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爆碳(替換)
第5章 第 5 章 爆碳(替換)
霍祁是何榮的親外甥,他怎會不了解何榮的性情。
若說何榮貪污,霍祁是信的。
他這個舅舅生平就最大的弱點,就是看不得金銀財寶從眼前過,看到了總是忍不住要沾上兩手。
霍祁老爹為治他這個毛病,也是操盡了心。
原本何榮是在吏部做侍郎,結果他在吏部串通官員,收錢幫他們完成官員考核。
先帝發現這事将他責罰了一通後,又把這位小舅子安排到了禮部當差。
心想禮部是個清貴差事,這總算不能貪了吧,結果這厮在接見外使時收受賄賂被禦史撞見,又被彈劾了一通。
先帝被禦史谏了個狗血噴頭,只能連忙把小舅子調出禮部安排到了刑部當差。
本想着刑部都是苦差事,何榮就算再貪也沒法在刑部撈錢。
結果,何大人在刑部搞起了‘贖罪銀’制度。凡是犯事官員,在他那裏交錢的都可以輕判。
霍祁老爹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差點沒舉劍沖到刑部親手斬了何榮。
但無奈何,他雖不只一個小舅子,他老婆卻只有這一個同胞兄弟,只能想辦法撈出來繼續操心。
再給安排到……戶部?算了老鼠進米缸,霍祁老爹還想給大衍留兩個錢。
兵部?先帝嘆息,可別折騰那群苦當兵的了。
最後思來想去,先帝決定把何榮安排到工部給自己修院子,三令五申不準他碰水利、兵工之事,就在工部負責監造宮室——貪皇帝的總比貪百姓的強。
随便他怎麽折騰,總歸他們不去住就是了。
這也是先帝打着修建宮室名頭給何榮發零花錢了,總的還是希望他拿到錢就別去貪了。
——可惜他低估了何榮的貪婪。
霍祁暗自嘆息,他這位完人老爹平生最為诟病的兩處,就是對待國舅何榮和永安王李傲的态度。
一個是太寵,一個是太苛刻。
永安王李傲曾是先帝長兄昭惠太子的伴讀,二十八年前随昭惠太子巡邊時曾被敵軍所俘,在大邑當了九年俘虜,後輾轉回到大衍,被霍祁的祖父成帝收做義子,封了永安王。
先帝厭惡李傲,是因昭惠太子便是死于李傲被俘的那場戰亂中。
先帝怨恨李傲沒有護好太子,還茍且偷生,所以對李傲多有苛待。
霍祁常常想,若是自家老爹把對國舅的寬容,挪一半給李傲,也不至于把永安王逼得遷居洛陽,與他死生不複相見,他自己還落得個刻薄寡恩的評價。
霍祁瞥了那株洛陽牡丹一眼,心道偏偏現在李傲和何榮還攪合到了一起。
若是換他老爹在朝,恐怕已經開始頭痛了。
只是……謀反?霍祁搖頭,何榮沒那個膽量,李傲沒那個本事。
沈應對于好霍祁的說法不置可否。
他覺得霍祁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不過他對朝政向來不在意,現在不過是看到了就提醒霍祁一句。
既然霍祁本人都不在意,沈應也沒再過多糾纏。
兩人閑庭信步,慢悠悠地走到觀水閣,何府的下人已經備好茶點。
沈應進門,看見閣中懸挂的一張瑞鶴圖,吃驚地‘咦’了一聲。霍祁聞聲向他望去,沈應又閉上了嘴巴,微微笑道:“無事。”
見他神神秘秘,霍祁瞬間倒盡胃口。
他随意坐到椅子上,端起茶盞向下人吩咐道:“我現在不想休息,就在此處等舅舅,要是沒事你們就退下吧。”
茶水清香撲鼻,霍祁身子頓了頓,片刻後又若無其事地低頭飲了一口茶。
旁邊的沈應端過茶水,似乎也察覺到什麽,向霍祁投來了擔憂的視線。
霍祁還以為他又要說什麽不合時宜的話。
