意去拜訪一下聖女大人的。”

“想必聖女大人為了更好的管轄南都也會賜下一滴碧水滴，畢竟靈石這東西，多多益善。”洛紅翹接着道。

聽聞此言衛瀾不慌不忙道:“想必要讓少主失望了，聖女大人已閉關許久，就連聽命都無法見到聖女大人。”

洛紅翹擰了擰眉，沒想到這聖女竟是閉關的如此之巧，不過也無妨，畢竟她本來也沒打算去尋那聖女大人，剛剛那一番話不過是給衛瀾一些緊迫感罷了，想到這裏她一下子放松下來。

“這位聽命是？”這個名字引起了洛紅翹的注意，只要是這個名字太過特殊，一般沒人起這個名字。

衛瀾想到洛紅翹尚不熟悉南都，開口解釋道:“聽命是聖女的義弟，二人感情深厚，形影不離，一般有聖女的地方總能見到聽命。只是這次聖女閉關突然，連聽命都沒有告知。”

洛紅翹了然。

二人沉默了片刻，就在此時一名小厮突然過來趴到衛瀾耳邊說着什麽。

只見衛瀾臉色一下子就變了，她抓緊了手中的茶杯，險些将茶杯捏碎。

“何事讓衛大小姐如此生氣？”洛紅翹見機開口道。

衛瀾撇了一眼小厮，示意他退下，又遣散了前廳所有下人。

洛紅翹見她如此陣仗，想必是有大事發生，她閉聲等衛瀾開口。

“洛少主剛到南都想必還不清楚南都近況，自打聖女閉關以來，南都妙齡女子頻頻失蹤，昨日又沒了一個。”衛瀾沉聲道，她恨不得将罪魁禍首碎屍萬段，第三個失蹤的少女就是她的好友，到現在既沒找到人，也沒見到屍首。

洛紅翹心裏一驚，南都竟發生這種事，“發生此等駭事竟無人告知聖女大人嗎？”

南都自打建成以來一直由聖女管轄，現在在位的這位聖女聽說已經是第一百二十一代。

“聽說祭祀大人去聖女閉關的洞府請了，但是裏面沒有回答，所以現在南都人都人心惶惶，甚至還有人懷疑聖女真的在閉關嗎？”

“對了洛少主，夜晚不要出門。”衛瀾想着那歹人總是夜晚出沒好意提醒道，接着她又喚來翠竹“少爺怎麽還沒到。”這小子也太沒規矩了些。

“回大小姐的話，少爺說他不在。”

嗯？洛紅翹瞪大了雙眼，目瞪口呆，一旁的衛瀾嘴角直抽。

“你再說一遍。”

“少爺說我不在，不是，是少爺他不在。”翠竹哆哆嗦嗦的話也沒說利索。

洛紅翹見天色不早，借此脫身道:“既是衛家家事，紅翹就先回去了。”

衛瀾一臉客氣的送走洛紅翹後，怒氣沖沖的來到衛玉書房，見他不在，更加生氣，打算坐在書房等他回來。

衛瀾沒好氣的打量了一番書房，倒是還算整潔，陽光撒在書桌上，那幅畫着實刺眼，竟将衛瀾吸引了過去，她定睛一瞧，畫上畫的是一名紅衣少女俏生生的站在草叢裏，正在擡頭望去，周圍的綠樹與紅裙搭配的甚是亮眼，額上的花钿讓人印象深刻，只是這頭上簪的白玉簪子有些眼熟，一時間衛瀾沒想起來在哪裏見過。

這小子開竅了？頓時衛瀾的火氣消了一大半，仔細端看着這幅畫。

這邊衛玉掐着點踏進書房，只見他阿姐朝他看來，他直接一個箭步退出房門，準備逃跑。

“衛玉！”衛瀾的聲音從書房裏傳來，随之而來的是一柄長槍插在他要離去的地方。

無奈他只好退回書房，乖巧的站在門口。

“阿姐。”他悶着聲音，很是不服。

“為何不去前廳，那可是洛家少主，以後整個洛家都是她的，與她相交沒有壞處。”

見衛玉不吭聲，衛瀾氣不打一處來，忽而想到桌上的畫，拿起畫舉在衛玉面前道:“你莫不是去尋畫上的姑娘了？”

衛玉見他剛晾幹的畫被阿姐随意的拿在手裏心中不由得一緊，“才沒有。”

