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悄然接近心儀的獵物
第15章 悄然接近心儀的獵物。
三樓。葉珂和趙金傑走後, 陸判回到卧室,從衣櫃裏拿出幹淨的換洗衣服,轉身去了浴室洗漱。
浴室白烈的光照下,花灑的水淅淅瀝瀝落下來, 劃過他慘白的皮膚, 順着瘦削的身體, 一路曲折地朝下移動。
背部脊椎突然一陣酸痛。下一秒, 他身體出現明顯的高熱症狀。
陸判眉頭一皺, 花灑落下的水如同一張透明面具, 緊貼在他蒼白的面孔上,讓他的臉色顯得有幾分冷郁。
他伸手将水溫調低。但體溫不斷增加, 短短幾分鐘,近乎有種硫酸腐蝕的灼燒感。他眉頭一瞬間皺的更緊了,到最後幹脆直接用冷水沖洗。
只是還沒洗完,燒退了, 整個人又開始惡心反胃,同時控制不住地猛出一身冷汗, 直到大汗淋漓。
陸判在車上給趙金傑說的是事實——他經歷了一場手術。這場手術廢除了他體內的第二套神經系統。
他的身體出現了嚴重的問題。
陸判沒有在浴室久待,他關掉花灑,頂着一頭微濕的黑發,走到與浴室相連的衣帽間, 換上幹淨衣服。
夜幕下, 露臺景觀燈昏黃的光線經由卧室與露臺相連的玻璃門落入室內, 讓卧室顯得愈發安靜。
手機鈴聲響起。
陸判從衣帽間出來,走到床前, 拿起他去浴室前随手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摁下接通鍵。
他和電話對面那人簡單說了幾句。
電話挂斷, 室內重歸安靜。
陸判走到玻璃門前,将窗簾合攏,又用手機定了一個鬧鐘,打算在晚餐送上來前,先小憩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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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夢中,他似乎聽到一陣十分克制的敲門聲,随後,是玻璃門被敲擊的清脆響聲。
但那時他太過疲憊,意識陷入一片混沌,半夢半醒間,沒有出聲應答
他徹底清醒......是因為臉上溫熱濡濕的觸感。
*
隔壁李家。
卧室只開了一盞壁燈,昏黃的光線照亮床頭的空間。
顏晔雯一頭黑色長發鋪散在枕上,秀美的面孔覆上一層淺淡的陰影。她的目光落在李重言線條硬朗的臉上,伸手親密地挽住他的後頸。
暗影加重,溫熱細密的吻落在唇角。
手機鈴聲突然短促地在光線黯淡的室內響起。
——鈴聲因消失的太快而顯得突兀。
李重言支撐起身體,拿起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看見屏幕上一通來自葉珂的未接電話。
而在三分鐘前,她發來了一條字數簡短的短信。
【李重言,你能過來一下嗎?我在三樓。】
沒有前因後果,也沒有任何解釋。這條短信就像是一條密語,重點放在最後一句話——“我在三樓。”
顏晔雯從床上坐了起來,壁燈的黃色光線照亮床頭的空間,她能清楚看見李重言臉上的神色——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怎麽了,是有什麽事嗎?”她一邊問道,一邊探過身子,去看他手上的手機。
手機屏幕停留在短信的界面。
顏晔雯的視線在那條字數簡短的短信和李重言臉上挪移了一番。
她覺得和這條短信相比,李重言的表現要更為奇怪。
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一雙濃眉下的淺褐色眼睛,在壁燈昏黃的光照下,顯出幾分白日沒有的幽深。
他目光發沉。
顏晔雯伸手将貼在臉上的長發捋到耳後,等她再度擡眼看向李重言時,發現他臉上出現了明顯的不悅——像是不滿意情.事被驟然打斷,又或是......其它?
顏晔雯心中剛升起的一絲異樣褪去,輕聲說:“要不回撥過去,問問她是有什麽事?”
李重言臉上的不悅愈發明顯,沉聲說了句:“不用。”
顏晔雯姿态懶散地倚坐在床頭。
李重言放下手機,起身走到一旁,拿起沙發上的短袖T恤套上,揿亮卧室的大燈,說:“我出去看看,她找我估計有事。”
他語氣不像是說笑。
顏晔雯臉上的神色頓時變得嚴肅起來,也跟着站起身,問道:“要我和你一起去嗎?”