不過大抵因着兩人剛才在何府大門争吵,沈應現下還算乖覺,向霍祁望了一眼後,又閉上了嘴巴。
看着很有幾分可憐相,竟惹得霍祁真生出了幾分憐惜。
霍祁放下茶盞,勾唇一笑,幫沈應向何府下人說出了想說的話。
“這茶水不錯。”
“這茶水不錯。”
李傲放下手中茶盞,向何榮贊許。何榮得意:“這可是蜀中新進的蒙頂甘露,今年霜降得早,砸死了不少茶樹,蒙頂甘露也較往年少得多,皇宮統共只得了幾兩,多的全在我這了。”
李傲聞言輕輕一哂:“看來國舅在工部也是賺得盆滿缽滿。”
何榮像是沒聽懂李傲的嘲諷,直接拍腿大笑起來,舉着茶盞讓李傲多喝一點。
“王爺既然喜歡就多用一些,換是旁人來我都不給他喝,只有王爺才配得上這茶。”
“李某謝過國舅擡愛。”
李傲笑着向何榮舉了舉茶盞,倒是一派賓主盡歡的景象。
二人正聊着,管家行色匆匆走進花廳,在何榮耳邊輕聲說了什麽。
李傲看到何榮臉色微微一變,淡淡收回視線,繼續低頭飲茶。
何榮皺眉思索片刻後,揮手讓管家退下,站起身來向李傲賠罪。
“家中來了件麻煩事,恐怕要我親自去看一看。不能繼續相陪,請王爺見諒。”
李傲這才放下茶盞,微微笑道:“既然府上有事,我又怎好再叨擾。”
李傲起身告辭,何榮為難地搓了搓手,猶豫了半晌開口說道。
“其實是聖上駕臨,王爺不如随小臣一同去面聖?”
何榮向來是個知恩圖報的。
因李傲送了他大禮,他也有心為李傲和霍祁調停一二,讓李傲以後的日子好過些。
李傲卻搖頭拒絕。
“罷了,我是個不祥人,去了只會惹陛下不快。”
何榮勸慰道:“王爺莫這樣想,祁兒是個寬厚的孩子,王爺若有心與他交好,他自然也會待你好的。”
“但願如此。”李傲嘆息。
何榮又細心安慰了李傲一陣,親自陪着将人送出府邸。
李傲的車架遠去。
何榮收起臉上的笑容,望着滾滾車塵,輕聲道了句‘可惜’。
旁邊陪侍的人聽到,臉都吓白了。
何榮回頭看到他煞白的臉,又大笑起來:“孬貨!怕什麽?走,陪我去瞧瞧我那大外甥。”
何榮大步走在前方,向觀水閣行去,身後的人忙小跑步跟上。
觀水閣是一座修在湖心的樓閣,由一座飛橋連接岸邊。何榮原本是修來給自己夏日乘涼的。只是霍祁當太子時來何府玩,多住在此處,次數多了何榮就把此地劃給了霍祁,自己另在城南找了塊地修了座臨水小軒做乘涼用。
——反正用的霍祁老爹的錢。
何榮一年也不來觀水閣幾次,都有點忘記此處的秀麗風景了。
管家正在湖邊候着,見他來了先問永安王送來的禮物可要全部鎖進庫房。
何榮不悅:“鎖起來幹什麽,都給我找地方擺着,府裏那麽多屋子不夠你們擺是吧。”
管家很是習慣他這幅暴發戶作風,只是……
“老爺,陛下可還在府裏。”
“你還想得挺多。”何榮數落他,“你也不想想連他老子都不管我,他能管得着嗎?你等着瞧吧,這回跑來肯定又是來求救的,咱們的陛下等會兒還有的求我呢。”
管家聽得心驚膽戰,真覺得跟了這位老爺,簡直是把命先押給了閻王。
何榮得意地走過飛橋,進屋就撞見霍祁和沈應在聊天。見到霍祁臉上的青紫色傷痕,何榮不由啧啧兩聲。
“怪道太後要關沈應,這我看了都心疼,何況是你母後。”
他倒是一點也不驚訝,霍祁從大牢裏劫走沈應的事。
見他來了,沈應先起身行禮。霍祁還懶懶地坐在椅子上,只嘴上叫了聲‘舅舅’。
何榮躬身向霍祁見禮:“臣見駕來遲,請陛下恕罪。”
“舅舅請起吧,你我乃是甥舅,不必講這些虛禮。”
“謝陛下。”
何榮從善如流,起身後又扶起了起沈應說外頭有人要見他。沈應在何府可沒熟人,自然疑惑誰要見他,何榮卻笑道。