這那是沒有去尋，分明是找了一圈沒有尋到。

衛瀾輕哼一聲，将畫翻過來對着自己，她的目光再次落到白玉簪子上，頓時心頭一動，她想起來了，這根白玉簪子不正是今日洛少主頭上簪的嗎！

她不可置信的多看了兩眼，又端起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惹得一旁的衛玉摸不着頭腦。

要不把這傻弟弟賣給洛家吧，他指不定多開心，她如是想着。

衛瀾一臉看豬的表情盯着衛玉，什麽也沒說就走了。

等着挨罰的衛玉也沒想到今日阿姐怎麽轉了性子，竟然沒罰自己！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臨近黃昏，洛紅翹回到洛宅後見到的就是四人整齊的圍坐在長廊一角，一枚金色鈴铛在中間升起又落下。

她心生好奇過去打算看看，“你們在做什麽？”

陳清霄一看洛紅翹回來了便将昨夜與今早的事告知于她。

她心裏一驚，與四人交換了信息，大家這才知道昨夜那歹人不止向綠蘿出手。

這位操縱污穢之人竟然只對女子出手嗎，白日裏那人仍舊沒有放棄抓我，不若将計就計引蛇出洞，綠蘿在心裏盤算着。

此人竟能操縱污穢為他所用，真是怪矣，還是盡早将此事告知真神為好，綠蘿打算天黑後行動。

陳清霄瞧着綠蘿一言不發，以為她又陷入昨夜“恐怖”的回憶裏，就在他打算叫醒綠蘿的時候，鈴铛突然有了異動。

“他就在附近。”陸懷安攥緊拳頭，沉聲道。

“天，要黑了。”葉微瞧着快要落下的太陽，神情有些凝重。

鈴铛顫抖的越來越厲害，響聲吵人的緊。

大家心裏都繃着一根弦，緊緊盯着鈴铛。

今夜會是誰呢。

“太陽落下後，大家盡量不要出門，我會為你們屋子設下結界。”陸懷安将鈴铛抓住，耳邊這才沒了叮鈴的響聲。

綠蘿想到當初在瑤花村時陸懷安設的結界連迷香都擋不住，不免有些懷疑這結界真的有用嗎，不過她轉念一想，若是結界沒用正好方便她行動。

大家散開後陳清霄悄悄将綠蘿拉到一旁，将身上佩戴的白羽佩環放到她的手心裏。

“你怎麽把它給我了？”綠蘿有些疑惑。

“這白羽佩環救過我的命，你戴着它我能放心些。”陳清霄一臉認真，“今晚我為你守夜好不好？”他的語氣有些可憐，似乎只要綠蘿一拒絕他就能哭出來。

說不心動是假的，綠蘿覺得自己現在已經無法思考了，這就是喜歡的感覺嗎，好生奇妙，她忘了自己同他說了些什麽，只記得自己最後點了點頭，她腳步有些飄忽的回到了房間。

回過神來她才意識到自己的計劃已經被自己打亂了，心中萬分懊悔，真真是男色誤人！

算了，今夜不行還有明夜，只是此事拖不得太久，誰也不知道哪些失蹤的女子會有什麽下場，聽說那歹人從未失手，除了自己。

綠蘿将房門仔細關好，坐在床榻上閉上雙目，用長靈族特有的方法聯系真神。

當她再次睜開眼已經到了虛空，她看着空蕩蕩的虛空，懷疑自己是不是失敗了，畢竟這是她第一次聯系真神，以往這種事情是輪不到她的，只是長靈全族被滅，這才讓她有機會見到真神。

況且上次也是真神主動找她，這才讓綠蘿見到了這輩子可能都見不到的神。

她在虛空走了百步後，試探的開口道:“真神您在嗎？”

