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燒自己
燒自己
進了門,宋臨青不要紀山英抱,頭重腳輕地走到儲物櫃旁,翻出藥箱拿藥吃。
紀山英有些無所适從,宋臨青第一次這麽發脾氣,他不害怕,只覺得心慌。
宋臨青平時對誰都冷淡,他就以為宋臨青無論如何也不會有這麽極端的情緒,這很不好。這樣的話,說明宋臨青是苦得厲害了,才流這麽多淚。
可他什麽都不願意跟人說,也許他願意跟任何人說,但絕不會跟他說。他說了恨他。
紀山英頹然地站在牆邊,像在罰站。宋臨青也不管他,吃完藥扶着樓梯上樓,當他不存在。
兜裏的手機震了震,他拿出來看了一眼,胡帆說明早六點要集訓,問他怎麽還不回去。
“宋臨青生病了。我明早回。”
他回完消息後,去衛生間刷了二十分鐘的牙,确定嘴裏沒有味道了,他才踮着腳悄悄上樓。
他握上門把手,正祈禱宋臨青可千萬別鎖門,餘光中閃過一只貓影,他轉過頭去看,宋臨青頭像的小貓躲在牆後,歪着頭用一只眼睛看他。
“咪咪過來。”紀山英輕聲喚貓。
□□不領情,但也不躲,警惕地看着這個行為詭異的陌生人,尾巴垂着,背上的毛也炸開,俨然一副預備攻擊的模樣。
“跟你主人一樣冷漠。”
紀山英小聲嘀咕了句,手再次搭上了門把手。
“喵!”
□□跟飛箭似的,嗖地一下就撲過來,伸出利爪狠狠在紀山英手上抓了幾道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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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紀山英剛想發火,突然轉念一想這貓似乎是在護主,他嘆了一口氣,蹲到地上看着喉嚨裏還嗚嗚叫着警告他的漂亮小貓,說,“我不會傷害你的主人,我很擔心他,別趕我走好不好?”
□□不聽,撲上來就撓紀山英的臉,紀山英及時擡手擋住,手臂上又添幾道新傷。他順手拎住□□的後頸,貓沒有服軟的跡象,冷傲地盯着他。
“你這壞貓耳朵聾了是吧?一會兒再收拾你。”
紀山英把貓丢遠,在那邪惡小貓怒氣沖沖跑過來的最後一秒,他關上了門。蹑手蹑腳走到床邊,床上的人用被子将自己從頭到腳蒙了個嚴實,只留了一條瘦削的手臂在外邊。
他坐到地毯上,趴在床邊,慢慢伸手沿着宋臨青的手臂往下摸,手指嵌進宋臨青的指縫,跟他緊緊地十指相扣後,他低聲說:“我們周一見面,你答應我周末帶我去買衣服,我從你答應那一秒就開始期待周末。周六早上隊內測跑,教練有事不在,于是就交給了範思蒙主持。範思蒙跟我不對付,一直說我犯規,讓我重跑了無數次,我沒忍住跟他起了沖突,有人跟教練告了狀,因為我先動手,所以又被體罰了。”
“其實這些我都習慣了,沒什麽感覺。可我換好了衣服,開心地給你發了消息,問你我們在哪見,你不回,我當你在忙,去學校沒找到你,我又去你家找,門鈴從早摁到晚,你也沒給我開門。我又問你去哪了,你也不回我。”
他握緊了些,指尖摩挲着宋臨青的關節,繼續說,“我一開始很生氣,周天也滿肚子氣來摁了一天門鈴,後來不生氣了,就開始擔心你是不是出事了,你是不是真的憑空消失了,又是不是為了躲我跑到國外去,讓我再見不到你。我不抽煙的,可今晚我太難受了,我是真想燒了你家,又怕你回來沒有家了,我只能點根煙燒自己。宋臨青,不接電話也至少回我一句消息啊。你怎麽能這樣呢……”
在冷清的月光中,宋臨青透過狹窄的被窩縫隙,看見了紀山英無聲流淚的臉。
他的手被紀山英攥得生疼,即使頭腦昏沉卻也睡不着。
以後不用這些為了脫身随意應下的話去忽悠他了,宋臨青想,紀山英太笨了,分不清謊言和真心話,最後又一副可憐兮兮的小狗樣,反倒像是他做錯了一樣。
手被攥得漸漸麻木,宋臨青昏昏沉沉睡去,淩晨四點的時候聽到關門的動靜,門外傳來□□憤怒的喵喵叫聲,他睜開眼清醒了幾秒,很快又抵不住困意,再次入睡。
等他睡夠,徹底清醒過來,已經快下午兩點了。
捂了一夜,出了一身的汗,燒退了些,但身體還是有些不舒服,簡單洗漱了一番後,他裹着薄毯開門下樓。
他還不餓,得先給□□煮點貓飯。走到冰箱邊,一張餐巾紙夾在冰箱縫隙處,他拿出來一看,上面是紀山英歪歪扭扭的小學生字跡,他說冰箱裏菜不多,他撿着能做的做了點。高壓鍋裏煮了紅花烏雞湯,電飯煲裏有白菜瘦肉粥,小貓的飯他第一次做,就按照網上教程弄了點雞胸肉,最後還問他,小貓打疫苗了嗎。
“喵~”
□□循着主人的氣味跟到廚房,吃飽喝足,它繞着宋臨青的雙腿走貓步,蹭來蹭去的。
宋臨青回過神來,把紙巾捏成一團,拿碗盛了一碗粥,又舀了一碗雞湯,坐到桌邊斯文地吃了起來。
□□跳到他腿上,他摸了摸□□的腦袋,問:“你是不是抓他了?”