“我不過是幫人帶句話罷了,哪知道是誰找你。你要是想知道,問別人去吧。”何榮眼神直瞟霍祁。
簡直就是當着霍祁的面,明示這事是霍祁安排的。
沈應滿臉疑惑地向霍祁望去。
霍祁平靜地笑着:“既然有人想見你,就去見見吧。”
除了這句話他什麽信息也不願透露,沈應只能滿頭霧水地跟着管家走了。
離去時,沈應還聽到何榮跟霍祁誇口。
“陛下來得正好,我近日新得了幾斤蒙頂甘露,知道你愛喝這茶,專門給你留了,保準比你宮中的都好,等下我就讓人給你包起來。”
沈應回眸望了一眼,霍祁正端着茶碗,臉上挂着一抹淺笑在聽何榮講話。
莫名的,沈應從他的笑容裏察覺出了一絲寒意。
待沈應走遠後,甥舅兩人才聊起他。何榮看着霍祁臉上的傷痕,嘲笑道:“早就跟你說過沈應這小子看着溫溫柔柔像塊暖玉,實則是個爆碳。你不信,非要去撩撥。這下被火星子燙到手了吧。”
霍祁自嘲:“何止是被燙到手。”
霍祁何止是被燙到手,是被爆起的火星完全纏住了、裹緊了,用他做引子燒起了一場大火。
大火漫天,将霍祁整個人都燃盡了,連點灰跡也不曾留下。
“怪哉,你居然會承認。”何榮納罕,“難道你想通了,準備把這爆碳丢了不成?”
“就這樣放過他,不是便宜了沈應。”
霍祁嘴角扯起一抹諷刺的笑意:“總要讓我玩夠本才行。”
“這話聽着有些耳熟。”
何榮偏頭琢磨了片刻,假作恍然大悟狀:“當年你娘也是這麽跟我說的,結果轉頭還不是被你爹給拿捏得死死的。”
何榮上下看了霍祁幾眼,搖頭感嘆道。
“我看你比你娘也差不了多少。”
“癡情種。”何榮評價道。
霍祁差點嗤笑出聲,太後對先帝也能叫癡情的話,那沈應對霍祁至少也能獲個情深如海的評價。
兩人又聊了一陣,何榮要設宴款待霍祁。因沈應還沒回來,霍祁便自個兒去了,兩人在席間商定好何榮替沈應求情的事,霍祁自然是許出去了許多好處。
他心裏有些謀劃,要借此事成,倒也半真半假地謝了何榮好幾回。
兩人都喝得酒氣熏熏回了卧房,霍祁由何府下人伺候着睡下,昏昏沉沉睡到半夜,忽然察覺到一只手解開了他的腰帶,摸上了他的胸膛,然後是一點柔軟的觸感跟着呼吸間的熱氣落在霍祁肩膀上。
霍祁一個激靈清醒過來,一把抓住那只作亂的手,把來人從被子裏拉了出來。
兩人抵額相對。黑暗中,霍祁看見一雙似貓兒伶俐的眼眸,正望着他笑。
“陛下,現在還需要臣自重嗎?”沈應問。
他面上尚有紅潮,不知在被子裏憋了多久。
霍祁想到剛才他在被子做了些什麽,又見他這幅秀色可餐的姿态,喉嚨也變得幹燥起來。
霍祁咬牙:“你在這裏做什麽?”
沈應無辜:“我見完陛下讓我見的人回來,卻發現沒人給我安排睡覺的地方,就只能來睡陛下的床榻了。”
以他剛才的表現來看,他哪裏是想睡霍祁的床,分明是想睡霍祁本人才對。
沈應用手指勾住霍祁寝衣的衣帶,湊到霍祁耳邊。
“既然要睡陛下的床榻,總要給些租金才是。”
熱氣撲打在霍祁耳廓,打得霍祁心猿意馬,甚至開始考慮起今晚消受了這美人恩會有什麽下場。
其實又能如何?他又不是沒睡過沈應。
霍祁剛剛想通,卻聽沈應輕輕一笑:“陛下要做君子?”
他咬了霍祁的耳朵一下,繼而起身拿起自己的衣服向門口走去,邊走邊說道。
“那我重新找個睡覺的地方去。”
霍祁耳邊還殘留着濕漉的觸感,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人關門離去。
半晌才反應過來,沈應剛才絕對是在報今日霍祁讓他自重的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