回答她的是無邊的寂靜，就在她失望打算回去的時候。

虛空中一道強光束從上面降下，耀眼無比，她忍不住拿寬袖擋住雙眼，光束漸漸小了下來，綠蘿透過袖子隐約瞧見一道身影正在其中。

她低下頭雙手交疊放在胸前，朝那道人影行了标準的長靈禮儀。

靴子踩在地上發出充滿節奏的噠噠聲，一步一步向綠蘿靠近，泛着珍珠般光澤的靴子落入綠蘿眼中。

只是，這靴子似乎有些大，不太像...不太像女子的。

怎麽回事，難不成召喚錯了！？那現在站在我面前的是誰啊！！！綠蘿咽了一口口水，以極其緩慢的速度擡頭。

她的雙手仍未放下依舊是交疊在胸前，她甫一擡頭，一張漂亮的臉就在她的眼前，只是兩人臉的距離有些近了，吓得綠蘿沒站穩竟後退了一步。

面前的男子仍保持微微彎腰的姿勢，臉上笑盈盈的。

“您是？”綠蘿強裝鎮定，站直身體，打量着面前的男子。

他身着銀白色束腰衣袍，衣袖處遍布雲紋，一枚呈薔薇花狀通體透亮的橙色玉墜挂在腰間。

樣貌雌雄難辨，若不是有那明顯的喉結，男扮女裝也不叫人覺得突兀，不過這人真真是漂亮極了。

“你召喚了我，竟不知我是誰？”那名男子竟也不生氣，語氣依舊非常和善，他向綠蘿靠近一步，綠蘿也退後一步。

“是我學藝不精，喚錯了人。”綠蘿見他沒有惡意，松下一口氣。

“學藝不精，喚錯人？小騙子虧你說得出口，這可是長靈秘術，請神。”花鏡不知從哪裏變出一把折扇，敲在了綠蘿頭上，似是不滿意她的回答，“凡是長靈族人，請神就沒有失敗的。”

“我這不就失敗請來你了...”綠蘿用很小的音量說話，還以為花鏡沒聽見。

接着又是一技扇子毒打。

“哎呦。”綠蘿不敢怒也不敢言。

花鏡見“教訓”的差不多了，随手将扇子化煙收起。

“若朝閉關了，她現在不在。”

見綠蘿還是一臉懵的狀态，花鏡提點道:“長靈族在迷糊森林祭壇處供奉的女神像就是若朝。”

綠蘿這才恍然大悟，不是她不敬真神，屬實是長靈滅族的時候她才四五歲，根本沒人跟她講這些啊，她能習得一身本領活到現在實屬不易。

“吾名花鏡，同為混沌真神。”花鏡順勢給綠蘿講了講長靈的由來，“現下真神只有我們二位，要不是若朝閉關今日你見到的真神就是她。”

“今日為何召我。”

綠蘿将南都有人可以操縱污穢的事盡數告知花鏡。

“下界還真是人才輩出啊。”花鏡笑意越來越深，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厮生氣了，“此事我已知曉，想必又是仙界那群蛀蟲搞得名堂，仙界那群人我自會去收拾，下界的那個你能搞定吧？”

“當然。”綠蘿眼中充斥着勢在必得的光芒。

花鏡見她信心滿滿不再多言，擡手收回了虛空。

綠蘿坐在床榻上睜開眼眸就看到窗邊有一道人影鬼鬼祟祟。

她不動聲色端坐在那裏，外面的那位應是洛紅翹，只因為她體內一半的長靈氣息太過熟悉。

說起洛紅翹體內的長靈血脈，到現在綠蘿都覺得不可思議，長靈一族世代不與外族通婚最大的原因就是無法與其孕育後代，也不是說完全不可能，只是成功的幾率只有萬分之一。

洛紅翹在綠蘿這裏真的可以算得上一個“幸運兒”。

她怎麽還不進來，綠蘿想不明白，她擡手在空中一揮，将首飾盒裏的一枚發簪扔到地上制造出響聲。

“啪嗒”一聲，是簪子掉落的聲音，那聲音不僅傳到了綠蘿耳中，也被門外的洛紅翹聽了個清楚。

她終于下定決心，“咚咚咚”三聲敲門聲響起，“你睡了嗎？”洛紅翹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尚未，洛姑娘有何事？”綠蘿走到房門口，輕輕拉開了門，月光透過這道不大的縫隙撒在屋內，房間裏沒有點蠟燭，洛紅翹站在門外，影子擋住了月光瞧不清綠蘿臉上的神色。

“無事就不能來找你了嗎！這是洛宅，我身為洛家少主想去哪個屋子就去哪個屋子。”洛紅翹微微翹起下巴，帶些傲氣在身上。

說的太有道理了，一旁的綠蘿都忍不住想給她鼓掌。

“那您請進？”綠蘿試探的開口，側身給洛紅翹讓出一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