□□裝聽不懂,在宋臨青懷裏撒嬌,喵喵直叫。
“以後不許了啊。”宋臨青捏了捏□□的耳朵,說,“你把他抓傷了,他就有理由來裝可憐了。到時候我不想見他,也得見他了。”
怕紀山英一直想着小貓有沒有打疫苗的問題,他給他回了消息,順嘴問了□□抓了他哪,紀山英拍了照片發給他,手背上手臂上小腿上都是抓痕。
“□□你……”
宋臨青不可置信地看着懷裏的溫順小貓,實在不敢想它的戰鬥力如此強悍。
紀山英追着給他發來消息:“我走一步它抓一下,一直這麽把我送到門口才停手。今天跑步怪疼的呢。”
宋臨青心裏過意不去,只好回:“你去醫院看看吧,醫藥費我付。”
“不用,小貓打了疫苗就行。我晚上過來,你想吃什麽水果,我給你帶。”
宋臨青不想見他,他現在病怏怏的,只想一個人靜靜,誰都不想見。可他又說不出拒絕的話,□□抓傷了他,讓他今天跑步不舒服,怎麽算這責任都到他頭上,總該賠禮道歉。
他不知道怎麽回,索性就不回了。他總是這樣,不知道怎麽回複的時候就晾着對方,好些受不了他的冷暴力,從追求者變成了暗地裏咒罵他的人,說他仗着家裏有錢,就趾高氣揚,看不起人。
一傳十十傳百,越傳越離譜,甚至有人說他表面清高背地裏玩得花。人性本惡,大多數人都喜歡先揚後抑,稱贊高嶺之花美麗,又想要美麗的東西沾染上一些劣跡,這樣仿佛才能平衡,然後說,看吧,這世界上沒有一個純粹幹淨的人,大家都一樣混濁,以此能心安理得地繼續活下去。
但追求宋臨青的人只見多不見少,男男女女,各式各樣。神仙不能亵渎,可是沾上泥點的美人反倒更炙手可熱。誰都本着想要玩一玩的心态,誰也不虧。
宋臨青沒從這些追求者裏看到真心,反倒更加厭惡這些虛僞的感情,面對紀山英,他也是一樣的。
不,紀山英甚至更可惡,他掠奪他,用污言穢語侮辱他,讓他總在床上難堪。然後下了床,下了床又——
紀山英拎着一罐蜂蜜、冰糖和梨進了門。
“梨需要煮一會兒,我給你泡了蜂蜜水,你先喝點。”
紀山英把水杯放到宋臨青手上,又折回廚房去。
宋臨青喝完蜂蜜水,紀山英又端來了冰糖雪梨,他放到茶幾上,坐到一旁,催促宋臨青,“快吃吧,吃完嗓子就不痛了。”
宋臨青不動,目光掃過紀山英手上的抓傷,說:“去塗點藥吧。”
“一會兒塗,你先吃。”
宋臨青不管他了,埋頭吃了起來。
等宋臨青吃完,他從兜裏拿出藥膏塞進宋臨青手裏說:“你得幫我塗,這是你的貓抓的。”
果然。這樣的理由一出,宋臨青想拒絕都會良心不安。
他用棉簽蘸了藥膏,小心翼翼塗抹到紀山英傷口上去,離這麽近,紀山英很快就心猿意馬,宋臨青嘴邊帶着冰糖蜂蜜的甜味,香得人發暈,他情不自禁地撫上宋臨青的脖頸,托着宋臨青的下颌,在宋臨青唇上親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