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不要你的恨
不要你的恨
宋臨青确認自己沒聽錯,他臉上閃過一絲詫異,慢慢側目去看紀山英。紀山英也很快反應過來,他不知道怎麽找補,惱羞成怒道:“我現在就去抓她!”
“好了別鬧了。”
宋臨青看不懂紀山英腦袋裏到底在想什麽,反正他這麽無厘頭也不是第一次了,該習慣了。他拉住紀山英的手,說道,“等你這周末有空了我就帶你去買。紀山英,祝賀你拿了冠軍。”
他說着,伸手折了一枝月桂,簡單折成一個圓圈,踮起腳放到紀山英腦袋上,“能不鬧了嗎冠軍選手?”
紀山英被宋臨青這幾句算不上甜言蜜語的話哄得暈乎乎的,頭頂上仿佛真戴了桂冠,沉甸甸的。他小心翼翼靠近宋臨青,滿心歡喜地捧起宋臨青的臉,快速在宋臨青臉上親了一口,激動溢于言表:“好。我最聽你的話了,我最……”
他還沒感慨完,宋臨青已經頭也不回地走遠,上了臺階。
胡帆看着他那不值錢的樣,為他抱不平:“他是長得美,但沒真心。你拿冠軍,他用樹枝給你編個環你就愛得要死,我說哥啊,醒醒吧。”
“你懂什麽。”紀山英摸着腦袋上的桂冠,走到空曠的草地上,注視着宋臨青遠去的背影,“他已經給我很多了,現在這些都是我搶來的,來之不易啊。”
似乎感受到有些敵意的注視,岑林花歡快的腳步放慢,她猛地回頭,距離太遠,她只能看到橋邊站着穿着黑色衛衣的男人,看不清他的面容,但莫名的,讓她想到了紀山英。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紀山英在那的話,宋臨青跟他碰了面,免不了要打一架。
是她多慮了。她搖了搖頭,快步跟上宋臨青,問:“哥,你之後什麽打算?繼續深造還是出去工作?”
宋臨青說:“我研二申請了碩博連讀,雖然答辯結束,但需要再讀一年才畢業。”
“哥你好厲害啊。”岑林花滿眼崇拜,給自己鼓勵打氣道,“我以後也要像哥一樣靜心鑽研自己喜歡的事物,精益求精。”
“你會比我更厲害的。”宋臨青微微勾唇,“拿了那麽多獎,想要什麽禮物告訴我。”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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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林花沉思了片刻,靈光一閃說,“下次你帶我去山裏調查植物吧。感覺很有意思!”
這個不要花錢,還能長見識,跟哥多學點知識,這個好。
宋臨青怎麽會不知道岑林花在想什麽,他無奈道:“我不急着要你的願望,你慢慢想,不要考慮其他,為你自己想想。走吧,我們去商場。”
商場逛了一圈,宋臨青給□□置辦了好幾條項鏈,岑林花知道□□,但也從沒見過,那貓像只隐形貓,只有宋臨青看得見。
買完貓的,他又給岑林花買了幾身衣服,岑林花聽着那價格就差暈死在店裏,一場消費下來,夠大部分人大半輩子地積蓄了。
不過宋臨青家也不是近三代富的,聽說是從明代就開始發家致富,積累到宋臨青這一代,已經不知道有多少錢了。
宋臨青能力出衆,各種獎學金一次不落,鑒定植物又準又快,請他去做鑒定的人多如牛毛,錢也源源不斷往裏送,再加上他挂了名在金北植物所內,出具一份鑒定報告就快一千塊了,植物所每月還給他發七八千的工資,他自己一個人花不完,就想着兼濟天下了。
帶着岑林花在金北附近玩了兩天後,他送岑林花去了機場,叮囑她保重身體,過年再見。
