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她正在發生某種積極的轉變
第37章 她正在發生某種積極的轉變。
周六晚上, 葉芝沒有回宿舍陪江昕。
江昕需要獨處的空間。
而這段發生在宿舍內,江昕自我剖析的插曲,自始至終,都是只有她們兩個人知道的秘密。
她們的生活沒有因此發生任何改變。
江昕依舊和官玉濤保持着戀人的關系, 每到周末, 都會收拾換洗的衣物, 外出約會。
而葉芝那天過後, 也并未詢問趙金傑對三年前、諾安弗州頒布的禁止進化者和普通人類通婚的法律, 以及“新人類至上主義”的看法。
她覺得她和趙金傑距離結婚成家, 還有很長一段距離要走。
而且她太忙,備考的同時, 每周還要抽出時間和趙金傑約會,回撫養她長大的福利院義務幫忙,手上還另有一份兼職的工作。
自從和趙金傑确定戀愛關系後,他對她就一直有金錢上的資助。
這一直讓她感到很有壓力。
而不久前, 趙金傑又提出希望她大學畢業後,兩人開始同居。
她同意了。但內心深處, 并不想在讀研或同居期間,再花費他更多的錢。
就如同江昕對葉芝的了解那般,她身上背負着學業和經濟的雙重壓力,需要思考的事有很多, 但不包括對普通人類與進化者巨大的基因鴻溝、階級壁壘、人種歧視等方面的思考。
好在戀情平穩發展, 生活穩定向前。
一年後, 葉芝本科畢業,繼續攻讀星海市第一醫科大學生物醫學碩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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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昕則在大學畢業後, 瞞着父親,拿着本科期間攢下的錢報名了美術培訓班, 線下重新進行系統性學習。
葉芝和江昕的聯系一直沒有斷過,據她所知,江昕和官玉濤依舊是戀人關系。
在江昕大學畢業後,官玉濤便在星海市國際機場附近的小區租了一間公寓,作為兩人的小窩。
但由于官玉濤在江昕大四時便正式入職海軍陸戰隊。因此,即便江昕畢業,兩人得以“同居”,但相比以往,他們的約會頻率仍舊大幅降低。
官玉濤一直沒有發現,江昕只有在和他約會期間,才會回到那間公寓。
她一直在竭力避免對官玉濤産生依賴,無論是經濟還是精神層面。
精神層面的依賴無法輕易消退,經濟上卻是可以簡單切割的。
從學校離開後,江昕便和另外兩名女生合租了一個老小區的步梯套三單衛房。她的房間最小,加上房子在六樓的原因,房租很便宜。
但在很長一段時間裏,房租、生活費、美術培訓班的學費加在一起,仍舊壓的江昕喘不過氣來。
直到葉芝提出和她“合租”的想法,承擔她每月一半的房租開銷,她的壓力方才有所緩解。
而葉芝也為有了獨處的私人空間感到松了一口氣。
自從和趙金傑同居後,葉芝除去學業以外的所有私人時間,都被趙金傑占據。
她漸漸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又不想一直待在冷冰冰的學校圖書館或實驗室,正急切地需要一個可以讓她放松的私人空間。
江昕白天都在畫室,晚上很晚才回家。
兩人時間正好錯開。
在江昕不在時,那間小小的卧室,便是容納葉芝疲憊的身體與精神的居所。
這讓兩人有種互相依賴、互相支撐的感覺。
而葉芝會發現江昕的端倪,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一件事。
最初,是江昕日漸健康紅潤的氣色。
不再幹枯分叉的頭發,清澈的眼神,細膩光滑的皮膚。