“不用。”他走出幾步,說:“我很快回來。”
*
葉珂在見到陸判的第一眼,并沒有立刻認出他。
她是在聽到趙金傑的介紹後,才想起他們認識,或者說...是見過。
五年前,葉珂被一個叫孫若雲的女性長輩帶到一間距離海邊步行只要五分鐘的公寓。她沒有帶鑰匙,摁響門鈴後,前來開門的人便是陸判。
葉珂其實對孫若雲很陌生。那是她們第一次見面。而她之所以會在兩人第一次見面時,就來到她度假的公寓,是因為葉芝和趙金傑爆發了嚴重的争吵。
傷口流出的鮮血,皮膚上啃咬的痕跡,摘下的套,砸的稀碎的家具,母親憎恨的目光——這些,是成年人的戰争。
而葉珂需要躲避戰争。
孫若雲将葉珂帶到她度假的公寓。她是一位溫和并且很有愛心的長輩,但在葉珂看來,她似乎并不享受這段假期。
雖然那間公寓的位置很好,步行五分鐘就能到海邊,距離星海市老城區只需要十分鐘車程。
但孫若雲在公寓陪伴了葉珂兩天後,便迅速消失了。
她似乎很忙——度假中,也依舊在工作。
孫若雲計劃在星海市待3-4個月,而葉珂不确定會在這間公寓待多久,總之...她暫時住了進來。
孫若雲走後,公寓裏便只剩下葉珂和陸判。但陸判并沒有給葉珂留下太深刻的印象,因為,幾乎在孫若雲離開的幾分鐘後,一位心理醫生便敲響了公寓的大門。
葉珂将門打開,很有禮貌地将門外面相和善、年齡約莫在四十上下的女心理醫生迎進屋,并且第一時間給她倒了一杯咖啡。
孫若雲走後,心理醫生住進了她的卧室。
葉珂和這位職業素養強大的醫生住在同一屋檐下,在接下來約莫一周的時間裏,和她頻繁且密切地溝通,并且溝通結果十分正向。
而這得益于葉珂的積極主動。
她覺得自己有病。
心理上的疾病。
父母的頻繁争吵,以及随之而來的暴力舉動,嚴重傷害了她的內心。
她是一個脆弱的青少年,為了确保心理健康,需要心理醫生及時介入治療。
醫治的結果十分理想。
葉珂經過與心理醫生的溝通傾訴,內心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療愈。
她覺得自己的傾訴欲望似乎降低了——畢竟在和心理醫生處在同一屋檐下的一周時間裏,她的嘴巴幾乎就沒停下過。
葉珂是在離開公寓那天,才知道心理醫生的病人不是她,而是那位叫陸判的少年。
但那時,公寓的大門已經在她眼前關上。
......
他似乎總是脆弱的。
葉珂從這段記憶中搜尋到陸判的身影——只有少的可憐的幾段影象。但這不妨礙她對他有了更深刻的認知。
他似乎總在生病。
身形、面孔在變化,但臉色始終是蒼白的,像冬日的積雪。
葉珂上到三樓,叩響卧室房門。又在半分鐘後,轉到露臺,克制地敲擊卧室與露臺連接處的玻璃門。
沒有人應聲。
透過窗簾的縫隙,葉珂看到室內一片漆黑的景象。
是睡着了嗎?
葉珂沒有試圖叫醒他。
她再次上到三樓,是在兩個小時後。
卧室的門縫透出光亮,葉珂走上前,正要叩響房門,便聽到一道陰沉的男聲——“出去!”
陸判在幾秒鐘前,被臉上溫熱濡濕的觸感喚醒。
正低頭親吻他面頰的女人十分敏銳,第一時間察覺到他的清醒。
但她沒有離開,而是稍稍擡起頭,一雙眼睛帶着欣賞的目光看向他,嘴唇距離他的臉只有暧昧的幾公分距離。
卧室熄滅的燈被闖入者揿亮,燈光将陸判臉上每一寸神情都照的格外清晰。
即使身體受損,他的反應依舊很快,在睜開眼的同時,便迅速伸手朝懸空覆在他身上的女人推去。
官曼曼順着他的力道站直身體。
“出去!”陸判臉色很差,眼睛裏透出驅逐入侵者的冷酷光澤。
官曼曼被他的态度激怒。但下一瞬,她的目光掃過他蒼白的面頰、略微有些濡濕的黑發,她的神色又很快緩和下來。
被手術強制廢除第二套神經系統,不止意味着從進化人“降級”為普通人類,還意味着身體內最重要的部分遭受到不可逆的破壞。
用另一種通俗易懂的解釋便是——他現在是一個廢人。
在過去,官曼曼在陸判面前扮演的是一個年輕、禮貌,相處時很有分寸感的同齡女生。
但現在不同。
她不必再僞裝。
官曼曼看着眼前的獵物。
陸判從床上坐起,他目光冷靜地看向對面的女人——她眼中掠奪的欲.望,既淺薄又紮根深處,讓他感到一陣惡心。
他掀開被子,赤.裸的腳掌踏在冰冷的地板上。
官曼曼就站在床前,他只要再上前一步,就能觸碰到她。
他的視線快速地從她纖細的脖頸劃過。
玻璃門外,葉珂透過窗簾的縫隙窺視這一切。她咽了咽口水,感到呼吸有點急促,伸手撥打電話的同時,察覺兩道目光準确且迅速地落在她的身上。
她一驚,立刻挂斷電話,一掀眼皮,朝屋內看去。
透過窗簾狹窄的縫隙,她看見年輕女人陰沉的眼睛正盯視着她。
一同看向她的,還有站在一旁的陸判。
官曼曼反應非常迅速,在同葉珂對視的一瞬,便化作一道黑影朝前逼近,猛地推開玻璃門,伸手抓住門外葉珂的脖子,将她拖進屋內。
下一秒,玻璃門被人重新關上,發出沉重的聲響。
緊接着,綠色窗簾唰的一聲合攏。
進化人的五官非常敏銳,有人靠近,即便隔着厚重的房門、牆壁,依舊能第一時間察覺。
但剛才若不是隐約的手機鈴聲透過玻璃門傳入卧室,官曼曼不會察覺有人正窺伺着她的犯罪行徑。
只有進化人能做到這一點——放輕腳步與呼吸,抹去最細微的蹤跡,悄然接近心儀的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