岑林花不舍地抱了抱宋臨青,說:“白韻姐姐也在那邊,我們現在已經是很好的朋友了。哥你不用擔心我,你自己一個人,才是要好好照顧自己。”
“嗯。去吧。”
岑林花拉着行李箱走了幾步,回頭再去看,宋臨青已經背過身去,往外走了。
明明在一起的時候那麽溫柔,卻總給人一種若即若離,抓不住的錯覺。好像沒有什麽能留住他……也沒人有資格去抓他。
這周六是宋臨青爸媽的忌日。他要去一趟西藏。
從前爸媽開玩笑跟他說過,他們不想被困在公墓內,想去離天堂最近的地方。
火化結束,他孤身一人,帶着爸媽的遺體去了西藏。稀薄的空氣和不斷攀升的海拔,很快就讓他呼吸不暢,他背着氧氣罐,吸着氧往山上爬,中途迷了路,走到一片流石灘前。
霧如幕布垂在天際,化作露珠鋪散到山野間,無數的綠絨蒿一簇簇從石頭縫裏鑽出來,五顏六色的花瓣在若隐若現的陽光裏如夢似幻,宋臨青打開了骨灰罐,把爸媽的骨灰埋到了石頭下,寒風刺骨,吹破他的眼睛,流出一滴淚。
他每年都來,身體卻一年不如一年。因為當年迷了路,氧氣耗盡,剛打完求救電話,他就被凍暈在了深山裏。
救援隊把他救下山後,他發了一場高燒。
這場持續了一個星期的高燒,燒掉了他的喜怒哀樂,燒掉了他的少年心氣,也燒掉了他對親密長久關系的渴望,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恐懼。
花十幾年乃至一生建立親密關系,并不會真的美好地如期望的那樣維持那麽久,猝然終止,因着各種原因活生生割斷,宋臨青已經流光了血,只剩一截幹枯萎縮,完全死去的血管屍體了。
西藏來回一趟需要三四天,紀山英問他去哪了,宋臨青心情沉重,沒法跟他交流。他晾了紀山英四天,等他從西藏回來,已經很晚了。
還未走到門前,遠遠地他就看見黑暗裏的幾抹橙星,循着光看過去,叼着煙的紀山英隐在黑暗裏,只餘下一雙充滿憤怒狠毒的眼睛盯着他,他手上熟練地抛着點着的打火機玩,腳邊不知道燒了什麽,快燒盡了,火光渺渺,就要滅了。
“消息不回,電話不接,你他媽想幹什麽?!”
宋臨青還沒靠近,紀山英拿下煙,狠狠攥在手心,他竄了出來,一把揪住宋臨青的衣領,滿嘴的煙霧噴在宋臨青臉上,“你想死是不是?你不聽我的話,還騙我!宋臨青,老子要把你操/死在床上!”
煙霧進了鼻腔,宋臨青被嗆得直咳嗽,蒼白的臉頰迅速充血變紅,眼睛裏也湧出星星點點的淚花。
“放……放開我。我難受咳……”
紀山英不肯放,他快要被宋臨青氣死了,誰哄都不好使,誰來都沒用!他現在就要親死宋臨青,然後再把他拖進去操/死!
“唔……!紀山英你放開我咳……咳咳……”
宋臨青去一次西藏病一次,像是心病。他真難受得受不了了,那香煙的味道臭得讓人發指,他狠狠扇了紀山英一巴掌,彎腰咳得幾愈背過氣去,病痛讓他情緒崩潰,眼淚直流,他沖紀山英大喊道:“瘋子……瘋子!你要我死是不是?那你殺了我好了,紀山英,你殺了我啊!你恨我?我也恨死你了!我巴不得你現在就去死!你去死去死去死啊!”
宋臨青仿佛真的咳斷了氣,唰地一下就軟到了地上去。
“宋……宋臨青!”
紀山英手忙腳亂地把人抱起來,想說話,又知道自己嘴裏的煙味難聞,只能倉皇失措地看着宋臨青,唇也抿成了一條線,看着也像是要哭了。
“……別碰我狗東西。”宋臨青高燒驟起,渾身無力,聲音滿是哭腔,“我讓你去死,滾去死啊!”
紀山英別開唇,用臉去貼宋臨青的臉,最後滑進宋臨青脖頸,一滴不知是誰的淚滑過他們相貼的臉頰,紀山英喃喃低語:“對不起……我不要你死,也不要你的恨,你別生氣,不要說這些話吓我好不好?我不鬧了,我聽話。”