她的作息和飲食不知從何時開始變得規律。即便再忙,每天也會抽出時間運動。甚至還會記得定時澆花。
房間再度變得幹淨整潔,書架不再積灰,窗臺上有越來越多的不實用、但異常有趣的擺件。
新換的窗簾是和床單搭配的顏色。
而床頭櫃上香煙、打火機、垃圾食品的痕跡更是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定期更換的各類書籍。每本書都有明顯翻閱過的痕跡。
顯然,她正在發生某種積極的轉變。
直到某天,葉芝打開房門,發現這間她和江昕多年合租的卧室,和昨天傍晚她離開時沒有任何變化——床上兩只枕頭擺放的位置,被褥細微的折痕,窗簾未完全合攏時的間距,電腦椅的朝向。
這間面積不超過十平米的房間,正顯示着某種跡象。
那是江昕和官玉濤戀愛的第八年。
葉芝碩士畢業,在導師名下的實驗室,做一份實驗室助理的工作。
而江昕也終于熬過轉行最艱難的時期,有了不算高、但還算穩定的工作收入。
年前,官玉濤在家鄉首都聖瓦和未婚妻如期舉行婚禮。婚後,他沒有和新婚妻子度蜜月,年假結束後,便直接返回部隊。
他的妻子則跟随他的步伐,臨時調任到星海市工作。
只等一年後,官玉濤在海軍陸戰隊的任期滿五年,兩人再一同調任回首都。
按照官玉濤的說法,江昕會在他調任回聖瓦時,跟随他一同前去。
但現在,事情的走向開始有了變動。
江昕夜不歸宿。
而那段時間,根據葉芝在某權威資訊節目上看見的、有關于某海軍陸戰隊的新聞報道,她可以确認,官玉濤近期并不在星海市。
葉芝走進卧室,将房門阖上,在只有她一人的狹小房間,一時間想了很多。
她想到去年夏天,江昕從聖瓦回來時,紅腫的臉頰,手臂和大腿上尚未結痂的細碎傷口,安靜恍惚的表情,以及......長久的沉默。
理智與情感互相拉扯,但最終,江昕仍舊陷入愛情、不可自拔。
她被一個叫官玉濤的男人困住。盡管多年來,一直在試圖讓自己從這攤爛泥中抽身,但在官玉濤成婚前夕,仍舊沖動地買了一張機票追去聖瓦,試圖阻止這場婚禮。
她找到官玉濤。
她的願望沒能實現。
婚禮的籌備工作依舊有條不紊地向前推進。被官玉濤安置在豪華酒店的江昕,則像一只典型的金絲雀,躲在酒店房間,透過窗戶玻璃,看向首都湛藍的天空。
聖瓦是全球常住高級進化者登記人口最多的城市。
其中,就包括官玉濤的父親,官盛。
官盛對于江昕的存在并不意外。他向來無意插手兒子的“戀情”,但在得知江昕來此的目的後,他心下不悅,找到官玉濤,和他進行了一場父與子之間的嚴肅交談。
江昕的電話打斷了他們的交談。
她依舊不死心。
這惹怒了官盛。
于是,住在首都最豪華的酒店套房,身上卻穿着最普通的T恤和半身裙的江昕,迎來了一位“尊貴”的客人——官盛的夫人,同時,也是親自撫養官玉濤長大的繼母。
江昕臉上、身上的傷便是那場會面的結果。
官玉濤的繼母甚至沒有直接接觸她。
這位身形窈窕的中年婦人,只是姿态優雅地坐在酒店的椅子上,如游魚戲水般,輕輕動了動手指,江昕裸.露在空氣中的皮膚,瞬間,便被風刃割出無數細碎見血的傷口。
酒店房間只有她們兩人。
江昕猝不及防,重重跌跪在房間冰冷的地板上,手臂、小腿的皮膚像龜裂的土地,細碎的傷口綻放出鮮紅的花朵。
血液的流失讓江昕感到冰冷,眩暈感帶來死亡的威脅,直到......官玉濤的繼母輕擡右手,隔空給了她一巴掌!
這一巴掌直接将江昕打醒。
她終于确認,她不會死在酒店。她會活下來。對面,那位坐在陰影中的女人,只是來給她一個教訓。
在感到屈辱前,江昕先感到的是慶幸——慶幸自己從沒有哪一刻動過去找官玉濤未婚妻的念頭。
她很安全。
這從前一秒,那個極具侮辱性質的掌掴就能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